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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为疯子住院的费用发愁,本来镇上的民政资金就不多,疯子一住院就是两年,实在使他们
发愁,因此在此时接到这个通知,不由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疯子是躺在担架上被人抬进老邮政弄的。此前,镇里已经派人将他的住所打扫干净。疯
子被抬进老邮政弄时,很多人围上去看。看到这么多的人围上来,躺在担架里的疯子便缩成
了一团,惊恐地低叫起来。那声音像鸭子似的。
此后疯子一直躺在屋内,由居委会的人每日给他送吃的去。那些日子里,弄里的孩子常
常扒在窗口看疯子。于是老邮政弄的人便知道什么时候疯子开始坐起来,什么时候又能站起
来走路。一个多月后,疯子竟然来到了屋外,坐在门口地上晒太阳,尽管是初秋季节,可疯
子坐在门口总是瑟瑟打抖。当疯子被抬进老邮政弄时,似乎奄奄一息,没想到这么快他又恢
复了起来。而且不久后他不再怕冷,开始走来走去,有时竟又走到街上去站着了。
后来有人又在弄口看到疯子提着一条水淋淋的衣服走了过来。起先他没在意,可随即心
里一怔,然后他看到疯子另一只手里正拿着一把沾满血迹的柴刀,不禁毛骨悚然。许亮敲开
了邻居的房门,让他的邻居一怔。这个从来不和他们说话的人居然站到他们门口来了。
许亮站在门口,随便他们怎么邀请也不愿进去。他似笑似哭地对他们说:“我下午去河
边了,本来我发誓再也不去河边,可我今天下午又去了。”
疯子又行凶杀人的消息是在傍晚的时候传遍全镇的。此刻他们正在谈论这桩事,疯子三
次行凶已经使镇上所有的人震惊不已。许亮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听了许亮的
话,他们莫名其妙。因为他们看到许亮整个下午都在家。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到河边去了。”许亮呆呆地说。既是对他们说,又像是自言自
语。
“可是你下午不是在家吗?”
“我下午在家?”许亮惊讶地问。“你们看到我在家?”
他们互相看看,不知该如何回答。
于是许亮脸上的神情立刻黯了下去。他摇着头说:“不,我下午去河边了。我已经发誓
不去那里,可我下午又去。”他痛苦地望着他们。他们面面相觑。“我又看到了一颗人
头。”说到这里,许亮突然笑了起来,“我又看到了一颗人头。”“可是你下午不是在家
吗?”他们越发觉得莫名其妙。
“而且我又看到。”他神秘地说。“我又看到那个疯子在洗衣服了。”他们此刻目瞪口
呆了。
许亮这时十分愉快地嘻笑起来,然而随即他又立刻收起笑容像是想起了什么,茫然地望
着他们,接着转身走开了。不一会他们听到许亮敲另一扇门的声音。
马哲又来到了河边。不知为何他竟然又想起了那群鹅。他想象着它们在河面上游动时那
像船一样庄重的姿态。他现在什么都不愿去想,就想那一群鹅,他正努力回想着当初凌晨一
脚踩进鹅群时情景,于是他仿佛又听到了鹅群因为惊慌发出的叫声。此刻现场已经被整理过
了,但马哲仍不愿朝那里望。那地方叫他心里恶心。这次被害的是个孩子。马哲只是朝那颗
小小的头颅望了一眼就走开了。小李他们走了上去。不知为何马哲突然发火了,他对镜上派
出所的民警吼道:“为什么要把现场保护起来?”“这……”民警不知所措地看着马哲。
马哲的吼声使小李有些不解,他转过脸去迷惑地望着马哲。这时马哲已经沿着河边走了
过去。那民警跟在后面。
走了一会,马哲才平静地问民警:“那群鹅呢?”
“什么?”民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么四婆婆养的那些鹅。”
“不知道。”民警回答。
马哲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天晚上,小李告诉马哲,被害者就是发现么四婆婆人头的那个孩子。马哲听后呆了半
天,然后才说:“他父亲不是不准他去河边了吗?”小李又说:“许亮死了,是自杀的。”
“可是那孩子为什么要去河边呢?”马哲自言自语,随即他惊愕地问小李:“*砹*死
了?”
第三章
一
那是一个夏日之夜,月光如细雨般掉落下来。街道在梧桐树的阴影里躺着,很多人在上
面走着,发出的声音很零乱,夏夜的凉风正在吹来又吹去。
那个时候他正从一条弄堂里走了出来,他正站在弄堂口犹豫着。他在想着应该往左边走
呢还是往右边走。因为往左边或者右边走对他来说都是一样,所以他犹豫着但他犹豫的时候
心里没感到烦躁,因为他的眼睛没在犹豫,他的眼睛在街道上飘来飘去。因此渐渐地他也就
不去考虑该往何处走了,他只是为了出来才走到弄口的,现在他已经出来了也就没必要烦躁
不安。他本来就没打算去谁的家,也就是说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固定的目标。他只是因为夏夜
的诱惑才出来的,他知道现在去朋友的家也是白去,那些朋友一定都在外面走着。
所以他在弄口站着时,就感到自己与走时一样。这种感觉是旁人的走动带给他的。他此
刻正心情舒畅如欣赏电影广告似的,欣赏着女孩子身上裙子的飘动,她们身上各种香味就像
她们长长的头发一样在他面前飘过。而她们的声音则在他的耳朵里优美地旋转,旋得他如醉
如痴。
从他面前走过的人中间,也有他认识的,但不是他的朋友。他们有的就那么走了过去,
有的却与他点头打个招呼。但他们没邀请他,所以他也不想加入进去。他正想他的朋友们也
会从他面前经过,于是一方面盼着他们,一方面又并不那么希望他们出现。因为他此刻越站
越自在了。
这个时候他看到有一个人有气无力地走了过来,那人不是在街道中间走,而是贴着人行
道旁的围墙走了过来。大概是为了换换口味,他就对那人感兴趣了,他感到那人有些古怪,
尤其是那人身上穿的衣服让他觉得从未见过。
那人已经走到了他跟前,看到他正仔细打量着自己,那人脸上露出了奇特的笑容,然后
笑声也响了起来,那笑声断断续续、时高时低,十分刺耳。
他起先一愣,觉得这人似乎有些不正常,所以也就转回过脸去继续往街道上看。可是随
即他又想起了什么,便立刻扭回头去,那人已经走了几步远了。
他似乎开始想起了什么,紧接着他猛地窜到了街道中间,随即朝着和那人相反的方向跑
了起来,边跑边声嘶力竭地喊:“那疯子又回来了。”正在街上走着的那些人都被他的叫声
搞得莫名其妙,便停下脚步看着他。然而当听清了他的叫声后,他们不禁毛骨悚然,互相询
问着同时四处打量,担心那疯子就在身后什么地方站着。他跑出了二十多米远,才慢慢停下
来,然后气喘吁吁又惊恐不已地对周围的人说:“那杀人的疯子又回来了。”
这时他听到远处有一个声音飘过来,那声音也在喊着疯子回来了。起先他还以为是自己
刚才那叫声的回音,但随即他听出了是另一个人在喊叫。
二
马哲是在第二天知道这个消息的,当时他呆呆地坐了半天,随后走到隔壁房间去给妻子
挂了个电话,告诉她今晚可能不回家了。妻子在电话里迟疑了片刻,才说声知道。那时小李
正坐在他对面,不禁抬起头来问:“又有什么情况?”“没有。”马哲说着把电话搁下。
两小时后,马哲已经走在那小镇的街上了。他没有坐局里的汽艇,而是坐小客轮去的。
当他走上码头时,马上就有人认出了他。有几个人迎上去告诉他:“那疯子又回来了。”他
点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但是谁都没有看到他。”
听了这话,马哲不禁站住了。
“昨晚上大家叫了一夜,谁都没睡好。可是今天早晨互相一问,大家都说没见到。”那
人有些疲倦地说。
马哲不由皱了一下眉,然后他继续往前走。
街上十分拥挤,马哲走去时又有几个人围上去告诉他昨晚的情景,大家都没见到疯子,
难道是一场虚惊?
当他坐在小客轮里时,曾想象在老邮政弄疯子住所前围满着人的情景。可当他走进老邮
政界时,看到的却是与往常一样的情景。弄里十分安静。只有几位老太太在生煤球炉,煤烟
在弄堂里弥漫着。此刻是下午两点半的时候。
一个老太太走上去对他说:“昨晚上不知是哪个该死的在乱叫疯子回来了。”
马哲一直走到疯子的住所前,那窗上没有玻璃,糊着一层塑料纸,塑料纸上已经积了厚
厚一层灰尘。马哲在那里转悠了一会,然后朝弄口走去。
来到街上他看到派出所的一个民警正走过来,他想逃避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民警叫着他
的名字走了上来。
“你来了。”民警笑着说。
马哲点了点头。“你知道吗?昨晚上大家虚惊一场。说是疯子又回来了,结果到今天才
知道是一场恶作剧。我们找到了那个昨晚在街上乱叫的人,可他也说是听别人说的。”“我
听说了。”马哲说。
然后那民警问:“你来有事吗?”
马哲迟疑了一下,说:“有一点私事。”
“要我帮忙吗?”民警热情地说。
“已经办好了,我这就回去。”马哲说。
“可是下一班船要三点半才开,还是到所里去坐坐吧。”
“不,”马哲急忙摇了摇手,说:“我还有别的事。”然后就走开了。几分钟以后,马
哲已经来到了河边。河边一如过去那么安静,马哲也如过去一样沿着河边慢慢走去。此刻阳
光正在河面上无声地闪耀,没有风,于是那长长倒垂的柳树像是布景一样。河水因为流动发
出了掀动的声音。马哲看到远处那座木桥像是一座破旧的城门。有两个孩子坐在桥上,脚在
桥下晃荡着,他们手中各拿着一根钓鱼杆。
没多久,马哲就来到了小河转弯处,这是一条死河,它是那条繁忙的河流的支流。这里
幽静无比。走到这里时,马哲站住脚仔细听起来。他听到了轻微却快速的说话声。于是他走
了过去。疯子正坐在那里,身上穿着精神病医院的病号服。他此刻正十分舒畅地靠在一棵树
上,嘴里自言自语。他坐的那地方正是他三次作案的现场。
马哲看到疯子,不禁微微一笑,他说:“我知道你在这里!”
疯子没有答理,继续自言自语,随即他像是愤怒似地大叫大嚷起来。马哲在离他五米远
的地方站住。然后扭过头去看看那条河和河那边的田野接着又朝那座木桥望了一会,那两个
孩子仍然坐在桥上。当他回过头来时,那疯子已经停止说话,正朝马哲痴呆地笑着。马哲便
报以亲切一笑,然后掏出手枪对准疯子的脑袋。他扣动了板机。
三
“你疯啦?”局长听后失声惊叫起来。
“没有。”马哲平静地说。
马哲是在三点钟的时候离开河边的。他在疯子的尸体旁站了一会,犹豫着怎样处理他。
然后他还是决定走开。走开时他看到远处木桥上的两个孩子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