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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军主力全线推进到睢水河、浪汤渠一线,兵临浚仪、开封城下。
陈留城外,睢水河畔,大将军营。
李弘脸色铁青,杀气腾腾地望着跪在面前的赵云、司马懿、祭锋,高大的身躯轻微地颤抖着,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愤怒。
麴义、吕布、玉石、樊篱站在三人的周围,担心地看着李弘,谁都不敢出言劝阻。
魏延站在大将军的身后,面色苍白,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仿佛要破胸而出,强烈的窒息感让他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竭力压低声音呼吸着。
“陈留对我有多大作用,现在你们看到了。”李弘突然一把抓起案几上的地图,狠狠地砸到三人面前,纵声吼道,“攻占陈留,对我有多大作用?”
“为什么你们不听命令擅自攻城?为什么?”李弘怒不可遏,抬起一脚剁到了案几上。“咔喳……”一声,案几拦腰中断,一分为二。李弘犹不解恨,抡腿就是一脚,把半截案几踢得呼啸而起,直接撕裂帐篷飞上了半空。
麴义、吕布等人骇然心惊,各自退了一步。
“大将军,事情已经发生了……”玉石和李弘一起从卢龙塞出来,十几年了,还是第一次看见李弘愤怒到这种歇斯底里的地步。
“八百七十二个兄弟,你让我损失了八百七十二个兄弟……”李弘手指赵云,睚眦欲裂,“他们没有死在边塞,没有死在落日原,竟然死在了这样一座毫无意义的城池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已经是龙骧将军了,已经是诸卿之一的执金吾了,你为什么还不满足?和死去的兄弟相比,你得到了多少回报?你获得了多少功勋和荣耀?你为什么还要抢功?你为了一己之私,害死了八百七十二个身经百战的兄弟,你的良心在哪?你的良心在哪……”
“大将军,子龙也是为了战局……”玉石急行一步,扶住了气得浑身颤抖的李弘,小声劝道,“子龙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对你无比信任,但你……你竟然……我亲自统率单于庭铁骑,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吗?如今匈奴人没有烧杀掳掠,名震天下的黑豹义从营竟然烧杀掳掠了。你让我的努力瞬间化为泡影,你知道你耽误了多大的事吗?”
“为了从大漠调兵南下,两年来,我耗尽了心血,但朝廷上的反对声异常激烈,为什么?还不是担心胡人在中原烧杀掳掠吗?今天呢?今天你干了什么?你让黑豹义从的胡人烧杀掳掠,你让朝廷之上的担心变成了事实。在北疆奋战了十几年的黑豹义从都凶性不改,烧杀掳掠,何况大漠上的胡族诸部铁骑?这兵还怎么调?你让我怎么说服朝廷调兵南下?”
“我之所以亲率单于庭铁骑鏖战中原,就是想告诉朝廷,胡人并不是凶残成性的蛮人,胡族诸部的铁骑不会伤害大汉百姓。我想用这个事实说服朝廷,从大漠上征调更多的铁骑南下中原,但今天呢?今天你让我拿什么说服朝廷?”
“能进入中原战场的军队都在这里,我们没有援军了,唯一的援军就是大漠上的胡族铁骑。你睁眼看看,凭现有的兵力,我们能攻占中原吗?没有更多的兵力,我们怎么决战?”
“你为了一个小小的陈留,为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功劳,让我们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中原大战,可能就此失败。子龙,子龙……你……”
李弘惨笑一声,连连摇头,突然身躯一歪,仰头向地上倒去。
玉石眼明手快,一把抱住了他,“大将军……大将军……”
鲜血从李弘的嘴里冒了出来。
玉石魂飞天外,放声大叫,“子民,子民,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睛……子民……”
麴义、吕布、樊篱一起拥了上去,赵云、司马懿、祭锋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扎堆就往人缝里钻去。魏延跑了两步,刚刚靠近人群,就看见李弘在玉石的怀里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玉石死死抱着李弘的脑袋,瞪大一双血淋淋的眼睛,声嘶力竭地嚎叫起来,“去叫医匠,去叫医匠……”
魏延脑中一片空白,感觉自己要死了,霎那间连抬腿的力气都没了。
大将军倒下了,大将军竟然在这个时候倒下了。
“快啊……去叫医匠……”
魏延极力跨出一步,但双腿好象失去了知觉,一头栽倒在地。
“我去,我去……”司马懿泪流满面,一边叫着,一边连滚带爬,掉头往帐外跑去。
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象钳子一般抓住了司马懿的脖子,痛得他失声惨叫。
“谁都不要动……”麴义大吼一声,用力把司马懿推倒在地,“谁动我杀了谁。”
“云天……”吕布吃惊地望着一脸杀气的麴义,右手猛地握上了刀柄。
“都不要动。”麴义再吼一声,手指祭锋,“给我站到大帐门口,谁都不许进来。”
祭锋张开沾满鲜血的双手,茫然地望着麴义。
“你小子傻了。”麴义冲上去就是一脚,把祭锋踹倒在地,“站到门口去,任何人不准进来。”
“云天,大将军还在吐血……”玉石厉声叫道,“快叫医匠。”
“这里都是秩俸两千石以上的大吏,谁叫医匠都会引起猜疑和恐慌。”麴义摇摇手,“不要慌,先稳下来。”
他一把拽下战盔,拿在手上用力扇了几下。
“去把任意叫来,快,快……”麴义指指趴在地上的魏延。“不要哭丧着脸。大将军还没死,不过累得吐血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笑一笑。”魏延急忙爬起来,勉强龇了一下嘴。麴义大怒,“你这是哭还是笑?”魏延不理他,飞一般跑了出去。
麴义转头看向吕布、赵云和樊篱等人,神情凝重地说道,“第一件事,大将军生病的事不能有丝毫泄露,以免动摇军心。第二件事,在飞燕到来之前,我暂时负责前线指挥。第三件事,立即把飞燕接到陈留来,前线指挥由他负责。第四件事,飞燕离开邯郸后,行辕由文和(贾诩)负责。第五件事,在大将军没有下令之前,任何人不准把这件事密奏朝廷,否则……”麴义瞪着吕布和司马懿,一字一句地说道,“杀无赦。”
众人齐齐点头。大将军病倒的事一旦传到朝廷,可能会出现很多预料不到的变故,而这些变故可能会导致大战的失败。毕竟大将军倒下了,朝廷就由长公主一个人说了算,而这位长公主的非常手段,让麴义、吕布等人感到十分恐惧。
“你起来,给我写几分书信。”麴义伸腿踢了一下坐在地上的司懿,“你小子好忍性,子龙将军替你受过,被大将军骂得狗血喷头,你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没事人一样。”
“我错了。”司马懿懊悔不已,失声哭了出来,“我不知道事情会这样……”
“哭什么?”麴义给了他脑袋一下,“我小看了你。你小子长得五大三粗的,脑子却聪明得很。怪不得大将军对你赞不绝口,宁愿痛骂子龙,也不愿说你一个字。你上次在河内,这次在兖州,打得都不错,是块料。”
司马懿闻言更是伤心欲绝,泪水流个不停。先前赵云说大将军赏识他的时候,他以为赵云是在安慰自己,现在听麴义这么一说,才确定事情是真的。可惜自己年少无知,把一个大好前程全部葬送了。赵云的人品人所皆知,谁都不会相信赵云会违抗大将军的命令,擅自驱使胡骑诛杀百姓继而贪功夺取陈留。自已这次聪明反被聪明误,贻患无穷了。
这时门下督贼曹任意冲进了大帐,看到大将军躺在席上,玉石、赵云一左一右正在替他擦拭脸上的鲜血,当时就急了,张嘴就是一声怒骂,伸手就去拔刀。
“你想干什么?”麴义冷着一张脸,指着他说道,“大将军太累了,吐血了。”
任意手握拔出一半的战刀,两眼非常戒备的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如临大敌。
“你不会以为我们几个窝里反,合谋伤了大将军吧?”麴义冷笑道,“两件事。一,不要伸张,该怎么护卫大将军帐还是怎么护卫,只是不要让人走进大帐即可。二,立即派个卫士去叫个最好的医匠来,就说你不舒服,生病了。”
任意躬身领命,然后跑到大将军身边仔细看了看,这才匆匆跑了出去。
“把泪水擦擦。”麴义拍拍司马懿的头,“不要太自责了,要趁着这个机会将功折罪。中原大战刚刚开始,大将军虽然倒下了,但他还没有死,还能继续指挥大战。如果你能帮助他,象攻占陈留城这样的好计多想一点,我们完全可以打赢这一仗。坏事也能变成好事嘛。”
司马懿精神突然一振,一把擦去了泪水,翻身站了起来,“大人还愿意给我这样的机会?”
麴义和吕布互相看看,同时点了点头。
“大将军只骂子龙将军,并没有骂你,由此可见大将军的心意。”麴义挥手说道,“你和文长(魏延)留在这里,一边照顾大将军,一边想想攻击之策。待张燕大人赶到之后,立即奏报。”
司马懿连连点头,走到赵云身边低声说道:“大人,你去忙吧。我会照顾好大将军的。”
赵云叹了一口气,伸手拍拍神情悲痛的玉石,拉着他一起站了起来。
大将军昏迷不醒,中间又吐了两次血,人已经奄奄一息了。虽然军中的医匠极力抢救,但成效甚微,没有丝毫起色。
过去大将军在幽州战场攻击张纯张举的时候,也曾生过病,但很快就好了。这次情况如此严重,让麴义、吕布等人忧心如焚,一筹莫展。
大将军虽然病倒了,但仗还要打。
深夜时分,麴义在偏帐召集诸将军议。
“中原大战的首要目标我们已经完成,兖州各郡县我们已经基本占据,现在我们要做的事就是把战场稳定在封丘、浚仪、开封一线,以求在最短时间内形成决战态势。”麴义站在地图前,望着诸将说道,“诸位大人请看,目前的战线从兖州东郡的燕城开始,南下到陈留郡的封丘、浚仪,河南的开封,然后到陈留的雍丘、襄邑、考城,梁国的薄城。”
麴义的手在地图上沿着这条战线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弧,“叛军已经形成了一个弧形阻击阵势,我们则形成了一个锥形攻击阵势。”
“很明显,这种战场将局对我们非常不利。我们的中路大军和左右两路大军之间的距离过大,叛军如果从我们中路大军的两翼,就是北面的封丘和南面的雍丘果断杀进,我们有可能陷入包围。当然,这有个前提,那就是叛军在左右两路能够挡住颜良和阎柔两位大人的攻击,然后又有足够多的军队从封丘和雍丘两地予以包抄。”
麴义看看诸将,笑着说道:“我们打个赌,诸位大人猜猜,叛军有这么多兵力吗?我猜没有,谁猜有?”
“大人,赌注是什么?”于毒大声问道。
“酒啊。”麴义理所当然地说道,“我猜中了,你们每人请我喝顿酒。”
“大人,如果你猜错了呢?”
“一样,还是你们每人请我喝顿酒。”麴义不假思索地说道。
诸将哄堂大笑。
“大人,哪有这样的道理?”张震笑道,“你还讲不讲理?”
麴义嘿嘿一笑,“要不然我做你们的上官干什么?你们总要给我点好处吧。这么长时间了,我就没有看见你们有人主动贿赂我。既然你们都这么廉洁,那就算了,我就不主动索贿了,我们就打赌吧。无论输赢,我都有酒喝,还有人陪着我喝。大将军要是追究下来,罪责大家一块扛。”
诸将笑翻了。
“大人,大将军就在旁边的大帐里,他会听到的。”穆斯塔法笑得喘不过气了。
“大将军不在,出去巡营了,说是一个人想想如何打到洛阳去。”接着他突然一变脸,面如寒霜,“严肃点,严肃点。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