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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最初的预感没有错,我很快就要换老总了。
后来,听说贾总给荔枝上了个Boss级人物才上的英语培训班,荔枝跟着班上的“同学”跑了。我们的贾总在不再是贾总之后,开了个港式茶餐厅,不景气,关了;又开了个花场,不景气,关了。至今他还欠某同事五千元,可他不知所踪,我在路上也没有再见到过迷彩吉普车的踪影。
那天,高洪对我说,他想租用我一天,租金是六千元,而我什么都不用干,只要带个手提电脑跟在他旁边就是了,换言之,就是要我当他一天的秘书。
第7节:倒爷
我惴惴地坐在高洪租来的车子上,奔向G省Y市L镇。
那年我24岁,高洪23岁,他瘦瘦高高,斯文白净。我是在一个英语培训班上认识他的,他和每个同学都关系良好。他高中毕业后做着机器零配件的生意,名片上印着“高洪经理”,我知道这样的经理是什么角色,就是那时最流行的倒爷。不过,因为是同学的关系,我帮了他的忙,帮他把从别处贩来的零件卖给我们公司,我对采购部的同事宣称他有自己的零配件加工厂。
那天,高洪对我说,他想租用我一天,租金是六千元,而我什么都不用干,只要带个手提电脑跟在他旁边就是了,换言之,就是要我当他一天的秘书。一天可以挣六千,对我来说是极大的诱惑,而我也相信高洪的能力,他确实能把一些事情折腾成功。但他这次折腾的事情实在太大了——他想倒卖G省Y市L镇一家停产的化工企业所有的设备。
一大清早,我和高洪去了一家租车公司租用了一辆丰田轿车,我带了手提电脑,还帮他捧着水壶一样的大哥大。他看上去确实像个老板,而我本来就是个秘书。我们先去了高家载上高洪的妈妈和姐姐,让她们去Y市的旅游景点玩。高洪说,这事要是不成功的话,也不枉开了五小时的车跑那么远,算是拉了家人去旅游,心里有个安慰。
L镇的J副镇长带着他的助手接待了我们。一见面,高洪向众人派了名片。我跟在他旁边,和他们一起吃午饭,听他们谈论那些设备的情况,拿出笔记本记了一些其实不用记的东西,然后我们就一起去了那家化工企业。那些设备是庞然大物,我们在上面爬来爬去地度量了很久,记下了一些数据,然后告诉J镇长说:“我们会传个具体的报价给你们。”J镇长看着我们,态度很诚恳地说:“我们还有个糖厂,也不行了,帮我去看看那里的设备,看有没有人肯投资。”高洪点点头,一行人去了那家糖厂,我和高洪又像模像样地度量了一番,索要了一份设备清单。头顶微秃的J镇长诚心诚意地谢了我们,很真诚地和我们握手告别。
我的手心一直在冒汗。高洪和我,怎么看都是稚嫩青年,J镇长真的相信我们卖得掉那些庞然大物吗?他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他是不是在稳住我们?直至我和高洪上了我们租来的轿车,打火离开L镇后,我心里仍然忐忑不安。在景点接回高洪的妈妈和姐姐,继续前行,路上看到警察查车,我想:“完了,捉诈骗分子来了。”高洪停车,镇定自若地把证件给警察看了,警察挥手让我们离开,我才吁了口气。
三个多月后,我已经对高洪那六千元租金死心了。有一天,他却将一个鼓鼓的信封放在了我的面前。他不再做零配件的生意,和我们公司没有了业务联系。几年之后接到他一个电话说在广州做珠宝生意,后来再不曾有过他的消息。
我经常把这件事情当故事讲给别人听,此后,我也开始在生活中寻找商机,却始终不曾有如他这般倒卖庞然大物之气魄,看来,确实是没有谁能随随便便成功的。
隔着烛光看他,他比白天更加英俊。在这个流淌着钢琴声的西餐厅里,我们面对面地烛光晚餐,但我们不是一对恋人。
第8节:他是一个SALES
隔着烛光看他,他比白天更加英俊。在这个流淌着钢琴声的西餐厅里,我们面对面地烛光晚餐,但我们不是一对恋人。我还不能确定他是我的什么人,准确一点说,他将来可能是我所在公司的设备供应商的工作人员,但现在还不是。因为,我们公司会在四个待选的设备供应商里挑出一个最为质优价廉的。陆阳属于D公司,是D公司的销售人员。
本来,我是不应该答应他的邀请的,但是,当他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伸出右手臂,用“嗨,希特勒”的姿势和我打招呼的时候,这个大男孩的阳光触动了我。我在会客室接受他递交的材料,也接受了他晚餐的邀请。
餐厅服务员在我面前摆了各式刀叉调羹,然后站在我们旁边。晚餐有点拘谨,这个西餐厅太正式了,我总觉得站在我旁边的服务员在等着看我的洋相。所以,等上菜的时候,我把那个服务员叫了过来,微笑着对她说:“你站到那边去,站远一点。我怕我切牛排时刀子不小心脱手了。”服务员惶惑着走开了,她好像没听懂我的话,陆阳笑起来说:“你真有趣。”
饭后,陆阳提议去游乐场玩,他的这个提议颇出人意外,他以为我是孩子吗?但是,我对于别人出钱的安排从来不会表示异议,我充分地享受了他为我安排的节目。我在游乐场的电子游戏机前玩够了模拟滑雪,还在投币游艺机上赢了几个毛茸茸的玩具。在我准备回家的时候,陆阳终于说出了他的真正目的:“二二啊,你要是有了其他几家供应商的报价,说给我听,好吗?”
我点了点头。想到他只是为了探得人家的价格而请我吃饭,这让我有点伤感。在后来的几天里,我整理了ABC三家公司的报价单,打算复印给他。后来我犹豫了,觉得这样子为他冒险、为他丧失多年来的职业道德有悖于我的原则,而且,他还不是我的什么人,只是长得帅一点而已,我有必要为他牺牲这么多么?于是,我只是打了个电话给他,约略讲了一下ABCD四家公司的差异,这是在职业道德允许范围之内的。我知道他想知道得更多更细,这样,可以在每一项细目上精打细算来取得竞争优势。陆阳在电话里暗示我,我当做听不懂。
下班了,我在我独居的房子里煮面条,门铃响了,陆阳微笑着站在门口。“可以来吃一口饭不?”他笑得真好看,我鬼使神差地开了门,请他吃我煮的面条,然后坐在客厅里聊天。突然他揉着眼睛道:“我眼里进了灰,你帮我吹一下好么?”我怔了一下,我还是帮他吹灰了,准确地说,我用舌头舔了他的眼睛。这个过程让我耳红心跳,紧张得撞掉了他放在沙发上的公文包,里面的文件散落出来。在我蹲下来收拾文件的时候,烛光晚餐后的那种伤感又袭上心头。
后来,我很客气地送走了他,站在阳台上看他在街的拐角处消失,我心里有种淡淡的失落。
上班车上,同事们昏昏欲睡。七座的丰田小霸王,共三排座位,连司机在内同车共六人。司机按照固定的路线,在不同的地点把他们接上车。
第9节:一车子沉默
上班车上,同事们昏昏欲睡。七座的丰田小霸王,共三排座位,连司机在内同车共六人。司机按照固定的路线,在不同的地点把他们接上车。
如果这车上的位置由我来安排的话,我觉得第一个上车的人应该坐到第三排最里面的位置去,第二个上车的人就坐在他旁边,依次类推。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知晓这个道理,为后面上车的人提供方便,也可以节省车子的停顿时间。
第一个上车的人叫做邦叔,他是总务部的部长。三年前,启用丰田小霸王接送人以后,邦叔第一时间占据了驾驶座后面的位置,我称之为第二排第一座。听司机说,这个位置是给车上最重要的人坐的。因为假如撞车,司机总是会本能地避开自己所在的位置,所以,驾座后面的位置是最安全的。所以,邦叔一上车就安心地睡觉,直到车子到达公司。
第二个上车的人叫阿明,他是品质部的经理。他第一次上车坐在第三排第一座,后来就一直坐在那个位置。我曾经暗示他可以坐在邦叔的旁边,但是他仍然坚持一个人先占据一排位置——在别的同事还没有上车之前。由此看来,人和人是不愿意靠得太近的,在环境允许的情况下,他们更愿意独自一个人坐。说人是一种群居动物,那是非常错误的。
第三个上车的是我。我在车上的位置是固定的。我总是坐在车头位置。三年以来,我一成不变地坐在这个位置。按照驾驶座后面邦叔的位置最安全的说法,万一出车祸,我这个位置首当其冲,是这部车上最危险的地方。我曾经试着坐在邦叔的旁边,但是,我和沉睡的邦叔挨得太近,我也会打瞌睡。我们身体上的每个关节都在做着礼貌的防备,以免不小心碰到彼此。我坐在那儿,连呼吸也觉得别扭,只好冒着生命危险依旧坐回车头来。
第四个上车的叫阿妹,是工程部的经理。她坐在阿明的旁边。有一次,阿明因为某事而迟于阿妹上车,他开了车门,等阿妹下车,然后他坐回他原来的位置,阿妹再上车。车子开动,车上的格局还和之前的每个清晨一模一样。
第五个上车的是阿妹的老乡阿莲,阿莲是阿妹的助手。她本来是不够级别坐在这辆车子上的,但是因为阿妹“罩”着阿莲,何况车上有位置空着,我们也就默认了她的存在。她在车上是有点尴尬的,因为尴尬,起初,她总是竭力想打破一点沉默来表现她的自然。她总是把声音压得低低地和阿妹说话,她们用客家话交谈,除了她们俩,我们都听不懂。
终于有一天,沉默的邦叔开了口:“你们俩不要用家乡话交谈好不好?我们都听不懂,这很不礼貌。”于是,阿妹和阿莲改用了普通话交谈,并且努力口齿清晰,但是,她们交谈的次数日渐减少,最后趋于沉默。
一车子沉默早出晚归。我几乎不曾扭过头去看身后的他们。大家沉默的样子是多么相似啊,说“沉默”似乎有点深刻,浅显一点说,大家都是在打瞌睡。我知道他们打瞌睡的时候,还得顾住自己的身体一定要囿于自己的座位之内,不要碰到别人的身体。
我用最不经意的最不为人察觉的方式扫视了一遍同桌子吃饭的人,我发现,最英俊、最有气质的是我的老总伦先生。
第10节:友谊聚会
我用最不经意的最不为人察觉的方式扫视了一遍同桌子吃饭的人,我发现,最英俊最有气质的是我的老总伦先生。当然,我也发现这桌子上其他老总的秘书也在做着和我同样的动作,我还相信她们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