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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们盖上被子。‘他们病了吗?’孩子问。
“‘是的,克劳迪娅,’他说,‘他们病了,死了。知道吗,我们吸了他们的血,
他们就死了。’他走到她跟前,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我站在他们面前,深深被她迷住了,
为她的转变,为她的每个举动着迷。她不再是孩子,而是个小吸血鬼。‘路易准备离开
我,’莱斯特说着,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到她的脸上,‘他原打算走的,但现在他不走了,
因为他要留下来照顾你,使你快乐。’他又看着我说:‘你不会走了,对吧,路易?’
“‘你这个混蛋!’我低声对他说了一句。‘你这个魔鬼!’
“‘你竟当着女儿的面说这种话,’他说。
“‘我不是你们的女儿,’她清脆地说,‘我是妈妈的女儿。’
“‘不,亲爱的,你不再是妈妈的孩子了。’他对她说着,瞥了一眼窗户,然后关
上卧室的门,用钥匙上了锁。‘你是我的女儿,路易的女儿,我们的女儿,你明白吗?
好了,现在你和谁睡?和路易还是和我?’然后他看了看我说:‘或许你该和路易睡,
我累了……我脾气不太好。’”
吸血鬼住了口。男孩一言不发,最后低声说道:“一个小吸血鬼!”吸血鬼猛地抬
了一下眼,像是受了惊,不过身子一动未动。他瞪着那个录音机,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男孩看带子快完了,赶紧打开公文箱,又拿出一盒带子,笨拙地放进磁带舱。他看
着吸血鬼,按下录音键。吸血鬼沉着脸,显得很疲惫,颧骨更突出,发光的眼睛更大了。
他们是天黑的时候开始进行的,旧金山的冬夜,天很早就黑了,现在已是晚上近10点了。
吸血鬼伸了伸腰,笑了笑,平静地说:“我们可以继续了吗?”
“那么他对小女孩这么做就是为了把你留住?”男孩问。
“很难讲,这只是一种说法。我相信,莱斯特这种人是不愿意考虑或谈论自己的动
机或信念的,即便是对自己都不谈。他是那种只知道做的人,只有在巨大力量的促动下,
才会开口说出自己的生活方式与思路。那晚他所做的就是这么回事,他被力量驱使着去
探寻,甚至为自己探寻自己生存的原因。把我留下,这无疑是驱使他的一种力量。不过
我现在回过头想想,他自己也想知道为什么要杀人,想了解自己的生命。在谈论自己深
信不疑的想法时,他也还不完全真正了解这些想法。不过他确实想让我留下,和我一起
的生活是和他独自一人的生活完全不同的。而且,我对你说过,我总是很小心,从不把
任何财产过到他的名下,这使他十分恼火。在这一点上,他说服不了我。”吸血鬼突然
大笑一声。“看看他让我干的其他所有事情!多奇怪。他可以让我杀一个孩子,却无法
拿走我的钱。”他摇摇头。“不过,”他说,“你可以看得出来,这确实不是贪心。是
因为对他的恐惧,才使我在钱上对他毫不松手的。”
“你说他的口气像是他现在已经死了,说起他时你总用过去式。他死了吗?”男孩
问道。
“我不知道,”吸血鬼说,“我想也许是吧。我后面会讲到这个的。我们刚才说到
克劳迪娅,对吧?关于莱斯特那晚上的动机,我还有话要说。你知道,莱斯特不信任任
何人。他像猫科动物,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一个孤独的食肉兽。那晚上他和我有过一些
交流,讲了一些真话,这某种程度上暴露了他自己。他不再使用嘲弄的口气,不再表现
出居高临下的态度,有那么一会儿,他忘却了他那永久的恼怒。这对莱斯特来说,是一
种暴露。当我们单独站在黑暗的街道时,我感到一种沟通,一种我死以来从未有过的思
想感情交流。我认为他把克劳迪娅引进吸血鬼的领域是为了复仇。”
“是复仇,不仅对你也对这个世界,”男孩试探地说。
“是的,莱斯特的所有动机都离不开复仇。”
“这起源于他的父亲?起源于上学的事吧?”
“我不知道,我拿不准,”吸血鬼说。“还是让我接着讲吧。”
“嗯,请继续讲下去,请你继续讲。我的意思是说,现在才10点。”男孩说着,给
他看了看表。
吸血鬼看了看表,又对男孩一笑。男孩脸色大变,变得煞白,像是受了某种惊吓。
“你还怕我吗?”吸血鬼问道。
男孩什么也没说,只是稍稍从桌边朝后缩了缩,身子挺得直直的,双脚在光滑的地
板上往前蹭了蹭,又缩了回来。
“如果你不害怕,那我会觉得你很傻,”吸血鬼说。“不过别害怕。我们继续讲
吧?”
“好的。”男孩说着指了指机子。
“嗯,”吸血鬼开口道,“你可以想象,我们的生活因为有了克劳迪娅而发生了很
大变化。她的肉体已经死了,但她的知觉像我一样被唤醒了。我对她的所有迹象都很关
注,但好几天以后,我才了解到我是多么需要她,多么愿意和她交谈,和她在一起。起
先,我只是保护她免受莱斯特的伤害。每天早晨,我带着她进我的棺材,尽可能不让她
远离我。我这样和她总在一起,正是莱斯特所期望的,因而看不出他会伤害她。‘目睹
一个孩子挨饿是很可怕的,’他对我说,‘吸血鬼挨饿就更加恐怖。’他还说,要是他
把她锁起来让她死的话,巴黎的人都会听到她的尖叫声。不过,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为
了把我留在身边。我不敢一个人逃走,更不敢想带克劳迪娅一同冒险。她还是个孩子,
需要呵护。
“照顾她实在是件很快乐的事。她一下子就忘却了她那五年的人生,或者说看上去
是这样的,因为她显得不可思议地沉静。我有时甚至担心她丧失了所有的知觉,由于她
生为人时的疾病,加上转变的巨大震动,使她丧失了理性。不过,几乎无法证明是不是
这么回事。她和莱斯特、和我都有很大的不同,以至于我无法理解她。尽管她还是个孩
子,但已是个残忍的杀手,以孩子所能有的最大欲望无情地追逐着鲜血。莱斯特吓唬我
说她有危险,可从不吓唬她,而只是一味地爱她,为她的美丽感到骄傲,迫切地想让她
懂得:我们只有杀人才能生存,我们可以永远不死。
“我前面提到过,那时城市里瘟疫猖獗。他把她带到臭气熏天的墓地,那里死于黄
热病和黑死病的人堆积如山,从早到晚铁锹声响个不停。‘这就是死亡,’他指着一个
女人腐烂的尸体对她说,‘而我们不会遭受这样的死亡。我们的肉体永远会像现在这样
鲜活,但我们必须毫不犹豫地制造死亡,因为这样我们才能生存。’克劳迪娅瞪着她那
水灵灵的眼睛,眼里透着令人费解的神情。
“如果过去不谙世事,就不会有丝毫的恐惧。她一言不发,无比优美地摆弄着洋娃
娃,按钟点给她们穿衣,脱衣。他也一言不发,无比优美地杀着人。我呢,在莱斯特的
指引下,也转变了,开始大批大批地搜寻人类。一方面,杀人能减轻我的一些痛苦,而
这种痛苦经常出现在黑暗中,出现在普都拉的那些个夜晚,身边只坐着莱斯特和老人的
时候;另一方面,街上到处人潮如流、人声嘈杂,酒吧从不关门,舞厅营业到天亮,敞
开的窗户里乐声、笑声不绝。对我周围的人,对那些活生生的受害者,我已没有了对妹
妹和巴贝特有过的深爱。他们只是我的需要,我以某种新的冷漠看待他们。当我以吸血
鬼敏锐的目光、轻盈的步态,穿行于这繁华闹市,我的受害者们围绕着我,引诱着我,
吸引着我到他们的晚餐桌边,马车旁,妓院里。我就杀死他们,杀人的方式和地点无限
地变化着,一会儿在这里,一会儿又在很远的另一个地方。每处只需逗留短短的一点时
间,够我获取我所需的时间,我的忧思便得到了抚慰,因为这座城市能给我提供无穷无
尽、精彩陌生的面孔。
“我就这样,吸陌生人的血,接近他们。只要看得清他们那活生生的美,独特的表
情,听见新鲜热情的声音,就赶紧杀了他们,免得产生恐惧和忧伤这类不利的情绪。
“克劳迪娅和莱斯特则是搜寻到猎物后,引诱他,长时间地纠缠那必死无疑的人,
让他不知不觉地迎接死神的到来,而他们则充分感觉到一种无比愉快的心境。但是我还
做下到,对我来说,庞大的人群是一种解脱,是一片丛林,我迷失于其中,无法遏制自
己,一味在里面快速旋转,来不及思考,抑或也没有了痛苦,只是一次又一次接受杀人
欲望的诱使,使人群越来越小。
“这期间,我们落脚在城里皇家大道一幢新的西班牙式住宅里,楼上是豪华的套房,
楼下是一个店铺,我把它租给了一个裁缝,后面有一个隐秘的花园院子,靠街有一口深
井,非常安全,窗户有很好的木窗板,马车门也是上了闩的——一个要比普都拉豪华得
多,也安全得多的地方。我们的仆人都是自由的黑人,天亮之后都待在自己家里,而这
里就只有我们几个独处。莱斯特购买了最新从法国、西班牙进口的物品:枝形水晶吊灯、
手织东方式地毯、画有天堂鸟的丝网印刷品、在几只巨大的金色拱顶鸟笼里婉转啁啾的
金丝雀、精致大理石雕刻的希腊神像,以及图案优美的中国花瓶。我不再像以前那样需
要这种豪华与奢侈,然而却不由得着迷于这纷至沓来的艺术品、工艺品,着迷于其中的
花纹和图案。我能够一连几小时凝视着那复杂精细的地毯图案,或者注视着一幅荷兰画
在闪烁的灯光下变幻着昏暗的色彩。
“这一切对克劳迪娅来说则是奇妙无比。她真是个乖孩子,感到惊异不已,却一言
不发。莱斯特雇来画匠给她房间的墙上画了一座魔幻丛林,里面有独角兽、金丝鸟、波
光粼粼的小溪,还有硕果累累的果树。她看到这些时,更是无比惊讶。
“然后是不断涌入的女装裁缝、制鞋工、服装商,来给克劳迪娅配备最好的儿童时
装,使她永远光彩夺目。她不仅具有孩子的美丽,弯弯的睫毛,金黄色的头发;装饰更
使她魅力无穷,各式精致的小帽,各种小巧的网织手套,一件件艳丽的丝绒外套和斗篷,
纯白泡泡袖的睡袍配上蓝光莹莹的腰带,真是令人目不暇接。莱斯特把她当做一个无比
动人的洋娃娃,我也把她当做一个无比动人的洋娃娃。在她的恳求下,我迫不得已把退
色的黑色装束换成一流的夹克、丝织的领带、柔软的灰色上衣,还有手套和黑色斗篷。
莱斯特认为对吸血鬼来说,在任何时候,黑色总是最佳色彩。这可能是他坚定不渝的唯
一审美原则,不过他并不反对一点流行式样和有点过头的东西。他喜欢我们和他一起出
头露面,出风头。我们频繁出入新的法式剧院,奥尔良戏院,三人一个包厢。使我吃惊
的是,莱斯特热衷于莎士比亚的剧目,当然他经常是边看边打瞌睡,不过总能在适当的
时候醒来,邀请一位可爱的女士一起去吃宵夜。他会尽其所能使她完全爱上他,然后就
粗暴地把她送入天堂或者下到地狱,再把她的钻戒拿回来送给克劳迪娅。
“这段时间里我就不断地教导克劳迪娅,在她那小巧玲珑的贝壳般的耳朵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