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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拔高嗓门,一手掐腰,一手指着王氏胡搅蛮缠:“我提你名挂你姓了,你咋知我说的是你?我是说那不会下蛋的母鸡,说那捡野孩子的人家,关你啥事啊。”
“你说没说我,你心里清楚。”
妯娌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吵起来,王氏虽然占着理,但她根本无法和咄咄逼人又惯会胡搅蛮缠的何氏相比,不多一会儿便占了下风。大柱嫂等人赶紧帮着劝和。
王氏被何氏气红了眼,她哑声争辩道:“我们家到底哪儿对不住你们了,以前没分家时你整天告黑状,挤兑我,脏活累活都是我干。如今分开了,你还不让我好过,你摸摸你的良心,你对得起谁?你还比不上一个乡邻呢。”
何氏一脸自豪地回击道:“大伙都听听,她分家前干的那点活到今儿还记着呢?你不干,难道让大着肚子的我和三弟妹去干?你还说我没良心,要不是我劝着婆婆,就凭你不会生孩子这条早把你休了。哼……”
两人正吵得激烈,就见河边跑来了一群孩子。李青桐也提着木桶夹在其中。她一看到何氏就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每次一遇到这个女人就没好事。由于不了解事情经过,她先是不声不响地站在一旁听了一部分吵架内容。然后再用逻辑思维分析一会儿。最后想出了对策,她径直走到何氏面前,睁着清亮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一本正经地问道:“你觉得我娘不如你,是因为你比她会生孩子是吗?”
众人哄然大笑,然后一齐瞪着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一大一小,静等下文。
何氏撇了撇嘴,送给李青桐一个白眼,她才懒得跟一个小娃计较,她主要的打击对象还是王氏。
王氏扯扯李青桐:“青桐乖,这是大人的事。别理她,一边玩去。”
李青桐一个扑棱甩开王氏的拉扯,用怜悯鄙视的目光看向何氏,义正词严肃、一气呵成地教训道:“会生孩子很了不起吗?你就没有别的东西可以骄傲了吗?就生孩子这事,论数量你比不上我家的母猪,它一窝能下十个;论质量,你比不上村中任何一家。你不觉得你的儿女继承了你身上全部的缺点吗?他们不但相貌难看,性格也讨人嫌。你不觉得你是失败的母亲吗?”
“噗……母猪,嗯嗯,她确实比不了。”
“哈哈……”围观的人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何氏听到旁人拿她和母猪比,一张脸气成猪肝色。不过,她很快就找到了漏洞反驳:“哟,你一个六岁的女娃子张口生孩子,闭口母猪。一点也不知道羞耻。我们寻常人家的女孩子家家的谁知道这个,你娘就是怎么教你的。”
王氏红着脸怒斥:“何春花,你说谁不知羞耻?你才不要脸!”何氏一脸得意地笑着,想跟她斗,还嫩着呢。
李青桐用一副看着白痴的神情看着何氏:“你一会儿为会生孩子骄傲,一会儿又觉得它羞耻,你说话自相矛盾,真不知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生你的那个雄性动物智商一定很低。”
何氏虽没全听懂李青桐的话,但她稍一咂摸便明白了,这是拐着弯在骂他爹呢。
她气得跳脚大骂,手几乎要戳着李青桐的脑门:“你这个该死的野杂种,不要脸的贱妮子——”
李青桐眯了眯眼睛,手戳上来,这是表示要开打了吗?她不敢用手,怕掌握不住力道,于是,她抄起旁边的鱼桶,跳起来,漫不经心地往何氏头上一个倒扣。桶里的水哗啦一下全倾泻在了何氏的身上,里面的三条小鱼也哧溜一下顺着脖子滑到了她的衣裳中。对了,里面还有一条鳝鱼呢。
何氏头脑一蒙,只觉得全身一凉,几条鱼儿在她的衣裳中不停地挣扎着跳跃着,最可怕的是还有一个细长而冰凉的东西,在她的身上胡乱扭动。她吓得全身汗毛倒。“啊”地一声尖叫起来:“蛇,蛇……”
“在哪里在哪里?”
……
李青桐趁乱拉起王氏便走,临去时,她还好心地对在场的人说道:“那几条鱼谁抢到就归谁。”
李青桐这一句话使得场面愈发混乱,那些围观村民也不客气了,有的妇人直接到何氏衣服里去抓鱼,有的去争抢,众人互相推搡着,踩踏着。做为中心人物的何氏肯定好不到哪儿去。她带着哭腔尖声骂道:“这个天杀的,我绝饶不了你……”
☆、第八章中邪、报信
王氏被李青桐这一连串的动作弄懵了,她还有些担忧地说道:“青桐啊,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过了。这种吵架的事多了去,很少有这么干的。”
李青桐仰脸看了母亲一眼,叹气道:“天天吵架多伤神,给她一些教训,就会好些。”
晚上,李二成回到家,他自然也听说了白天的事情。他看着李青桐直叹气。这孩子大多数时候是很乖的,可就是有的时候挺让人头痛。比如下手没个轻重,不肯吃亏服软。这几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让李二成心中也有了计较。他家就青桐一个女孩,如果再跟大房三房交恶,将来他们连个依靠都没有。虽说,他们兄弟也不大和睦,但他想着,兄弟之间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再怎么样也比外人强。
李二成斟酌了一会儿,将这些大道理深入浅出地讲解了一番:“青桐啊,你奶你伯母你婶她们都是你的长辈,即便说上几句也没啥关系,还能少块肉。以后,你可别这么冲动了,别动不动就上手。女孩家的名声坏了,以后可就难办了。” 李青桐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李二成,他当初为了让自己吃口奶,拉下脸四处求人。因此李青桐对他的感情比王氏还要深。听到他训话,她也没反驳,只静静地看着他,认真地听着。
李二成将这些道理掰开了揉碎了反复地讲,李青桐听得似懂非懂。有的东西,她即便理解了,也是以自己的方式理解。
末了,李二成用商量的口吻说道:“青桐,就听爹这一回,好不好?”
李青桐默默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李二成松了口气,旋即又答道:“我估摸着大嫂肯定不会善罢干休。明儿我去老宅瞧瞧,跟大哥说说。”
王氏一向都听丈夫,只是嗯嗯应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青桐吃过早饭又拎着篮子出去了。中午时,她提着一大篮子青草回来,见自家院子里一片狼籍。花小麦悄悄告诉她说,她刚出门不就大伯母就来闹了。李青桐进屋去看母亲王氏,王氏头发散乱,眼圈发红。看见女儿回来,她只是无奈地说上一句:“以后咱别惹她了,咱躲着她走。”李青桐只好答应了她。
从这以后,李青桐果真躲着李家那帮人。她本来就独,现在除了自家爹娘和花小麦一家外,几乎不和村中人来往。她每天日出而起,日落而息,从早忙到晚,安静得像个小哑巴似的。中间她也曾和李青榆李青梅等人狭路相逢,那几人想着法子整她,李青桐暂时都忍下了。
七月时,高氏犯了痢疾,上吐下泄。挨了几日仍不见好,李老爷只得让大儿子去请郎中。不想这次高氏的病有些邪门,边吃了半个月的药,郎中换了三个仍是无效。那原本圆滚滚肉乎乎的身子见天儿缩水,一张胖脸垮得只剩下皮和骨头。她这一病,便像老太君似的把三个儿媳妇都召过去伺候。诊金也由三个儿子公摊。按理,李青桐也应该去,但王氏知道她和婆婆不对眼,怕去了横生枝节,便留她在家里。
这个七月是个多事之秋。大雨从月初开始一直不停歇地下到月中。村中靠河的田地都被淹了。这其中就有李家老宅的地。高氏那个心疼劲儿就别提了。这也导致她的病情愈发严重。这人一病就爱胡思乱想,高氏见郎中看不好自己的病,就听信了旁人的话请来了一个整日装神弄鬼的马仙姑。
马仙姑五十上下,一把年纪了仍然穿红着绿的,一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洒满白粉,活像薄雪落在山沟里一样,无论下得多匀称也有盖不到的地方。她的身子长得也怪,中间粗,两头尖,仿佛枣核一样。马仙姑一进村就受到了大人孩子们的围观。她一摇三摆,一路扭搭着进了李家老宅。她一只脚迈进院门,忙“呀”地一声缩了回来,然后盯着门楣看了一会儿,嘴里嘀嘀咕咕说了一阵。众人惊诧地看着她,私下里猜测着原因。
高氏见马仙姑进来,忙挣扎着要起来迎接,又赶紧吩咐儿媳妇去倒茶。马仙姑后退两步盯着高氏看了一会儿,嘴里啧啧有声:“哎呀,老嫂子,你这是沾上了妖邪呀。瞧这眼窝都陷下去了,没少遭罪吧?你早请了我不就没事了。”
高氏一脸紧张,忙问道:“马仙姑,我到底要不要紧?我沾上的是哪方的妖孽?你能不能帮我驱走?”
马仙姑两手一拍:“你得亏是找了我,再晚两天,那可不得了。”
高氏十分急切地想知道下文,马婆子努嘴示意她将闲杂都赶出去,只留下两人说话。王氏自然也被赶了出来。
等到李家三个媳妇一离开,马仙姑就凑上前去,压低声音,神秘莫测地说道:“方才那人在跟前我不方便说。这邪气不在别处,就在你二儿媳妇身上。”
高氏惊讶得坐了起来,疑惑地问道:“竟在她身上这是咋回事?”
马仙姑卖了个关子,煞有介事地说道:“她以前本是个干干净净的人儿,这邪气是近几年才粘染上的,今年开始变大了,所以才妨害了旁人。”
高氏目光一沉,沉吟片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哑着嗓子追问道:“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跟老二家那个野孩子有关?”
马仙姑诡秘地笑了笑,拖长声调道:“老嫂子,你自个想啊。你见过谁家的孩子像她那样儿,我听说你二儿子是在江中捡到她的,那风急浪高的,就没淹了她?这本就是个怪事。你再观她说话行事,完全不似寻常人,力气还大……哎哟歪,你们的心真够大的,换了人早就来请我了,你们倒好,竟把这妖邪之物养这么大……”
高氏越听越觉得马仙姑说得对路,她仔细想想李青桐平日的作派,越想越后怕,怕得后背出了一层冷汗。怪不得自己一病不起,怪不得自家的田地淹了。怪不得老大老三的日子没以前顺了。都是那个野种害的!
高氏支起身子,揪着马婆子的袖子急急问道:“依仙姑看该如何驱除这个妖邪?”
马仙姑故意停顿了一下,才如此这般这般地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
马婆子在李家呆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她一走,高氏就赶紧将何氏和胡氏叫了进来商量此事。
胡氏多少有些惊诧,何氏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高氏喝了口水,喘口气,慢吞吞说道:“这可是个大事,只是那马婆子说要二两银子,你们三家凑些。”
高氏的话还没说完,何氏立即拔高嗓门嚷道:“娘,这钱凭啥让俺们出。这都是老二一家惹的祸害,要不是他捡了那孩子,咱家哪会有这些祸事。要我说,这钱就该她一家出。”
胡氏一听到钱的事,脑子也不含糊,立即附和道:“大嫂说得对,老二一家为啥越过越好,还是夺了我们的好运,这钱确实该他们出。”
一家人商量未果,晚上李老头回来,高氏又将事情经过说了。李老头跟这个时代的农村老人差不多,也挺迷信这些的。他没赞同,但也没反对。
这一晚上,高氏是摩拳擦掌、忐忑不安。何氏则是嘴角上扬,高兴得哼起不成调的歌儿。则李二成一家三口仍被蒙在鼓里。
吃过晚饭,王氏坐在灯下做钱线,李二成补鱼网。李青桐在削木箭。不多时,就听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