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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觉正在慢慢恢复,棉终于看清楚了,他躺在一张精致的绣床上。棉猛然间坐起来。清雅的芬芳飘过来,透过浅粉色的幔帐,隐约可见外面一张古朴的桌子,一把坐凳,还有桌上的茶具,但是没有人影。
棉掀开纱幔,看到地上自己的方口鞋。他赶紧把鞋穿好,站起来,走到外边。
这是一个典雅的房间,陈设古香古色,却没有老态龙钟的气味,相反带着一股妩媚气息。墙壁上挂着一幅字画,棉觉得上面的那个唐朝美人好眼熟。
他走到糊纸的门边。外面有人在说话。
他摒住呼吸。
“反正我不同意你把这样一个下里巴人带到我们的家里来。”
“他不是!”
“不是?那他是什么?”
“他,他也是个商人。”
“商人?哈哈!”听起来似乎是仰天一声大笑,“一个大街上卖糖果的也叫商人吗?”
“我不管,他现在那么可怜,况且他看起来是好人。”
“我的傻孩子……”
“爹,求你了,你把他留下来吧!”
“哼,留他?我不能……”
“爹……”一阵夸张的哭泣声。
“爹!”哭声更强烈了。
“嗯……把他留下来也可以……”
“爹爹万岁!”
“但是他只能是个下人,留在家里帮工吧!”
“谢谢爹!那我进去了啊,看看他有没有醒。”
“哎,你呀!”
棉连忙从门口跳开,唐三彩开门进来了。
“你醒了啊?你感觉好点儿了没?”她喜形于色,顺手把门关上,省得爹爹看到棉,一时气不打一处来,又改变主意。
“嗯……嗯。”棉站在桌子旁边,有点不知所措。
“你坐啊,我给你倒杯茶。”唐三彩拿起桌子上的茶壶,晃了晃,“咦?没有水?”一丝愤怒跃上眉头,“朱小夭!”
小夭正好急匆匆开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盘汤具。
“你跑到哪里懒去了?茶壶里怎么没有水?”
朱小夭的脸颊红了,“小姐,我没懒,我是到厨房去给这位……公子,熬一碗补汤喝喝。”
唐三彩很不快地说:“要熬汤也是我亲自来熬。放这儿吧。”
“是。”朱小夭把汤碗放到棉的面前,顺便悄悄抛了个媚眼给他。
棉尴尬地咧咧嘴,“谢谢,小,小夭。”
小夭马上兴奋地屈膝作揖,飞快地闪动着眼睛,“不用谢,公子,你还想吃什么,喝什么,我都……”
唐三彩把茶壶举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脸,“去!沏壶好茶送进来。”
“哦。”小夭低下头,接过茶壶,开门出去了。
唐三彩坐下来,用小碗盛了一些汤,“来!”她看看棉,“我来喂你。”
“哦,不用了,三彩姑娘,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棉赶忙接过那只小碗。
“三彩姑娘,我有些事情还没搞明白,我的意思是……我有点记不得刚才发生的事情了。”
“哦,没什么,你只是晕倒了,所以我就把你带回家里来了。”
棉想起来了,他站在灼热的街道上,周围是一片耻笑声,他闭上眼睛,天旋地转……
棉的心情落入沮丧之中,他手握着小汤碗,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唐三彩水波一般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没什么。”棉把小碗里的勺子拿出来,仰起头三二口把汤干下去,就像喝酒一样。他喝得太急了,最后一口呛了出来。
“哎呀,你看看你,别喝那么急嘛。”唐三彩站起来,不停地替他拍后背。
棉把眼泪都呛出来了,他想告诉她,不是急,是痛苦。
唐三彩温暖的小手还在拍他后背。
“谢谢,我好了。”他说。
朱小夭进来了,“上等的茗毫,刚刚送到府里来的。哎呀,公子你怎么了?”朱小夭朝棉的后背伸出手去。
“停住!停住!”
小夭的手停在半空中,她张目结舌地看着唐三彩。
“我不能……棉在这里,我要收敛。”她默默地对自己说,她勉强把想要对朱小夭发脾气的冲动压下来,“你可以出去了。”她平和地说。
棉默默地把一杯茶喝下去,站起身来。
“谢谢三彩姑娘再次搭救,但是,我得告辞了。”
唐三彩吃惊地看着他,“你,你不能走。”
“真的得走了,天色快晚了,我不能……我的造糖机在哪里?”
唐三彩神情落寞下来,“我爹已经答应我了,他准许你留在府上。”
棉为难地看着她,他不太想让她难过。
“谢谢小姐的好意。”
唐三彩指指柜子的顶层,“你的东西在那上面。”
棉走过去,发现那柜子太高,他根本够不着。
“我,我能借一把椅子用用吗?”一滴汗水从他额头上淌下来。
唐三彩正在用手帕拼命擦眼睛,“什么?你说什么?”
棉摊开双手,“我够不着我的造糖机。”
唐三彩从手帕后面露出一张哀怨的脸,“我叫下人来帮你。”
“不用不用。”棉搓着手,他似乎已经伤害了一颗心。
唐三彩搬过一把凳子来。
“谢谢。”棉踩到凳子上。
“你小心点儿。”唐三彩站在下面,抬头对他说。
她抬起头来的样子天真无邪,棉想。
他赶紧回过头,去够他的造糖机。但是机器被放在深处,他不知道是谁拥有那么长的胳膊。棉只好翘起双脚,胳膊用力向前伸着。指尖终于接触到造糖机的把手上。
“好了,只差一点点。”
凳子正在脚底下摇摇晃晃,他再次用力出击,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
“哎,哎,哎呀!”
唐三彩大惊失色,“棉,棉你没事吧?”
这一跤跌惨了,屁股被震得麻酥酥的,那把椅子正压在他腿上。棉委屈得想哭,生活怎么这么艰难呢?
唐三彩把他小心地扶起来。棉想揉揉摔疼的屁股,但是在一个小姐面前,怎么好意思呢?他强忍着想揉屁股的想法,伸伸腿,还好,腿没断。
唐三彩有点后悔了,她不该故意叫人把他的造糖机放在那么高的地方。
“那个该死的高度差点儿要了他的命,我的天!”
有人在敲门。
“谁?”
“是我,小七,老爷要我送衣服过来。”
“进来吧。”
一个瘦小的家丁推门进来。
“你把衣服放桌子上就行了。”
“是。”那个小家丁正好奇地看着棉。
“出去吧。”唐三彩没好气地说。
“是是。”小家丁赶紧退出去。
“这是什么?”棉盯着桌子上那团东西。
唐三彩把衣服扯起来,仔细看了看,又把它们丢在桌子上,“这分明是给伙房的人穿的衣服嘛,爹是怎么搞的?当下人也不能到最惨的地方去吧?起码当个花匠之类的,也清闲点儿。”
棉明白她的意思了。
唐三彩看看棉,“你等等,我去跟爹说去。”
“不,你别。”棉站起来,他不能再麻烦唐三彩了,她已经帮助过他很多次。
一个新的念头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他走过来,拿起衣服,比了一比,抬头对唐三彩说:“三彩姑娘,你能不能……转过去一下?要不,你这有没有合适的地方,让我……”
唐三彩会意地笑了,“不用了,不用了,你就在这里换吧。”
她乖乖背过身去。不管怎么说,先把他留下来就行,以后我再跟爹去讨价还价好了。
棉足足用了五分钟才把衣服穿好。这种松松散散的样式令他迷惑,他手心紧张得渗出汗来,粗布腰带粘在手上,棉奋力撕扯着,好不容易,才把整套衣服歪歪扭扭地套在身上。
“你好了没有?”唐三彩用轻快的声音问。
“好了,再,再等等……好了。”
“嗯。”唐三彩转过身来,“天哪!”
棉紧张地低下头,看看自己,胡乱扯扯衣角,“我……有哪里不对头吗,我是不是穿错了?”
“你看起来太……”
棉不敢听下去。
“挺好。”唐三彩轻描淡写地说。
她想说,太英俊了。
“哦。”棉松了口气,“你这儿有没有……我能照照镜子吗?”
“当然可以,在那里。”
棉小心翼翼地站到梳妆台上那面小小的铜镜跟前。他根本没法习惯这块黄黄的金属,里面有一个模糊的人形。
棉费力地挤挤眼睛,再睁开。这次好多了,他细细观察着镜子里的人,他穿着窄袖的浅灰色短衣,领口偏大,翻折过去,底端被一根腰带系住。肚子有点凸起,现出浑圆的小线条。
唐三彩在他头上扣上一顶微微上翘的软帽子。
整个人立刻更加搭调起来。
棉看着镜子里的“伙夫”,清洁干净,只是有一点点可笑。棉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歪歪头,他变成了一个唐人……糖……
她会笑他现在的样子吗?
她会说:“天哪,老公!你别给我丢人现眼啦。”
“伙夫。”棉自言自语地念着。
刚才的小家丁又跑进来,“小姐,老爷让新来的伙夫马上到伙房去帮忙。”
第二部分(二十九)
M7
唐府的伙房,整个呈现出一种土黄的色调。一张泥筑的长形平桌上杂乱地排放着食物原料,各种新鲜蔬菜、水果、花瓷餐具,天顶垂下来的弯钩上挂着一整扇猪肉,四周足有四、五个灶台,有三个伙计正忙作一团,一片热气腾腾。
棉惊讶地看着这一切,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会做饭。这该如何是好?
一个满面通红的女人从烟雾中走过来,“你就是新来的伙夫?”
棉战战兢兢地盯着她肥硕的大脸,“是,在下就是。”
“去!”厨娘指指角落里一张闲置的小灶台,“把火生起来!”
棉眯起眼睛,好不容易分辨出那个灶台在哪儿。
“是是。”他忙跑过去,蹲在灶台跟前,观察了一下,感到为难。
“你磨蹭什么呢?快呀!”厨娘凶悍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
棉抓起旁边的一把木片,全数塞进炉灶里。他瞥到旁边有一块石头和一件小小的铁器。
“这就是爸爸以前提过的火石吗?”
他把它们拿在手上,挨在一起,试着摩擦一下,火石上立刻有一颗火星冒出来。
“哎?唐朝这玩意儿还挺好用。”
“你嘟囔什么呢?赶紧生火啊!”
“是是。”棉忙不迭再次摩擦火石和铁器,这一次火星四溅,飞落到木片上,炉镗里发出轻微的劈啪声。这下把火生起来了。
棉突然哎哟叫了一声,忙把火石丢在一旁,有火星溅到他手指上了。
“好烫好烫。”他不停吹着手指。
凤梅姐一直站在后面观察着,心想:“这是从哪儿淘弄出来的傻玩意儿啊,他怎么能被送到唐府的伙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