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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这怎么能呢?”六爷不知哪来的力气,把书本翻得哗哗响,“如此简单的一本菜谱……你都看不懂?”
对六爷来说,应该是简单的。棉放下心来,他点点头,这不是顾及面子的时候。
“嘿嘿。”六爷忽然开心地笑起来,“我就知道,这整座唐府里,没人比得过我六爷……嘿嘿。”
“六爷,您说吧,我听着。”棉虚心地说。
“好好好,让六爷来给你指点一下。”六爷再次翻着菜谱,“唔?狮子头?哪去了?刚才还在的……”他眨巴着眼睛,脸上现出困顿的表情,好像马上要糊涂得睡过去。
唉!
棉只好重新为六爷翻到“清炖狮子头”那一页。
“唔唔!清炖狮子头。哎呀,这道菜……当年我在老夫人身边的时候,那可是没少吃。此菜起源于隋朝,”六爷看看他,“你可晓得?”
棉摇摇头。
“当年,隋炀帝到扬州观赏琼花,对这个这个……扬州万松山、金钱墩儿,还有这个这个……象牙塔、葵花园四大名景是赞不绝口,待回到行宫,便吩咐御厨,以这四大景观为题,制作四种菜肴。结果……哼哼,你姑且猜猜?”六爷皱巴巴的脸上闪烁着童真。
“猜不到。”
“哼哼,结果就有了名威江南的镇扬四大佳肴!松鼠桂鱼、金钱虾饼、象牙鸡条,这最后的一道,便是葵——花——献——肉。”六爷的手指在半空中摆动四下,每说一个字,就点那么一下。
棉有点急了,“那,狮子头在哪里?”
“别急,别急,待我慢慢道来。”六爷继续绘声绘色,“这个这个……转入唐朝,郇国公设宴,府中名厨用巨大的肉圆子作成葵花心,形如雄狮之头。郇国公半生戎马,战功彪炳,宾客在旁劝酒,”六爷说着举起两只手,围成圆桶,做出敬酒状,“道:‘为纪念今夕之会,葵花肉不如改名狮子头’,既是,郇国公便将葵花献肉称为狮子头。有狮子头了吧?这个狮子头嘛,最适于清蒸,因清炖者鲜嫩肥糯、醇厚适口。”
六爷眉飞色舞,就像讲评书一般。棉已经急得脑门渗出汗来了,说了半天,他仍然不知道狮子头该怎么做。
“六爷,您,您快看看菜谱吧。”
“唔唔。”六爷的眼睛重新盯住“清炖狮子头”那一页。
第二部分(三十八)
M16
唐府的伙房。
大头不断打着哈欠,他悄悄捅捅一旁的小春子说:“哎哎,这棉怎么还没包完指头?”
“哼,八成是让狮子头吓怕了,没准钻哪个地洞里躲着去了。”
“嘿嘿,还是春子你聪明!哎?我想起来了,棉可是读过菜谱的人,万一要是真看会了……”
“咳!你瞎担心什么,你没看见棉今天那样儿啊?”小春子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哭丧着脸说:“我不会做……不是不好意思……凤梅姐,我真的不骗你……哈哈。”
“哈哈,对对,他当时就那么说的。这回,棉可是死定了!”
正说着,凤梅姐喊了一声:“小春子!”
“哎哎!凤梅姐,有什么吩咐?”
“你去仆人房把棉叫来,就等着他的蛋花汤了,他磨蹭个什么劲儿!真是的!”
“是是,这就去。”小春子喜上眉梢,这活他太喜欢干了,这回死拉硬拽也要把棉给弄回来。
他想像着棉躲在仆人房里不肯出来的样子,乐得不得了。正要转身出去,伙房的门开了,棉大汗淋漓地走进来。
“你,你……”小春子有些失望。
“我回来了。”棉说,他手指上裹着纱布。
“唉哟,你可算回来了!都等着你的蛋花汤呢!”凤梅姐阴阳怪气地说
“哎!马上就做!”棉把脸上的汗抹一抹,赶忙走到灶台边上,忙活起来。
割伤的手指令棉显得更加笨拙,棉不敢怠慢。一刻钟以后,主人的早膳终于上齐了。
“怎么样,该‘狮子头’了吧?”大头“喜气洋洋”地说。
“嗯。”棉点点头。一切就要开始了,棉悄悄为自己捏了捏拳头。
小春子虚伪地说:“棉哥,今天你可是咱们这儿的大厨。那家伙!上手就是‘狮子头’哇!需要什么,尽管跟哥儿几个说!咱这就去准备!”
“对对!”凤梅姐也凑进来,“棉兄弟,咱们伙房是要什么有什么。棉,”她意味深长地说:“就看你的了!”
棉不好意思地咧咧嘴,他心头的压力更大了。
棉仔细回想着凤梅姐的菜谱,猛然间觉得里面好像少了点什么。
想起来了,自己吃过的狮子头里是裹着蟹粉的,他和糖,北京的淮扬春饭店,他们一起……
棉转过头对着凤梅姐:“伙房里有蟹子吗?”
“什么?”凤梅姐疑惑地看着他。
“蟹子,我需要新鲜的蟹肉。”这是个新的挑战,但棉打算试一试。
“那和狮子头有什么关系?”凤梅姐还是没明白。
“棉!你是脑子糊涂了吧?”小春子不屑地说,“这可才到谷雨,哪来的蟹子?立秋才有蟹子呢!难道你不知道?”看来这傻玩意儿真的不配做个伙夫
“哦,对对,我忘了。”棉拍拍脑袋,他是忽略了,这是唐朝,一切都被缚在节气的限制中。
他仍然不太甘心,想法既然已经开始,就没办法再停下来。棉又想起了在咸亨酒店吃过的狮子头。
“咸蛋,总有吧?”这是唐府的伙夫们每日下饭的东西。
“噢,那个有。”大头走到装着咸蛋的篮子跟前,“要几个?”
“嗯……”棉在心里计算着,六个狮子头,每个需要有多少蛋黄?半个够吗?他举起三根手指。
大头把三个咸蛋拿过来。他瞅瞅周围的人,他们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桌子上的咸蛋,神色紧张。
每个人心里都开始变得没底,谁都摸不准棉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凤梅姐不停地安慰着自己:“没事,没事,就让他瞎折腾好了。我凤梅是什么人?他又是什么蠢东西?连本狗屁不如的菜谱都要拿来问问我呢。哼哼,量他也做不出什么‘好头’来!”
棉竭力回忆着六爷诠释的菜谱,一边回忆一边点着指头念出来:“豆腐5两,猪肥膘肉10两,青菜心12棵,熟肉皮一片,松仁、香蕈、笋尖、荸荠微量,精盐一茶匙,淀粉、黄酒两茶匙,葱白、生姜少许。”
这些东西就如同重要的计算机数据,在棉脑子里清晰显现。
凤梅姐暗自撇撇嘴,她在心里不停咒骂,“装什么大头蒜!要不是我‘心眼好’,给你本没人要的烂货,你还能站在这里讲出个东南西北来?显摆什么呀?哼,当年我做狮子头的时候,你还穿着露屁股裤子跪在街上要饭呢吧?臭要饭的,臭不要脸!”凤梅有点儿失去控制,她面目变得扭曲,嘴里嘀嘀咕咕的。
棉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他拎起一块五花肉,放到菜板上,刚要下刀切,六爷的话在耳边响起:“狮子头乃猪肉蓉也,一刀一刀切出肉米,而非刀剁之肉末。肥肉粒略粗,瘦肉粒则细,分而切之,细切粗斩,无需生粉即能把肉团起,成菜后方可见粒粒之模样。刀工如何,入口便知。”
这个要求未免过高,棉端着菜刀在猪肉上左试试右摆摆,最终决定按照六爷说的,先“分”,再“切之”。他顺着五花三层,把肥肉瘦肉小心翼翼地分割成几道长条。
接下来可怎么办?先不能剁,还要切成肉米?棉犯难了,“细切粗斩”,那要切成多细呢?他想像不出一大块猪肉是怎样变成一堆肉米的。
“棉!”有人在背后叫他。
棉立时定在那里,迟迟不敢回头。
“哟!小姐,您怎么来了?”凤梅姐立刻扑过去,满脸堆笑。
“我来看看‘清炖狮子头’做得怎么样了。”
“唉哟,可真是,您看看,伙房这种地方怎么是您来的呢?这股油烟味呀,”凤梅姐装模作样地扇扇鼻子,眼睛上上下下,贪婪地瞅着唐三彩身上的衣服——一条细薄透明的花笼裙,罩在内裙之外,裙腰上用金银丝缕绣着花鸟,精美而纤秀。
“啧啧,小姐真是……您可得小心!可别把您这身漂亮衣服给熏坏了。”
棉慢慢地转过头去,唐三彩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一身美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轰地涌上脑子,他手足无措,尴尬地笑笑,脸色开始微微发红。
凤梅姐贼一般的眼睛马上溜到了这个细节。她又颠到棉跟前,亲切地说:“棉兄弟呀,你就别愣神了,小姐都来了,赶快表现一下吧?”
“原来在切肉啊。”唐三彩饶有兴致地看着面板上的猪肉条,“我还从没切过肉呢,让我来试试!”她说着走过去。
“哎哎!小姐,您可别!”凤梅姐大惊失色,赶忙从棉手里拿过菜刀。这要是万一切到了手,她这个伙房总管怎么担待得起?
“怎么?”唐三彩的神情有些不悦。
“哎呀,我的大小姐,这种粗活您干不了!这是我们下人做的!”她扬了扬菜刀,“您看看这刀锋,多利呀!您那双小嫩手……啧啧,凤梅想想就心疼!”她瞅瞅自己的手,还在半空中举着那把刀,“呃……我来切,我来切好了!棉呀,你去准备别的,凤梅姐帮你切!”
棉自然喜不自禁,有凤梅姐帮忙,切猪肉的事就好办多了。
盘子里的豆腐不老不嫩,白白净净地卧在水中。棉又抽出一把刀来,托起一块豆腐放到另一块菜板上。
“豆腐老嫩适度。切割之际最需注意,不可切得七扭八歪,亦不可剁为碎泥,其秘诀‘多切少斩’,挨刀切成碎丁,略为斩剁。”
碎丁似乎比肉米要好理解一些,棉想了想,开始下刀。
凤梅姐粗略地把肥肉瘦肉切成相同大小的粗块,便很快在菜板上大肆弄出“咣咣”的声响,棉连忙转过头看看凤梅姐,她正挥舞着菜刀,用力将猪肉“剁”碎。
棉大吃一惊,“凤梅姐,你这是……”
“看到了吧?”凤梅姐得意地说,仍然不停地在菜板上狠“剁”,而且故意加快了速度,“这叫真功夫,好好学着,棉兄弟!”
棉明白了,原来凤梅姐也不懂得狮子头的肉蓉是切出来的,而不能凭“斩”,而且……棉盯住菜板上那些还未被“剁碎”的肉块,肥的瘦的之间根本没有粗细之分。看来,六爷所说的,不过是一种更高的境界,一般的厨子是想不到的。
棉略微有些遗憾。他看看菜板上的豆腐,还是打算精心对待一下,就像六爷说的那样,精割细切。棉轻轻按住豆腐块,慢慢切下,薄薄的一片顺着刀锋滑动,扭着细软的腰身,最后温温柔柔地倒下去。唔!还不错!继续切片,再一片片堆叠,挨刀竖切无数次,又挨刀横切无数次。菜板上出现一堆玲珑的碎丁。
棉又稍微剁了几下,很是满意,没想到自己还真有点“刀工”的天才哪。
生姜成片,葱白成末,倒入精盐、黄酒和淀粉,加水搅拌,形成调味汁一碗。豆腐泥、猪肥膘肉蓉同放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