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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松了口气，拿了车匙往雕花组走去。心中又自想到，说话硬直是她终其十七年也无法改变的事实。虽然心中懊丧无比，却也没有办法。如果他再和她说话，一定要很小心地应对。
坐在雕刻桌上，慢悠悠地用磨沙纸细细擦着下午雕好的凤凰图腾。手部动作，随着眼珠子的飘忽变得越发缓慢……乔菁扭头，用眼尾睨了一眼站在下面工厂的杨朗，心中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或许高大英俊，但思想情感仍然是不脱一般男人的俗套。
在与他所有的谈话之中，她感觉他喜欢漂亮的女孩。有钱的美女他可能更喜欢。有钱的普通女孩，他还懂得用一种巧妙的关系牵扯着。
如果真是这样，这的确是一种很高超的周旋方式。或许，在未来的日子，让他碰到一个与普通女孩同样富贵，却又长得漂亮的，他随时来个弃暗投明。如果碰不到的话，他还有后备。
乔菁不喜欢自己这样想像杨朗，但他确实已经给了她一种这样的感觉。她觉得有些不安自己家贫、无貌，更不是字字珠玑，一谈话就能令对方回味无穷的女孩。无论现在还是将来，外形优秀的杨朗都不可能对她有任何的念头。
虽然不安渐渐笼罩心腔，但她又认为杨朗没有对她显露厌恶的情绪。这一点，足以令她继续每晚加夜班，争取和他相处的机会。
这晚之后，杨朗渐渐地减少加夜班了，乔菁无法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想上夜班，只好一周七天晚上全部花在工厂里，希望能与他多些时间单独相处，随意聊天。
日子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她已经在其哥的厂里工作了四十天。大脸是决意不再读书了，还找了一份在货运工司当文员的工作，听说还和公司签订了一年的合约。母亲也没有再提不让乔菁读书的事了。
这段时间，乔菁惊讶地发现，何汉阳经常会在与男人们闲暇聊天时挨坐在她身边的长凳子上。每每这些时候，婉玲都会拿眼睛睨着过来。乔菁觉得婉玲喜欢何汉阳。
有一次，何汉阳甚至约她去参加同学会。乔菁感觉他有些喜欢自己或许不是喜欢，只是觉得偌大的一个工厂里，仔细品评众多女孩，惟有像乔菁这个女孩子长得勉强可以，又没有男朋友，所以就追来试试看。
这何汉阳长着一张阳光充足的大男孩脸孔，走起路来，有时还会跑跑跳跳。乔菁不喜欢这种男孩。何况现在的她把一腔心思都放在杨朗上，自然没有多加留意其他男孩子。
而杨朗，单是一双略含笑意的眼眸，似乎就能够把凝视而来的目光卷入内里，内中或许有些许诱惑的意味，但男人与女人，因眼神挑逗而来的刺激永远有着微妙却又独到的作用。
如同婉玲一样，不喜欢对她暗追不舍的瑞华，却喜欢完全不把她放在眼内的何汉阳。青春岁月的灰暗，太多是因为不懂量力而为，不会珍惜眼前的美好。
第二章笑着把初恋打碎（10）
这天是周六，刚刚发了薪水，瑞华非常兴奋，立即就赶至乔菁和婉玲的桌子旁边，望着婉玲急急说：〃明天休息了，我们到金星山烧烤去！〃
〃是吗？〃婉玲抿着小嘴，睁大水灵灵的眼睛问乔菁：〃喂你去不去啊？〃
〃是不是你请？〃对于直着脑门往前冲的瑞华，乔菁从来不会觉得紧张，所以也不会太客气。
〃这个……你们每人出二十元吧，余下我全包了！〃
〃要出二十元？〃婉玲扁了扁嘴，似从鼻腔里哼出一般地说，〃我不想去了。〃
〃那……那十元吧！我私下替你出另外十元就是！有五六个人呢，总不成我全包了！〃瑞华急急说。
〃啊……那对我不公平！〃乔菁嘟着嘴，低下头用磨沙纸用力擦着刚刚雕好的图腾。
〃真是小气。〃瑞华白了她一眼，〃那我连你那十元也填上了！〃
又是要沾人家的光才会对她好！乔菁微微郁闷。每回和婉玲外出，总有瑞华和阿毕众星捧月般地护着她，自己只是一个婉玲硬要拉上的配角角色，即使再多上几个人，这种局面也不会有多大改变。她真的不想去了。
〃我不去了……〃乔菁摇了摇头。
〃啊？〃婉玲睁大眼睛看了看瑞华，〃菁菁不去我也不去了。〃
〃喂！去啦，干吗不去啊？！〃瑞华的孩子脸蓦地拉长，〃我们一向都是四个人外出嘛，这回干吗不去？〃
〃不想去就不去。〃乔菁突然觉得自己原来也颇为重要，心中暗暗乐了。
〃去啦！喂去啦！乔菁！〃瑞华在旁边起劲地叫。
〃想一想再答复你行不？〃
〃想什么想，我都这样求你了！喂〃瑞华叫得起劲，干脆一下一下地摇着乔菁的雕刻台。
〃陈瑞华！你这样弄着我怎么工作啊！〃乔菁又好气又好笑。他和婉玲说话时就晓得柔声柔气，对着她说话时居然连工作台都摇荡起来。
〃谁叫你不去啊！〃
〃去啦去啦！催命鬼似的！〃乔菁白了他一眼，〃先说好的哦，我只出十元哦！〃
〃好！那我们明天七点在厂里集合！然后一块到市场买鸡翅、腊肠和水果！〃
第二天一大早，乔菁和婉玲、瑞华和阿毕早早骑着自行车来到厂里。瑞华说何汉阳也去的，怎知家里突然有事，就推辞了。
瑞华已经买好鸡翅、猪肉和腊肠，正在厂里工棚的水喉处洗净。乔菁和婉玲便到工厂厨房，拿了些盐和白糖放在肉料里调味。瑞华和阿毕一边洗弄，一边兴致勃勃地议论着一会要买什么生果，走哪边路。乔菁倒也觉得开心。不过横来竖去也只是四个人，两个男的都冲着婉玲的脸，乔菁未免觉得有点郁闷。
正在思考之际，工厂大门转进一人一车。乔菁扭头一看，居然是杨朗。他笑着和众人打过招呼，把车子推进车棚里。
〃朗哥，这么勤力哪，周日也加班！〃瑞华用胶袋包装着食物，大声朝杨朗打招呼。
〃在家也没事可做嘛。〃
〃不去拍拖？〃瑞华把东西放在车头篮子。旁边的乔菁早已尖起耳朵听着了。
〃没有对象啊，我哪像你，男男女女一伙儿逛街玩乐去。对了，你们要到哪里玩去？〃
〃去金星山烧烤！〃
〃不错！〃杨朗牵起嘴角，望了望正蹲着身子把烧烤叉子绑在车尾的乔菁。她硬直的脖子已分明地告诉杨朗，她百般留意着他所说的话。
〃一块去吧朗哥，横竖我们也只有四个人！〃瑞华朝他笑着叫，〃不过要AA制哦，每人二十元！〃
〃我也有份儿啊？〃杨朗笑着问，未待瑞华答复，又说：〃好啊，就一块玩去！〃
〃哈哈，太好了！横竖食物我也预多了！〃瑞华乐得有个男人分摊消费，自然开心得不得了。
等婉玲从洗手间出来，众人便开始分配运输队座位。瑞华自然是抢着要载婉玲的，反正他的车子有车头篮，能载去不少的食物。乔菁正自紧张着，杨朗突然说他载乔菁。阿毕自然是孤家寡人载食物了。
乔菁又惊又喜，心里早已像有一头小鹿在四处碰撞，跳得不得了。脸红红地坐上了杨朗的车子之后，直至转出工厂很久了，乔菁仍然疑为梦里。天知道她曾经多么地渴望接近杨朗！哪怕他或许并不在意自己，但爱慕之心，已经在她心里暗自发芽了！
杨朗载着她一路前行，蹬得很轻巧。高大强壮的男人，总是能够给女人一种因力气而生的安全感。那种感觉，和他的品格无关，只是单纯因表象而生的感觉。虽然对于略矮小的男人来说，确实是不太公平的。但人生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无论如何争持，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挚理！
坐在自行车车尾与蹬车的人其实是一种非常不方便聊天的方位。前方总有风在吹着，后面人的话会随着风轻飘弥散，前方的人或许听着些许，却总得重复问及，后面人便得声嘶力竭状。乔菁讨厌这样。所以干脆不说话。然而，那一种被强壮男人载着走动的感觉，确实妙不可言。
到达金星山山脚，男人们喝了一声，沿着种满由加利树的斜斜而上的沥青山路使劲蹬上去！车子随即飞驰，似乎视身后的女孩子为无物。乔菁和婉玲对望一眼，发觉大家都在咬唇笑着，很有点身为女儿家的优越感觉。
金星山原是镇里一个新开发的旅游区，最为人称道的是山的右边有一个古人开采矿石后的高耸峭壁，落差大概有数十丈，石底是一汪水潭，水面终日浮游着一层起泡沫的污迹。水质很夸张地绿着，看着令人觉得是有许多许多的植物腐烂在内里而融化成的绿。
山的左边有几块人模猪样的似是天然又似是人工的大石头，还有一个建在山坡的烧烤场。不过，如果有胆子，可以跑进山后那一大片竹海里。那是一片真正的竹海，方圆占地过千亩，种的都是一种名为棘竹的竹子。叶子细长稠密，一丛竹子每每有好几十个竹子头，虽然没有凤尾竹般高大粗壮，生命力却是非常强大。
乔菁是个野猫子，曾经独个儿顺着弯弯的泥路往竹林深处一溜小跑。当她顿住脚步的时候，小路像是突然地隐没了。再往林中深处走去，原始气味渐渐浓郁。四周潮湿寂静，翠绿的尖叶在头上晃动。风从这杆到那杆地绕着，然后弹在人的脸上，有一种不会令人讨厌的草根霉烂的味道。
踩着黄叶，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笑着，一个人幸福地笑。那种美妙，让她以为，今生最宁静的心情，已经被遗留在那里。
第二章笑着把初恋打碎（11）
五个人到烧烤小卖部租了炉灶。三十元一个，算是贵了，幸好附带一袋黑碳，众人也就作罢。选好了炉灶，瑞华再跑去小卖部交钱。婉玲显得很娇气似的，坐在炉边的石凳上，翘起小指头在摆弄着一些吃食用的纸质器皿。
乔菁蹲在旁边帮她，眼尾睨了一眼杨朗，发觉他正站在炉边，闲闲地看着阿毕和刚跑回来的瑞华在弄着炉火，嘴角微微牵拉着，不时说：〃不必那样弄吧……这样岂不更好一点！〃然后凑前身子调弄下，半晌又抽离身子，抱胸站在旁边看着。
乔菁觉得他的脸上眼里有点不屑和他们四个未满十八岁的穷孩子玩乐。她有点紧张了，便开始一惯的没话找话的作风：〃阿毕，刚才好像没买雪梨。〃
〃买了啦！〃阿毕叫，又扭头冲瑞华说，〃你买了烧烤汁和蜜糖没有？〃
〃有啦有啦。〃旁边的婉玲娇声答，〃就是没有汽水呢。〃
〃我去买吧。〃站在旁边的杨朗说，扭头走了。
乔菁望了望他的背影，似乎又因为他的热心而觉得开心了。
烧烤炉在一棵大榕树的下面，乔菁和婉玲捡了一些枯树枝回来，瑞华和阿毕便手脚齐动地燃起炉火来了。杨朗仍然是一副悠闲的样子，抱胸站在旁边不时说上一句。待炉火烧起来之后，瑞华和阿毕在铁架子下面塞进一些泥块和石头，然而又从石头上面加一层黑碳。
火旺起来了，众人用叉子插好食物放在碳上烤，瑞华把一个装着红薯和土豆的布袋子拎至炉边，掏出内中的家伙小心抛进火里。
〃烤薯？谁想起来的好主意啊，你？你？你？〃杨朗笑着用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