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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言表过,且回到我们前面介绍的两则故事。
这两位不识字的太太(不是她们自甘堕落不肯识字,而是传统文化害她们不识字),托人写信,两位写信的小酱缸蛆,却无法下手。无他,二位太太活泼的现代言语,合不上“古”的模子,拜古主义者就束手无策矣。而且即令有策也不敢施展出来。凭天地良心说,两位太太的信,像“孩子耍劣奶子,又阋阋霍霍地”。“恨特特的笑,勃腾腾的跳”。如闻其声,如见其人,不要说当时,便是千年之后的今天,心花都会怒放,这般好文字应列入国语课本,只有酱缸蛆才认为摆不到桌面上。
又要插嘴啦,这么活泼的言语却写不出来,跟方块字有关。如果汉字拼音化,想写啥就可写啥矣。吾友孙世钟小妹妹,她今年八岁,从美国来信说,她已可闭着眼睛打字啦,还有照片为证。看了后心里好象塞了块石头,盖她虽可以闭着眼睛打字,可是她那位可怜的科学家孙观汉老爹,为中国读者写专栏时,却得像龙虾一样伏到案上,一个字一个字的往格子里填,如果小妹妹张口问曰:“老头,你怎么不像平常写文章一样,也用打字机打呀。”恐怕能把老爹问得面红耳赤,他唯一的解释似乎只有一句话:“中文打字机只能打公文,不能打文章呀。”天真的头脑恐怕怎么都不会明白天下竟然有一笔一笔往格子里填的字。
第四部分 所谓结拜兄弟44.速兴!速兴!
靠写文章吃饭的朋友自己嘲弄自己,记自己是“爬格纸动物”,事实上,恐怕连“爬格纸动物”都不配,不过“填格纸动物”,一个字一个字往稿纸格子里填而已。方块字好象乱七八糟的违章建筑,东边砌一道墙,西边挖一个洞,左边有一条沟,右边有一堆碎石头;房加上房,床上加床,有窗对窗的焉,有窗套窗的焉,有大梁压二梁的焉,有二梁压大梁的焉;有的挂个镜框,有的钉个铁钉,有的简简单单一两根柱子,有的繁琐复杂若杨广先生在扬州盖的迷楼。把这些玩艺照着图样塞到格子里,真得有齐天大圣的本领。乃彻头彻尾的手工业,没有任何东西如打字机之类的可以代替。有时文思大作,灵感瀑布般泻出,手忙足乱,违章建筑搭得再快再陋,也追不上。
洋作家写稿,在打字机前,劈里朴啦,一会就是一篇。遇到阔朋友,还可以用嘴巴念出来,由女秘书在打字机上打出。或者用录音机录下来,到了晚上,自有兼差的家庭主妇,前来收取,第二天就送来原稿,略加修正,即可付印。孙观汉先生在美国写科学论文和为中国写《菜园里的心痕》,用的是两种迥然不同的工具,不知道有什么感想,千万说给中国同胞听听。呜呼,我们啥时候才能跳出违章建筑的束缚乎哉。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如果那两位给丈夫写信的太太,是生在拼音文字之国,就不会把两位小酱缸蛆难得废笔兴叹矣。
除了古人好,古事好,古书好,古名也好。“古名好”者,从“古书好”上演绎出来,也就是古时候的“名词”都好。因为它好,所以连睡觉都做着心向往之的迷糊梦。写起文章,更得心应手,动不动就往外冒。《笑林广记》上有这么一则故事,一位酱缸大学堂毕业生教习,楣星高照,贼先生隆重光顾,狗先生当然又号又叫,教习先生连忙叫他的馆童,他叫不像柏杨先生叫,柏杨先生叫起来准是:“哎呀,不得了呀,有贼啦。”他叫的则是:“小子盍兴乎,厖也吠!”小孩子当然不懂啥是“盍”,啥是“厖”,和啥是“吠”,于是教习先生就又叫啦,仍然满口古名词,曰:“其有穿窬之盗也欤?”小孩子更是恍然大胡涂,而贼先生已登堂入室,动手撬保险箱矣。教书匠先生急曰:“速兴!速兴!其有穿窬之盗也。”结果贼先生不但撬开了保险箱,把年终奖金拿走啦,临去秋波,还抬走了电视机。教习这一怒非同小可,老调又出了笼,又跳又骂曰:“我先说其有穿窬之盗也欤?欤者,疑词也,尚在有无之间。既而曰,其有穿窬之盗也,也,决词也,一定必有之词。汝因何不兴?汝因何不兴?”
这位教习露的这一手,有一句成语形容他,曰:“拋文。”拋文者,把古名词一件一件往外拋也。懂不懂在你,拋不拋在他。恶心不恶心在你,拋不拋也在他。事实上大多数同胞都是以被人往自己头上拋文为荣的,一瞧那家伙的胡子嘴里全是古名词,学问真大,道德真是高呀,就忍不住要立正。相辅相成的,一个人如果能随时随地拋出些古名词,脸上才觉光彩,这就跟西崽人物动不动就往外拋洋名词一样,三句话必须拋出一个洋字,活着才能窝心,死了才能入祖坟。呜呼,这两种现象虽然是花开两朵,各显一枝,但却是发自一个老根,这老根就是中国人对自己失去了灵性而只剩下来的躯壳,没有自信。好象一个小儿痲痹患者对自己走路没有自信一样,必须抓住一条麻绳,或被一条麻绳拴住脖子,才能战战兢兢往前爬一步算一步。这条麻绳在酱缸蛆眼眶里是“古名词”,在西崽眼眶里是“洋名词”。酱缸蛆对古殭尸迷恋,西崽是对洋大人迷恋。
上面介绍的那位狗厖先生,(厖,音“黄”──不晓得它是不是音“黄”?柏杨先生在昨天之前,从来没有碰过这个字。)不过是吃古屎的典型人物,这种人物真是满坑满谷,一拣一个。翻开任何一本古书,都会头晕眼花,不知生在何世。范仲淹先生就为这种狗厖事件,发过脾气。有个朋友拿一本大着请他指教,他看了两眼就放到桌子上,该朋友结巴曰:“老大人,请批评呀。”范仲淹先生曰:“我们现在是宋王朝,宋王朝分天下为二十三路,你阁下一开头就说‘岭南’如何如何?岭南是唐王朝的行政区域,在宋王朝,那只是‘广南东路’,你这么一写,后人看啦,还以为宋王朝也有一个‘岭南路’哩。”
呜呼,真他妈的想不通,现代之人,写眼前之事,却猛拋古时候已僵已死的名词,无怪贼先生把他偷个净光。仅只贼先生偷之,还是小焉者。而把脑筋酱得不能动弹,事情才真严重。好比吧,宋王朝和明王朝中叶之后,根本没有“宰相”这玩艺,可是翻开古书瞧瞧,宰相硬是多如牛毛,赵普先生是“相”,寇准先生是“相”,连范仲淹先生,也被塞到“相”眼里。吾友苏东坡先生的轶事最多,在那么多轶事中,可以常看到一个字,曰“倅”,或说他阁下“倅杭州”,或说他阁下“为杭州倅”,“倅”是啥,柏杨先生一直到今天都弄不清。他不过在杭州当过“通判”,通判者,类似现在的秘书长、主任秘书之官,为啥不能照本实发,说他去杭州当通判,而必须“倅”他一“倅”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