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你已经很漂亮了。”外婆说。
琳茜听了几乎透不过气来了,外婆从不赞美任何人,当她赞美你时,你会觉得她的赞美像天上掉下来的黄金一样珍贵。
第二部分我就是那个邪恶的外婆
“来,我们一定能帮你找到漂亮的衣服。”外婆边说边走向衣柜。她比任何人都会挑衣服,以前她偶尔会在开学之前来找我们,带我们去买衣服。我们看着她灵巧的手指飞快地在衣架间飞舞,像是在弹钢琴,看了让人叹服。忽然间,她停了下来,不到一秒钟就从成堆衣服中拉出一件连衣裙或衬衫举在我们面前,“你们觉得如何?”她问道,她手上的那件衣服永远完美极了。
她打量我的衣服,一面翻拣,一面把衣服贴在琳茜身上比划。
“你妈妈的情况很糟,琳茜,我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外婆……”
“嘘,让我想想……”她拿起一件我上教堂穿的连衣裙,这件深色方格呢、小圆领的连衣裙的裙裾很大,穿上去之后我可以盘腿坐在教堂的椅子上,还可以让洋装的下摆垂到地上,所以我特别喜欢穿这件洋装上教堂。“你妈在哪里买到这件布袋?”外婆说,“你爸爸的情况也很糟,但他最起码有股怒气。”
“你和妈妈说的那个人是谁?”
外婆愣了一下,“什么人?”
“你问妈妈说,爸爸是不是还认为那个人是凶手。那个人是谁?”
“就是这件!”外婆说了句法语,举起一件琳茜从没看过的藏青色的超短连衣裙,那是克莱丽莎的衣服。
“太短了。”琳茜说。
“你妈妈太让我惊讶了,”外婆说,“她居然让你们买这么流行的衣服!”
爸爸在楼下叫大家赶紧准备,再过十分钟就要出门。
外婆马上大显身手,她帮琳茜套上这件藏青色的超短连衣裙,然后两个人跑回琳茜的房间穿鞋子。装扮整齐之后,外婆在走道上就着头上的灯光,重新帮琳茜描画模糊的眼线,然后再帮琳茜上一次睫毛膏,最后她帮琳茜紧紧地扑上一层粉,她拿起粉饼,轻轻地沿着琳茜的双颊向上扑打。外婆跟着琳茜走下楼,妈妈立刻抱怨琳茜的裙子太短,接着,琳茜和我看到妈妈一脸怀疑地瞪着外婆,直到此时,我们才发现外婆自己居然没有化妆。巴克利坐在后座上琳茜和外婆中间,快到教堂时,他看看外婆,好奇地问她在做什么。
“没空上妆的时候,这样做会让两颊显得比较有精神。”她说,巴克利立刻照猫画虎,和外婆一样捏捏自己的面颊。
塞谬尔·汉克尔站在教堂大门边的石柱旁,他穿着一身黑衣,他哥哥霍尔站在他身旁,身上披着圣诞节那天塞谬尔穿到我家的破旧皮夹克。
霍尔长得像比较黑一点的塞谬尔,他经常骑着摩托车奔驰于乡间道路,皮肤晒得很黑,脸上可见风吹雨打的痕迹。我们全家一走近,霍尔马上掉头离开。
“这位一定是塞谬尔,”外婆说,“我就是那个邪恶的外婆。”
“我们进去,好吗?”爸爸说,“塞谬尔,很高兴看到你。”
琳茜和塞谬尔走在前面,外婆退后几步走在妈妈另一边,全家人一起走进教堂。
费奈蒙警探穿着一套看了令人发笑的西装站在门口,他对我爸妈点点头,目光似乎停驻在妈妈身上,“和我们一起走,好吗?”爸爸问道。
“谢谢,”他说,“我站在这附近就好了。”
“谢谢你来参加。”
家人们走进教堂拥挤的前厅,我真想偷偷跑到爸爸的身后,在他的颈边徘徊,在他的耳边低语。但我已经存在于他的每个毛孔间。
早晨醒来,他仍有些宿醉,他转身看着熟睡中的妈妈,妈妈的脸贴着枕头,发出浅浅的呼吸声。唉,他可爱的妻子、心爱的女人,他真想轻抚她的脸颊,理顺她的头发,亲吻她,但她睡得那么安详,只有在睡梦中,她才得到了平静。自从获知我的死讯之后,他每天都承受不同的煎熬。但老实说,悼念仪式还算不上最糟的,最起码今天大家会诚实面对我的死讯。这一阵子每个人都不明说,言词闪烁听了却令人更难过。今天他不必假装他已经恢复正常。管它什么叫做正常,他可以坦然表露悲伤,艾比盖尔也不必再刻意伪装。但他知道她一醒来,他就不能像现在这样看着她。确知我死了之后,他所认识的艾比盖尔就消失了,他再也看不到以前的她。我过世已将近两个月,众人已逐渐淡忘了这桩悲剧,只有我的家人和露丝还牢牢地记得我。
露丝是和她爸爸一起来的,他们站在教堂角落,摆着圣餐杯的玻璃柜旁。圣餐杯是美国独立战争留下来的古物,战争时期教堂曾经是医院。迪威特夫妇和露丝父女闲聊,迪威特太太的书桌上放着一首露丝写的诗,她打算星期一把这首诗拿给学校的辅导人员看看,露丝的诗写的是我。
“我太太似乎同意凯定校长的说法,”露丝的父亲说,“她认为悼念仪式能帮助学生面对这件事。”
“你怎么看?”迪威特先生问道。
“我觉得事情过去就算了,我们最好不要再打扰人家,但露丝说她想来。”
第二部分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向我道别
露丝看着我家人和众人打招呼,也注意到琳茜的新造型,她不相信化妆,认为化妆贬低了女性,她看到塞谬尔·汉克尔握着琳茜的手,脑海中忽然浮现从女性主义书籍中读到的一个词:屈从,然后,我注意到她隔着窗户偷偷观察霍尔·汉克尔,霍尔站在教堂外古老的坟墓旁抽烟。
“露丝,”她爸爸问道,“怎么了?”
她赶紧集中精神回答说:“什么怎么了?”
“你刚才望着远方发呆。”他说。
“我喜欢教堂的墓园。”
“女儿啊,你是我的小天使,”他说,“趁位子被人占满之前,我们赶快找个好位子吧。”
克莱丽莎也参加了追悼会,布莱恩·尼尔逊穿着他爸爸的西装,无精打采地陪克莱丽莎一起来。她挤过人群,走向我的家人面前,凯定校长和伯特先生主动给她让路。
她先和我爸握手。
“嗨,克莱丽莎,”爸爸说,“你好吗?”
“还好,”她说,“你和沙蒙太太好吗?”
“我们很好,克莱丽莎,”他说,我心想:这真是个奇怪的谎言!“你要不要和我们家坐在一起?”
“嗯……”她低头看着双手,“我跟我男朋友一起来的。”
妈妈有点神情恍惚,她瞪着克莱丽莎。克莱丽莎活蹦乱跳的,我却死了。克莱丽莎感觉到妈妈的注视,妈妈的目光似乎烙印在她的肌肤中,让她只想赶快逃开。但这时她看到了那件连衣裙。
“嗨。”她打声招呼,把手伸向琳茜。
“怎么了?克莱丽莎。”妈妈的情绪忽然失控。
“噢,没事。”她说,再一次瞟了连衣裙一眼,心里知道她永远不可能要回这件连衣裙了。
“艾比盖尔?”爸爸说,他听得出妈妈的怒气,敏感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头。
站在妈妈身后的外婆对克莱丽莎眨眨眼。
“我只想说琳茜今天好漂亮。”克莱丽莎说。
我妹妹脸红了。
站在门厅的人群起了一阵骚动,大家分开站在两旁,史垂克牧师穿着祭服走向爸妈。
克莱丽莎悄悄走到后面找布莱恩,找到他之后,两人一起走向外面的墓园。
雷·辛格躲得远远地,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向我道别。秋天时我曾给他一张在照像馆拍的照片,他看着我的照片,默默地对我说再见。
他凝视着照片中的双眼,盯着背景中那块大理石花纹的绒布。每个孩子拍照时都以这样的绒布为背景,坐在炽热的灯光下摆出僵硬的笑容。雷不知道死亡代表什么,它代表失落,一去不返,还是时间永远定格?但他知道照片和本人一定不一样,他自己在照片中就不像他本人那么野或是羞怯。他凝视着我的照片,心中逐渐明白照片中的不是我。我存在空气中,环绕在他四周;我出现在他与露丝共度的寒冷清晨,以及两堂课之间他一人独处的时刻,在这些时刻出现的我才是他想亲吻的女孩。他想放手让我走。他不想烧掉或是丢掉我的照片,却也不想再看到它。我看着他把照片夹在一本厚重的印度诗集中,他和他母亲在书里夹了好多易碎的花朵,时间一久,花瓣已慢慢地化为尘埃。
众人在悼念仪式上对我赞美有加,史垂克牧师、凯定校长和迪威特太太说了很多好话,但爸妈只是麻木地一直呆坐着。塞谬尔不断地捏琳茜的手,但她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眼睛眨都不眨。巴克利穿着奈特借他的西装,奈特年初刚参加过婚礼。巴克利坐立难安,一直盯着爸爸。倒是外婆做出了当天最重大的一件事。
唱到最后一首赞美诗时,我的家人站了起来,这时外婆靠近琳茜,悄悄对她说:“那个人就站在门边。”
琳茜转头望去。
赖恩·费奈蒙站在门口,跟着大家一起唱赞美诗。他身后站着我们的一个邻居,那人穿着厚厚的法兰绒衬衫和卡其布长裤,穿得比追悼会上的任何人都随便。片刻之间,琳茜已经认出他是谁,他们紧盯着对方,然后琳茜就昏倒了。
大家赶紧过去照顾她,一片混乱中,乔治·哈维悄悄地穿过教堂后面的墓园,不动声色地消失在独立战争时代的墓碑之间。
第二部分一个女孩倒卧在血泊中的模样
在每年举办的天才生夏令营中,来自全州各地的七到九年级的天才生齐聚一堂,我经常想象,在为期四星期的夏令营中,这些天资聪颖的学生坐在大树下,探头探脑地试图窃取别人的心血结晶。在营火晚会上,他们唱圣歌,而不是民谣;女孩们一起淋浴时,大家兴高采烈地讨论芭蕾名伶雅奎斯·丹希瓦斯的优美身段或是经济学家约翰·肯尼思·加尔希雷思的大脑构造,而不是只说些别人的闲话。
但即使天才生也有自己的小圈子,在所有的小集团中,“科学怪胎”和“数学金头脑”的地位最高,这些人不善于社交,但最受到尊重。接下来是“历史天才”,这些人知道冷僻历史人物的生辰忌日,走过其他学员身边时,他们总是低声说些“一七六九到一八二一年”、“一七七到一八三一年”之类看似无意义的出生死亡日期,琳茜走过他们身边时则暗自说出“拿破仑”、“黑格尔”之类的答案。
还有一些学员隶属“巧手大师”,大家对于这些孩子名列天才生之列颇有微词,这些孩子能拆装机件,完全不需要说明书或是图纸。他们从实践而非理论层面来了解世界,不太在乎成绩。
塞谬尔是“巧手大师”的一员,他最崇拜的英雄是物理学家理查德·费曼和他自己的哥哥霍尔。霍尔自高中辍学,便在落水洞附近开了一家修车厂,老主顾包括成群结党的重型机车族,还有骑着机动脚踏车在养老院停车场闲晃的老先生。霍尔抽烟,住在家里车库上方的房间里,他还时常带不同的女友到修车场。
每次有人问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