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意。接着她回过头来问马哲:“他们没有告诉你我们咬苹果的事?”
“没有。”于是她的目光又在屋内搜寻起来,随后她指着那吊灯说:“就在那里。”马
哲仰起头,看到了那如莲花盛开般的茶色吊灯。吊灯上还荡着短短的一截白线。
“线还在那里呢。”她说。“不过当时要长多了,是后来被我扯断的。他们就在那里挂
了一只苹果,让我们同时咬。”说到这里,她朝马哲微微一笑。“我丈夫刚刚呕吐完,可他
们还是不肯放过他,一定要让他咬。”接着她陷入了沉思之中,那苍白的脸色开始微微有些
泛红。
这时马哲听到楼下杂乱的脚步声。那声音开始沿着楼梯爬上来。他知道死者的葬礼已经
结束,送葬的人回来了。
她也听到了那声音。起先没注意,随后她皱起眉头仔细听了起来。接着她脸上的神色起
了急剧的变化,她仿佛正在慢慢记起一桩被遗忘多年的什么事。
马哲这时悄悄站了起来,当他走到门口时,迎面看到了一只被捧在手中的骨灰盒。他便
侧身让他们一个一个走了进去。然后他才慢慢地走下楼,直到来到大街上时,他仍然没有听
到他以为要听到的那撕心裂胆的哭喊声。
当走到码头时,他看到小李从汽艇里跳上岸,朝他走来。
“你还记得那个叫许亮的人吗?”小李这样问。
“怎么了?”马哲立刻警觉起来。
“他自杀了。”“什么时候?”马哲一惊。
“就在昨天。”
四
发现许亮自杀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
“我是许亮的朋友。”他说。他似乎很不愿意到这里来。
“我是昨天上午去他家的,因为前一天我们约好了一起去钓鱼,所以我就去了。我一脚
踢开了他的房门。我每次去从不敲门,因为他告诉我他的门锁坏了,只要踢一脚就行了。他
自己也已有两年不用钥匙了。他这办法不错。现在我也不用钥匙,这样很方便。而且也很简
单,只要经常踢,门锁就坏了。”说到这里,他问马哲:“我说到什么地方了?”
“你踢开了门。”马哲说。
“然后我就走了进去,他还躺在床上睡觉。睡得像死人一样。我就去拍拍他的屁股,可
他没理我。然后我去拉他的耳朵,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可他像死人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睡
得这么死的人。”他说到这里仿佛很累似的休息了一会,接着又说:“然后我看到床头柜上
有两瓶安眠酮,一瓶还没有开封,一瓶只剩下不多了。于是我就怀疑他是不是自杀。但我拿
不准。便去把他的邻居叫进来,让他们看看,结果他们全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完了。”他
如释重负般地舒了口气,随后又低声嘟哝道:“自杀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然后他站起来准备走了,但他看到马哲依旧坐着,不禁心烦地问:“你还要知道点什
么?”
马哲用手一指,请他重新在椅子上坐下,随后问:“你认识许亮多久了?”“不知
道。”他恼火地说。
“这可能吗?”“这不可能。”他说,“但问题是这很麻烦,因为要回忆,而回忆实在
太麻烦。”“你是怎样和他成为朋友的?”马哲问。
“我们常在一起钓鱼。”说到钓鱼他开始有些高兴了。
“他给你什么印象?”马哲继续问。
“没印象。”他说。“他又不是什么英雄人物。”
“你谈谈吧。”“我说过了没印象。”他很不高兴地说。“随便谈谈。”“是不是现在
自杀也归公安局管了?”他恼火地问。
马哲没有回答,而是摆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好吧。”他无可奈何地说。“他这个人……”他皱起眉头开始想了。“他总把别人的
事想成自己的事。常常是我钓上来的鱼,可他却总说是他钓上来的。反正我也无所谓是谁钓
上的。他和你说过他曾经怎样钓上来一条三十多斤的草鱼吗?”
“没有。”“可他常这么对我说。而且还绘声绘色。其实那鱼是我钓上的,他所说的是
我的事。可是这和他的自杀有什么关系呢?他的自杀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他终于发火
了。
“他为什么要自杀?”马哲突然这样问。
他一愣,然后说:“我怎么知道?”
“你的看法呢?”马哲进一步问。
“我没有看法。”他说着站起来就准备走了。
“别走。”马哲说,“他自杀与疯子杀人有关吗?”
“你别老纠缠我。”他对马哲说,“我对这种事讨厌,你知道吗?”“你回答了再
走。”“有关又怎样?”他非常恼火地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什么
还要问我?”
“你说吧。”马哲说。“好吧。”他怨气重重地说。“那个么四婆婆死时,他找过我,
要我出来证明一下,那天傍晚曾在什么地方和他聊天聊了一小时,但我不愿意。那天我没有
见过他,根本不会和他聊天。我不愿意是这种事情太麻烦。”他朝马哲看看,又说:“我当
时就怀疑么四婆婆是他杀的,要不他怎么会那样。”他又朝马哲看看。“现在说出来也无所
谓了,反正他不想活了。他想自杀,尽管没有成功,可他已经不想活了。你们可以把他抓起
来,在这个地方。”他用手指着太阳穴。“给他一枪,一枪就成全他了。”
五
当马哲和小李走进病房时,许亮正半躺在床上,他说:“我知道你们会来找我的。”仍
然是这句话。
“我们是来探望你的。”马哲说着在病床旁一把椅子上坐下,小李便坐在了床沿上。许
亮已经骨瘦如柴,而且眼窝深陷。他躺在病床上,像是一副骨骼躺在那里。尽管他说话的语
气仍如从前,可那神态与昔日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怎么办呢?”他自言自语地说着,两眼茫然地望着马哲。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马哲说。
许亮点点头,他说:“我知道你们要来找我的,我知道自己随便怎样也逃脱不掉了。上
次你们放过我,这次你们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所以我就准备……”他暂停说话,吃力地喘了
几口气。“这一天迟早都要到来的,我想了很久,想到与其让一颗子弹打掉半个脑壳,还不
如吃安眠酮睡过去永远不醒。”说到这里他竟得意地笑了笑,随后又垂头丧气起来。“可是
没想到我又醒了过来,这些该死的医生,把我折得的好苦。”他恶狠狠低声骂了一句。“但
是也怪自己。”他立刻又责备自己了。“我不想死得太痛苦。所以我就先吃了四片,等到药
性上来后,再赶紧去吃,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吞下了大半瓶后就不知道自己了,我就睡死
过去了。”他说到这里竟滑稽地朝马哲做了个鬼脸。接着他又哭丧着脸说:“可是谁想到还
是让你们找到了。”“那么说,你前天中午也在河边?”小李突然问。
“是的。”他无力地点点头。
小李用眼睛向马哲暗示了一下,但马哲没有理会。
“自从那次去河边过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但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怕自己要是
不再去河边,你们会怀疑我的。”他朝马哲狡猾地笑笑。“我知道你们始终没有放弃对我的
怀疑。我觉得你们真正怀疑的不是疯子,而是我。你们那么做无非是想让我放松警惕。”他
脸上又出现了得意的神色,仿佛看破了马哲的心事。“因此我就必须去河边走了走,于是我
又看到了一颗人头。”他悲哀地望着马哲。
“然后你又看到了那个疯子在河边洗衣服?”小李问。
“是的。”他说,然后苦笑了一下。
“你就两次去过河边?”
他木然地点点头。“而且两次都看到了人头?”小李继续问。
这次他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迷惑地看着小李。
“这种可能存在吗?会有人相信吗?”小李问道。
他朝小李亲切地一笑,说:“就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
“我认为,”小李在屋内站着说话,马哲坐在椅子里。局里的汽艇还得过一小时才到,
他们得在一小时以后才能离开这里。“我认为我们不能马上就走。许亮的问题还没调查清
楚。么四婆婆案件里还有一个疑点没有澄清。而且在两次案发的时间里,许亮都在现场。用
偶然性来解释这些显然是不能使人信服的,我觉得许亮非常可疑。”
马哲没有去看小李,而是将目光投到窗外,窗外有几片树叶在摇曳,马哲便判断着风是
从哪个方向吹来的。
“我怀疑许亮参与了凶杀。我认为这是一桩非常奇特的案件。一个正常人和一个疯子共
同制造了这桩凶杀案。这里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整个凶杀过程以疯子为主,许亮在一旁望风
和帮助。二是许亮没有动手,而是教唆疯子,他离得较远,一旦被人发现他就可以装出大叫
大喊的样子。但这两种可能都是次要的,作为许亮,他作案的目的是抢走么四婆婆身上的
钱。”马哲这时转过头来了,仿佛他开始听讲。
“而作案后他很可能参与了现场布置,他以为这奇特的现场会转移我们的注意。因为正
常人显然是不会这样布置现场的。案后他又寻求别人作伪证。”
马哲此刻脸上的神色认真起来了。
“第二起案发时这两人又在一起。显然许亮不能用第一次方法来蒙骗我们了,于是他假
装自杀,自杀前特意约人第二天一早去叫他,说是去钓鱼。而自杀的时间是在后半夜。这是
他告诉医生的,并且只吃了大半瓶安眠酮,一般决心自杀的人是不会这样的。他最狡猾的是
主动说出第二次案发时他也在河边,这是他比别的罪犯高*髦Γ缓笏*装着害怕的样子而
去自杀。”这时马哲开口了,他说:“但是许亮在第二起案发时不在河边,而在自己家中。
他的邻居看到他在家中。”
小李惊愕地看着马哲,许久他才喃喃地问:“你去调查过了?”马哲点点头。“可是他
为什么说去过河边?”小李感到迷惑。
马哲没有回答,他非常疲倦地站了起来,对小李说:“该去码头了。”
放
两年以后,么四婆婆那间屋子才住了人。当那人走进房屋时,发现墙角有一堆被老鼠咬
碎的麻绳,而房梁上还挂着一截麻绳,接着他又在那碎麻绳里发现了同样被咬碎的钞票。于
是么四婆婆一案中最后遗留的疑点才算澄清。么四婆婆把钱折成细细一条编入麻绳,这是别
人根本无法想到的。
也是在这个时候,疯子回来了。疯子在精神病医院呆了两年,他尝尽了电疗的痛苦,出
院时已经憔悴不堪。因为疯子一进院就殴打医生,所以他在这两年里接受电疗的次数已经超
出了他的生理负担。在最后的半年里,他已经卧床不起。于是院方便通知镇里,让他们把疯
子领回去。他们觉得疯子已经不会活得太久了,他们不愿让疯子死在医院里,而此刻镇里正
在为疯子住院的费用发愁,本来镇上的民政资金就不多,疯子一住院就是两年,实在使他们
发愁,因此在此时接到这个通知,不由让他们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