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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地笑了笑,他朝预备队地军官摊开手:
“祈求光明神,但愿你们在决战的时候不会派上用场!”
在场的人们全都笑了起来,这支总预备队集合了集群司令部和帝国军部地大半官员。如果一场大决战中真的需要这些人上阵拼杀,那么泰坦帝国的军事系统会在战后瘫痪半年之久。因此,光明神真的应该好好听听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地祈祷。
“坐下!”
军人们再次坐入草地。他们看到军情机要秘书穆尔特·辛格中校已经拉开了战旗阵列后面的帷幔,幕帐上现出一副巨大的泰坦全景作战地图。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回身看了看地图,他不由得发出一声苦笑。
在泰坦帝国境内,西方王国联盟的兵锋所指全部集中在三个点上。南方的维耶罗那、西方的杰布灵和北方的布伦,留在西南方的瓦伦要塞牵制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元帅的敌群只剩下八万人不到。
这样来看,直到目前,战况仍没有脱出泰坦摄政王的控制,可这种控制是单方面的。奥斯卡能够行之有效地调动近卫军,但他无法左右庞大的敌群。尽管荷茵兰国王已经对杰布灵要塞发动了持续五天的猛攻,可在城破之后,谁都无法肯定卢塞七世会不会踏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为他设置的一个又一个陷阱。
“今天!教历802年6月10日!”奥斯卡边说边从怀里取出一封沾染着尘灰和血迹的信纸。
“我收到一封来自抗敌最前线的遗书!”
在场的军人们悚然动容!遗书?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写给在我身后的近卫军官兵、我的父兄姐弟妻子儿女和伟大的祖国!”泰坦摄政王展开信纸朗声念了起来:
“5月28日,在晚餐之后,我和杰布灵要塞卫戍司令、我的集团军群副官阿尔利将军像往常那样走进司令部后院的核桃林。顺着一条羊肠小路,穿过林间空地和草丛,便到了无数将士的墓冢。”
“这只是一个长方形的大土堆而已,无人守护、无人管理,只有核桃林遮挡着它。凄凉、平淡,虽值盛夏却万般萧索,我和阿尔利将军本来想要避开这段路程,可要塞里的民夫却挑来了新的烈士遗骨——近千具尸骨!”
“似乎每天人们都在往这里运送遗体,墓冢压了一层又一层。最开始的时候,幸运的士兵还有墓碑,到了现在,坟地越来越小,连墓碑都是几个人共用一块。在给一位牺牲的烈士挖掘墓坑的时候。阿尔利问我,‘司令,我是个大块头。等我地时候到了,您得记得多铲几捧土。’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今天,6月6日,在拿起笔之前,我埋葬了我的战友杰布灵要塞卫戍司令、我的集团军群副官阿尔利将军,就像他拜托地那样。我多铲了几捧土,然后才把我的好战友送进墓坑。他地墓碑征调了一块大理石,若是阿尔利见到了,他一定会说‘浪费!浪费!这块石头能砸死好几个荷茵兰人!’我坚持使用这块墓碑,我要向阿尔利道歉,这是我的错。”
※※※
“明天!也许是后天……最迟也就是大后天,我的战士又或闯进要塞的敌人就会发现我的尸骨。由此,话不多说,我是泰坦民族地一份子,我深深地爱着伟大的祖国。在我之后。我的民族依然存于世间,我的祖国、我心目中的巨人依然挺拔身姿,可见。胜不在我!我先牺牲!”
“撤退及之后的作战部署已经交由后方军区长官全权定夺,我于此地,即帝国近卫军西方集团军群北部战区为国效以死命,不能与敌携亡。但求无愧于军职、军务、军责,无愧于我的亲人、我的祖国!”
“帝国西方集团军群北部战区总司令、近卫军上将特凡纳茨威格,于杰布灵要塞卫戍司令部,教历802年6月6日晚6时。”
“城头又一次吹响了集合号,这该是今天的第九次阻击,搁笔于此,我该走了……”
奥斯卡从信纸上收回视线,他珍之重之地把勇士的诀别信重新收到怀里。
“帝国军人们!”摄政王殿下抬起头,他地眼中再无疑惑:
“我不清楚特凡纳茨威格上将目前的状况究竟如何,也许他的战友又或他地敌人已经发现了他的尸骨,也许……他还像前几天那样奋战于城头,但茨威格上将说得很清楚!胜不在我,我先牺牲!以我开始……”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用拳头敲了敲胸膛:“以我开始!每名军官、每名士兵都要抱定这种我先牺牲的决心和大无畏的气魄,在未来地战场上,我们要明明白白地告诉那些无耻的侵略者,什么样的人是泰坦军人,什么样的民族叫做泰坦民族!”
就在全体军官起立的同时,帝国摄政王接过了军情机要秘书递上来的指挥棒,他敲了敲全景作战地图上的首都战区:
“大决战——以零号计划为蓝本……”
这天黄昏,杰布灵要塞几乎死气沉沉的了。在这座军事要塞的那些高低不平、尘土飞扬的道路和狭窄的胡同里,倒卧在地的近卫军伤员集合数千之众。除了奄奄一息的伤员,当然还有早已无人问津的尸骨。
尸骨没有被埋没,也可能会被埋没,但战士们的逝去依然不失为可怕的伟大死亡。在尸体靠伏的街道上,血水顺着街道两边的排污沟喷涌流淌,发出哗哗的、粘稠的、沉闷的响声,这是真正的血流成河。
战争时代用残酷的手毁掉了泰坦战士的可灭之躯,一切都随着生命消失了,但他们的完成形象却留存在杰布灵要塞的血红色砖石高墙上,这种印记将永远留在当事人的记忆之中。
要塞卫戍部队已经瓦解了,从大地到数英里高的天空,气流、风和云朵都充满了绝望无助的情绪,充满了被分离的人或死去的人流下的眼泪形成的蒸气和悲伤叹息。城市如虚空鬼域,夕阳如火,佝偻着背的鬼魂就早早出来活动。
“到时间了吗?”维尔辛赫中尉望了望躺倒在血泊中的司令官,他有些难堪,他不敢当着幸存将士们的面对英勇的军群总司令说起那件足以令人羞愤欲死的事。
“时间?”泰坦帝国西方集团军群北部战区总司令、近卫军上将特凡纳,茨威格眨了眨仅存的独眼,他似乎从昏睡中醒转。“对了!时间!”
维尔辛赫中尉点了点头,他尴尬地望了望左右,北部战区杰布灵要塞一线战场,他是仅存的身体各部还算完整的军官。维尔辛赫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中尉大队长,但他的确是仅存地唯一一个。
“让我去吧!您……”
“不!”特凡纳茨威格上将倔强地摇了摇头,他朝中尉指了指废墟中的一块门板:“就是它了!”
维尔辛赫转了转灰眼睛。他的手掌按住自己地剑柄,可他的军群总司令却已投来冷冰冰地眼光。
“维尔辛赫!你这个小杂种,你要是再敢用剑柄把我敲晕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这种事做过一次也就罢了。我被抢回一条命,但没有第二次!这次你连想都别想!”
维尔辛赫中尉只得松开剑柄。他朝身边的几位伤痕累累的士兵示意了一下,战士们就从废墟中抬出那块门板,然后就把门板放在总司令身边。
特凡纳茨威格上将朝他的战士伸出手,维尔辛赫中尉最先抱住他,然后就是那些手忙脚乱的士兵们。人们把集团军群总司令从泥地上抬了起来。大股地血水就从近卫军上将的断腿处涌了出来,特凡纳茨威格一阵头晕,不过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不到最后关头,他是不会撒手人寰的。
断去一腿、瞎了只眼睛的近卫军被战士们抱放到门板上,维尔辛赫中尉前前后后地照应着,他嘱咐战士们小心地抬起门板,战士们照办,可躺靠在门板上的总司令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维尔辛赫吓了一跳。他立刻又让战士们把门板放下了。
“快点吧!别磨磨蹭蹭的!”特凡纳,茨威格有些恼火地吼了一句。
“您不该去的!”维尔辛赫不耐烦了,他大胆地抱怨了一句。
茨威格上将用手里的指挥剑敲了敲年轻地近卫军中尉,“小家伙!你懂得什么?”
四名战士抬起了门板。维尔辛赫中尉走在前头,他们带着西方集群北部战区总司令上路了。
杰布灵要塞沐浴着夕阳的光火,有很多地方确实是在燃烧着。它那高耸的城堡敌楼似乎被某件从天而降地利器砸缺了一角,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在回忆昔日的青春。血红色的光线照射到血红色地城堡上。在这血光闪现的黄昏,已被完全录开皮肉的要塞似乎忘却了连日来遭受的痛苦,今天更像是它的好日子,它在夕阳下重新焕发出豪华的光彩。
但是!它的梦想很快就会悄然逝去,它的光彩和它的幸福激情很快就会变成饱含忧伤和失望的死寂。现在它已足够忧伤、足够沉闷了,但这还是远远不够的,它的战士用满含热泪和失望的神情注视着它,而更多的牺牲者……牺牲者的血液令它的土壤再也无法吸收,它那自豪的面孔也变成了悲愤的血红色。
一路上,特凡纳茨威格上将再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的战场只剩下骨架、他的战士只剩下尸骨。
在成片的废墟上,床板咯咯作响,艰难地移动,避过零星的野火、避过铺天盖地的尸堆、避过积成血池的湖泊。走了一阵,维尔辛赫中尉突然停了下来,他像发疯一样冲了出去,在一个近卫军战士堆压的尸坑里面挑挑拣拣地翻找了一阵。当他终于把一面破烂不堪、完全被血液浸湿的战旗拖出尸堆的时候,他和他的士兵、司令都笑了,就像是在地狱中见到了一个健康活泼的新生儿!他们笑得那样开心,又是那样苦涩。
维尔辛赫找来一杆刺枪充作旗杆,他把这面血红色的战旗高高举起,这支小队继续前进,杰布灵要塞的战争废墟上就出现了一面移动的旗帜,这面旗帜仿佛为单调凶蛮、令人倒尽胃口的战场注入了无限生机和活力,追随着这面旗帜,要塞的废墟中陆续站起了三三两两的宁为这面旗帜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泰坦军人。
要塞卫戍部队中的幸存者在总司令即将通过的道路两旁单膝跪倒,即使断了腿、断了胳膊,即使瞎了眼、被炮火震聋了耳朵,单膝跪地的幸存者们还是使劲儿挺着胸,他们用热切、虔诚、无畏无惧迎向总司令,他们期待着新的战斗指令,然后他们就能在忘我的撕杀中寻得解脱。
战士们看到了瘫坐在床板上的司令长官,这些挂着满脸油汗的军人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原来总司令也断了腿、瞎了眼——这下事情就好办了!大家彼此彼此,等到杰布伦要塞的最后一支敢死队冲到敌人跟前时,在场的幸存者就不会有人落在后面了。
教历802年6月10日6时整。泰坦帝国西线战场北部战区杰布灵要塞地南大门。门已经不存在了,近卫军和敌人的尸骨早已堵塞门洞。荷茵兰王国军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从尸堆中间清理出一条狭窄地过道,不过……做过这项工作的人无不心惊胆寒。泰坦战士地手和牙齿死死地攫住敌人,如果不用刀剑强行切割。他们是不会与面前的敌人分开的。
反坦联盟军中央集团军群总司令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用钦佩的眼光打量着面前这名瘫坐在一具破烂床板上的泰坦将军。这时有人为泰坦将军送来一副拐杖,在无人帮助地情况下,特凡纳茨威格上将拉着拐杖重新站了起来。
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跳下马,他以为自己不会有机会见一见主持杰布灵战役的泰坦指挥官,但他终于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