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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做了寨主,半面娇疑心到秃鹰,便是当年洞庭湖的秃尾鱼鹰,做了山大王,改称秃鹰了,也许怕厉害仇人寻他,特意改成秃鹰,也未可知,因为当年君山脚下一档事,我对半面娇说过,也许半面娇嘴巴不慎,从前露出一点口风,江湖上才知道戴五死于一件宝物上,戴老前辈起初打听出的一点风声,大约起因于此。
最近她暗地到青牛阁通知我,还说秃鹰受黄龙供养,把他当作一尊人物,秃鹰却作威作蔼,而且色胆包天,在半面娇跟前,风言风语,丑态百出,存心不良。我得知秃鹰消息以后,暗暗到豹子冈擂台下,偷瞧了一次,虽然瞧出秃鹰身影,似和当年秃尾鱼鹰有点相象,因为事隔多年,当年君山脚下一档事,是在月光之下,并未十分认清,这时却难断言真相。
直到最近这几天,黄龙被邛崃派几位能人,戏弄了一场,有点存身不住,全家离开豹子冈,隐身别处。
半面娇想在这时,乘机和我双双远走高飞,先把秘藏的玉三星私下运出,交我徒弟带回。不料那万恶秃鹰,对于半面娇一举一动,随时留神,她暗地常到青牛阁的举动,也许早落在秃鹰眼内,那晚暗暗跟着我徒弟,来到青牛阁,大约已知道我是当年渔翁得利的人,旧恨新妒,一齐攻心,今晚又暗藏楼内,预备暗下毒手。不料阴差阳错,戴老前辈把我当作杀死戴五的仇人,他在暗中听得明白,大约也知道铁拐婆婆的厉害,一听我要说出仇人是谁,忙不及发出暗器,想把我杀死灭口。哪知道天网恢恢,余大侠暗中救了我性命,帮我捉贼,才把他吓跑了,这样一来,我才断定现在的秃鹰,准是当年的秃尾鱼鹰了,他随意行凶,害死我徒弟,又把尚未走远的半面娇戳杀,可见这万恶凶贼,业已人性毫无。我料定这些年他占山为王,目中无人,自以为本领高强,党羽众多,而且玉三星尚未到手,我摩天翮还活在世上,他决不放手,也许在黄龙面前,还要搬弄是非,纠合党羽,和我们周旋,我们也应该立时下手,小道从今晚起,立誓不和他两立了。”
铁拐婆婆祖孙两人听了摩天翮讲明前因后果,才如梦方醒,明白了自己儿子是被秃鹰所害,而且仇人近在咫尺,当面错过,自己误把摩天翮当作仇人,胡乱一搅,害了人家连伤两命,几乎连摩天翮也毁了,想不到自己到老,还做了这样丢人的事。铁拐婆婆越想越难受,嘴上“瞎”了一声,倏地站起,把铁拐放在一边,向摩天翮福了几福,叹口气说:“道长,今晚怨我老婆子荒唐,我老婆子也活腻了,让我把那万恶凶贼碎尸万段以后,今晚的事,我定有法子,教道长顺过这口气来。”摩天翮正想张嘴,余飞已抢着开口道:“老前辈痛子心切,情出无奈,今晚的误会,谁也得原谅谁,现在要紧的,不要叫秃鹰逃出手去。
看情形秃鹰还在黄龙家中落脚,不过黄龙业已离开豹子冈。
隐身在什么地方,一时不易查明,我们几位同道,也正在探查他们踪迹,这时想找寻秃鹰下落,还得费点手脚呢。”
摩天翮道:“不要紧,半面娇早和我透出他们的底细了,事不宜迟,我们就此前往……。”余飞点着头,向床上半面娇尸首,扫了一眼,说道:“青牛阁留着一具男尸,一具女尸,实在不妥,她身上中的是秃鹰的飞鱼刺,依我之见,不如乘便把她背到黄龙隐藏之所,教黄龙明白明白,他女人是他好朋友下的毒手,先让他们来个窝里翻。”摩天翮把背上宝剑一顺,咬着牙,说了一句“也好!”奔到床前,向床上死人又说了句:“生有处,死有地,我送你回黄家去!”说毕,用床薄被,把尸首一卷,扛在肩上,向余飞铁拐婆婆说道:
“诸位跟我走,今晚好歹要和仇人见个起落。”说罢,当先扛着半面娇尸首,抢下楼去。
时已快到四更,天上皓月犹明,街上沉寂如死,摩天翮抗着半面娇尸首,当先飞驰,铁拐婆婆、仇儿、余飞三人,在后跟着,出了北门,走了将近十里路程,过了汉司马相如留传古迹的驷马桥,长长的一条河堤,夹堤尽是槐柳,绿阴如幄,风露凄迷,走尽长堤,又过了一座石桥,向左一拐,穿进一片枣林,露出一带上盖玻璃瓦的黄墙,墙内琳宫梵宇,气象崇宏,大家认识,这是成都有名的敕建西藏黄教拉萨宫,拉萨两字是藏语,翻译出来,便是“圣地”的意思。原来这座拉萨宫,还是洪武初年,明太祖一统中国,西藏活佛达赖,由藏入川,朝贡明廷,明太祖替他在成都敕建行宫,以示怀柔之意,后来这座拉萨宫,便由一群喇嘛,盘据在内,日久弊生,由藏入川的黄教喇嘛,把这座拉萨宫,当作行乐窝,种种不法的事,便层出不穷,成都居民,恨如切骨,主持拉萨宫的大喇嘛,出名的叫作活僵尸,凡是川藏边界水旱各路大盗,和他都有点来往,豹子冈主持擂台,被独臂婆一口吹箭,射瞎双眼的虎面喇嘛,也是活僵尸的死党。
摩天翮扛着半面娇尸首,走近拉萨宫黄墙,向后面跟进枣林的余飞铁拐婆婆一做手势,大家会意,已到地头。
余飞更暗暗吃惊,想不到黄龙这般人,躲在拉萨宫内,真是物以类聚,听人说过,活僵尸出名的一个难缠人物,黄龙既然和他同党,华山邛崃两派之争,不久还有一番凶斗,今晚借此探他一下,倒是一举两得。余飞心里打着主意,脚下已和铁拐婆婆祖孙两人,走近墙下,猛见几丈开外的黄墙上,黑影一闪,一阵风般翻下一个人来,那人也一眼瞧见了这面余飞一般人,嘴上噫了一声,大袖一展,像一只灰鹤般,扑了过来,到了余飞跟前,悄悄说道:“果然是你,我的余老板,想不到你和这里一般藏鬼,也做了交易。”嘴上说着,眼神已扫到铁拐婆婆摩天翮两人身上,神色一动,指着摩天翮肩上的尸首,向余飞耳边笑道:
“老板!你这位伙计扛的什么道地药材,千年成形何首乌,也没有这么大呀!”余飞笑道:
“隔墙有耳,休得取笑,你来,我和你说。”说罢,把这人拉进林去,悄悄地略说经过,两人一同走来,余飞指着铁拐婆婆祖孙,和摩天翮介绍见面,才知来人便是川南三侠之一的七宝和尚。
余飞向摩天翮说:“你把扛着的东西,暂时放在墙脚下,我们退到林内去再商量一下。”摩天翮依言办理,连铁拐婆婆祖孙,都跟着余飞七宝和尚重行退入一片枣林,离开拉萨宫的围墙,有好一段路。余飞向摩天翮铁拐婆婆说道:“我们这位狗肉和尚,今晚也是第一次摸着了黄龙隐迹之所,暗进拉萨宫,探出黄龙虎面喇嘛,江铁驼,等党羽,已和活僵尸一般凶徒,勾结一起,川中几家贼寇,像摇天动之类,都已麇集一起。照拉萨宫一般贼党口气,已知鹿杖翁把义女虞锦雯寄身杨家,自己远离四川,这般贼党,对于鹿杖翁到底惧怕几分,现在知道鹿杖翁离川,一发肆无忌惮,非但日夜密谋,要和邛崃派见个高低,连嘉定杨相公和雪衣娘两位,也恨如切骨。但是今晚你们两家找的是秃鹰一人,和余人无涉,也不必牵入邛崃华山两派的争斗上去,可是今晚你们一进拉萨宫,便难分清皂白。
一进去便能手刃仇人,倒也罢了,无奈拉萨宫内正值盗匪聚集当口,你们仇人秃鹰,又是黄龙那般人待如上宾的脚色,一经动手,那般盗匪,定然依仗人多势众,替秃鹰卖力,这样一来,变成打草惊蛇,报仇二字,便没有把握了。
再说,我们预备把半面娇尸首送进去,让黄龙瞧出他女人身上,中的是秃鹰飞鱼刺,让他们先来个窝里翻么,如果我们跟着死人一块儿出现,这笔帐便不易划到秃鹰身上去了……”余飞话还未完,七宝和尚听得不耐烦起来,笑道:“我的老板,你少说几句吧,说了半天,一句没有说到骨节上去,老实对你们说,秃鹰这家伙,诡计多端,外带见色如命,我们臭要饭对于此人,早已派人盯上了,这色鬼另有落脚处所,只白天到拉萨宫来,和群贼混在一起,上更以后,便到城内一家私门子,找乐处了。这家私门子,离青牛阁不远,你们今晚舍近就远,算是白跑一趟,这秃贼老在城内逗留,不是好事,我们也容他不得,你们几位,包在我手上,明晚此刻,定教你们和仇人对面……”七宝和尚还要说下去,铁拐婆婆忽地一闪身,低喝“噤声!”语声一绝,大家听出来路靠堤石桥上有人说话的声音,接着一阵急步抄沙之声,向林外奔来,大家身形一散,掩藏暗处,向林外偷瞧时,两个背插兵刃,一身夜行衣靠的人,步履如飞,奔到拉萨宫围墙处,其中一人,忽地惊喊了一声,“咦!这是什么。”林内余飞等便知发现了半面娇尸首了,又听得另一人也惊讶万分地喊道:“不得了,这是我们头儿的宝贝,定是遭了敌人毒手了,快进去通报吧。”
两人好像抢功劳一般,谁也不肯留着,一齐翻过墙去了,七宝和尚喝道:“此时不走,等待何时。”他光头一晃,头一个窜出林外,身法奇快,已拐过弯去,大家岂肯落后,不大工夫,进了北门,到了文殊院前面一片空地上,大家停下身来,七宝和尚向大家说道:“此刻时已不早,明晚起更时分,大家在准提庵会齐,诸位放心,凡是城内的私门子,都在袍哥们手心上,秃鹰一举一动,逃不过袍哥们眼目,我这一说,便可明白,现在我们各归洞府,我说余老板,臭要饭正在找你,我今晚预备下两条黄狗腿,燉得扑鼻清香,三瓶茅台酒,足喝一天,还不跟佛爷同上西天么。”余飞哈哈一笑,说道:“你这野和尚,狗腿不离嘴,不怕人家听得寒蠢么,话说回来,我今晚也有点难见江东父老,也只好借你野和尚的狗窝蹲一宵了。”说罢,又向摩天翮道:“你回青牛阁,可得当心一点,秃贼和你也是仇上加仇,你回去把你令徒就在园中暂时掩埋一下,事后再买好棺殓罢。”摩天翮连声应是,铁拐婆婆却急急地问道:“七宝和尚既然知道秃贼落脚在这儿近处,何妨见告,我们也可防备一点。”
摩天翮也抢着说:“这话不错,快请告诉我们吧。”七宝和尚笑道:“我的老婆婆,我知道你们报仇心盛,恨不得立时找着仇人,你们瞧瞧,片时便要天亮,报仇不争这一晚,你们胡乱摸了进去,一个不巧,把贼人惊走,便后悔莫及了,我说过在我身上,包你们如愿,还不成吗。”七宝和尚这样一说,铁拐婆婆和摩天翮不好再说什么,只可大家分手,约定明晚起更时分,在准提庵相会,七宝和尚临走时,笑道:“明晚我暗中替你们守住了秃贼,叫我们老板做你们向导便得,如果和尚道士,齐进尼姑庵,这出戏真够瞧半天的了。”说罢,哈哈一笑,拉着余飞,拔腿便跑,霎时跑得无影无踪。
第二天晚上起更时分,余飞至准提庵门口时,黑暗中窜过一人,却低低说道:“小道在此恭候多时了。”余飞一瞧是摩天翮,暗想他怎地不进庵去,一人在门外相候,难道和铁拐婆婆还存芥蒂吗。忽地想起昨夜分手时,七宝和尚打哈哈,随口说了句和尚道士进尼姑庵的玩笑话,这位道爷听在心里,便不好意思进庵了,凭这一点,可见摩天翮还是个爱惜名誉的人,他和半面娇这段孽缘,也只可说人非草木,孰能忘情了,余飞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