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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到了峭壁上的路。就在他放慢速度寻找路标之时,大海被黑夜吞没了,但人们还是能够听到它拍打路基的声音。
“就是这儿。”他说,同时踩了刹车。“在右侧五十米开外,有一块探出去的岩石,您攀住它可以上到公路上来。寄宿小旅馆差不多就在对面。来吧!”
他把车倒好位,把马德莱娜抱在手臂里。
“他们也许就在眼前。”他继续说道,“大胆一些!我让您坐到护墙上。您靠脚后跟支撑着。我假装推您,您就跳下去,然后尽量往远处游。黑暗救了我们。”
他一直把她抱到护墙上。他下不了决心放下她。
“我真后悔。”他咕哝着,“听着!如果您觉得有危险,”您就大叫。我会跳下去。活该。让‘爪子’见鬼去吧。”
“不行,会好的,我向您保证。”
猛地,她把手搂在拉乌尔的脖子上,给了他一个长吻。然后,她挣脱身子,轻巧地转过身去,消失掉了。他俯身在护墙上,跳水者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脸。他等着,伸着耳朵听着。马达的响声提醒了他。他直起身子。一辆汽车开了过来,所有的灯都关掉了。它慢慢地驶过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敌人离得并不远。
六、在狼口之中
一天早上,一位面色红润,蓄着颊髯,戴着眼镜,穿着讲究,腋下夹着一只摩洛哥皮包的男人,站在了共和国检察官攀尚·萨拉扎先生的家门前。他十分欣赏房子的外貌。他沿着环绕电梯间的宽楼梯登上了二楼,然后轻轻地按响了门铃。前来给他开门的用人从头到脚地打量着他。好像是由他负责筛选来访者似的。这个人显得端庄且合乎礼仪。他递上一张精美的名片。人们完全可以放他进去而不必担心弄脏客厅和打搅老板。
“如果先生能够同意……我去通知一下检察长先生。”
客厅宽敞、明亮,装饰得豪华气派。那男人小心地坐在了长沙发的一头,静静地等着,皮包放在膝头。他的眼睛刚来得及从刺激了他好奇心的几幅图画上移开。在听到了被厚地毯减轻的脚步声之后,他马上站了起来。新来的人抓著名片,好像要把它退还给它的主人似的。
“约瑟夫·贝什罗律师。”他说……“检察长先生非常忙……您肯定能告诉我您来访的目的。我是他的秘书,雷蒙·鲁维尔。您请坐。”
“这多糟糕。”贝什罗律师说,“萨拉扎夫人提交给我的办公室,在她去世前不久……死得多凄惨呀,不是吗!……一份遗嘱和各类的文件资料,我必须亲自递交。这涉及到一项严格保密的业务。”
“我明白。”秘书说,“我还以为萨拉扎夫人的公证人是纳多律师呢。”
“我无法向您解释。”
雷蒙·鲁维尔十分困惑地注视着这位说话强硬的来访者。
“那好,”他说,“我去通报给检察长先生。”
他那过分拘泥虚礼的举止与他的体魄、他的服饰和他的风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人,真像是一名运动员。“惹恼他可不是一件好事。”贝什罗律师想,“但是他穿的一件粗花呢衣是直接从伦敦过来的!”秘书走了,公证人在回到他的座位前,绕了个小弯,为的是欣赏一件布尔家具,用手指抚摸那光滑如缎的涂料,然后,他老老实实地等着。检察长几乎是同时出现的。
“贝什罗律师……十分荣幸!”
萨拉扎先生穿了一身黑衣。他长有一张漂亮的罗马人脸型,脸刮得光光的,却显现出悲痛和工作的负荷。他的额头有一道深深的皱纹。他的浓密头发梳向后面,这是某些艺术家的习惯梳法,只是鬓角已经花白了。他背有点驼,尽管他还没到五十岁。他的蓝灰色的眼睛好像已经失去了年轻人的光泽。他说话的语调十分疲惫。
“我听说什么?……我妻子留下了遗嘱?……我们最好去我的写字间吧……请原谅,我走您前面。”
他们穿过宏伟的前门厅,检察长又推开了一扇双层豪华门。公证员只一眼便看出这间工作间并不比客厅的装演差。办公桌、扶手椅、书柜,都是最正宗的帝王风格,尽管显得笨重,但却十分华丽。他的注意力马上就被一幅年轻女人的画像所吸引,她身着晚礼服,手中握着一柄半开的扇子、遮在胸部。她那忧郁的漂亮脸蛋好像正朝坐在写字台上的检察长看着。“他的妻子!”公证员想,“可怜的人儿!我一定要为他帮忙!只是这幅画画得很差劲,根本不值分文。”
“那么跟我谈谈这份遗嘱吧。”萨拉扎先生说道。
“在这之前”,贝什罗公证员神秘兮兮地开始说,“您能保证没有人偷听我们的谈话吗?”
检察长吃了一惊。
“要知道,公证员,这些墙壁听到过不少的隐私和忏悔……可是,我向您起誓,它们从来没有走漏过。”
“遗憾的是,它们并没能把您电话中交谈的秘密保守住。”
“那么,先生……”
“嘘!还是小声一点儿。这样更保险一些……首先,我并不叫贝什罗……也不是什么公证员……我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让我的这次来访不引起您周围的人猜疑。一个公证员,对任何人都不会构成威胁!尽管如此,您看,我还是惴惴不安的……因为‘爪子’无处不在……甚至在这里!”
他举起手来阻止法官准备反驳的举动。
“从阿尔及尔打来的电话已经被窃听……证据就是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您是……一伙的?”
“对不起。请听我解释。您的敌人们知道某个马德莱娜·费雷尔乘船来巴黎,为了向您提交一份有‘爪子’的某些成员姓名的名单。”
他从西服小口袋里抽出一张叠成四折的纸。
“这份名单,就在这里。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手抄件。”
检察长呆住了,他打开纸,慢慢地念着上面的名字。
“真正的名单呢?”他问道。
“我应该把它交给‘爪子’的头领。”
检察长皱起了眉头。
“是这样。先生,您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
“是个冒险的中间人,为了……”
假公证员暧昧地笑了笑。
“……言归正传。完全是出于凑巧,我与一位属于‘爪子’集团的小伙子认识了。多亏了他,我才得以被这可怕的集团所接受,而且他们委派我在马赛等这位马德莱娜·费雷尔,然后在得到这份名单之后消灭她。这就是我所干的。”
法官惊愕地看着这位始终在微笑着的神奇人物。
“我能相信吗?……”他说。
“不能。她并没有死。”
于是罗平详细讲述了马赛的这次轻率行动。攀尚·萨拉扎非常感兴趣,他给这一叙述打的简短评语是:
“让人震惊……难以置信……不敢想象……”
“我明天早上去找她,去她躲的那家寄宿小旅馆……”假公证员结束道,“她有点轻咳。好像水比较凉。不过她完好无损。她并没有把我以您的名义交给她的支票吞掉。”
“我马上再开一张。”
“噫!不用着急。抓紧时间先调查吧。”
“不行。这个冒着生命危险并且现在还有生命危险的人应该是我特别看重的。”
萨拉扎从写字台的一只抽屉里取出支票簿,龙飞凤舞地把它填好。然后把它交给了来访者。
“当然写的是执票人了。”他提醒说。
他又一次地研究这份名单,而且很投入,只是他的双手在轻轻颤抖。
“我想这些名字指的是那些无关紧要的角色。没有人,我想,会知道头领的真实身份。”
“肯定没有人。所以我就想,目前决不能进行逮捕。既然我有幸属于这个团伙,就请您给我自由决定权。我将利用他们的信任了解更多情况。我会向您传递信息的。一旦可以有效地进行干预的话……”
“您清楚您干的是什么嘛!”
“我知道。只要稍有差错,我将会被判刑的。”
检察长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
“我想握一握您的手,先生。我不知道您是谁,我保留向您提问的权力。您的隐匿姓名的身份肯定是您的最好的自我保护。但您配得上我的致谢。”
他们在写字台的上方相互热情地握了握手。
“我要为她报仇雪恨。”他终于说道,“在保证严守秘密的情况下,我跟您谈一些极秘密的事情。我想辞去我的职务。我们要和胆大妄为的敌人进行较量。我所处的位置让我知道,我们的法律手段是如何地苍白无力。那么我将重获自由,而您的榜样作用只能更加坚定我的决心。您不能孤军作战……决不行!我要帮助您。我很富有。我的财富可以由您随意支配,与您并肩战斗我感到十分荣幸。”
“还真不错,”罗平在想,“尽管有点夸夸其谈,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他的职业造成的。再说别人杀害了他的妻子。他的举动真的完全像我认识的某个人。这令人肃然起敬。我所希望的,是不要让他总是跟脚,因为也许他有良好的心愿,可他只是一个法律界人士,而不是实干的人。”
他鞠了一躬,然后十分强硬地说:
“我向您提出了一个同盟条约,检察长先生。我接受它。我们马上就可以开始工作,就在这里。要牢记:费雷尔夫人的电话已经被偷听。这就说明了两个问题:或者是敌人在现场,在阿尔及尔,或者他就在这里。也就是说,他肯定是在通讯的任何一端。可是如果他是在阿尔及尔,他就不会让费雷尔夫人登船。”
“这是不言而喻的。”
“那么……”
假公证员用手指了指电话机,总结道:
“您这里是隔墙有耳,检察长先生。”
“啊!”樊尚·萨拉扎喃喃道,“我真的无法相信……”
“但这是很显然的。您一共有几部机子?”
“三部。整栋房子有九间屋。这里有一部,另外一部在我秘书们的办公室里,第三部在配膳室。是朱尔·乌伯莱,我的随身男仆,接我的大部分电话。”
“那么您有一个小的总机,人们可以随意地把电话接到您呆的地方?”
“完全正确。”
“可是人们也可以用这部总机听您的对话呀。”
检察长在这显而易见的事实面前软了下来。
“我非常相信我身边的人是忠诚的。”
“您一共用多少人?”
“六个。一对夫妇:朱尔和吉尔贝特·乌伯莱。朱尔就是给您开门的那个用人。吉尔贝特曾经伺候……我的妻子。他们在我家里已经有十二年了。我从来没有抱怨过他们。欧也妮·米利耶是我的女厨子。她快七十岁了,曾在我岳父家干了二十多年。她是忠心不二的。还有我的司机,保尔·克鲁阿赛。在绑架的那天晚上,就是他的喊声引来了巡警干预的……”
“还有另外两个人呢?”
“噢,是的!我的两位秘书。吕西安·杜布瓦现在正在法院。他跟我已经有五年了。另一位就是雷蒙·鲁维尔,您刚才在客厅里碰见的那一位。我用他也有三年了。从他们那儿我得到最好的情况,这两个人对我始终是忠心耿耿。”
“这并不妨碍‘爪子’得到情报。”
他们都不说话了。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