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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厂里有个年轻的女孩,她们周末一起在品酒区的吧台服务,去年冬天她们在一起聊天时,她对这个年轻的同事说,男女关系中总有一方比较坚强,另一方比较脆弱。她同时辩称:“但这不表示比较脆弱的一方不爱比较坚强的一方。”女孩听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却只顾滔滔不绝地讲下去。此时她忽然领悟,在自己的婚姻关系中,她才是脆弱的一方。但为什么这些年来,她总觉得自己比杰克坚强呢?
她把椅子拉近病床,让自己尽量靠近他,这样她就能把脸轻贴在他的枕边,默默地看着他呼吸,他的眼皮不停地颤动,显然是好梦正酣。这些年来,她逃得好远,每天醒来都在离家数千里之外,怎么可能依然深爱眼前这个男人,还把爱意埋藏在心中?这些年来,她刻意拉远两人的距离,她跳上车子,笔直地往前开;她扯掉后视镜,打定主意绝不回头,但这样就能让他从记忆中消失吗?他们共享了过去,还有他们的孩子,难道能够就此一笔勾销吗?
看着他,听着他规律的呼吸,这有多简单啊,但起初她甚至感觉不到心情起了变化。她想起家里每一个房间,过去这段日子来,她花了好多时间想忘掉在这些房间里的日子,现在往事却逐一浮现,回忆就像存放在罐子里的水果一样,你不记得把它放在哪里,但一旦找到它,沉淀的果香似乎更加醉人。房间里架子上随处可见他们刚结婚时纯真炽热的爱,窗帘的穗带上留有他们共同的梦想,他们一起努力,打下了温情之家的牢固根基,而最初的实实在在的证明便是我。
第四部分面对现实勇敢地过日子
她摸摸爸爸脸上新出现的皱纹,她喜欢他鬓角变白的头发。
虽然尽力想保持清醒,午夜过后,妈妈仍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临睡前,她看着爸爸的脸,试图紧紧抓住所有的回忆;等他一醒过来,她就可以安心地挥手道别。
她闭上双眼,悄悄地在他身边入睡,我看着沉睡中的爸妈,轻轻地在他们耳边哼起爸爸以前常唱的儿歌:
石头和骨头;
冰雪与霜冻;
种子、豆豆、小蝌蚪。
小径、树枝、微风轻轻吹拂,
我们都知道苏茜想念谁……
午夜两点左右开始下雨,雨丝飘落在医院,我家的老房子,以及我的天堂。雨点也落在哈维先生过夜的铁皮屋上,发出打鼓般的声响。在隆隆雨声中,哈维先生做了一个梦,出现在梦中的不是尸体被人移走,警方开始分析案情,而是琳茜·沙蒙。在他的梦中,琳茜匆忙地穿过邻居的树丛,她背上的球衣号码是5!5!5!每当他觉得将受到威胁,就会做这个梦,在琳茜忽隐忽现的身影中,他的生命就此开始失控。
快四点时,我看到爸爸睁开眼睛,他感觉到妈妈温暖的鼻息,不看也知道妈妈睡着了。我真希望爸爸能抱抱妈妈,爸爸自己也这么想,但他身体太虚弱了。他决定用另一种方式向她示爱。我过世之后,他想了好多事情,这些事情经常萦绕在他心头,但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他想些什么。现在他决定把这些心里的话,一五一十地说给妈妈听。
他不想叫醒她,除了雨声之外,医院里鸦雀无声。他觉得雨似乎一直跟着他,天空始终灰蒙蒙的,地上也一片潮湿。他想到琳茜和塞谬尔面带微笑,全身湿淋淋地站在门口,他们冒雨跑那么远的路回家,只为了不要让他担心。这些年来,他经常提醒自己把注意力放到这两个孩子身上,他强迫自己不断在心里念叨:琳茜、琳茜、琳茜,巴克利、巴克利、巴克利……
他隔着窗户观看外面的雨丝,在停车场的灯光下,雨点聚成一团团明亮的圆圈,让他想起小时候电影里看到的好莱坞人造雨。他闭上双眼,妈妈沉稳的鼻息轻触他的脸颊,他听着妈妈的呼吸声,雨点轻轻拍打窗台的响声,他听到小鸟的鸣叫,但却看不到小鸟。他想窗外说不定有个鸟巢,雏鸟被雨声吵醒,醒来却看不到妈妈,他真想去解救这些可怜的小家伙。他摸摸妈妈纤细的手指,她原本紧握着他的手,睡着之后不知不觉地松开了。他看着身旁的她,心里做出了决定: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事,这次他要放手让她追寻她想要的人生。
就在这时,我溜进房间和爸妈在一起。以前我只在他们周围盘旋,从来没有站在他们身边,这次我隐约现出人形,出现在他们面前。
我把自己缩小,房里一片漆黑,我不知道他们看不看得到我,过去八年半来,我虽然每天看着爸爸、妈妈、露丝、雷、妹妹、小弟,当然还有哈维先生,但我没有二十四小时紧随着他们。我现在才知道,过去这些年来,爸爸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我。他对我不停地付出,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感到来自人间的关爱。在父爱的照耀下,我始终是当年的苏茜·沙蒙,大好前程正等着我来发掘。
“我常想如果我一点都不出声,说不定听得到你说话,”他轻轻地说,“如果我不动弹,说不定你就会回来。”
“杰克?”妈妈半睡半醒地说,“我准是睡着了。”
“你回来了真好。”他说。
妈妈看着他,所有的顾虑都消失了,“你怎么办到的?”她问道。
“我别无选择,艾比,”他说,“我还能怎么办呢?”
“逃得远远地,重新开始。”她说。
“这么做有用吗?”
他们都不说话,我伸出双手,身影却消逝了。
“你为什么不过来躺在这里呢?”爸爸说,“值班护士等一下才会来轰人,我们还有不少时间在一起。”
她没有动。
“医院的人对我很好,”她说,“艾略特护士趁你睡觉时,帮我放好了这些花。”
他抬头看看四周,认出了那是什么花,“啊,黄水仙。”他说。
“是苏茜最喜欢的花。”
爸爸露出慈祥的笑容说:“你看,这样就对了,你面对现实,勇敢地过日子,给她一束鲜花,就是一个新的开始。”
“唉,想了就让人伤心。”妈妈说。
“没错,”他说,“的确让人伤心。”
第四部分接纳了她的脆弱与逃避
妈妈小心翼翼地爬到床上,她顶着床边,不太容易保持平衡,但他们办到了,两人并肩侧躺在病床上,默默地凝视着对方。
“同琳茜和巴克利见面感觉还好吗?”
“唉,太难了。”她说。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捏捏她的手。
“你看起来大不一样了。”他说。
“你是说我变老了?”
我看着爸爸伸手抚弄妈妈的一绺发丝,帮她把头发理到耳后,“你离家之后,我又重新爱上了你。”他说。
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自己就在妈妈的位置上。爸爸不是因为看在过去的份上或是某些妈妈永远不会改变的特质才爱她,他爱她所有的一切,也接纳了她的脆弱与逃避。现在她回到他的身旁,在太阳升起之前的这一刻,没有人进来打扰他们,他用手指轻触她的发梢,明知她湛蓝的双眼蕴藏着无尽的忧伤,却依然毫不畏惧地凝视着她。
妈妈想说“我爱你”,却怎样也说不出口。
“你会留下来吗?”他问道。
“我会留一阵子。”
她这么说意味深长。
“好,”他说,“加州那里的人如果问起你的家人,你怎么回答?”
“我坦白告诉他们说我有两个小孩,然后我在心里悄悄说,其实我有三个孩子。每次这么说我都觉得对不起苏茜。”
“你提过你有丈夫吗?”他问道。
她看着他说:“没有。”
“嗯。”他轻叹一声。
“杰克,我不是回来说假话的。”她说。
“那么,你为什么回来?”
“我妈打电话给我,她在电话里提到心脏病,我马上想到你。”
“是不是因为我可能会死,所以你才回来?”
“是的。”
“你刚才睡得好熟,”他说,“你没有看到她。”
“看到谁?”
“刚才有人走进来,然后又出去了,我想是苏茜。”
“杰克?”妈妈轻叹,但口气不像以前那样惊惧了。
“别告诉我你看不到她。”
妈妈终于敞开了心扉。
“我到哪里都看得到她,”话一出口,她顿时觉得轻松无比,“即使在加州,她也无处不在。我开车经过学校,学生上下校车或是站在校门口,我看到一个女孩的头发好像苏茜,但脸却一点也不像。有些学生的模样或是走路的样子也让我想到她。每次我看到姐姐带着弟弟或是一对长得很像是姐妹的,我都想到琳茜,琳茜本来也有个姐姐,巴克利也是,但苏茜一走,他们就永远失去了大姐。想到这些就让我心痛。然后我想到我竟然也抛下他们不管,我对不起他们,对不起你,甚至对不起我妈。”
“琳茜一直很好,”他说,“她很坚强。她心里有些疙瘩,但还撑得下去。”
“我看得出来。”
“好,如果我告诉你,苏茜十分钟前在这个房间里,你怎么说?”
“我会说你又在讲傻话,但你说的也许没错。”
爸爸伸手抚摸妈妈的鼻梁,然后把手指轻轻盖在她的唇上。随着他手指的移动,她微微地张开了双唇。
“你得向下靠一点,”他说,“我还是个病人呢。”
我看着爸妈拥吻,他们睁着眼睛亲吻,妈妈先掉泪,泪水顺着爸爸的面颊流下来,爸爸也随之低声啜泣。
第四部分寻找那种初吻的感觉
离开在医院里的爸妈之后,我去看望雷·辛格。他和我,我们曾共渡了十四岁的一段时光。现在我看着他的头靠在枕上,黑色的头发、深色的肌肤贴着黄色床单,我一直爱着他,自始至终没有改变。我看着他闭着的双眼,细数他眼睛上的每一根睫毛。如果我没死的话,他几乎成了我的男朋友,而且很可能成为我终生的伴侣。我不愿离开家人,更舍不得离开他。
我们曾一起旷课,躲在学校礼堂后面的支架上,露丝在支架下,雷离我很近,我可以感觉到他的鼻息,也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丁香与肉桂味。我总是想象他每天早上把丁香和肉桂粉撒在麦片上当早餐吃。从他身上还飘来一阵浓重的男性气息,和我的完全不同,感觉相当神秘。
在那一刻,我就知道他会吻我,但直到他真的吻了我之前,我在校里校外都尽量不和他单独在一起。虽然非常期待他的吻,但我心里也很害怕。每个人都告诉我初吻是多么美妙,我也读了不少《十七岁》、《时尚》、《魅力》等杂志所刊载的故事,但我还是怕我们的初吻不像别人描述得那么好。说得明白一点,我怕自己不够好,我怕献上初吻之后,他不但不会爱上我,反而会甩了我。尽管如此,我仍到处收集初吻的故事。
“初吻是天注定的。”有天外婆在电话里说,我拿着话筒,爸爸到另一个房间叫妈妈,我听到爸爸在厨房里说:“感觉就好像喝得大醉一样。”
“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我一定要涂上‘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