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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电影中的吻银幕之吻
吻可以像个逗号，一个问号或一个感叹号。
——米丝廷盖特（1874～1956）
温柔、浪漫、挑逗或者色情，在一部影片里，一个吻通常展现出风云变幻剧情中的真实一刻。无论影片表现的是一见钟情之爱、不伦之爱、单相思之爱、死缠烂打之爱、情窦初开之爱、精神之爱或是悲剧之爱，银幕上的拥吻无不春情激荡，有时也成为性的替代品。令昔日时光如此生动的银幕之吻，乃是当时的观众头脑幻想具像化的结果。
银幕之吻虽然默默无声，但仍会表现出一种明确无误的强烈激情。音乐能为近乎沉默的银幕之吻锦上添花——嘶哑的管弦乐声波弥漫在空气之中，令我们的嘴唇饥渴难耐。虽然吻只关乎嘴唇间的一个短暂融合，那一刻我们关注着演员，连时光也变得慢下来。似乎可以这么说，每一个人都是从电影里学会如何接吻的。透过眼前移动的画面，毫无经验的情侣们能戏剧化地提高他们的恋爱技巧。
银幕上记录的第一个吻，出现在1896年由爱迪生公司拍摄的一部名叫《梅·艾尔文—约翰·C。赖斯的吻》的短片里，简称《吻》。这部影片的灵感取自于风行一时的百老汇喜剧《寡妇琼斯》，完全由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无休止的接吻戏构成。（当赛璐珞胶片滑动时，主人公赖斯不断地把他那巨大的胡子捋来捋去。）但是在舞台上可以令人接受的情节在电影里并不被认可。当时的观众认为这段32秒钟的亲密接触有色情之嫌。一位愤愤不平的芝加哥出版商赫伯特·S。斯通这样写道：“他们明目张胆地故意拖延咀嚼对方嘴唇的做法，简直令人无法忍受，……此类事件应叫警察进行干预。”当然并没有人因此而被拘捕。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电影史上，那些最具挑逗意味的吻戏，恰恰成了20世纪20年代默片时代的一大特色。长着一双茶色眼睛的塞达·芭拉（1890～1955）出演了舞台上第一个引诱男人的“荡妇”形象，人们如此称谓是因为她极具“魅惑力”，也可以说是性方面极具挑衅性和进攻性。在拍摄于1915年的影片《傻瓜在此》中，芭拉饰演一个勾引已婚外交官的妇人，这名外交官的前程被她毁于一旦，直至落得负债累累。随着故事的发展，当外交官的生活终于又回到正常轨道上时，芭拉翩翩而至向其索取一吻。外交官屈从了她的恳求——于是成为她倒霉透顶的情人。芭拉的“噬人”之吻继续填补着观众的想像力，这类影片包括《原罪》（1915）、《克莉奥佩特拉》《1917》、《一个不贞节的女人》（1925）和《神秘夫人》（1926）。
但是当成盘的电影胶片开始急速生产，性与暴力场面的激烈展现如同火焰一般灼烧着美国卫道士的大脑。1934年，在威廉·H。海斯的领导下，一部由美国电影制片商和发行商制定的道德法典一举出笼，法典中涵盖的一系列严厉准则控制了其后20年间的电影内容。海斯法典罗列出了一幅暗淡的“可做和不可做”的明细单，其中说明了在美国电影里什么能表现什么不能表现。有关性和接吻镜头的特殊规定是最主要部分：
“婚姻与家庭制度的神圣应当被肯定，画面不应出现那些为大众所接受的种种性关系的暗示。”
“若非剧情主旨，激情镜头应避免出现。”
“过度的和肉欲的接吻、色欲的拥抱、具有暗示性的姿态和手势，统统不宜展现。”
“诱奸或强奸场面绝对不宜提倡……该主题也不应出现在喜剧作品中。”
在法典禁锢之下，对于“卧室戏的处理务必遵循格调高雅的原则”。若是双人床，影片总会着力突出床头一对显眼的阅读灯。即便是已婚夫妇，也禁止他们躺在一张床上——在拍摄接吻镜头时，其中一方的一只脚必须站在地上。
尽管如此，在1939年，两个辉煌的接吻场面还是从一部影片里脱颖而出，这就是《乱世佳人》。影片改编自玛格丽特·米切尔写于1936年的浪漫小说。这是部描述南北战争的史诗作品，主人公郝思嘉（费雯·丽饰）和白瑞德（克拉克·盖博饰）是小说中出现的最具激烈冲突的夫妇。片中展示的第一个吻发生在通往亚特兰大的路上，当时白瑞德强行拥抱了难以驾驭的郝思嘉，索取一个告别之吻。狡猾的白瑞德对郝思嘉说他想“将吻她的回忆”带到即将奔赴的战场，她没必要担心深陷爱河——只不过是个吻而已。影片背景画面光彩夺目，桔红色火焰一般的美景令人难以忘怀。郝思嘉没有回应，于是白瑞德粗暴地强吻了她。多年之后，白瑞德成为郝思嘉的丈夫，在他醉酒回家后，又一次强行吻了她。影片的创作人员抓住了米切尔富于暗示性的文字描述：
他一把将她从头到脚抱起来走上楼梯。她的头紧紧地靠在他胸口上，她听见耳边如落锤一般强烈的心跳……他就像死了一样，把她揽进受伤的怀中。她尖叫着，竭力抗拒，他在楼梯上突然停了下来并且，飞快地把她在怀里转了个个儿，弯下身子粗暴地吻了她，一个十分圆满的结局——把她头脑中的所有意识统统驱除掉，周身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只留下自己的一对双唇。她没有听见他口中的喃喃自语，他的双唇从来没有被唤起如此强烈的感情。她身陷幽冥之中，他也身陷幽冥之中，除去此时此刻，过往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只有幽冥和他压在她身上的双唇。她试图开口讲话，可是他的嘴再次堵住了她。突然间她感受到了一种她从未经历过的剧烈颤栗：喜悦、畏惧、癫狂、满足，臣服在他那强壮的臂膀之中，展示着带血痕的嘴唇，命运来得如此突然。
第二天清晨，费雯·丽面带微笑出现的那一刻，已经成为电影史上最具暗示意味和引人遐想的片断之一。
第八章 电影中的吻20世纪福克斯公司
吻的类型各种各样……从粘乎乎的夹心糖果之吻到死亡之吻。所有这些吻，对于一个女演员来说很是令人烦恼，我们如何才能向她解释她应当真对待或是她只是在作表演！
——露斯·戈顿（1896～1985）
做或者不做，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他们并不想把银幕之吻搞得如他们平时习惯的那样。如今，制片人通常跳过罗曼蒂克的前戏调情，直奔R级程度的镜头而去。事实上，好莱坞最令人难忘的银幕之吻大都出现在经典老片中。以劳伦·白考尔和亨弗莱·鲍嘉在影片《有和没有》（1945）中的表演为例，白考尔扮演斯丽姆一角，她即将奉献她初登银幕的第一个吻，对手是鲍嘉（饰斯蒂夫）——当时银幕上最富于魅力的男演员之一。有一场戏是斯丽姆将鼻子伸进她的新男友斯蒂夫的双膝间，然后出其不意地给了他一个柔情蜜意的吻。他问她所说的“那个”指的是什么，她则羞答答地回答说她一直“拿不准是否喜欢做那事。”片中对他吻戏的真正要求是要表现出一个社会二等公民的特征。再一次吻过他之后，斯丽姆起身朝门口走去。途中，她向他道出了那句众所周知的对白：“你晓得怎样吹口哨，是不是，斯蒂夫？”在她离开之后，斯蒂夫发出一声狼嚎，然后，依旧回到座椅上抽雪茄，自顾自地暗暗一笑。这位硬汉英雄显然是被善施媚术的白考尔弄晕了，想也不想就先行一步吻起来。
另一部20世纪福克斯影片中的典型媚妇形象，是英格丽·褒曼在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的《美人计》（1946）中饰演的角色，她的性感猎物是加里·格兰特。这部悬疑经典片围绕着艾丽希娅（褒曼饰），一个被判有罪的纳粹间谍的女儿展开剧情。美国政府要求她秘密地渗透进一个危险的德国卡特尔集团，被指派同她一起完成任务的是才貌双全的代理商德弗林（格兰特饰）。所有人都能猜到下面发生的事，好莱坞最具魅力的一对性感偶像奉献给银幕上最长的一个吻——整整3分钟。影片《美人计》的吻戏开始于阳台上，但是因为电话铃声而中断了。他们俩轻轻地舔噬亲吻着对方的耳朵、鼻子、嘴唇，相拥着穿过房间接电话。这种断断续续的接吻贯穿于整个接电话过程中——希区柯克用极其巧妙的方式避开了好莱坞的审查制度。（海斯法典不允许任何超过3秒种长度的接吻！）这是一段建立在褒曼、格兰特和观众三者之间的短暂关系。我们沉浸在亲密无间的接吻剧情之中，屏息凝神，静静期待，即使以今天的标准来看，它确实平淡无奇。
在20世纪50年代，罗曼蒂克的接吻被认为是可以令人接受的性行为。人们期盼着能看到伊丽莎白·泰勒和蒙特高默里·克利夫特（在他们最走红的时候）在一起做“任何”事，那种身着黑色领结的盛装的晚会足以使我们重温1951年的经典影片《太阳照耀之地》。这部由浪漫走向毁灭的传说，改编自西奥多·德莱塞的小说。导演乔治·史蒂文斯极力将镜头聚焦在这对年轻恋人的脸上，令他们看起来好像希腊神话中多情的泰坦。（在这部片子公映多年以后，美国的每一个少女都以女主角丽兹在她高中舞会上那一对微微闪烁的珍珠耳坠儿为楷模，纷纷效仿。）克利夫特在片中饰演一个出身卑微的穷小子，他被光彩照人的富家女泰勒弄的神魂颠倒。为人称道的一吻发生在另一处阳台——来自泰勒所在高等阶层的闲言碎语和社会等级观念的暗流。情意绵绵的吻在克利夫特的脑海中一遍遍闪现，当然也出现在银幕上，那是影片结尾令人心碎的镜头。
除了泳装周身不着一物，赛金特·沃顿（伯特·兰开斯特饰）和凯伦·霍尔姆斯（黛博拉·蔻尔饰）在夏威夷的冲浪板上找到了被抑制的情欲。这是影片《从此到永远》（1953）中表现的情节。这对通奸的情侣相约在僻静的月光海岸进行一次秘密幽会，其中的吻戏是好莱坞电影中最具震撼力的片断之一。该片改编自詹姆斯·琼斯于1951年出版的，洋洋洒洒厚达850页的同名小说，片名取自拉迪亚德·吉卜林创作的一首叫做《军中绅士》的诗：“该死的从此到永远。”虽然作者将这场著名的吻戏安排在饭店——一间可观赏海景的房间里——导演弗莱德·兹尼曼则更进一步，将这对情侣安排在深不可测的大海边。他轻轻扣打着一扇具有强烈象征意义的大门，深邃、狂野、难以预测，而且有点色情意味。当泛着泡沫的海浪拍打着兰开斯特和蔻尔缠绕在一起的身体时，俩人那浸透着咸湿味道的吻象征着一次情欲高潮。后来有好事者问演员拍摄令人难忘的海滩戏时感受如何？兰开斯特回答说：“水好冷，而且我浑身湿透！”
第八章 电影中的吻奇特的爱
当我俯身压在安提戈涅的身上，
我的胸膛在她的怀中起伏；
我的双唇紧紧压住她甜蜜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