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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是以“正”为前提,“正不获意”,才用“权”(《司马法·仁本》),“权”就是“奇”。战争后面的政治,它的意图,都是要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战而屈人之兵,不战而屈人之兵,都是要让你受委屈。屈,当然不可能是心甘情愿。你费尽口舌,好话坏话都不听,软硬不吃,只好动粗,先礼后兵、以剑代笔。这是第一点。
(2)“先计而后战”。这是概括自《孙子》。《孙子》第一组讲“战争三部曲”,就是庙算先于野战、攻城。《兵书略》以权谋为第一,权谋类以《吴孙子》为第一,《吴孙子》以《计》篇为第一。《计》篇之后,继之以《作战》、《谋攻》,就是这样安排。这是第二点。
(3)“兼形势,包阴阳,用技巧者也”。即权谋类还有综合性,这也是《孙子》的一个特点。兵书四种,权谋第一,它不光讲大战略,还讲战术应用和军事技术,有理论性,也有综合性。其他三类,形势、阴阳、技巧,《孙子》都有。《孙子》十三篇,《计》、《作战》、《谋攻》讲权谋,《形》、《势》、《虚实》讲形势。《军争》等五篇讲地形,《火攻》讲时日,则与阴阳有关。《孙子》佚篇和孙膑的兵法,也是四种内容都有。
第三讲 (始)计第一(始)计第一(2)
《汉志》的兵书四种,权谋类,书最多;其他三类,大多亡佚。《孙子》是权谋类的代表。要学权谋,得读《孙子》,要学形势,也得读《孙子》。阴阳、技巧,《孙子》也涉及。
这三条,计的概念,是关键的关键。计,本身就是权谋,就是“以正治国,以奇用兵”的体现,就是囊括兵书四种的概念。
计是总体,也是局部;计是开端,也是结束;计是理论,也是应用。
计贯穿于战争全过程。《孙子》的每一篇都贯穿着计算。
权谋和形势不同。二者同属兵略,都讲计谋,但计有大计,有小计。权谋是大计,形势是小计。前者是战略,后者是战术。用医书打比方,权谋是医经,形势是经方。医经有理论体系,不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对症下药,开药方,而是从血脉、经络、骨髓,阴阳、表里、虚实,讲“百病之本,死生之分”,侧重生理和病理,但也包括各种治疗手段(《汉志·方技略》)。
讲过这段开场白,下面让我们具体讲一下《计》篇各章的内容。
我先解释一下《计》篇的篇题。
古书题篇分两种,一种是拈篇首语,用文章开头的一两个字作篇题。篇题只是符号,和内容无关;一种是从内容概括,以主题命名。《孙子》的篇题是后一种。
前面,我已讲过,今本《孙子》分两大系统,三种版本:影宋本《魏武帝注孙子》、宋本《武经七书》是一个系统,宋本《十一家注孙子》是一个系统。下面,我是以第一种本子为底本,改动只限于明显的错字,而且是用()号括注原来的错字,小一号,而把改正的字或补出的字,括在〔〕号内,放在后面。上面的题目,我是这么标。这是中华书局“二十四史”标点本采用的体例,但我把破读的字括在()号内,则不用小字,请注意。《孙子》各篇的题目,《计》、《形》、《势》,上述三个本子,有点不一样。宋本《十一家注》作一个字,其实是古本原貌。影宋本《魏武帝注》、宋本《武经七书》,《计》作《始计》,《形》作《兵形》,《势》作《兵势》,它们的第一个字都是后人加上去的。
“计”,从字面上讲,就是我们今天说的“计算”。它既可以指计算的行为本身,当动词用;也可以指计算的结果,即谋略,当名词用。更准确地说,它指的是此篇结束时说的“庙筭”。“庙”是庙堂,《九地》篇叫“廊庙”,是国君议事的地方。“筭”则是指在庙堂上进行的计算。古代庙筭是用一种叫“筭”的工具进行计算。筭是一种专门为计算制造的竹木或骨制的小棍。这种小棍,也叫筹或策。《汉书·律历志》说算筹长六寸,径1分,约合138厘米长,023厘米宽。战国、西汉的算筹,出土发现,一般比较短,只有12—13厘米,合汉尺五寸多,即大约半根筷子那么长,但没有筷子那么粗。司马迁说,张良是刘邦的“画策臣”,他就是用这种小棍为刘邦计算,有一次,没带正式的算筹,就拿筷子给刘邦摆(《史记·留侯世家》)。另外,出土实物,还有一种专门算日子的筹,学者叫干支筹,也是战国、西汉都有。这种算筹,河北柏乡县东小京战国墓所出,形状是扁片形,长12。8厘米,宽2厘米,厚0。5厘米,上面有数字和干支(案:中国国家博物馆藏战国干支仪,是一件罕见的文物,它把天干、地支分别写在可以转动的上下两个小轮上,可以像箱子上的密码锁那样排干支,也是计算历日的工具)。筹算是中国最原始的计算方法,算盘是在筹算的基础上发展而来。中国古代数字,很多都是积画成字,在字形上还保留着算筹的意味;后世商人用的苏州码子,也是如此。许慎把“筭”、“算”当两个字,“筭”当算筹讲,“算”当计算讲(《说文解字·竹部》),但古书经常通用,并没有这种分别,一般都是写成“算”字。下文,除原文,无论计算的算,还是算筹的算,我们都用算字。今语所谓的“定计”、“决策”、“运筹”,都是来自古书,原来就是指这种计算活动。
我把《计》篇分为四章:
第一章,讲兵事重大,关系民之死生,国之存亡,不可不仔细比较,不可不仔细计算。
第二章,讲定计,即出兵之前,如何比较敌我(五事七计),计算双方的实力优劣,看结果是否有利于我,计算有利于我的计是否被贯彻执行。计利于我,被贯彻执行,才兵出于境。
第三章,讲用计,即出兵之后,如何发挥计算的优势,在战场上随机应变。
第四章,讲何以知胜负,答案是计算定胜负。
这四章,很有条理,一头一尾短,中间两段长。开头讲兵事重大,不可不察,结尾讲计算定胜负,先胜于庙算,头尾相应。中间两段是主要内容,先讲定计,后讲用计,也是前后相应。
大家可以对比一下后面四篇,先比一下《作战》、《谋攻》,再比一下《形》、《势》。定计是讲野战、攻城之前的庙算,用计是讲野战、攻城本身;定计是对应于《形》,用计是对应于《势》。此篇是讲庙算,但把庙算后的执行过程也讲了,实际上是全过程的描述。
下面,我们一章一章来介绍。
【1.1】
孙子曰: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孙子》每篇,开头都有“孙子曰”三字。这点不容忽视。先秦子书,大部分都是记言式的作品,老师怎么讲,学生怎么记。前面这三个字可以说明,它是由学生整理,而不是老师直接写的。同样的例子,还有《墨子》里的“子墨子曰”。它们等于说,“我的老师这么说”。
下面的话,是强调军事的重要性,一上来就让读者知道,打仗可不是儿戏,而是人命关天。
“兵”,本义是兵器,引申为兵士(如《左传》隐公五年和僖公二十八年的“徒兵”)和戎事。戎事,也叫“军旅之事”或“军事”。现代汉语的“军事”是日语借用中国古语(《左传》、《周礼》都有这个词)翻译西人的military affairs。战争是什么?是有组织有目的的杀人。兵法是什么?是杀人艺术。军人是什么?是职业杀手。战争这件事,是“面对面的杀戮”,有人要杀人,有人要保命,保命的,反过来又把杀人的人杀掉,当然是人命关天。
第三讲 (始)计第一(始)计第一(3)
我向大家推荐一本书,作者是英国的乔安娜·伯克,叫《面对面的杀戮》(孙宁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5年)。看了以后,你才知道,战争到底有多残酷。
“国之大事”,古人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左传》成公十三年),其中的“戎”就是“兵”。国之大事有两件,一件是祭祀,一件是军事。祭祀,是为了延续血脉,和生命有关。军事,是为了国家安全,也和生命有关。孔子说,军旅之事,他没学过(《论语·卫灵公》),但子贡问政,他讲三条:足食、足兵、取信于民(《论语·颜渊》),其中仍有兵。曹操写《孙子略解》序,引经据典,特别提到孔子的“足兵”。但孔子有孔子的理解,在他看来,这三条,信最重要,食次之,兵又次之。三者之中,如果让他挑选,舍什么留什么,他先舍的是兵,其次是食。没有武装要死人,不吃饭也要死人。但去食去兵,顶多是个死,自古以来,死人的事常有,没有信却不行。他是这么讲。他更强调信。中国的现代化,大家都说,首先是富国强兵,富国是解决吃饭问题,强兵是解决挨打问题。我们是先解决挨打,再解决挨饿——勒紧裤腰带,也要有根打狗棍。这是被逼无奈,十足的悲剧。但足兵摆在足食之前,还是当时的硬道理。春秋战国时期,战争频仍,手中没有杀人刀,怎么行?战国末年更残酷,上百万人被杀,《鹖冠子·近迭》说,天地人,天地远,人道近,三者之中,人最重要,人道又以兵最重要,叫“人道先兵”。
“死生之地,存亡之道”,这段话很清楚,兵是关系士兵生死、国家存亡的大事。“死生之地”,过去有不同解释,我理解,就是“死地”和“生地”的合称。《孙子》里,《行军》有四地,《地形》有六地,《九地》有九地,有很多类别。人地相应,最大的分类,就是“死地”和“生地”(参看《九地》)。“死生之地”就是战场、战地。战场上的死生,关系到国家的存亡,军事的背后是政治。这是生死存亡的大事,当然要重视,“不可不察也”。《孙子》两次提到,三军将帅是天上定人生死的神,即“司命”。他不但是己方的“司命”(《作战》),也是敌方的“司命”(《虚实》)。《孙子》第一篇,开宗明义,一上来就这么讲,是对用兵者的警告。《孙子》中,到处都是警告的话。这是它的特点。
【1。2】
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畏)危也;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故校之以计,而索其情,曰: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吾以此知胜负矣。将听吾计,用之必胜,留之;将不听吾计,用之必败,去之。
此章是讲定计,关键概念是所谓“五事七计”。
“五事”,简本无“事”字,是省略,今本加上“事”字,比较清楚。“经之”,是说用这五条作比较的项目。“校之以计”,简本作“效之以计”。“效”和“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