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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手这件事的人都有谁?”
卢卡斯垂手而立,面上满是谨小慎微:
“殿下,只有我,还有那户贵族人家的当事人!”
奥斯卡点了点头:“再没有人知道对不对?”
卢卡斯更加小心:“还有斯坦贝维尔公爵!”
“斯坦贝维尔公爵……”帝国摄政王发出一阵无意识的低吟:“我并不怀疑斯坦贝维尔公爵对帝国的忠诚,但他的办事能力实在让人失望透顶!他老啦,老到连上马都要靠人扶持,他该给惠灵顿让位!惠灵顿会是新的斯坦贝维尔独立作战集群的指挥官,你说对不对?”
年纪轻轻的军情局长没有表态,他是聪明人!把当今世上所有的聪明人加在一块儿才能抵上一个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就拿这次秘而不宣的逼宫事件来说,军方自然有军方的考虑,但作为最高统帅地特情首脑。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被他的军人软禁起来,但并不限于一间卧室,这个过程是精密计算过地。最高统帅要从一间卧室转移到另一间卧室,平稳地、安全地、无声无息地逼近都林。
军方首脑希望最高统帅早日登基加冕。他们很着急,因为他们的地位岌岌可危,没有战争,军人就没有了尊严、荣誉、封赏、以及权力。他们迫切地需要一位能征善战地帝王,泰坦有了这样一位帝王,泰坦军人就拥有了继续辉煌的根据。
这是可以理解的。这是可以肯定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处理皇统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变成一个优柔寡断地伪君子,他想要那顶皇冠,却无法厚着脸皮从妻子头上抢过来。他远不及安鲁主母在应对这件事时的从容大度,如果不是萨沙伊在安鲁家族与首都军部之间穿针引线,泰坦帝国的高级军官团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公开软禁最高统帅。
也就是说……萨沙伊王妻殿下会是事后第一个被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请离政权中枢的人!
这毫无疑问。
这只是开始。
泰坦摄政王的睚眦必报和残忍凶厉举世闻名,除此之外,严重的疑心病和经营权力的谨慎小心也是他最为突出的性格特征。卢卡斯敢用性命打这个赌!等到大局初定,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会用最严厉的词汇训斥那些参与了软禁事件和逼宫事件地高级将领,但他不会真的处罚任何人,他会等到加冕之后、等到他的权柄堪比神明!
等到那个时候……所有参与者、所有相关人员、所有对阿莱尼斯女皇陛下地下台背负责任的人。除了他自己,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都不会放过!这些高级控军将领是助他登基的中坚力量,也是他的帝国地不安定因素。他会通过循序渐进的方式改造他的统治集团,特别是他的军人集团。除此之外他还要仔细权衡新帝国与水仙骑士的关系,他要调整作为皇帝的安鲁与家族武装之间的时代属性。
“她怎么样?”
“您指谁?”
“那个小女孩儿!”
“还好!只是精神萎靡!”
奥斯卡点了点头,稍稍有些放心。他惊讶于自己的残暴和歹毒。
也为心底堆积的怨念和压力感到悲哀。他应是一个伟大的人,头上顶着光环,受士兵拥护、受人民爱戴,泰坦已经匍匐在他的脚下,世界已经认可他的武力,他不该做出让自己感到难堪的事情。
“你有什么打算?”
摄政王突然这么问。
“我?”卢卡斯连忙打起精神:“您是说我的打算?”
“别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要是猜不出来你的鬼点子就不配做你的主人!”
奥斯卡似乎突然来了火气,他不想评论军情局长的处事方针,但他也不想被人看作是一个脑满肠肥的糊涂虫:
“军部首脑和宫廷内苑的任何异动都瞒不过你的耳目,你完全可以事先通知我!可你没有!你眼睁睁地看着萨沙伊协同那些高级将领搬弄是非,又眼睁睁地看着我被软禁!这个意图实在太明显了,我又不是傻子!”
“大家都是为您着想……”
军情局长谦卑地垂下头,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他还捧起最高统帅的手,重重地吻:
“您是帝国名副其实的主宰者,只是推波助澜!”
“说得好听!不过可我知道……你跟那些目光短浅的伪君子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奥斯卡一边说一边甩开手臂,他用鹰隼一般的视线上下打量着心机深沉的迪亚巴克尔子爵:
“你能够知会我,但你没有;你能够阻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你也没有!你把那些高官推上一条绝路,你知道我不会留着他们继续控制近卫军,你也知道我不会给萨沙伊好脸色,你这家伙是在为我清扫障碍铺垫道路,还在人前做出一副鼎力支持兵谏的样子,左右逢源啊你!”
“摄政王殿下请息怒……”
“我没生气!”奥斯卡摆了摆手,他在嘴上这么说,可眉宇已经拧成一团:
“阿莱尼斯……阿莱尼斯还好吗?有没有什么消息?”
卢卡斯摇了摇头,距离回归都林还有两天,首都方面已经作好完全的准备,不过他相信女皇陛下的选择,莫瑞塞特王朝已经走到历史尽头,阿莱尼斯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今天是几号?”
军情局长翻了个白眼:“我的殿下,今天是19号,您已经问了三遍!”
奥斯卡无动于衷,他将目光投向室外:
“阿莱尼斯怎样了?”
卢卡斯有些为难地撇了撇嘴:“我的殿下!放过我吧!女皇陛下连日来的饮食起居每天都会分作三次向您通报,可您已经问了五回了!加上刚才那次,就是六……”
“你烦不烦?”
奥斯卡打断军情处长,他结束了这次并不愉快的交谈,不过就在他要走回卧室的时候,这位主宰者突然向着窗外转过身躯:
“看到了吗?要变天了!”
卢卡斯望向阴霾密布的天宇:
“是的殿下,是场暴雨。”
卢卡斯望向阴霾密布的天宇:
“是的殿下,是场暴雨。”
暴雨来了,声势惊人。天地一片混沌,雨声很大,雾霭飘茫,不过转瞬之间便被瀑布一般的雨水冲飞冲散。林木逐渐模糊,平原与天宇失去边界,入目的一切都透出苍茫淡薄的情感。
泰坦摄政王离开走廊,他知道自己的软禁生涯就要结束了,他也知道近在都林的阿莱尼斯绝对捱不过今晚。时间还早,午餐也没传上来,奥斯卡还有的是时间,他想着妻子,想着成年以来发生过的许多事。
对阿莱尼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有怜惜,不过更多的相信是抱憾,他为了这个女人抱憾终生,因为他爱她,却要跟她一较长短。尽管这种较量已经不会转变为你死我活的斗争,但奥斯卡始终认为。被逼放弃帝位的阿莱尼斯会就此失去存活于世地信念。
桌案上已经找不到一滴酒水,奥斯卡只能点燃他的雪茄烟,有人说太过依赖的人绝对活不长。摄政王自己可不这么看,他有长命百岁地信心。他在活生生地走出多摩尔加的时候就已坚持这种认识,他地生命是神明赋予的,来自世上最为高贵的两个家庭。正是神明和父系以及母系的家庭给了他加冕称帝的必要条件。他来自安鲁,也是莫瑞塞特地一员,只要把皇权更迭转化为家庭关系的再调整。相信整件事会异常简单,可问题的关键是许多人都不这么看。
除了空空如也的酒瓶,桌案上还摆着一叠刚刚送来的军情文件。军事情报局的名号是该换一换,这个庞大的特务系监视着泰坦帝国的各个方面,它的“业务范畴”和“经营门类”远不止军情这么简单。摄政王已经开始筹建帝国保安部的框架,他相信这个全新地实权部门能够适应未来的王朝和新皇的驾临。
“都说了些什么东西……”
奥斯卡百无聊赖地翻动着军情密报,到了这种时候,军报上已经没有多少新鲜地事情。一大叠正式军情简报里面竟有一半是各地的军情要员送来的效忠信件,剩下的一半则是对国内国际敌人地攻歼和永无休止的捕风捉影。
攻歼和捕风捉影是军情密探最为擅长的独门技能,各个都是行家里手。他们的嗅觉像猎狗一样灵敏,他们的爪子像狮虎一般锋利,只要有人敢于抵触高高在上的主人。这些猛兽就会极尽攻歼之能事;只要有人敢于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说上半句虚妄之言,这些忠犬就附会嗅上半天,然后便用空气中的些许异味给这个倒霉的家伙罗织各种各样的罪名。
有意思的事情倒是真有这么一件!
帝国摄政王从军情密报中抽出一张印着特急字样的牛皮纸轴。
“教历803年7月16日,首都中央政府各部要员68人于都林北郊罗里奇亚大酒店公开集会。会上发言直斥帝国摄政王为逆君叛乱!并举安鲁家族十大罪状,笔诸于血书,意欲投送汉密尔顿宫,向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当面劝谏……”
这件事有意思没有?真有意思?这件事新鲜不新鲜?真新鲜!奥斯卡哦啦哦啦地叫个不停,他的刀正是最利的时候,他的剑正是最快的时候!四方军群二十余万近卫军官兵合围都林,在行兵谏的同时还有一份字字珠玑的血书送到阿莱尼斯面前!这68位各部要员对莫瑞塞特王朝还真是怀恋!
往下看过官员们的名姓、职称和爵衔,帝国摄政王不禁哑然,他一个都不认得,这些家伙也都是一些不入流的部级闲官。闲官的出现大抵得益于祖上荫德,这个特殊阶层多半待遇优厚,世袭罔替,但没有实权,只有薪水,但在宫廷内外却是一股根深蒂固的中立力量!若是平常,他们绝不会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得罪当朝权权贵,这些人最善置于事外明哲保身,他们有的是世袭勋职,犯不着为了争权夺利害了自家性命。
“愚蠢……”泰坦帝国的现实主宰者发出一声呻吟。他对这些蠢货的看法是,68位行血谏的闲官并非是为莫瑞塞特尽忠,而是出于自私自利,即所谓的“讪君卖直”这些人把所谓的正直当作商品,到了庄家清仓的时候,他们自然就会权益而动,甘冒血本无归的风险。
奥斯卡对这起事件的认识虽然有些武断,但还是有事实上的依据。
历史上任何一次皇朝更迭断不会出现“中立阶层”随着事态的不断变化和发展,名义上的中立阶层会分化、会分散、会倾倒、会崩塌、会附庸、会背叛!为了适应新的统治者,中立必然要被否定,君主的意志必须得到贯彻!这种意志概括为一句话就是“顺我者生,逆我者亡”这是老规矩,没有任何悬念。
围绕皇权更迭,中立阶级的分化便使新旧力量的斗争进入最后阶段,世上既然有男女之别,事物也就分作两面,有支持新势力的人。固然有推崇旧王朝的遗老遗少。68闲官似乎打定主意要做莫瑞塞特王朝地陪葬品,因为事实很明显,新势力的崛起几乎不可逆转。这是连神明都已肯定的事情。
奥斯卡还年轻,他并不熟悉泰坦帝国地中央官僚集团。这样一来他便看不清血谏的全部内涵。世界上真有一种人,他们可以把所谓地正直作为商品待价出售,也可以把这种商品转化为流芳百世的美谈!
想一想吧!为了一代皇朝冒死力谏,有这种勇气的人必然胆大包天,万一他们碰上一位昏庸的篡国之君。历史给他们的评价就是忠臣烈士,这种名誉算得上是世间最高贵地商品。否则,养尊处优数百年的68位闲官何以付出这样昂贵的代价,放弃宗族们千心万苦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