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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梅姐乐得满面通红,“心肝儿,我都等不及了!”
第二部分(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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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独步行走,这段路途漆黑而迷茫。风从稀疏的瓦砾间穿过,“哗哗”翻动着树上的叶片,棉跌跌撞撞,他突然间搞不清楚自己将要去向何方。那座静默而立的唐府,应该已经灯冷人息。他曾经属于一座遥远的城市,灯火通明,繁华似锦,现代科技所带来的舒适质感会将人暖暖地包裹住,卧室的床边,有一盏小台灯永远为他温馨地亮着。
然而,他却被困在这里,困顿而贫乏,一切都变得遥不可及。
暗蓝色的浓雾弥漫在清冷的街上,有一个人影渐渐在迷雾中出现,他突然重重敲打两下手中的铜锣,倏的刺入耳膜,嗡铮作响。棉全身惊栗,刹住脚步,他的每一根神经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二更天了!”
已经二更天了。棉抬眼望去,唐府微明的灯笼近在咫尺。它们高高悬挂在门口,难道是为他而亮?棉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可笑。胃里开始轻微地刺痛,棉决定先悄悄溜进伙房,舀一碗冷粥来喝。
他走上前去,刚要握住门环,又意识到不会有人替他守门。
棉把手放下,他孤零零地站在唐府的门口,不知所措。他双脚酸胀,几乎要从鞋子里挤出来,两条腿也开始打颤,快要站立不稳。
棉干脆在台阶上坐下来,心头一片茫然。台阶旁边,有一丛青草探出来,棉揪起一把,把纤细的草叶缠绕在手指上,一种清涩而微苦的气味慢慢扩散在鼻翼周围,小草流血了。棉蓦地松开手指,草叶很快在指间弹跳起来,扭曲着,飘落到台阶上。
棉莫名有些失落。他的生命已经变做一枚无根的草蒂,隐忍着无人问询的凄冷,在尘世间飘摇,不再命有所属,也不知将飘落在谁家门口。
还是抬头看看星星吧,星星是糖的眼睛。
夜风四起,棉裹紧身上的单衣,想要驱除心底的寒冷。他忽然想到,也许唐府里会有起夜的人,正巧可以听到他的敲门声。
棉站起来,轻扣门板,他不敢太大声,怕惊扰了安睡的人。四周涌起寂寞的回响,棉几乎不抱希望地等待着。
出乎意料,门“吱呀”一声开了。
棉不能相信,唐三彩举着灯笼站在门口。
“你怎么会……?”
“我一直在等你,快点儿进来吧!”她因为熬夜而脸色苍白。
棉赶忙跨进来,心中霎时被温暖填满。
“三彩姑娘,我都不知道该……”
“先不要多说话,跟我来。”
唐三彩走到前面去,她裙摆上轻灵的柔纱在身后轻轻飘拂起来,看上去就像森林中提着灯笼的仙女。棉默默跟在后面。
午夜的唐府,四周一片冷寂。两人就这样无声地踩着石头小径,穿过小树林,最后,唐三彩把他带到了自己闺房的门口。
她推门进去,“快点儿进来。”
棉没挪动脚步,现在已经是深更半夜了,“三彩姑娘,我……”他把头低下来,“我看,我还是回仆人房去吧。”
他说着转身就要走,唐三彩急忙把他拦住,“你那一屋子的人都已经睡了不知几个时辰了,又没有蜡烛,你怎么回去睡啊?”
棉犹豫了一下,三彩姑娘说得没错,现在返回仆人房,简直就是去“激起民愤”,他不能那么做。可是他似乎也不能够半夜三更跑到一个姑娘的闺房里去!
棉万分矛盾,仍旧矗立在门口,不肯动弹。也许他今晚注定要睡在外面了。
“快点儿进来,我有话要问你!”唐三彩好像有点生气。
这不再是三彩姑娘,而是唐府高贵的大小姐,她在下命令,一个做伙夫的是不能违抗的。棉只好磨磨蹭蹭地走了进去。
唐三彩的脑袋探出门口,左右看了看,没有人,便放心地把门关好。
她点起两支红烛,屋里立刻陷入温情的光芒中。棉坐在椅子上,有些局促不安。现在是深更半夜……他还在想着。
唐三彩也在旁边坐下来,盯着他看。棉把头放得更低。
“我听凤梅姐说,你去叮当寺了?”
“嗯。”棉点点头,看着自己脚上的鞋子,那是唐三彩亲手缝制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
“嗯?”棉疑惑地抬起头。
“我整晚都找不到你……”唐三彩垂下眼帘,睫毛失落的暗影投射在脸上。
棉心底颤抖了一下,他想像着她一个人挑着灯笼,面色苍白,孤单地守候在唐府门口,为他等门,夜风一定曾经袭过她疲倦的眼帘,她等了多久?
她站在门里,他就站在门外,他们隔门而立,却不知道对方如此切近……
棉强迫自己打住,他不能再这样胡乱想下去了。
“告诉我,你是不是去……问姻缘?”
棉略微有些惊异。
“小徒花几团有测算姻缘的奇异本领,施主难道没有耳闻?”
看来所有人都知道郊外那座山上有朵“爱情小花”。
“是。”棉诚实地回答。
唐三彩呼吸紧迫起来,“那,结果怎样?”
棉的表情瞬时失落下来,他含糊地说:“是个上上签。”
一丝喜悦爬上唐三彩的眉梢,她语调变得轻快:“饿不饿?”
棉连忙点点头。
唐三彩站起来,走到柜子跟前,从里面陆陆续续端出几盘菜来。
“唉,都凉了,没法子,这么晚了,也不好到伙房里去热。凑合吃点吧,别饿坏了。”
棉充满感激,他只是想要一碗冷粥,唐三彩却给了他一桌“琳琅”。
原来在这个漆黑清苦的世界上,他还是拥有一盏灯的。
唐三彩不知从哪里又变出一壶酒来,她先给棉斟满,又为自己倒了一盅,然后端起酒盅,“棉公子今天辛苦了,三彩先敬公子!”她在盅沿上轻轻浅浅地啄了一口,眼睛还在望着棉,温情脉脉。
棉连忙也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千头万绪便在胸中漫延开来。棉拿起酒壶,又为自己倒满,再次仰头灌下去。
“三彩姑娘,以后就叫我棉吧。”他实在不是什么公子,他只是个伙夫。
“棉……”唐三彩柔情万分地叫了一声。
她把一片薄薄的牛肉,温柔地送到他嘴边。
棉已经有些混沌,他眼神模糊地看着唐三彩,她明亮的笑靥在不远处绽放着,棉乖乖把肉衔到嘴上,咽下去。
糖以前总爱这么喂他吃东西。
那都是遥远的往事了,沉淀在内心深处最美也最容易疼痛的地方。
棉鼻子酸酸的,他摆弄着酒壶。一壶小酒,浸满了命运的酸涩哀愁,只有它懂得他的心事。
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不假思索地喝下去。酒精在胸口火辣辣地灼烧着,棉晕头转向,他好难受,只想找个地方睡觉。
一双手臂慢慢抚上他的脖子,芬芳的气息吹拂在耳垂上:“棉……”
棉浑身像遭到电击一般,“三彩姑娘……”
唐三彩转到他面前,跪下来,眼神暧昧而动人。
棉说不出话来,被抚摸过的脖子带着丝丝充满欲望的疼痛。
“抱抱我,棉。”唐三彩如花般的脸庞羞涩地微微仰起,带着哀求望向他。
棉无法控制,他把她拉起来,脸靠在她的胸口,又很快升上去,咬住她的嘴唇。他几欲疯狂,拼命吸吮着她嘴唇中的诱人香气。唐三彩柔弱地回应着他,喉咙里发出猫咪一样虚弱的呻吟,她快要晕过去了,只好把小手牢牢抓在棉的衣襟上。
棉忽然停住了,他迅速离开她的嘴唇,猛然间将她粗暴地推开。他踉踉跄跄,喘着气,退到桌子边缘。
他完全酒醒了,糖的身影不停在脑子里闪现。他都干了些什么啊……
唐三彩被棉推到床上,她惊讶地望着棉,嘴唇已经被刚才的亲吻弄得血色尽失,但那一层温暖的覆盖正在退去,唇边的空气慢慢变得冰冷,心跳还没有平息,强烈的失落感就涌上心头。
唐三彩咬住苍白的嘴唇,“你不喜欢我吗,棉?”
棉强忍着痛苦。她肩头的轻纱已经被他剥落,露出柔嫩的香肩,浑圆而白皙。
棉倒吸了一口气,一只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桌角,指节发白。他的身体已经被欲望胀得发疼,渴望激情的血液在体内狂猛奔涌,大声抗议着。棉浑身僵硬,困难地控制着自己。
“来吧,棉,来吧。”唐三彩喃喃地说。
所有的防备在顷刻间轰然崩塌,棉冲过去,不顾一切。
透明的薄纱,在风中翻涌,最终将身体紧紧缠绕。唐三彩朦胧的眼眸被快乐和羞耻覆盖,颤栗的灵魂,在瞬间绽放,暗香汹涌。
天色微明,街上还笼着一层灰蒙蒙的色调。一辆简陋的小马车在唐府门口停住,凤梅姐从上面跳下来。她对车上的老头子摆摆手:“走吧。”
凤梅姐打着哈欠,摸出一把钥匙,迅速打开唐府的大门,钻了进去。
唐府里依然静悄悄的,凤梅姐暗自庆幸。她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高仆房。
刚要转弯,凤梅突然刹住脚步,她眼睛都瞪圆了。
棉从唐三彩的闺房里走了出来!他谨慎地把门关好,正要直接去伙房开工。就在这个时候,他也看见了凤梅姐。
两人就这么惊讶地对望着,嘴巴都张得大大的。
凤梅姐很快恢复神色,她镇定地向他走过来,用她一贯的腻乎乎的腔调跟棉打着招呼:“唉哟,这不是棉吗?起这么早啊?”
棉极其不自然地笑了,“是啊,凤梅姐不也……”
“哪儿呀!我刚才去了趟茅房。”
“可是,茅房不是在那边吗?”棉疑惑地问。
“噢!我这是……又四处溜达溜达,你看,这早晨的空气多好不是?”
“是啊是啊,空气真是好。”棉连忙附和,只要凤梅姐不问他怎么会这么早从“那个”房间里钻出来,谈点儿什么都好啊。
凤梅又打了个哈欠,“不行,我还得再睡会儿去。一会儿见,哈?”她说着,朝高仆房走了回去。
棉松了一口气。还好,凤梅姐什么都没有问,棉默默地想,她真是个好人……
第二部分(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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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来唐府送菜的是个敦实的小伙子。棉猜想着花几团可能再不会来了,又一条线索中断。或者,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线索出现过。
眼前的小伙子皮肤被晒得黑红,手上爬满粗糙的纹路。棉觉得他应该是个苦命的菜农,心中生出怜悯之情。所以,在他要走的时候,棉叫住了他。
“等等!”
“菜农”赶忙转过头来,眼神中充满惶恐。
“哦。”棉让脸色显得平和,免得吓到他,“我是想问问,有人给你送菜的钱了吗?”
“噢!这个呀!”“菜农”的眼珠飞快转动。
唐府的门口,每天早晨都会有大管家亲自负责检查送来的蔬菜,并且估价,给送菜的人掏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