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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上眼,扣着女子手腕的手指一根根松开,最后被他狠狠甩开。
“好,好,好,很好,”沈迟闭上眼,将“好”字一连说了三遍,最后沉声,“你走吧,江福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我沈迟真是疯了才会让你如此作践。”
眼眸睁开,满目的悲怆绝望。
那样的神色令见者动容。
“阿……”福慧张了张口,却只发出一个豪无意义的单音。
“不!”沈迟忽地笑笑,“我还是要见你的。江福慧,你会为往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为今日所说的话付出代价。”
说这话时,刚才出现在他脸上的那种悲伤绝望已经完全找不到踪影,仿佛又恢复成了鼎丰国际那个高高在上的沈先生。
福慧蓦地惊住,微微启唇想解释什么,然终究什么也没说,望着他默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季从风的目光一直穿梭在二人之间,冷眼旁观。
福慧路过他身边,脚下不停,微微侧首,请求,“我们走吧。”。
季从风恩了一声,也不看她,竟冲沈迟笑了笑,招呼,“沈先生再见。”
沈迟笑笑,“再见。”
雪已经停了,地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花,掩去曾经的那些泥污,泡沫底的雪地靴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碧微喝醉了,我先送你和冉冉回去,然后再去送她。”季从风神色平静地自驾驶座上侧首,看着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的福慧,宛若无事地开口。
福慧愣愣地恩了一声,一副尤未回神的摸样。
过了许久,车已经走出许多米,她才忽地想起什么似地,回过头去看。隔着不近的距离,透过后车窗玻璃,朦朦胧胧中,沈迟站在德祥楼巨大的招牌下,视线似乎朝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
最终连那个模糊的黑点也渐渐消失,什么都看不见。
她回过头,头微微斜着靠着车窗,心底涌起莫名的怅然。
渐渐开始起了风,那样的猛烈,卷起乱雪,纷纷扬扬遮住照路的光线。
积雪很深,没过半个车轮,路况不是很好,渐渐地开始堵车。
再一次堵在车群里时,季从风将车窗打开了一条缝,冷冽的寒风呼啸着钻进温暖的车厢里。
方才的一幕幕如电影般在脑海中闪过,冷静理智如他,竟然烦躁莫名。
一直以为再也不会有这样强烈的情绪出现了,可是,却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现那隐藏在心底,连他自己都不曾知晓的的复杂情愫。
他烦躁地将领结被扯开,食指拇指扣成环轻轻敲击方向盘,脸朝着冷风灌入的方向,强烈的冷风中,季从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许久,直到手指都已经僵硬。
思绪渐渐冷定,季从风深吸一口气,竭力控制着情绪,开始发问,“我问你认不认识鼎丰的沈迟,你说你不认识!”
进车后福慧一直沉默,头微微斜着靠着车窗,脸颊滚烫,烫的她无法思考。
她将滚烫的脸颊贴着冷冰冰的玻璃窗,无意识地望着窗外茫茫的车群,闻言,福慧愣愣地回头,眼睛暗了暗,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确实不认识。”
她竟然敢这样无视他,在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之后,对他撒这样的谎!
季从风瞬间失控,怒,“江福慧,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边。”
福慧抬眸,迎上他的视线,微微启唇,“我不认识鼎丰国际的沈先生。”
鼎丰国际那个高高在上的沈先生不是她的阿迟,那个人那样陌生,一丁点儿也不属于她,一丁点儿都不属于她,也再无可能属于她。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空洞而无神,那样悲戚,却半滴眼泪也无。季从风别开头,不忍心再逼她。
51、第 51 章
车厢重新陷入沉默,只有手指轻敲方向盘的细微声响。
交警出现疏通车辆,路况渐渐好转,已经没有堵得刚刚那样厉害。
季从风合上车窗,呼呼的北风被关在车外,车子缓缓移动,越来越快。
福慧依旧微微斜着头靠着车窗,脸颊贴着灰暗冰冷的玻璃,滚烫的热度逐渐淡去,视线无意识地望着外面。
原本只是想站在一个安全的距离远远看他一眼,可是又忍不住靠近,然,每走进一步带来都是伤害。
都说世事无常,今日始知竟能无常到如斯地步。
就在刚刚,她迎着那个人的目光说:沈先生,请你自重。
她与他竟也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福慧苦笑。
暗沉的夜色中,外面的景物在汽车的疾驰中呼啸远去,就像那些往事,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可是某些东西留在了心底,刻骨铭心。
她缓缓将车窗摇开一条缝,冷冽的寒风如刀般刮过脸颊,猎猎寒风中她闭上眼,如墨般漆黑的发丝随风飞舞,交缠,纠结在一起。
她嫌麻烦,本不爱留长发,可是那个人喜欢,所以一直留的长长的,渐渐成了习惯,即便在外面的那几年,没有他管她了,却再也舍不得剪了。
以前,又是以前,江福慧,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不是早就说过放弃了,就在刚刚你还说出了那样的话。
到此为止吧,每次见面都是跟多的伤害,就这样让那些美好的往昔停留在记忆里吧。
思绪渐渐冷定,福慧深吸一口气,收回飘忽的思绪,转头看一眼将车开得飞快的季从风,沉默良久,缓缓开口,“等你忙完这边的事,我们离开这儿吧。”
“去哪?”季从风随口问。
“哪都行。”只要不是上京。
这也许是唯一的办法,唯一一个彻底忘记的办法。
稍许沉吟,季从风承诺,“好。”
狂风卷起乱雪,纷纷扬扬,掩住了皎洁悬挂的月亮,迷住了人眼。
沈迟站在德祥楼巨大的招牌下,任那夹杂着雪花的冷风如刀锋般,一波接着一波地刮过他的身体,一动不动,一秒,两秒,三秒……仿佛天荒地老。
他没有穿外套,薄薄的深色西装勾勒出的身形优雅却略显僵硬,那些风雪呼啸而来,落在他的发间、眉梢、肩头……垂落在身侧的五指收拢成拳,骨节泛白突出。
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寒意,更甚过呼啸的风雪,将他身体里残留的最后一丝温度冻结,宛如冰雕。
一辆银白色的宾利轿车停在沈迟面前,唐衍生拎着件藏蓝色的羽绒服慌忙地下车,几步奔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劝,“上车吧。”
“恩。”他嘴上虽是这样说,身体却是一动也未动,也不知道听到唐衍生的话没有。
唐衍生无奈,只得将早就预备下的衣服替他披上。
沈迟恍如未觉,一副心事沉底的摸样,他像是忽地想到什么,猛然转身自唐衍生手中夺过车钥匙,然后,看也不看唐衍生一眼兀自走向停在不远处的座驾,开门,上车,发动,上档,踩油门,动作一气呵成……
他的动作激烈,松松搭在肩上的羽绒服顺势滑落,唐衍生见势头不对,也顾不得拣,迅速追赶沈迟。
在车子发动的前一秒,唐衍生身手敏捷地拦住,迅速钻进车厢,提议,“沈先生,你喝了酒不能开车,我来吧。”
沈迟面色不悦,却没有发火,默默看了他一眼,起身让出驾驶座。
唐衍生发动油门,车子缓缓开动,沈迟却突然发话,“不回家,去公司。”
“现在?”唐衍生以为自己听错了。
“现在,立刻,马上!”
“可是,”唐衍生纳闷,“现在这个点恐怕已经封楼了。”
沈迟冷冷道,“那就再打开。”
刚一上路就开始堵车,沈迟表现的前所未有的不耐烦,在第二次被堵在车山车海时发火,“你就打算这么一直被堵着。”
唐衍生咬牙,左突又闪地杀出一条血路,一个转弯,驶上一条小道。
小道虽窄,却不再堵车,唐衍生车技一流,一路踩着油门飞一般地抵达鼎丰大厦。
意料之中的一片漆黑,他看一眼脸色铁青的沈迟,掏出电话找人将门弄开,顷刻之间鼎丰大厦灯火通明。
“你先回去吧。”手指按在电梯的关门键上,沈迟下达命令。
看着电梯的门缓缓合上,面无表情地吐落命令的那张脸缓缓消失,唐衍生绷紧的神经才缓缓松开。
“真是遭罪!”他喃喃自语,抹了抹额头上急出的一头汗,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电梯直达顶层沈迟的办公室。
他盯着办公桌最下方的那个抽屉默了默,摸出钥匙,缓缓蹲下,对准钥匙孔。
“咔哒——”一声,办公桌最下层的抽屉被打开,黄色的信封静静地躺在那里,信封的一边暴露在日光灯下,折射出冷冷的光,无声地嘲笑着他。
重新开始?
真是自作多情的可笑。
可是,他和她,竟然也走到这一步了。
薄薄的信封被他紧紧捏在指尖,用力之大,原本粉色的指甲半边泛白,眼睛闭上了又缓缓张开,尽是悲哀。
“磁——”一声,信封被撕开,他低声喃喃,“是你逼我的,逼着我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非要我了解那些过去,非要我以这种方式了解那些过去。”
薄薄的几张纸,他捏在手上,翻了许久,来回看了几遍。
最后一遍翻到末页时,他默然恼怒,将文件狠狠地摔在桌子上。
“哗——”纸张散开,寂静的办公室里响起纸张交击的细微声响。
他强压着怒气,照着信封背面印着的电话拨过去。
“你们就是这样办事的吗?付钱叫你们调查人,竟然整整八年的时间都是空白。”
“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我们动用了事务所一切人力物力,但是除了出境和入境记录,我们查不到江福慧小姐的任何资料。”
沈迟翻了翻手中的信封,讥讽,“你们不是号称只要给你一个人的名字,就能查到他的祖宗十八代吗?”
对方沉吟少许,“经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一个可能。江小姐到达日本后,有可能为了怕人找到她,而隐性埋名;又或者她换了一个日语名字,为了方便,很多人到日本后都会起一个日语名字。如果先生能够提供一些线索的话,相信会对调查江小姐在日本的情况有所帮助。”
“隐姓埋名?”沈迟低语。
车门打开,狂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几乎迫的人无法呼吸,福慧瑟缩一下,转身想季从风道别。
倒车准备离开的季从风像是想起什么,摇下车窗,探出头叫住福慧。
“?”福慧侧身,扭头看他。
“你在配音部还好吧,跟同事相处的怎样?”
片刻怔忪,福慧微笑着点头,“还好。”
略微迟疑,季从风道,“我是说,程暮雪她有没有为难你?我听说……”她是沈迟的绯闻女友。后半句被他刻意隐去。
“我能应付。”
见他满面狐疑,显然是不相信,福慧扯扯嘴角,笑了笑,示意他放心。
“不要勉强,如果在配音不呆的不开心的话就辞职,我还是养得起老婆的。”
其实应付起来也不容易。
“江福慧,这种咖啡也敢拿来给我喝。”程暮雪地扫了一眼她手中端着的速溶咖啡,面带不屑。
当初她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将程暮雪得罪狠了。
如今……
“大家都喝这个。”
“是吗,可是我程暮雪是不包括在这个大家之内的。”她咄咄逼人。
“那就不要喝了。”福慧转身就走。
“江福慧!”,程暮雪叫住她,“你现在敢走,我也立马转身就走。”
福慧不想继续招惹她,忍气妥协,“程小姐,你说说看喜欢喝什么咖啡,我马上给你去买。”
“不用这么咬牙切齿,就算你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你那普通话也还是上不台面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