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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妇人不见了!”
隆贝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孩子自己不走的话我也会找个机会把他打发走,他还年轻……还是个孩子……”
艾尔曼上士无声地点了点头,他转向靠坐在床角的两名伤员,“六指、卷毛狗!打起精神!我和师长一会儿就来……”
“放心吧!”正在发高烧的卷毛狗干脆地打断带兵长,败血症把他折磨得像虚弱的吸血鬼。卷毛狗晃了晃手里的马刀,又看了看靠在自己身边只会发出呻吟的六指,最后他才转向神情阴郁的虎克上士。
“老大哥!你和头儿放心去吧!别担心法兰狗子,来一个我们能杀一双!”
人们似乎忘记了土拨鼠一样的野人,近卫军南方集团军群八三一师师长普帕卡亚德拉上校在村长猛地打开木门的时候一骨碌钻进地板上的草席,他像精神病人一样自言自语,还把冲作铺盖的干草全都堆在自己的身上,似乎想把自己活埋。
这么说……木门敞开了!
村长和悍勇的猎户们叫骂着急冲而出,围在院墙外的法兰骑士用手弩把乱糟糟的村民射倒了一大片。村长很幸运,他和几名猎户冲到院墙跟前,法兰骑士丢开手弩拔出马刀和配剑,剽悍的猎人刺出尖叉,一名法兰骑兵就被刺个对穿:剽悍的猎人劈出镰刀,一名法兰骑兵就被切开喉咙,剽悍的猎人拉开强弓,一名法兰骑兵就被钉入院门:剽悍的猎人在村长的帮助下甩出渔网,一群急冲而至的法兰人就在网下滚作一团……
隆贝里哈森齐小心翼翼地从水井中探出头,喊杀声立即清晰,近卫军中校向身下的带兵长低叫了一声“安全”然后他便利落地钻出水井。
※※※
隆贝里回身探手,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虎克这个大块头拖出水井。
“谢谢!”艾尔曼上士抹了一把湿淋淋的面孔。“情况怎么样?”
隆贝里没说什么,他示意艾尔曼蹲在一户村民地屋檐底下,虎克用手拖住师长的脚跟。他只是使劲一抬就把隆贝里送上屋顶。隆贝里俯在屋顶上,他小心地观望着战场的动静。“一、二、三、四、五、……十三、十四!”
近卫军中校指了指喊杀声不断地那个角落:“敌人势微!他们只是一个斥候分队!”
虎克点了点头,他把从敌人那里缴获的弓箭全都扔上屋顶,“你在上面抽冷子!我在下面砸肉饼!”
隆贝里哈森齐笑哈哈地接过弓箭,“真不愧是一只耳地野象!记得多砸几个肉饼,吃不下的就带走!”
虎克懊恼地别开头。他不喜欢“一只耳的野象”他也不喜欢笑眯眯的贵族军官,但这一次他在扭头之后终于开心地笑了笑,他知道那个有勇有谋的隆贝里哈森齐伯爵公子又回来了!这值得庆幸!
包围院落地法兰骑兵对猎人们的悍勇没有充分估计,他们根本没有想到第一轮的覆盖式箭袭竟然没有达到全歼这伙庄稼汉的目的。田园里的好把式和森林河湖里的好猎手杀起人一本不手软,他们左冲又突,上窜下跳,法兰骑士的战马反倒耽误了他们的移动,掉下马的骑士越来越多,不过只有突然中箭地人才发觉自己遭遇暗算。
“……三个……”隆贝里边说边朝滚烫的手指吐了口水。他在弓槽上放下一支新箭。
“第……四……该死!”近卫军中校突然收起弓,他看到自己瞄准的那名法兰骑士竟然莫名其妙地飞上天,隆贝里马上想到虎克手里那把三十多磅重地战锤。他不禁发出由衷的赞叹。
法兰人终于学乖了!落马的迅速爬起来,没有落马的也纷纷放弃骑战。这支渗透分队在河滩上失去了指挥官,他们复仇心切,他们莽撞却不盲目!在战斗进行至近身肉搏这个阶段时。正规军与民勇地区别立刻显现出来,最为活跃的几个猎人先后被成组成队的法兰骑士砍倒在地,身手为为矫健的中年村长也被一个战斗小组逼到院落一角无法动弹。
隆贝里咬紧牙关,他看到已有三名法兰鬼子绕到后院,若是被这几个家伙闯进屋里……隆贝里想到了无法动弹的六指和正在发高烧的卷毛狗,他猛地丢开长弓,在屋顶上飞奔一阵,然后便像腾空而起的老鹰一般跃入战圈!
近卫军中校面对两个人,中年村长面对两个人,只有虎克上士独自对抗五个敌人!隆贝里不停地挥剑、不停地进攻!他得冲进屋门,里面有他的两名士兵!他不想看到已经失去战斗能力的两位兄弟成为敌人屠刀下的玩宠。
透过干草堆里的一丝缝隙,普帕卡亚德拉惊悚地瞪着面前的场景,法兰人!屋里闯进了魔鬼一样的法兰人!他杀过法兰人,他杀过好几个比面前这三名骑士还要凶悍的法兰人!但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普帕卡亚德拉上校只是一个心惊胆寒的可怜虫,他的军旅生涯经历过无数风浪,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的洗礼,再难再险的困境也无法将他击倒,可在他亲眼目睹自己的士兵被人屠戮、而他又不能为这些曾经无比英勇的士兵做任何事的时候,他崩溃了!完全彻底地崩溃了!他为之奋斗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他的人生、他的使命、他的责任,这一切都在巨大的心灵震撼中化为乌有,变成废墟、变成沙漠,所以……从前的勇士变成一个欲哭无泪的可怜虫。
卷毛狗发出绝望的吼声,六指也发出绝望的吼声!机警的卷毛狗刺翻了第一个冲进门的法兰骑士,但他无法应付第二个,他更知道自己的战友也无法应付闯进门的敌人。六指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刻竟然走了神儿,他用淡定的目光注视着战友的一头卷毛。
法兰骑士窥准这个机会,他将长剑送进泰坦战士的胸腹,六指浑身一颤,他笑了!他笑着抓紧敌人的剑锋,法兰骑士有些吃惊,他拨不出剑。只能看着对方的手掌顺着剑锋滴落鲜血。
卷毛狗再一次发出声势惊人地吼叫,可绝望已经变为愤怒!他理解六指的眼神!当那名杀害战友的士兵忙着拨取长剑地时候,卷毛狗突然摆脱与自己缠斗的敌人。他地马刀只是一挥就带起一颗好大的头颅!
身后的鬼子们怪叫着冲了上来,卷毛狗挺身面对敌人。他感到一阵头昏眼花,他那被败血症折磨得筋疲力尽的身体再也无法动弹!
法兰骑士的长剑劈落了泰坦战士地马刀,他把卷毛狗扑倒在地,并用剑锋对准这名战士的心脏。卷毛狗嘶喊着,尖叫着!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就要走入终点。可他不甘心,如果不是浑身伤痕累累,如果不是药品用尽,如果不是该死的败血症……四个!不!五个!卷毛狗相信自己能够一次解决五个鬼子兵,他又不是没有这样干过!
可现在,法兰骑士压在卷毛狗的身上,他的长剑就要刺入这名泰坦战士的心!
卷毛狗不想死,他没有放弃,他叫着喊着,他用尽最后最后的气力抵住鬼子兵的手腕!法兰人也在大叫。也在最后的拼搏中使尽了全身地力气,他的汗珠偶然滴入泰坦战士的眼睛里,卷毛狗地眼睛就被汗水灼疼了。他难得地分了神。
法兰骑士借此机会猛地下压长剑,剑尖终于刺破卷毛狗的胸膛,绝望的泰坦战士发出惨痛的凄喊,濒临垂危地生命再一次爆发出伟力。已经刺入胸膛的剑尖又被推了出来,法兰骑士就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剑柄上,他在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已经看到敌人的惨死。
“放弃吧!放弃吧!让我助你登临天堂,你不会下地狱……你是勇士……你的使命已经完结了!放弃吧……放弃吧……”
普帕卡,亚德拉上校缩在干草堆里,他已泪流满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懂得法兰语,除去那场屠杀,之前之后的事情他都记不清!放弃?放弃什么?普帕卡痛苦地抱住头,透过干草缝隙,展现在他眼前的又是一副与那场屠杀极为类似的场景,区别只是在于被人按倒在地的泰坦战士仍在抵抗!
普帕卡抓破了自己的头发,扯掉了许多头发,他放纵地哭,绝望地喊!
“不!不!放过我吧!宽恕我吧!”
没有人理睬近卫军上校的呓语,只有锋利的长剑缓缓地、慢慢地,颤抖着挤入一名近卫军战士的胸膛!卷毛狗双腿乱蹬,双目圆瞪!他的手臂仍在发力,他没有理由放弃,却有理由欢呼!
“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
“不!”
一声怒吼突然在室内炸响,法兰骑士和泰坦士兵都向声音响起的方向望了过去。一道闪电般的身影突然从干草堆中急射而出,惊骇欲绝的法兰骑士只是稍稍举剑便被一股强劲到无法形容的巨力击得离地飞起!
法兰骑士胸骨开裂,他无声无息地跌在地板上,可急冲而至的泰坦军人并不打算放过他,普帕卡,亚德拉捡起地上的一件兵器,他对敌人的面孔疯狂地劈砍!
鲜血、肉泥、骨沫儿!红白的渣滓满室飞溅!普帕卡,亚德拉猛然将兵刃砍入地板,直到这时他才发现面前的敌人已经变成一滩湿漉漉的烂泥!
“不过瘾!一点儿都不过瘾!一点儿都不解恨!”近卫军上校提着马刀冲出屋门,院子里立即响起一阵更为剧烈的喊杀声……
太阳缓缓攀上南方天宇中的制高点,阳光灿烂,蔚蓝的天空点缀着三两朵洁白的浮云。山坳中的小村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野花在村里的土道边竞相绽放,高大的橹树和橡树守卫着空荡荡的院落和长满青苔的水井。
一名高大的近卫军士兵急冲到水井边,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手臂只是猛地一扯就提起井绳缠绕的水桶。这名高大的士兵又提着水桶跑开了,他的脚步又重又快,军靴在小村的土路上留下一溜染满鲜血的足印。
一匹战马突然从村庄的一条岔路上走了过来,虎克艾尔曼上士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他诧异地停了下来。
法兰人遗落的战马在近卫军士兵的愤怒瞪视下乖乖地站在原地,虎克上士就缓缓地走近它。战马的马鞍上拴着一颗人头,虎克从水桶里捧起水,他把人头的面孔擦拭干净。在这个过程中,虎克压抑了好几次想要流泪的冲动,他在那次被父亲和爷爷差点打死之后就再也没哭过,可他面对的却是爱哭的小妇人。
“嘿……”
隆贝里哈森齐中校专注地打量着卷毛狗,刚刚这名英勇的士兵还在向他絮絮叨叨地念着什么,可现在他却紧抿着嘴,头一偏就睡着了。
“嘿!”
近卫军中校终于听到呼声,他转向浑身浴血、疲倦欲死的村长。
“我清点了一下战场!鬼子的尸体在后院,村里的猎户在前头!”
隆贝里点了点头,他抓住卷毛狗的双腿:“来吧,帮个忙,我要给我的兄弟们修座碑!”
村长无言地点了点头,他和近卫军中校一道抬起终于摆脱世间一切痛苦的战士,两个人将战士的遗体移往屋外的坟坑。
“干嘛不说话?”隆贝里突然扯出提着水桶经过坟坑的虎克艾尔曼。
虎克摇了摇头:“没事!只是被那个有点精神问题的逃兵吓了一跳!”
“是啊是啊!”一旁的村长凑了上来:“我一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那家伙杀起鬼子兵来就像切菜一样麻利,这样的人要是放到战场上好歹也是一位帝国勇士!可我真的是在森林里捡到他的,他那副土拨鼠一样的神情你们也是见过的!”
近卫军中校点了点头,他朝院子里的凉棚望了一眼,“那家伙怎么样了?”
虎克泄气似的摇了摇头,又无可奈何地摊开手:“他替村长挡了一剑、替你挡了一刀、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