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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啊!我也搞不懂啊!”胤礻我打着酒嗝,道:“我府里的那几个,成天的争风吃醋,搅得我不得安宁!”
“她似乎从来不会吃醋!”胤禟面红耳赤地嚷道:“我不知道她是宽宏大量,还是故作大方。可是婷媛说得对,世上哪有不吃醋的女人?除非那个女人根本不在乎我——”
说到此,胤禟突然用力摇头道:“不,不会的。她喜欢我,她是我的,她是——我的!”
胤礻我指着胤禟,大声笑道:“九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犹豫,不自信了!哈哈——”
胤禟气恼得推了把他,道:“你敢笑我!你懂什么!”
胤礻我顺势倒在地上,丢了酒壶,喃喃道:“是啊,我不懂,我也不想懂!九哥,看着你这一路走了,我都怕了,我不想懂这些,我不敢懂这些,我怕啊——”
“我也怕!我也好怕啊!”胤禟躺到胤礻我身边,自言自语道:“梅儿,我怕看见你的眼泪,怕看见你的忧郁,怕看见你——你眼中的绝望!”
“有人坠搂了!有人坠楼了!”
听到喊声,尘芳回过神来,快步走了过去。只见一群围观的百姓,在那里七嘴八舌道。
“是百花楼的妓女!”
“小小年纪,就做这行当,真是不要脸!”
“长得倒还清秀,可惜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
“死了干净!死了一了白了!”
尘芳拨开人群,只见一个打扮俗艳的少女倒在血泊中,身体不断抽搐,泪痕布纵的脸上尽是厌世绝望之色。她心中一酸,走过去,紧紧握住少女的手道:“别死,别放弃!生,是为了死得其所,死,是为了生得喜悦。用死来逃避生的痛苦,最是无能!”
少女早已听不清话,只是用力的握住尘芳的手。她想扶起少女,却奈何身单力薄,而围观的百姓皆漠视冷然,不予援手。
“我来!”胤禟走进来,一把打横抱起少女。
“你——”尘芳望着他一身沾染了血渍的锦衣,想到了他的身份,不觉道:“唤个侍从来吧,若让他人看见了不好!”
胤禟不语,转身离去。落日的余晖将胤禟的背影,拉的更为修长。尘芳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轻浅的脚步,踏着他遗留在地上的影子。
胤禟,第一次发觉,我和你竟是如此的贴近。近得似乎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近得似乎可以触摸到彼此的灵魂,近得似乎那百年光阴只在弹指一瞬间!
德州(下)
康熙第四次南巡至德州,一时间德州府各处官员,皆奔相忙碌,安排各项接驾事仪,调运马匹粮草,停定船只。
这日尘芳由于前夜睡晚了,到天已大亮,听到屋外有打扫、走动之声,方朦胧地睁开眼。却猛见胤禟坐在床前,眼含笑意地望着自己。不觉面红道:“你怎么进来了?剑儿呢?那丫头又跑去哪处贪玩了?”
“你这房间,别的男子皆不能进,唯独我可以。”胤禟替她捻着被子道:“谁让你是我的福晋呢?”
“是未过门的。”尘芳拍开他的手,啐道:“成日里在旁人面前碎碎念,也不知道害臊!”
“你还在为昨日那些个官家太太,喊你九福晋的事生气啊!”胤禟摸着被拍疼的手背,笑道:“下手可真狠啊!你就不心疼吗?”
“你出去,我要换衣裳了!”尘芳也不理他,指着房门道。
“我才不出去呢!”胤禟索性倒在床上,悠哉道:“你又能奈我何啊!”
尘芳冷哼了声,将被子一把往他脸上蒙过去,信步下了床。来到梳妆台前,但见菱镜中的女子,面若芙蓉,柳眉积翠,美目生辉。
她梳理着长发,见胤禟在那边愣愣地望着自己,不禁道:“你发什么呆呢?”
“咱们什么时候成婚啊?”胤禟脱口而出道,随即红了脸,忙纳纳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却一时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急得直搔脑袋。
“还有一年,我就守孝满三年了。”尘芳抿嘴轻笑道:“看你急得,这大凉天的,竟然满头是汗。”说着,拿起一旁的手绢,起身过去,替他拭着额头的汗珠。
雪衣轻纱,幽兰芳蔼,柔情绰态。胤禟哪受得了她这般的柔情蜜意,一把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滚烫的手轻抚那如凝脂般滑嫩的肌肤,沙哑道:“你这可是在诱惑与我?”
“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尘芳眼中带着丝玩味,道:“我可是个不守规矩的人。你若等不急了,咱们就先洞房花烛吧!”
胤禟凤目如同燃了团火焰般灼热,他喘了口气,勉强镇定道:“这与礼法祖制不符,万万不可!”
尘芳垫脚凑到他耳边,吹着热气道:“既知与礼不符,看你还敢再擅自闯进来吗?现下心里,定时难受得很吧?”
“你耍我!”胤禟咬牙切齿道:“你个坏丫头,看我怎么罚你!”
尘芳噗哧地一笑,躲了开去。两人便在房内追逐嬉戏起来。
正在清扫庭院的侍婢、太监们听到房中传来的嬉笑声,皆忍不住笑了起来。沉寂了一阵,忽又听到房中传来胤禟严厉的斥责声,以及尘芳据理力争的娇喝。
“不行,那个女子身世如此不堪,莫说是做你的侍婢,便是踏进紫禁城,都嫌她脏!”
“她也是逼于无奈,若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去那个见不得人的地方!”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什么身世不堪,你根本是在搪塞我罢了!昨日德州防守尉送了个两个小戏子给八阿哥,他又分别转送给你和十阿哥,你怎么不拒绝!”
“你简直不可理喻,那是两码事!”
“那一百两黄金呢?大清国就是因为有了这些贪官污吏,才弄得民不聊生,百姓卖儿卖女,才有了卖身葬父,凌辱跳楼的青楼女子!”
一干人听得面面俱唬,又惊闻一声暴喝,只见九阿哥冷着脸,摔门走出来,忙都屏息俯首,不敢言语。待九阿哥走出庭院,见房内并不动静,忙草草打扫完毕,各自散去。
待用过午膳后,尘芳独自一人在行宫的园林中散步。德州府这座用来接驾的行宫,原是前朝一位公主的别院,后经扩建修造,才有了至今的规模。但见全园景色简洁古朴,落落大方,不以工巧取胜,而以自然为美,颇有苏州园林之纯简之风。
刚穿过个回廊,忽见眼前明黄一闪,忙欲转身回避,却被唤住,不得不下跪请安。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何需行此大礼?”胤礽刚伸出手,却被她退身回避,不觉失落道:“听说去年冬天,你大病了一场,没落下什么病根吧!”
“回太子殿下,奴婢一切安好。”尘芳面无表情,冷淡道:“奴婢出来晚了,该回去了。”
“小敏之事,并非我所授意。”胤礽挡在她面前,急道:“你可信我?”
“太子殿下金口玉言,奴婢岂有不信之礼?”尘芳冷笑道:“人既已死,便没有什么可计较了。”
“是我做的,不会否认,不是我做的,也决不担这虚名!”胤礽恨声道:“安巴灵武被大阿哥和老九送进了死牢,难道你不曾听说吗?”
“知道有此一事,但是即便如此,也于事无补了。”尘芳红着眼,大声道:“小敏死了,即便他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能把小敏还给我了!”
胤礽无语,良久方道:“伤害你,并非我所愿。”
“我知道。”尘芳揉着眼角,道:“可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小敏的无辜枉死,却与你、我皆脱不了关系。所以太子殿下,请不要再来打扰奴婢了!”
“如若能放手,我早放手了。如果能忘却,我早忘却了。”胤礽微颤着唇,无奈道:“可是我却做不到!梅儿,难道我们真的,无法回到过去那些快乐的日子吗?”
“回不去了。”尘芳撇开脸,沙哑道:“我的心里已经有人了。”
“是老九吗?”胤礽冷笑道:“你真得认为,他是个可所托终身之人吗?再过两日,他便自身难保了,你还想指望他吗?”
“此话何意?”尘芳面色一僵,定眼望着他。
胤礽冷笑不答,却见尘芳突然用种很古怪的眼神望着自己,不禁疑道:“你这是怎么了?”
“原来是你——”尘芳眼含悲哀,伤感道:“原来竟是你!”
六合鬼祟地环视四周,见并无旁人,暗松了口气,哼着小调,推门而入。才跨进门槛,当即吓得趴倒在地。
胤禟对身旁的崔廷克道:“就是这个吃里爬外的奴才吧!你看着他进了太子住的院子?”
“是,奴才按照主子意思,留意今日各处下人的动向。除了两个丫头,出去采办女眷们的随身用物外,咱们府里选出来南巡随侍的奴才里,就只有他今早出了院子。奴才尾随着,看他到了太子那里。”崔廷克边道,边狠瞪着六合。
六合浑身打战,不住地磕头道:“九阿哥饶命啊!九阿哥饶命啊!奴才一时鬼迷心窍,才会贪财,做了这等下贱的事!奴才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早就怀疑自己府里有内奸。”胤禟冷笑道:“看你长得也还算机灵,怎得就这般容易上钩呢?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他站起身,淡漠道:“小崔子,念在他服侍了我两年的份上,赏他个全尸吧!”
六合登时两眼翻白,昏了过去。
“没用的东西。”胤禟冷哼着走了出去。
“原来是在做戏!”胤礽伤心地望着尘芳,道:“你却和着老九,一起骗我!”
“是你暗布眼线在前,又怎能怪我们拔暗桩于后?是到如今,你我已势同水火,无法共处了。”尘芳闪过他,决然离去。
“梅儿!”胤礽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如被掏了心窝般得难受,不由绝望的喊了声,随即砰然落跪。
尘芳听到声响,回头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喃喃道:“为何要这样?为何这样!”
明黄的衣角在秋风中翻卷,五色祥云金丝腾龙匍匐在地,腰间的麒麟玉佩发出阵阵清脆的哀鸣。面前这个男子自出生以来,上只跪天地,下只跪君王;他傲视群臣,典阅三军;他一呼百应,万众捧举。而此刻,他却这般低微地跪在自己面前,毫无尊贵可言。
“如若在从前,看到你这般情形,我定会心痛不已。”尘芳苦笑,摇头道:“可是如今,我看着你,只觉得很可怜。胤礽,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胤礽闭上了眼,一滴清泪滴落在肩头。
待再睁开眼,看着眼前空旷的园林,他颓然地站起身,只觉双腿生麻,景物旋转。原来下跪的滋味,真得不好受,很不好受!
“太子殿下!”
路过的宫女发现晕厥过去的皇太子,尖声惊叫着,打破了寂静。康熙的南巡之旅,便在皇太子这次突如其来的急病中结束了。
“你去哪里了?让我好找!”胤禟站在房中,面色不善地问道。
尘芳抬眼看见他,心中一热,迫不及待的扑进他的怀中。胤禟踉跄的倒退了两步,方稳住身形。
“你倒会卖乖,每次淘气后,就爱撒娇。”胤禟道,俊逸的脸上尽是宠溺的笑意。
“我也只向你撒娇而已。”尘芳甜声道:“只会是你。”
胤禟,这一次,我摒除了心中一切的迟疑,毫无犹豫地跑向了你的怀抱;愿意将自己与你的命运交溶相系;希望能够象这般永远抱着你,不再放开!
绵凝
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