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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还是18岁的女人感到了作为女人从未有过的温馨。然而,这样的温馨感觉,55岁的女人后来再也没有感受过,她心爱的黑锹就在那年冬天被征了兵,第二年初秋在一场众所周知的战争中献出了生命。
此刻,55岁的女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站着三十多年前被黑锹拥进怀的那个公园里,泪水不禁夺眶而出纵横了整个面庞……
第二部分:寻找“把柄”生长在城市里的稻(1)
乐天是在这年的仲夏进城去插的秧。
当时乐天家的田刚种下,在省城的谷儿来电说:“小伯,你明天叫几个村里人来给我插秧,工钱每人每天30元,路费我付。”
乐天以为自己听差了。在乐天的意识里,田似乎是农村独有的,现在侄儿竟然要自己去城里插秧,这很让乐天心里没底。为了不闹出笑话,乐天追问谷儿道:“阿谷,你刚才说什么?要我们去城里种田?”
谷儿在电话那端口气坚定地说:“是的,是来城市种田。”
“城里有田?”乐天半信半疑地说,“阿谷,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谷儿禁不住笑了:“小伯,你说什么呀?我怎么可能开这种玩笑呢。我又不是小孩子。”
乐天还想问,谷儿有些不耐烦地截住他的话头,郑重其事地说:“我现在有事不跟你多说了,你明天一定要带村里人来给我种田。”说完,挂下了电话。
乐天举着话筒,听着电话里呜呜的声音,不知侄儿的葫芦里装的是啥药,侄儿在省城经营的是房地产生意,跟庄稼可是一点也沾不上边呀。
乐天领着几个村里人来到城市的当天,谷儿手下的人就带着他们去看要种的田。那是一块偌大的空地,在城市的中心地段,周遭是几条热闹的马路。谷儿手下告诉乐天他们,这里他们公司已经买下了,准备明年兴建一个高规模的住宅区。
乐天指着那块空地说:“要我们种的田就在这儿?”
谷儿手下说:“是呀,就在这儿。”
乐天不由得瞪大了眼,高声对其他的村里人说:“阿谷这小子不会是发神经吧?在这里插秧,要整地、灌水、购秧苗,还要付我们工钱,能攒多少钱呀?还不如去我们那里承包几亩种种合算。”
其他的村里人听了,也都禁不住地摇头,似乎觉得此举不可思议。
最后还是老斌插嘴说:“乐天,合算不合算我看我们就别管了,阿谷这样做肯定有他的打算的。阿谷都能经营这么大一家公司,会不知道在这里种田合算不合算?”
乐天很不服气地反驳:“就是能攒,也没多少攒头的。”
旁边的谷儿手下乐了,笑着说:“我们的郑总可从不做赔本生意的,你们只要放心大胆地种着就行了。”
乐天他们开始整地的时候,谷儿的公司只要求他们在空地中间整出一小块,其他的叫他们还是像原来那般空着。
乐天问谷儿手下:“那空着的地你们还有别的用场?”
谷儿手下说:“不派别的用场了,就这样让它空着了。”
乐天就甚是不解,忍不住建议道:“反正是整一场,也不难为其它的了,干嘛不全整出来插上秧?这样浪费着蛮可惜的。”
“这不是浪费不浪费的问题。”谷儿手下说,“收割不是我们的目的。”
乐天更困惑了,轻声嘀咕道:“不为收割,那你们花这么多钱要我们来插秧干嘛?”
谷儿手下简单解释道:“那是一种形象策划,因为宣传需要。”
乐天就不再作声,心里依然谜雾缠绕。乐天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他不懂什么形象策划不策划的,他只知道有空地可以种田,就最好全部都种上,一点儿也不拉下,那样收割的时候收成就高。因为空地荒着也是荒着,自己又不会凭空长出稻子来。
乐天他们在劳作的几天里,经受了前所未有的关注。至于这样的庞大场面,乐天依稀记得农业学大赛的年代曾经有过,当然那是很多年的事了。几乎每天乐天他们一开始劳作,周遭就会聚集起很多围观的人。让乐天他们最为难忘的是,他们竟然都被拍进了电视里。对于这一点,乐天他们是回村后村里人告诉他们的。
那是他们刚走进村里,村里的人就不约而同地围上来。他们好奇地问乐天他们:“你们是不是在城市中间的那爿田里插秧了?”
乐天他们对村里人知道他们去城市种田毫不惊诧,因为他们的家人肯定会露出风去。但他们听村里人说他们在城市中间的那爿田里插秧,不禁感到莫名其妙了!他们可还没告诉过家里这事。
村里人见他们惊愕的样子,忍不住解释道:“我们在电视里看到你们了,你们在城市中间的那爿田里插秧。”
乐天他们回过神问村里人:“那电视里另外还放了些什么?”
村里人回忆说:“另外就是放你的侄儿,还有他的牧野集团。你的侄儿说了些什么,我们听不太懂。”
乐天听他们这么一说,心里不由得暗想,我们这样插了插秧,电视里有什么好放的。城市里的人就是闲着没事做。
第二部分:寻找“把柄”生长在城市里的稻(2)
乐天很快将上电视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但城市里的那爿田,在城市的那块空地上整出的当儿,也在乐天的心里整出了;那些秧苗随着时间的推移,在那爿稻田上成长的同时,也开始在乐天的心头疯长。
那以后,乐天除了培育自家的几亩秧田,心里始终惦念着城市里的那爿田。每次跟谷儿通电话,总忘不了对那爿田的问长问短。那关切劲儿,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他是在关切自己的子女!
对于乐天的询问,谷儿每次都说那些秧苗长势很好。其实谷儿自媒体采访那次后,一直未曾去过那里,也从未派人去培育那爿秧田。那爿秧田不管在种前还是种后,谷儿都压根儿没考虑过想收成。在谷儿的眼里,那爿秧田无非是一个筹码,他只是通过“在城市种田”这一新招,来赢得社会的关注,从而无形中宣传自己的公司。如果真想在种田上有所收成,他绝对不会蠢到在城里整出一爿块来播种。
然而,作为以前的农民,谷儿理解小伯对那爿田的感情,那是一个农民对庄稼的热爱。所以,每次乐天在通话时问起那爿田时,谷儿总以“那些秧苗长势很好”来安慰乐天。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入秋了。满野的稻花四处飘香,乐天行走在田头,突然想到有段时间没问那爿稻田的长势了。晚上回家,乐天给谷儿打电话。
乐天说:“阿谷,那那爿稻田长得咋样?”
谷儿似乎愣了一下,俄尔有些答非所问地说:“哦,哦,应该没问题吧。”
乐天说:“那今年的晚稻我们早一点割,这样我们割下自家的稻,就好出去割你的那爿稻了。”
谷儿很想说,那爿稻我不准备叫人割了。但他终于没说出口,怕伤了乐天的感情。他想反正还不到收割的时候,到时找个机会再说也不迟。
乐天又说:“到时你要提前跟我说,我们好有个准备。”
谷儿应付着说:“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又过了一个月,村里的稻基本上收割完毕了,但谷儿一直没来电话要乐天他们去割稻。乐天想人一进城就忘记了季节了,想当年谷儿也是种过田的,可不,刚进城混了十几年,就记不得该什么时候割晚稻了。于是,乐天打电话提醒谷儿。
谷儿打着哈哈说:“小伯,如果不是你提醒,我还真差一点忘了。”
乐天就说:“那我们明天出来咋样?现在村里的稻都割了,我们有的是工夫。”
“明天吗?”谷儿赶紧在电话那端说,“明天不行,明天不行!这些天公司太忙了,没时间应付,再等几天吧,到时我打电话给你。”
乐天说:“那好吧,不过你要抓紧喔。你自己种过田也知道,晚稻熟透了,风一吹谷就会掉下来,那样会减少收成的。”
谷儿说:“这我知道,我一定抓紧,一定抓紧。”
一晃又是一星期,可谷儿的电话还是连个影儿也没。乐天想谷儿真是为公司的事忙晕头了,心里为那爿稻着急又去了电话。
谷儿见乐天又来催,知道躲不过去了,便开门见山对乐天说:“小伯,我不准备叫你们割稻了。”
乐天听了,以为那爿稻谷儿叫别人割了,心里虽然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宽容地说:“不要紧的,不要紧的,我们一来一去花费也真不小,别人割也一样的,反正割下就好了。”
谷儿知道乐天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小伯,我不是叫别人割了,我是不想割了,随它养着算了。”
“随它养着?”乐天惊讶地反问,“你把它养着要派另外的用场?”
谷儿不以为然地说:“没其他的用处,养着到明年用压路机压了,上面就盖房。”
“用压路机压了?!”乐天听罢吓了一跳,困惑不解地说,“好好的稻干嘛不割,要这样糟蹋?”
谷儿说:“这不是糟蹋。割下来那谷钱还付不了工钱,割了不合算嘛。”
乐天见谷儿这样说来气了:“那你当初种它干嘛?你不是不种过田的,当初就不知道种它合算不合算?”
谷儿说我种它压根儿就不是来买谷钱的,那是宣传需要,是公司的策划手段。
乐天说:“宣传不宣传的我不管,反正你这样糟蹋粮食不行!”
谷儿在电话那端不啃声,乐天仍不屈不绕地说:“你还记得你爷爷是咋死的吗?”
谷儿说:“那是以前,以前跟现在是不好对比的。我现在的钱,养爷爷这样的一千个人都不会让他们饿死一个的。”
乐天还在持之以恒地说下去,谷儿不高兴了,借口有客户上门商量事儿,不容迟疑地将电话挂了。
第二部分:寻找“把柄”生长在城市里的稻(3)
晚上,乐天坐在家里看电视,气象预报后天夜里有弱冷空气袭击本省,风力四到五级。乐天看了,再次油然担心起那爿稻来。乐天明白,要是那风一来,那爿稻田一定会颗粒无收。是呀,已经熟透的稻,还怎么经得起风的折腾呢!于是,心头像压了块铅块般无比沉重起来。
夜里,乐天刚睡下,他看见他们种的那些稻,孤零零地生长在那爿稻田里,冷空气来了,它们在风里无助地摇曳着、抖索着,像一群没有爹娘的孩子。随着风吹的力量的加剧,那些稻终于再也承受不住,成批成批地倒伏在地上……
梦醒了,乐天感到心头袭上一种莫名的疼痛。那感觉乐天在小儿子十岁那年夭折时曾经有过。乐天再也睡不着觉了,他干脆坐起身来,在床上呆呆地愣着。就这样,乐天一直促膝坐到了天亮。在这期间,他的脑海里反复地浮现他的爹,以及他爹饿死前的惨状。
第二天清晨,乐天很早就起了床。起床后的乐天吃罢早饭,对老伴说他要上城去。
老伴瞅着乐天问:“阿谷叫你去割稻了?”
乐天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