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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那么累。”闻人玥摸着聂未的脸,“早点回来,然后多陪陪我。”
“当然。”他这只乘风破浪的船,终于系上了一支沉甸甸的锚。
流水账的日子就是这样哗哗地流过去。过完新年,闻人玥进入孕后期。她的体重虽然增加不多,但整个肚子膨胀得厉害,行动变得缓慢:“喂,来抱一下。”聂未便从后面抱住妻子。闻人玥愁苦道:“你觉不觉得自己抱着一只青蛙?”他“嗯”了一声,亲亲老婆。闻人玥捧着脸:“哎呀,好像变成了公主了。”
当然,为了能多多陪陪这位公主,聂未减少了一半工作量,每天下班就立刻回家。
他不想在手术室接到老婆即将分娩的电话,可是没想到命运和他开了个更大的玩笑。
“聂医生,我们又见面了。”一天他下了手术回到办公室,已经有三名不速之客等着了。
办公室里除了于璧飞,还有一对面生的男女。聂未一看便知,那位英姿飒爽的女士也曾是军人。而衣着朴素的青年男子伸出手来:“聂医生,您好,敝姓宋。很高兴认识您。”
“片子带来没有?”聂未没有握手,脱下白袍。那位宋先生一愣,旋即笑道:“病人不在这里,也没有扫描片。”
“那我无法给意见。”
“此事说来话长。”
聂未看了于璧飞一眼:“我给你十分钟。”
宋先生微笑:“我争取十分钟讲完。”
于璧飞反手关上门,他的左手已经灵活自如与正常人无异。
“聂医生,格陵需要您。”
宋先生只用了八分钟便讲完了整个来龙去脉。但面色苍白的聂未沉默了很久:“我不能接受你的每个字。慢走,不送。”
“怀疑是人类进步最大的推动力。”宋先生道:“请您再考虑考虑。”
“我看不出来有任何理由使人成为唯一人选。”
“您并不是唯一人选。但综合考虑海军背景和医学专业,无论年龄、身体和心理素质,您是最佳人选。一旦失败,我们也只好派其他人去。”
聂未冷冷道:“我非常珍惜自己的生命。”
“聂医生,您再想想,想想您的恩师对您的期待。”
为何母亲一定要求他去服役?为何伍宗理一直对他青眼有加?把年轻的他快速培养起来,就是为了这一天。
“我拒绝。”
“您不能拒绝。”
“我当然可以。”
“您不会拒绝。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宋先生并不咄咄逼人,“您只是需要说服自己。”
挣扎许久,聂未那条笔直的脊骨终于不堪重负地弯了下去:“我太太怀孕三十二周,等她分娩后再说。”
“没有时间了。”
于璧飞并不想成为逼迫聂未的人当中的一员,他猛地站起来,走出去。
会说话的八哥,歪着头问他:“你好吗?”
不,他不好。
聂未回家时闻人玥正坐在沙发上剥花生,她肚子已经大到可以把一个碗放在上面:“听听帮妈妈拿一下哦。”
听见开门声,她并没有动:“你回来啦,今天好晚。我好饿,所以先吃了。饭菜在锅里,你热热就可以吃了。”
“嗯。”
她转过头来:“怎么不高兴?”
他换了拖鞋,过来坐下。她左颊下有块妊娠斑,随着她说话,像翩翩欲飞的蝴蝶:“你看起来好累,吃完就早点睡吧。”
“阿玥,我要出一趟差。”
“怎么会突然派你出差呢?”闻人玥不解地剥着花生,“大家都知道我快要生了,算了,早去早回。”
这不是他说话的风格,但闻人玥还没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很久是多久?生之前一定要回来哦。”
“三年。”
这下蝴蝶斑都诧异得变形,她抓着花生米:“三年?什么工作,要去三年?无国界医生?哪里?”
聂未沉默了,他没有办法告诉她到底去做什么,甚至不能告诉她去哪里。
闻人玥急得换了个姿势:“你说过会带我一起去。我把听听生下来,休息一个月,就可以走了。听听……听听跟我们一起去,他会很乖。”
“我不能带你去。”
“你说过会带我一起去,做饭洗衣服。”
“不行。”
“你说话不算话。”
“是,我说话不算话。”
闻人玥更急了,摸着快要爆开的肚子:“我有点不舒服,你把花生剥完。”
聂未把碗挪到自己腿上。她紧紧地盯着他剥花生:“有假期吗?”
“没有。”
“我可以去看你吗?”
“不行。”
“可以打电话,上网视频吗?”
“不能。”
“他们总要派人去代替你吧?不能让你一直在那里吧?”闻人玥突然想起月轮湖边两人的聊天,“还是说非你不可?”
“我是最佳人选。”
“危险吗?”
聂未剥完最后一颗花生:“阿玥。”
“你要说什么啊?”她哀哀地挣扎了一句,“等我生了再走吧。”
“三天后我就要走。”
闻人玥猛然拾起头来,将一碗花生都摔在他脸上。丈夫在妻子眼中看到了愤怒,然后变成悲哀、无助、冷静。
他们的婚姻进行了不到半年,她比之前更清楚他的工作性质,一个beeper就能带走的丈夫,注定不能只属于她一个人。
“饿不饿?去吃饭吧。”
她其实并不像她表现得那么硬朗。
“听听,快出来和爸爸见面吧。”第二天破天荒地她比他起来得还早,他听见她在浴室里细声细气地和孩子说话,“你生气吗?妈妈好生气。快出来哭给他看。听听,你快出来吧。”
他默默地关上了浴室的门。
这三天聂未没有去上班,他叫了律师来,将所有资产都转到她名下。孕妇的脑结构很玄妙,签完字后她突然想到另外一个可能性,哭着问他:“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一个人偷偷躲起来治疗?就像外公那样?我昏迷时你能守五年,难道对我这样没有信心?不管什么病,我们一起面对。”
“不是。”他真不知道该哭该笑,“我没病。”
她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确定他不是说谎。这样一来,他的离开似乎就不那么难以接受。她只能一再降低自己的要求,只要他健康,在哪里都不要紧:“真的?”
“真的。”这一生,总是把背影留给她,“你产检时认识的朋友很不错,我会拜托她照顾你。”
“我会多和薛葵姐联系。”
“有护士。”
“不可以乱来。”
“都是长辈。”
“你又是最年轻的那个?”
“嗯。”
“你怎么总是和比自己年纪大的人共事?”
“她们和我有二十六年的差距。”
大那么多岁啊。闻人玥想了想:“对同事态度要好一点。”
“好。”
“不要老板着脸。”
“好。”
“不要太冷淡,同事会害怕。”
“好。”
“如果有人喜欢你,你要很坚定地告诉她,你有老婆了。再感动的短信,看后也必须删掉。”
“我不看。”
“要好好吃饭,别动不动就拿鸡蛋三文治、意大利面充数。”
聂未抱紧了她:“阿玥,如果你的生命可以重来一次,不遇到那么糟糕的人与事,你愿不愿意?”
“你怎么会说这么感性的话?”闻人玥淡淡道:“生命又不能重来。”
如果在长寿山没有遇见他,如果第一时间告知老师的病情,如果事先有人帮她移走邻居停在她家车道上的车,如果他坚持做开颅手术——
“不愿意。”闻人玥摇头。“那样就不一定能和你在一起了。”
太极女虽然失去了听力,却遇到了林沛白。闻人玥虽然走了许多弯路,却遇到了聂未:“我跟感恩这一路走过来,虽然很累很辛苦,但最后结局是好的。我这个人太轻浮,如果没有遇到过这么多试炼,不会珍惜。”
“不再考虑了?”
“不考虑了,就这样,真的。”十二岁的时候看了你一眼,就到了今天,这是我一生最值得坚持的事情,“这样特别好。”
聂未把聂今夫妇叫到家里来,对他们宣布了这件事情。
聂今大力反弹:“你要去哪里?世界上还有这种地方吗?就是去阿富汗、伊拉克,你也有假日啊!”
鲁明忱安抚妻子:“阿今,这是你哥已经决定的事情,听你哥说完,怎么安排。”
“不管男孩女孩,大名都叫则明。”聂未给闻人玥肚子里的孩子起了名字。
“则明?什么?你现在还有心情起名字?”聂今大叫,“你都不迎接他出世!”
“兼听则明的则明。”闻人玥道:“这个名字很好。”
好有文化的大嫂,聂今用力翻了个白眼才让眼泪不至于落下来:“阿玥,别听他的。哥,你走了,我就要管你的小孩叫狗剩狗蛋。我要使劲儿欺负他,叫他的童年充满悲剧。”
“聂今,不许你这样做。”这是闻人玥头一次拿嫂子的气势来压她,“还有,聂未已经决定要走,就别哭哭啼啼。”
聂今哭道:“这是执行什么狗屁任务?莫名其妙走掉了!然后爸爸也没了!现在哥哥啥也不解释就要走!我们家就是个大悲剧!”
“聂今,你有鲁明忱,你们是一个新的家庭。”他对聂今说,“帮我照顾好阿玥。”
“我会。”鲁明忱一口答应下来。
聂今咬牙:“我做一点点事情都会叫我老公拍下来,作为证据。等你回来了慢慢还。”
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聂未道:“阿玥,起来看看我。我要走了。别装睡。”
闻人玥面色苍白,艰难地坐起来。聂未拿了两个枕头垫在她腰后:“你脸色很差。我叫伍见贤过来。”
自己的老公要走了,脸色能好到哪里去:“你要走了,我说过的话就再说一遍吧。你要是周末回来,我在灵月郡。你要是工作日回来,我在医院的公寓里。把钥匙放好。方便的话,回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家里的座机,还有我的手机号永远不会变。”
第二十一章 有缘千里
三年后。
刚下过雨的街道,有些阴凉。他拎着一只瘪瘪行李袋,在金碧庄园门口下了车。
街景变化不大。他去买了一份报纸,仔细看了看日期。距他离开这座城市,已经过去了三年零两个月又十七天。
密钥也没有变。灵月郡701号的门开了,首先迎接他的是动画片的声音,然后看见放在玄关的一双男式拖鞋。
聂未很自然地坐下去。嗒嗒嗒,有小男孩跑过来用一支长笛抵住他的肩膀:“不许动——妈妈!”
圆圆的脸蛋,小小的嘴唇,卷而浓密的头发,大而乌黑的眼睛,睫毛忽闪忽闪,身形有些窄,比同龄人要高出大半个头:“不许动——妈妈!妈妈!”
闻人玥也听见开门的声音,从厨房冲出来,正想喊儿子的名字,却紧紧捂住了嘴。她看见穿着黑色防雨外套的丈夫坐在脚凳上,儿子一脸凛然正气地以长笛做武器,而他不慌不乱地换着拖鞋。
“不许碰我爸爸的东西。”
“听听,这就是爸爸呀!”闻人玥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不是看过爸爸的照片,听过爸爸的声音……你不是要让爸爸坐你的凳子换拖鞋吗?”
这就是爸爸?爸爸不是这样的。聂则明盯着换好拖鞋、利落起身的不速之客,下了一个结论:“丑。”
可是妈妈没有在乎他的意见,妈妈甚至看都没有看他。妈妈盯着爸爸,爸爸也盯着妈妈。这让聂则明有点失落。在他昂首挺胸走向妈妈的时候,又不小心绊了一跤。这下爸爸妈妈齐齐看他了。
所以聂则明小朋友对生命中突然出现的父亲印象非常恶劣。而父亲对睽违三年的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