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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杀碑-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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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们心里太不安了。我们没法报答三位,拣日不如撞日,今晚我们两人,在敝宅另备一点体己酒肴,好好儿的请请三位,还有那位道长摩天翮,昨晚和仇儿光降敝宅,更是不安,务请代邀一同光临。”铁脚板向七宝和尚余飞大笑道:“你们听听,我们口福不错,今晚这一顿,是姑爷亲口说的体己酒肴,那还错得了。”
  七宝和尚也笑道:“既然如此,我们还得送点体己东西。”铁脚板双手一拍,笑道:“对!
  那三尊玉三星虽是宝物,毕竟是死的,现在我们三人人情做到底,还得送一尊鲜活迸跳的东西。”杨展瑶霜听得莫名其妙,连破山大师也被他们蒙住了,余飞向杨展笑道:“我们三人在成都便商量停当了,臭要饭的意思,是姑奶奶收了个得意的小苹,姑爷身边还没有得意的书僮,未免减色,凑巧铁拐婆婆的孙儿——仇儿,心地玲珑,祖传的轻身功夫,很有可观,跟着我们三人不是事,也耽误了这孩子的上进,不如请姑爷收在身边,做个贴身僮儿,将来姑爷飞黄腾达,仇儿庇荫之下,也许有点出息,不负铁拐婆婆临死的托付,臭要饭说的鲜活蹦跳的东西,这件事,得请求姑爷姑奶奶成全的了。”余飞话刚说完,铁脚板便喊:“仇儿!
  仇儿!”仇儿从外屋进来,余飞便令向杨展瑶霜叩拜,杨展向仇儿仔细瞧了几下,向三人说道:“既然是铁拐婆婆后裔,都是江湖同源,怎能屈为书僮?”三人一听,知道杨展已经应允了,铁脚板便说道:“我的姑老爷,你到底还中点书毒,好汉不怕出身低,书僮有什么关系?只要他肯努力上进,忠心为主,将来仆随主贵,这领青衣,还怕脱不掉么?一言为定,回头便跟着两位进府好了。”
  仇儿托身之所,片言定局,大家又说起活僵尸的事来,连川南三侠也不明白活僵尸练的五毒手,有这样厉害,占身便受其毒。瑶霜更是追根究底,向他父亲探问这手功夫,什么练法,他这两手鬼爪子怎会这样毒法?破山大师大笑道:“这种算不了什么出奇功夫,除出自己找死的活僵尸,也没有人愿意练这手冷门功夫的,活僵尸如何练法,我不得而知。当年马风子练这手功夫,我倒有点知道,据说练法并不困难,困难的是找齐了各种应用东西,必须于清明节交节的时候,取用夹底泥三十斤,所谓夹底泥,便是要掘到五丈以下的净土才合用,把三十斤夹底泥存在砂缸内,再到深山去,活捉四脚双头蛇一条,绿背朱砂肚的大蜥蜴一只,尺长金背蜈蚣一条,碗大黑毛蜘蛛一个,雌雄金线蛤蟆十对,这五种毒虫,都有出产之处,便得到各省出产地去用心捕捉,捉活的更不是一件容易事。捉全以后,还得好好喂养,必须到五月端午交节时,把五种毒虫,一齐放在砂缸夹底泥里边,用木杵捣烂,再用铁砂白醋各十斤,烧酒五斤,青铜砂二斤,混在泥里边,然后把这几十斤奇毒无比的干泥,放在坚实的木臼内,朝夜不断的,向木臼内的毒泥,拍打抓斫,和练习各种掌法一般,寒暑不断的练过三年,才能功成。一占人身,毒便入骨,不过初练习时,每次练完以后,必有解毒秘药洗手,等到功夫快成时,手臂其黑如漆,只要一吐劲,毒气便从指上发射,中人必死,端的阴毒无比,不过把‘隔山打牛’或混元一气劈空掌等功夫,练到家时,不等他近身,一挥手,便把他打出远远去,这种阴毒功夫便没有用了。”瑶霜笑道:“这种功夫真没法练,那五样奇怪毒虫,我听也没有听见过,我真佩服活僵尸,真肯下死功夫,练这种鬼功夫。”破山大师笑道:“这种功夫称作“鬼功夫”一点不错,活僵尸不出十天,定然变成真僵尸了,活僵尸自作自受,不去说他。昨晚华山派黄龙这班人,又受了一次教训,依我看来,黄龙从此大约不易兴风作浪,最不济也可相安一时,黄龙有了悔悟之心最好,如依然对你们怀恨,他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大家散席以后,杨展瑶霜向破山大师告辞,和川南三侠约好当晚在家相候,杯酒谈心,便带着铁拐婆婆孙子仇儿返城回家去了。
  川南三侠和杨展盘桓了几天,离开了嘉定。杨展瑶霜新婚燕尔,也转瞬过去了好几天,杨老太太对于义女虞锦雯的一番打算,因为杨展和他母亲在暗地里母子商量了一阵,杨老太太明白了自己儿子的心意,一时不便硬作主张,只有过几时再说。冷眼看他们夫妻对待虞踪雯,非常体贴周到,真和同胞手足一般。虞锦雯深受感动,自己也不以外人自居,相处如一家人,伺奉杨老太太,也和亲生儿女一般,杨老太太有这三人在膝前侍奉,笑口常开,一门和洽,也是其乐融融。
  有一天,外面家人传报,成都监临武闱兵部参政廖大亨返京复命,路过嘉定,上岸登门拜访,杨展慌忙衣冠出迎,盛筵款待。席上廖参政说起陕北饥荒激变,义军四起,势成燎原,东虏变衅迭起,后患堪虞,国家多事之秋,正是豪杰奋袂而起的机会,再三嘱咐杨展,来春务必进京会试,扬名天下,替国家出力。杨展对于这位师座,有算知己之感,自然唯唯答应,师生盘桓了一阵,廖参政才分手登舟,自回京师。这时已到冬季,转瞬便要过年,杨展预定过了新年,便动手北上,赴京会试。杨老太太把这桩事,当然看得非常郑重,老早指挥家下人等,替杨展预备出门长行的应用东西,瑶霜却暗地和丈夫私下商计,要跟着杨展同赴京师,作一次壮游,只怕在杨太大面前,没法启口,只好暂闷在肚子里。同时虞锦雯心里,也暗暗起了一种念头,她在杨家相处非常和美,对于杨老太太的一种慈母之爱,更是感入骨髓,但是她对于义父鹿杖翁一去无消息,心里也常常惦记,恨不得出去四处寻访,才对心思,无奈到了杨家,安富尊荣,已成了闺阁千金的派头。和在鹿头山江小霞家中情形,大不相同,那能说走就走。这几天,杨老太太预备儿子出门的事,瑶霜也在她面前,暗地吐露愿和丈夫到外面走走的意思。她心里便起子念头,自己能够同她们夫妻一块出门,沿途探听自己义父鹿杖翁消息,岂不是好,无奈想到杨老太太跟前侍奉无人,怎能三人一同离开,这是万难办到的事,便是瑶霜想和丈夫同行,也是白废心思,杨老太太决不会允许的。其实瑶霜和虞锦雯,原非闺阁中琐琐裙钗可比,每日深处高堂大厦,锦衣玉食,日子一久,便像飞鸟困笼一般,未免有点静极思动了。
  …
  玄鹤 扫描,天下一家 OCR, 独家连载 




第十九章 铁琵琶的韵律
 
  在明季时代,从四川到北京,道路修阻,交通工具,又没有像现代的便利,关山跋涉,当然是很艰难的。如果起早长行,由成都出发,走剑阁,进汉中,踏上褒斜栈道,越秦岭,由长安出潼关,遵太行而趋冀北。如果走长江水道,溯江而下,直达荆宜,出川入楚,由楚转豫,然后弃舟楫,登车骑,渡黄河向北,经邯郸古道,而抵京城。旱道险峻难行,那时候,陕西农民义军,已经有蔓延邻省之势,这条旱道,当然商旅裹足,大家都从水道转入楚豫,走向北京的官道上。但是也有奔长江下流,从运河,搭粮船,直驶天津,抵北通州进京的。
  年老身弱的人们,吃不消车鞍之劳,或者另有其他情形,情愿走得慢一点,多耽搁一点日子,便走了运河这条长行水路。这便是明季京蜀交通的大概情形。
  封建时代的北京,是人们心目中的巍巍帝都,也是文武两途谋出路的大目标,而那条邯郸古道,也成了奔赴皇都的要道之一。凡是从河南出虎牢关,陕西出潼关,山西出娘子关,以及从江左济兖走大名旱道的,都要踏上这条邯郸古道,然后由邢台、正定,清苑、高牌店、涿州,按站而抵北京。长长千把里路的一条要道,冠盖络绎,车马载途,同时也是三教九流,以至鸡鸣狗盗之辈,隐现出没于其间,在明季战乱引起之际尤甚。
  邯郸这个地名,在战国时代,是很出名的。到了明季,不过是冀豫交界的一个小州县。
  过了邯郸,便到邢台;邢台便是汉代有名的“巨鹿”。这条道上,紧靠着连互燕冀的太行山脉,有崎岖盘旋的山道,也有平衍开展的沃野,原是古代用兵之地。
  邯郸邢台之间,有一处热闹市镇,地名小沙河镇,是从邯郸到邢台的必经之路。长长的一条街,市廛栉比,足有两里多路长。前站邢台,还不及小沙河镇热闹便利。所以行旅商贾,都在镇上打尖憩宿。镇上市面,也一年比一年繁荣起来,大小酒馆饭铺,应有尽有,几家招待客商仕宦的客栈,也驰名远近。镇上日落时分,兀自灯烛辉煌,磨肩接踵,不时还有游娟舞妓,淡妆浓抹,出入客店酒馆之间。
  沿街楼头帘底,一片丝竹管弦之音,夹杂着呼吆喝六的醉汉,直闹到三更以后,才渐渐的安静下去。
  有一天,正值仲春时节,日影将次西沉。有大批北行客商,车马纷纷,涌到小沙河镇上,打尖的打尖,投宿的投宿。镇上酒馆饭铺,立时热闹起来。这当口,镇北市梢,人声喧哗,却夹杂着“叮铃!叮铃!”一阵阵钟磬之声,一路闹嚷嚷的响了过来。沿街酒楼店铺的人们,都挤到街上来看热闹,等得黑压压一群人涌到眼前,才看清前面走着两个凶眉鼠目的魁梧和尚,并肩而行,一个手执黄布短幡,上面写着“十八盘拈花寺,苦行肉身募化”两行黑字,一个手上敲着佛钟,这种乐器,是用一根小木棍,顶着一个小铜钟,另外用一根东西,一下一下的敲着,发出叮铃叮钤的声响,一面走,一面嘴上都喃喃的宣着佛号。两个和尚后面,一头健骡,套着一辆铁轮子的敞车:车上盘膝坐着一个上下精赤,只腰下围着大红袈裟的一个古怪和尚,可怕的是头面以下,不论前心后背,上臂下腿,凡是精赤的皮肤上,都密层层的钉着两三寸长,雪亮锋利的钢针,简直变成了“人猬”。细看这个人猬时,身上插了这许多钢针,面上垂眉闭目,似乎毫不觉得痛楚,可是脸上血色全无,在车上坐得纹风不动,好像死人一般。在人猬前面,另有一个跨辕的和尚,手上扬着赶车的长鞭子,身边放着一个笆斗,里面堆着不少碎银,也有几两整块的;跨辕的和尚,一路喊着:“拔一针,救苦救难,拔两针,广种福因,我佛慈悲,普度众生,有缘的莫错过机会呀!”他这一喊,沿路真有不少善男信女,抢到车前,掏着银子往笆斗里掷的。每逢有人掷银子的当口,跨辕的和尚,便伸手向人猬身上,拔下一根钢针来,插在笆斗圈上。瞧见结缘的人,出手大方,银子掷得多一点的,便拔下两针或三针不等。奇怪的是,拔下针来,人猬身上,点血毫无。每逢拔下一针时,车后跟着一群游手好闲的人们,便大声叫起好来。镇上的人们,瞧见这样稀罕景儿,愈聚愈多,前面两个摇幡敲钟的和尚,越发卖弄精神,腆胸突肚的大踏步向前走去。
  这一群人,拥着车上的人猬,闹嚷嚷的由镇北向镇南沿街走去。走到镇心一家老字号鸿升客店大门口,街南铃当急响,一匹乌黑油亮,白蹄白鼻白眼圈的俊驴,蹄声得得,驮着一个面蒙黑纱,身背琵琶的红衫女子,迎面驰来。鸿升客店门口,站着不少客商,其中便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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