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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卡有些惊异地望了过来。庞大的近卫军集体已经在数场战役中经历了好几次改组整编,要找这样的部队十分困难,而且这样的英雄部队多半都像3291师那样打了个精光。
“真有一直坚持到今天又保存建制的部队?”最高统帅极为迷惑,虽然他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投入到思考和面前的战场上。但这样的事情他该听说过才对。
“您还记得克利斯中尉牺牲前后的事情吗?”
奥斯卡茫然地摇了摇头,他管理着一支一百万人组成的庞大军队,他无法准确掌握其中的每一个战士的事迹,就算那名战士是一个伟大的英雄也是如此。
巴西利将军挑拣起书桌上的一大叠文件,他在翻找半天之后才吹响愉快的口哨:
“就是这个!克利斯中尉遇难的时候,身边有一位负责押运战具的近卫军中校,他先是跑到军法处自请处罚,口口声声地说克利斯中尉的死是他直接导致的,理由是他的辎重马车完全超重,作为辎重押运队的指挥官,他对那次意外负有全责!”
“然后呢?”奥斯卡有点好奇。
“都说了那是一次意外!军法处和军事法庭都没有受理!”
“再然后呢?”
巴西利掸了掸手里的文书,“再然后那位中校就跑到最高指挥部来了,向我要求面见统帅,他要请摄政王殿下亲自裁决!”
“可我一点也不知道!”奥斯卡无奈地摊开手。
皇室侍卫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您当然不会知道!我把他给挡在门外,还对他说,克利斯中尉的遇难不关任何人的事。强行将一个突发地意外背在肩上,对牺牲的人和健在的人一点好处也没有!那位中校无计可施,在这儿磨蹭半天以后就回去了!”
“他是谁?”法利莫瓦特上校来了兴致。他有一位报告文学作家地敏锐嗅觉,他下意识地想到这会是一个好故事!
“杰布灵魔鬼团团长维尔辛赫中校。他和他的部队完全符合你地传记要求!”
“杰布灵魔鬼团?从杰布灵要塞出来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猛地瞪大眼睛。
“一点也没错!”巴西利异常肯定地点头,“刚刚听说的时候我也不信,可这是贝卡方面军的司令长官亲口告诉我的!杰布灵魔鬼团,隶属近卫军西部战场北部战线杰布灵要塞卫戍区,从反坦联军进入我国境内之后就开始展开抗战!不过当然。魔鬼团战士来自卫戍区各支不同地部队,要塞陷落的时候,一个方面军就只剩下一个团的建制,后方的战士见他们从地狱走出来,就称他们是杰布灵魔鬼团!一来二去这个名字就传开了!”
“哦啦……”奥斯卡发出一声懊悔的呻吟,“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巴西利又耸了耸肩,“您无须自责!您在思考的、处理的、解决的都是基于整个近卫军集体和整个帝国上的大问题,您又不会看到每一份战报,就算您见过对杰布灵魔鬼团地战功嘉奖状,也只是在上面盖个章而已!”
“你是在责备我吗?”奥斯卡有点生气。
皇室侍卫长举起仅剩的一只手臂做出投降的姿势。“我地殿下!我是想告诉您,这样的事迹多半都在士兵中间广为流传!而您呢……许多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您,您的注意力不可能面面俱到!”
“这才像话……”奥斯卡很快就释然了。
“那么殿下!我该向您告辞了!”法利莫瓦特上校突然朝最高统帅致以敬礼。“我想……我已经找到了这次地主角!”
“等一等!”最高统帅唤住即将出门的大主编。“现在天还没亮!你只有一天的时间完成你的报道!”
“为什么?”法利莫瓦特迷惑至极。
摄政王殿下指了指挂在帐幕上的一幅军事地图,代表近卫军的蓝色地域占据了四方,只有包围圈中心的巴掌大小的红色区域在油灯下泛着血光:
“21日的初步围攻进一步缩小了包围圈的直径,到今天……法、利、威联军将近四十万人被困在了方圆不过十几平方公里的地域。这已经是压缩强攻的极限!”
“所以呢?”莫瓦特上校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正在轻轻颤抖。
“所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皇室侍卫长相视一笑,“最后的总攻就定在明天!反坦联军是战是降也是在明天!”
青年近卫军的代言人用尽全身的力量再次向最高统帅致以军礼,“祝贺神圣泰坦!祝贺摄政王殿下!是您带领泰坦军民赢得了第二次卫国战争的伟大胜利!”
“哦啦!是将要……”奥斯卡在恭维声中押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注意你的用词,是将要赢得胜利!”
“还不都是一样!”皇室侍卫长嘀咕了一句,他从桌案上的卷宗里抽取了最高统帅的出行日志:“还没问呢,您这么早就要出门吗?”
奥斯卡无可奈何地呻吟了一声,他在出行日志上签名,备注一栏里写的是出席某某将军的国葬仪式。
巴西利惋惜地摇了摇头,他看到了那位将军的名字,那位将军曾是宫廷里的常客,舞会上的娇子!最后,皇室侍卫长送最高统帅和法利莫瓦特上校一块儿出门,他在黎明的晨曦中与大主编告别,临行还不忘叮嘱对方,“不要过分执着!英烈的故事就像银河里的星斗,说不完也数不尽!”
法利莫瓦特上校的回答是:“看到启明星了吗?最亮最美的那一颗!启明星当空闪烁,出现于东方天宇连接地平线的微芒之中。跳着、闪着,突然!一眨眼的光景,启明星跃至半空,微芒变成蓝色的火。夜宇由一点蓝色的火星开始,逐渐打开、逐渐转浓。除了云空中地星斗,四方原野都是黑的!天空应为光明,奈何黎明前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马蹄咯哒咯哒地响。脚下地战道劈开空旷的原野,一直向西延伸。
直达战场上地某一座近卫军集群。在骑士身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一条红色的光带,由启明星开始,星斗逐渐暗淡,不再闪耀。
浓夜褪散了单调的色彩。穹苍转蓝,透着微微的火红。最先消失地是月亮,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很快就驱走了流连于西天之上的月华,大地深处绽开红芒,就像挂满花朵的玫瑰树,在一瞬间怒放!
“要是带着油彩就好了!”
法利莫瓦特上校闻声望来,他的助手正对着壮丽的日出眯起眼睛。
“见到杰布灵魔鬼团了吗?”
“见到杰布灵魔鬼团了吗?”
“见到杰布灵魔鬼团了吗?”
青年近卫军的代言人问到许多人,这些行色匆忙的近卫军官兵都在摇头,可问到杰布灵魔鬼团的事迹,再急切的面孔也不怕耽搁一会儿。他们会告诉你杰布灵魔鬼团地战士有多么英勇!
阳光温暖,平原上的燥热被来自北方的秋天地气流冲散了。法利莫瓦特上校和他的助手在战场上的一处军需品配送基地用过午餐,他们被营地的长官告知。杰布灵魔鬼团早已出门,由维尔辛赫中校带队,装满二十多辆大篷车地战具物资要在傍晚六点之前送交南方集团军群的八区第一军。
在与营区指挥官告别的时候,法利莫瓦特上校看了看他的笔记。
如果他猜得没错,由卫国战争爆发开始,杰布灵魔鬼团的事迹已经记录得差不多了,虽然都是一路上遇到的近卫军士兵们道听途说的故事,但在大主编看来,笔记上的文字足够编撰一个英雄集体从始到终的战斗经历。
“咱们还要找到那位维尔辛赫中校吗?”
“当然!”莫瓦特上校给助手一个白眼,他扬了扬手里的笔记,“还差一点!我要听听维尔辛赫中校会怎样解释克利斯中尉的事情。”
由战场包围圈的东线直奔南线,尽管敌人盘踞的地域不过十多平方公里,可在外围穿越战区,来自首都的探访者还是走了一下午。一路上,讲着首都口音的士兵越来越少,用南方人特有的清脆快速的语调的士兵越来越多。在战场外围,特别是士兵的休息区域,来自祖国各地的军人也带来了不同的风俗,就像首都士兵习惯把靴子放在帐幕门口的阴凉处,而南方士兵却在太阳底下晾晒鞋底。
“南方多雨,常年坚持抗战的本钱就是一双好靴子!”来自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的战地引导官这样向首都来的客人解释太阳地里成片的军靴。
“在维耶罗那!抗战赶上雨季,许多士兵不是死于战场,而是死于脚底板上的烂疮!”
法利莫瓦特什么都没说,他在抓紧记笔记。
“你要是在南方入伍参军,预备役教官教晓你的第一件就是怎样在战场上保持靴子和袜子的干燥!”
“怎样保证这一点?”大主编开始提问。
南方军的战地引导官指着一名坐倒在休息区里的战士,“看到了吗?靴口向阳摆放,遇到连续不断的阴雨天就用柴火烘干!袜子比较简单,如果不是奇臭无比,就像那个小伙子一样把袜子套在脖子上,用体温使袜子保持干燥。”
法利莫瓦特停下笔,“如果遇到维耶罗那那样的情况呢?阴雨连绵、战事繁忙,谁还顾得上脚底下的事情?”
“你说得没错!”负责接待的引导官点了点头,“那时只能听天由命!从维耶罗那撤下来的伤员,不管伤在哪里,只要还有脚……脚上都带着烂疮!”
“那……怎么处理?”
“剜掉!”引导官语气淡漠,就象是在对付一颗青春豆。
“剜掉?那只脚还能要吗?”大主编干脆合上笔记本。
“谁说不能要?”引导官在马背上探出自己的两只靴子,“我不是好端端的吗?只要使出吃奶的力气忍住剜肉的痛楚,大部分地士兵在两三个月以后照样活蹦乱跳,只有极少数特别严重的战士才被截肢!最严重的不过是因为伤口感染……”
引导官没有往下说。他地嘴唇紧紧抿成一道缝,眼中仿佛浮现出他在死伤聚集点治疗的时候每日都会遇到地景象。
“剜肉?不用麻醉药?”莫瓦特上校瞪大眼睛。
“哪来那么多麻醉药?光是照顾军官就不够用!”引导官瞪了一眼来自首都的近卫军上校,那副样子就像是在打发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可怜虫。
“这么说……你是从维耶罗那撤下来的?”
“不是撤!”引导官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干脆就对搞不清状况地大主编怒目而视!
“我只说这一次。你给我听清楚!从始至终,没有一个军官和一个战士撤出维耶罗那。从维耶罗那送到后方的官兵都是被抬出城市战场的,他们也不想离开,可他们不是缺手缺脚就是人事不知!”
“你是维耶罗那人?”敏感的莫瓦特上校捕捉到一丝灵感。
果然,引导官不说话了!他的确是维耶罗那人,他生在维耶罗那。
长在音乐之都!他在维耶罗那参军、在维耶罗那服役、在维耶罗那战斗!
“维耶罗那……现在怎样了?”大主编终于提到这个很多人都在关心的问题。“为什么维耶罗那方面的战报少得可怜,是不是……”
“别乱猜!”南方军的引导官已经有点不耐烦,若不是碍着对方的军衔比自己高,说不定他会给这个讨厌的上校军官一顿饱揍。
“早在一个月以前,也许是两个月……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和明塔斯·布郎特将军就已经打光了维耶罗那卫戍军!”说起这件事,引导官竟然展露出兴高采烈地笑脸。
“那……那可怎么办?”
“怎么办?”来自维耶罗那城市战场的勇士冷冷地笑着,“到今天,虽然音乐之都打得没剩下什么,可我们还有补充兵!我们还有学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