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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我在阿姨家住过一晚。”幸儿低声回答,眼睛却不愿与她对视,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并竭力挣脱了如馨的双手。
“还记得跟阿姨说过的话吗?”
幸儿摇摇头:“不记得了。”
“想爸爸吗?”
“想!”
“阿姨问你,爸爸和妈妈,哪个对你更好?”
“爸爸。”幸儿不假思索。
“在他们两人之间选一个,你选谁?你最想和谁生活在一起?”
“我想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眼珠从幸儿眼睛落出。她低头脑袋,自己用手背抹了抹。
“如果只能选一个呢?说心里话?”如馨紧紧地望着她。
“爸爸。”
“你想和爸爸一起生活,对吗?”
“是。”幸儿咬着嘴唇说。
“跟妈妈在一起的日子,妈妈有没有打你?骂你?妈妈有没有经常对你撒谎?”
“嗯。”幸儿点点头,却不肯说出来。
“有没有?你大声说出来。”
“有!”
“幸儿,为了你和爸爸的幸福,明天会有人接你到法庭,你曾经给阿姨说过,到了法庭你也敢把这些心里话出来,对吗?”
“为什么去法庭?”
“为了你以后能和爸爸生活在一起。”
“真的吗?”
“真的,只要你敢在法官面前,回答律师提出的问题,大声说出心里话,从此以后就会和爸爸在一起,永远不会再分开。”
“好吧。”幸儿点点头。
62
明天就要开庭了。这时候,如馨已完全从内心里希望,如赵挥所愿,幸儿能回到他身边。晚饭时,如馨又忍不住向柳志文询问起这个案子。
“如果赵挥证据很充分,能够证明吴远虹虐待孩子,又有精神分裂方面的隐疾,而孩子又表示愿意跟爸爸生活,你们还会维持原判吗?”
“孩子毕竟只有十岁,人伦常理她还不懂。”
“但已经十岁的孩子了,作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她有权选择更适合她的生活。”
“这需要审议,不能我一个人说了算,看庭审情况吧。”
“就算不是亲生女儿,但如果她亲口说出亲生母亲打骂虐待,而养父非常慈爱,你们也应该慎重考虑,不能光把血缘伦理放第一位。”
“当然,如果吴远虹真的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而孩子说的虐待又是事实,我们当然会考虑。”
如馨正准备找借口饭后外出,正思忖着编什么理由时,柳志文忽然接到同事老张妻子打来的电话,说老张被人捅了。柳志文二话不说推开饭碗抓了衣服飞奔出门。柳志文前脚出门,如馨也无心吃饭,跟着就要出去。面对婆婆质疑的目光,她谎称去一趟律师所,加班查案卷。
厨房灶上正煲着汤,儿子媳妇一口没喝就匆匆出去,这让张金芳郁闷不已。
如馨打电话约见赵挥。赵挥在电话里情绪低落,不愿见面。如馨说,你不想争取女儿了吗?你快出来,关系到明日的判决,我有重要情况跟你商谈。在等待赵挥的时间里,如馨去了律师所,坐在办公桌前让大脑冷静下来,整理思绪,刷刷地在一页纸上记下明日法庭上律师要询问幸儿的十多个问题。写完后,她逐一捋了一遍,长舒一口气。每一个问题都直击要害,一针见血,这对法庭作出对原告有利的判决至关重要。
几分钟后,如馨与赵挥在律师所附近那家茶楼见了面。
如馨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想法:“在这个案子里,幸儿是最关键的人,你从来没想过让她出庭?”
赵挥静静地坐着,沉默地很望着她。
“这个,你拿着,明天交给你的律师,他知道该怎么做的。”如馨从包里掏出那页记满关键性问题的纸“明天,把幸儿接到法庭。”
赵挥接过纸张,仔细地看过一遍。
“怎么样?你看还有什么漏洞?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如馨问。
赵挥一言不发,双手捏着纸页撕了起来,只听哧,哧,哧,如馨花费半天心思写出来的东西,登时变成一堆碎片,堆进烟灰缸内。
“赵挥!”如馨又惊又恼,“你这是干什么?你疯啦?”
赵挥望着如馨的眼睛:“你们当律师的,为了达到诉讼目的,都是这么不择手段,这么残忍吗?”
如馨道:“我在帮助你!你为了争取女儿,难道没有不择手段吗?”
“我的律师早有这个建议,我不同意。”
“为什么?”
“我不想幸儿直面大人之间的恩怨。”
“作为第三当事人,她必须面对!她出庭很正常,她还可以作为证人作出对你有利的证词!”
“幸儿已经很可怜了,让这个不幸的孩子站在法庭上,从爸爸妈妈当中选择一个,放弃一个,让她当众说出她的妈妈有多么坏,多么不好,你不觉得这对孩子太残忍了吗?我不忍在法庭上看到幸儿痛苦的眼神。”
“为了孩子以后的幸福,你必须忍一时之痛!”
“就这一时之痛,我忍不了。就算能忍,就能赢回女儿吗?你以为幸儿会照着你的思路去说吗?”
“她会的!”
“你了解她?还是我了解她?如果她不呢?如果她说出相反的话呢?我是不是要当庭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一点挽回的可能不再有?是不是所有努力付之东流,前功尽弃?”
“你们父女不是感情很好吗?你那么疼她,她那么依恋你,她怎么可能不选择你呢?难道你连这点信心都没有?你是信不过她?还是信不过你对她的爱?不管结果怎么样,总得努力一把,不试怎么知道?”
“别说了,她毕竟是个孩子!孩子的无常和无奈我们谁也预料不到!”
“幸儿很懂事,她知道好歹,她不是一个糊涂的孩子!”
“正因为她太懂事,所以才不能让她出庭。我太了解吴远虹了。你们就别去难为孩子,别去撕裂孩子的心了。”
赵挥静静地坐着,沉默着,一支接一支地抽烟。这一次,如馨没有像往常那样提前离开。她一直默默地陪他坐着,谁也没再说一句话。
大约九点多钟,两人离开茶楼。刚刚出了大门没几步,如馨由于满腹心事,一不小心左脚踩到了一根香蕉皮,脚下突然打滑,身子顿时失去平衡,差点摔到在地。走在旁边的赵挥眼疾手快,及时伸出胳膊,一把将她拉住。如馨失去重心的身体在这一瞬间一下子倒进他的怀里。
夜色掩映下,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烫得厉害。
“对不起!”她红着脸忙推开他。刚一直立,左脚裸处就传来钻心的疼痛。
“为什么对不起?你又不是故意的。”他再次一把扶住她,架着她的身体向她的汽车走去。
就在这时,如馨清晰地听到前面不远处传来一个奇怪的响声。抬头看去,竟然看到婆婆张金芳站在人行道的灯影中,充满怨恨的眼神此时正在怔怔地望着她。婆婆身前的地面上,跌落着一只保温饭盒,冒着热气的汤正在地上流淌。
如馨慌忙叫了一声“妈”。
张金芳仿佛没听见,她望望儿媳,又望望儿媳身边的男人,一句话也不说,转身走了。
如馨推开赵挥想要追去,一抬脚又猛地摔倒在地。左脚给崴了,抽筋般地疼。赵挥上前不由分说抱起她,将她抱进了她的汽车。
“上医院吧?”他说。
“没事儿,缓一下就好了。你走吧。”
“真没事儿?”他问。
“麻烦你帮我把那个饭盒给捡回来。”如馨指着前方地面上的饭盒。
赵挥前去捡了饭盒,交到她手里。
她再次催他:“你走吧,左脚,不影响开车。”
自动档,用不上左脚。
赵挥一声不响回到自己的汽车,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坐在车内默默地注视着她的车子。
如馨在车里歇了大半个小时,脚上的疼痛缓了下去,大脑也逐渐恢复了冷静,并且想好了如何跟婆婆解释,这才启动了车子,徐徐离去。
近段时间,张金芳一直觉得儿媳有些怪怪的,早出晚归,似乎总有些神神秘秘的事瞒着大家。为此,她的心里也总是消除不了一些奇怪的想法。今天晚上如馨饭没吃完就离开了家,张金芳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一是心疼儿媳为加班废寝忘食,二是疑惑儿媳究竟是不是加班?于是就拎着煲好的汤从家里出来,一路去了律师所。如果儿媳真的加班,刚好送汤给她喝。如果儿媳没有加班,也好探个究竟,她到底有没有说谎。
然而,张金芳并没有在律师所看到儿媳的身影。从楼下看办公室的窗口黑着灯,她还是不死心,跟门卫说了半天好话才得以进楼,上去敲门,根本无人回应。她失望地离开律师所,往回走的路上,路过那家茶楼,张金芳无意中看到停在门外的儿媳的车。
老太太就一直坐在树影下等待。直到听到门口那有了响动,回过头去,迎面看到儿媳靠着一个男人的身体走路的一幕。这太可怕了,老太太仿佛被人背后捅了一刀,一颗母亲的心开始流血。
63
夜幕沉沉,冷风嗖嗖。如馨拎着饭盒,瘸着一只脚回到了家。
柳志文还没回来。柳洪亮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
“爸,妈呢?”如馨问。
柳洪亮朝卧室呶呶嘴:“给你送完汤,回来一进门就关屋里,可能睡了,牙没刷脸没洗的。”
如馨将饭盒送进厨房,来到婆婆屋门口,小声地叫着:“妈!妈!你开开门!”
“怎么啦?”柳洪亮问。
“没事儿,爸,你看电视吧,我就想跟妈说句话。”
如馨又叫了大约十多声,屋里一点动静没有。
柳洪亮看不过去,站起来走到门边,拍着门大声道:“金芳!你干嘛呢?如馨叫了半天门没听到吗?开门!”
如馨无奈地说:“爸,算了,明天再说吧。”
如馨正要转身离去,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缝。
如馨一步跨进去,顺手关上门,将柳洪亮关在外面。
屋里没开灯,张金芳坐在床头,一言不发,泪流满面。
“妈,今晚……”如馨压低了声音。
张金芳打断她:“什么也别说,我不想听。”
“对不起!妈,误会,是个误会!”
“既然是误会,说什么对不起?”
“妈,您听我说……”
“如馨,你说什么都没用,我已经亲眼看到了,我不想听你给自己找理由。我听够了。我当初不让儿子找律师,现在看来仍然是正确的。律师这张嘴,我早领教过了,已经害怕了,你不要再费口舌了,出去,我要休息。”
如馨准备好的话一句也没说出来,全给堵了回去。
张金芳很受伤,这次是真的伤了心。以前不论女儿怎么绘声绘色的描述,她都不肯相信。这次,她的眼情告诉自己:无风不起浪。因为觉得柳家欠了儿媳,为了弥补这份亏欠,她一个长辈,一天到晚捧着她,哄着她,千方百计让她吃好,休息好,怕她累着,饿着,就像侍奉女王似地侍奉她,就是亲生女儿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啊。亲家母病了,自己这么大岁数了,竟像孙子一样,来来回回地跑去看望,有什么稀罕物品,吃的用的,也不忘给分去一半。这么干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把心窝子里的东西掏出来,换回她的心?可是儿媳呢?她珍惜过吗?就算把心都扒出来给她,也拴不住她的心啊,你把她当回事,她把你当回事了吗?这儿媳靠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