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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子就对着那儿。我要为她死,为那种在莱斯特把她交给我的第一个夜晚,将她的目光
对着我并告诉她我的名字时就有的,那种使我在自我憎恨中感到温暖并使我活下去的对
她的爱而死。喔,莱斯特是多么理解这一点,但他的计划最终还是没能实现。
“然而,当我在某些令我畏缩的区域犹豫徘徊时,这种爱便走向了极端。我会来回
踱步,双手在两侧腰间张开又合上,觉得她那泪汪汪的眼中有的不仅仅是仇恨:那是一
种痛苦。她已向我表明了她的痛苦!‘让我在这种绝望的装束、无奈的外形下长生不
老!’我用手捂住耳朵,仿佛她仍在说这些话似的。泪水流淌了下来。因为所有这些年
来,我一直完全相信她是冷酷无情、绝没有痛苦的!而痛苦正是她向我表明的、无法否
认的。喔,莱斯特一定会怎样地嘲笑我们。那就是她曾把刀子摆在他面前的缘故,因为
他一定是笑过我们的。要想彻底毁掉我,她只需表明那种痛苦。这个被我变成吸血鬼的
孩子忍受了痛苦。她的痛苦和我自己的一样。
“在另一个房间里有具棺材,那是给马德琳睡的一张床。克劳迪娅躲到了那里而让
我和我所不能忍受的孤独呆在一起。我很喜欢那种寂静。在那晚剩下的不多的几个小时
时间里,我不知不觉地站在敞开的窗前,感受着那雨夜中沉闷的雾气。雨雾蒙蒙,水珠
在那些蕨类植物的叶子上,在那些成排低垂的最终从枝梗上垂落下来的可爱的白色花朵
上面闪烁着。小小的阳台上栽满了乱七八糟的一大片花,雨点轻轻地敲打着花瓣。这时
我感到很虚弱,而且非常孤单。今晚在我们中间发生过的事绝不会就此完结,而我对克
劳迪娅所做的一切也绝不会这样结束的。
“可令我自己迷惑不解的是我不知怎么的却完全没有一点后悔之意。也许因为这是
在晚上,天上没有星星。在雨雾中凝固的煤气灯给了我某种奇怪的安慰,而这是我从未
要求过而旦在这种空虚和孤单中也不知如何去接受的安慰。我孤单一人,我在想,我孤
单一人。我拥有这样一种令人高兴的无法避免的形式似乎正是好极了。那时我想象着自
己将永远孤单一人,仿佛在我死去的那个夜晚我就获得了那种吸血鬼的力量似的,我离
开了莱斯特而且从没回去找过他,就像我离开他是他和任何其他人的需要所不能左右的
那样。黑夜似乎已经告诉了我,‘你就是这黑夜,只有黑夜能理解你并拥抱你’。一个
带着阴影的人。没有噩梦。一种莫名的平静。
“但当我肯定地感觉到自己暂时的放弃时,我就能毫无疑问地感觉到这种平静的结
束,它就像乌云散去似的被打破了。克劳迪娅那种失落的紧迫的痛苦压迫着我,跟着我,
就像从这间乱七八糟而且奇怪的异国房间的角落中积聚出的一个幽灵。可在外面,甚至
在夜色似乎要消融在一阵猛烈的狂风中时,我却能感觉到某种东西在呼唤我,那是某种
我从不知晓的无生命的东西。我内心有某种力量似乎要回应那种力量,不是用某种抵抗
力,而是用一种不可思议的令人颤栗的力量。
“我默默地穿过那些房间,轻轻推开那些门。最后我看见了。在我背后那闪烁的煤
气灯的暗淡灯光映照下,那熟睡的妇人躺在我影子中的长沙发上面,那只玩偶靠在她的
胸前。当我准备在她身边跪下时,我发现她的眼睛睁着,而且能感觉到在远离她的暗中
还有另外两只眼睛在看着我,那个不出声的小吸血鬼的脸在期待着。
“‘你会照顾她吗?马德琳?’我看见她两手紧抓着那玩偶,把它的脸贴近她的胸
口。然而甚至在她回答我时,我自己却也把手伸向了那个玩偶,尽管我不知为什么。
“‘会的!’她拼命地重复道。
“‘这就是你所相信的她吗?一个布娃娃?’我问着,手抓住了那玩偶的头,却感
觉她在从我手中夺那玩偶。她紧咬着牙盯着我。
“‘一个不会死的孩子!那就是她。’她说道,仿佛是在诅咒什么似的。
“‘啊哈……’我小声说道。
“‘我已经做够了布娃娃。’说着,她把那玩偶猛地推进了长沙发的靠垫中问。她
在胸口摸索着什么东西,某种她想让我看而又不想让我看的东西。她的手指抓住了它但
又把它盖住了。我知道那是什么,我以前也曾注意到过。一个用金别针固定的金属的项
链坠盒。我真希望能描绘出那种改变了她那张圆脸的激情,她那张柔软的婴儿似的小嘴
是怎样被扭曲变了形的。
“‘那孩子真死了吗?’我望着她,猜道。我想象着一个玩偶店,店里全是些同样
脸蛋的玩偶。她摇摇头,手使劲拽着那项链坠盒,于是那别针撕破了她的塔夫绸衣裙。
这时我看出了她内心的恐惧,一种折磨人的恐慌。当她从那枚坏别针上取下并打开坠盒
时,她的手流血了。我从她手中接过了那个盒子。‘是我女儿’她小声说道,嘴唇在颤
抖。
“那是张画在小碎瓷片上的女孩儿的脸,像克劳迪娅那样的脸,娃娃脸。那是艺术
家画在上面的对天真无邪的极甜美可爱的模仿,那是个有着像那个玩偶一样乌亮亮长发
的孩子。而那位母亲惊恐极了,两眼盯着眼前的暗处。
“‘令人痛心……’我轻轻地说。
“‘我已经痛心够了,’她说着,两眼眯缝起来,抬头看我。‘如果你知道我有多
渴望拥有你的魔力就好了。我乐意这样,我渴望这样。’她把脸转向我,深深地喘息着,
于是她衣裙下的胸脯看上去就像要膨胀似的。
“接着她脸上显出了一种极强烈的失望。她转身离开我,摇着头,晃动着她的鬈发。
‘如果你是个凡人、男人和残忍的人!’她很生气地说,‘如果我能够向你展示我的魅
力……’她邪恶而挑衅地对我笑道,‘我会让你要我,渴望拥有我!可惜你不是凡人!’
她的嘴角松弛下来,说道:‘我能给你什么!我该怎么做才能使你给我你所有的一切!’
她的手放在胸脯上面,像只男人的手要抚摸它似的。
“那时真是很奇怪,我从没料到她这番话会在我心中引起那样的情感,从没料到我
当时会那样着迷地看着她那迷人的细腰,看着她那浑圆丰满很具曲线美的胸部,还有那
两片娇嫩的撅起的嘴唇。她做梦也绝不会想到在我刚刚吸完血之后的内心里,那种凡人
的欲念是怎样地在折磨我。我的确很渴望拥有她,而且远比她知道的要强烈,因为她并
不明白杀人的本质是什么。以一个男人的自尊而言,我很想证明给她看,很想为她刚才
对我说的话,为她那种挑逗以及此刻假装不看我的眼睛表现出的可怜的虚荣心而羞辱她。
但这是不理智的。这些并非给予她不朽的生命的理由。
“接着,我很冷酷而很肯定地对她说:‘你爱这个孩子吗?’
“我永远也忘不了她当时的那张脸,忘不了她内心的狂热,那种绝对的仇恨。
‘爱,’她几乎是嘶嘶地对我说出了这个字。‘你怎么敢这么说!’甚至在我还抓着时,
她就伸手来抢那个项链坠盒。折磨她的是内疚而不是爱。那是一种内疚——克劳迪娅曾
对我描绘过的那个玩偶店,那层层架子上那个死去孩子的模拟像,但那是一种完全能理
解死亡的终结的内疚。她心中有某种同我内心的罪恶感一样难以忍受的东西,某种同样
强烈的东西。她把手伸向我。她摸到我的背心,在那儿张开了手指,按住了我的胸口。
而我跪着,慢慢靠近她,她的头发拂弄着我的脸。
“‘当我吸你血时要抱紧我,’我对她说着,看见她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如
果晕厥得最厉害时,就使劲听我的心跳,抓紧并反复说“我要活”。’
“‘好的,好的。’她点着头,心儿兴奋地怦怦直跳。
“她抱着我脖子的两只手在发烫,手指扣进了我的衣领中。‘看着离我很远处的灯
光,别把目光挪开,一刻也不要挪开,并且要反复说:“我要活。”’
“当我咬开她那肉体时,她气喘吁吁。温暖的血流进了我的体内,她的胸膛挤压着
我,她的身体从那长沙发上无助地在向上拱起。即使我闭上了眼睛我也能看见她的眼睛,
她那嘲弄的、挑逗人的小嘴。我抱着她,费力地吸着。我能感觉到她在慢慢地变虚弱,
她的两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抱紧,抱紧。’我边吸吮着她的热血,边小声说着,
耳畔听着她那猛烈的心跳声,她的血液在我饱腻的血管中涌动。‘那盏灯,’我低声说,
‘看着它!’她的心跳慢了,停止了,她的头离开了坐在天鹅绒椅子上的我的身体向后
仰倒下去。她的双眼暗淡迟钝,她快要死了。一时间,我似乎动弹不了了,但我知道我
不能不动。仿佛有其他人在扶着我的腰把我扶起来。整个屋子在旋转、旋转。当我舔着
自己腕上的血时,我好像是在盯着那灯光,就像我刚才要她做的那样,然后我用力把血
挤进她的嘴里。‘吸吧,吸吧,’我对她说。可她躺在那儿像是死了。我把她拉近我,
把血倾泻在她唇边。后来,她睁开了眼睛,我感觉到她嘴唇在轻轻地动,接着,她双手
抓紧了我的胳膊开始吸吮起来。我摇晃着她,低声对她说着,试图拼命减轻我的晕厥感,
接着我感觉到了她用力的牵拉。我的每一根血管都感觉到了。我被她的牵拉穿透着。这
时我的手紧抓着那长沙发,她的心靠着我的心在狂跳,她的手指深深地掐进了我的胳膊
和我伸开的手掌。当那种牵拉继续时,它刺痛着我,使我伤痕累累,于是我几乎喊叫出
来了。接着,我挣脱开她向后退去,然而却又拉上了她。我的生命从我的胳膊上流逝着。
随着她的牵拉,她呻吟喘息着。而那些线,那些被牵拉的烧焦的电线,是我的血管,它
们越来越费力地牵扯着我的心。最后,当我摆脱她时已心如刀绞,没有意志也没有方向。
我用自己的手紧握住那滴血的手腕,离开她倒了下去。
“她盯着我,张开的嘴唇上沾满了血。当她凝视的时候,那种死亡似乎消失了。我
模模糊糊看见她变成了两个、三个,然后倒下变成了一个颤抖的模糊的人影。她把手移
到嘴边,但她凝视着,眼睛没动只是瞪大了。后来她慢慢站了起来,但似乎不像是凭借
自身的力量,而像是被某种此时控制她的看不见的力量从长沙发上抱了起来。她瞪大了
眼睛,不停地旋转着,她那蓬松的大裙子转得绷紧起来。她独自一人仿佛音乐盒上的某
个大的雕刻饰物似的随着音乐在无助地旋转起舞。突然她往下盯住了那塔夫绸衣裙,紧
紧地抓住了它并把它压在两手之间,这样衣裙便沙沙作响。接着她又松开手任凭裙子飘
坠下去。她很快地捂住耳朵,两眼紧闭,然后又大睁开来。后来,她似乎看见了那盏灯,
远处在另一个房间里的那盏低矮的煤气灯。那盏灯透过两道门射出一道很暗淡的光。她
奔向那盏灯,站在旁边看它,好像它是活物似的。‘别碰它……’克劳迪娅对她说,然
后轻轻地领她离开了。可马德琳已经看见了阳台上的那些花,这时她正走近它们。她伸
出手掌去拂弄那些花瓣,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