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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目标,如果阁下认为可以讨论这个问题,我建议双方可通过各自驻联合国代表团继续进行讨论,同时,两国外长见面时也可商谈。联合国渠道的讨论可更具体一些,为两国外长会晤做好必要准备。
穆迪奥诺感谢我所做的说明,表示同意中方所提出的建议,由两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团就两国关系正常化问题进一步磋商,必要时,两国外长可以直接会晤。
说到这儿,他看了一下手表,主动提议休会片刻,并没说什么理由。实际上,他是到隔壁房间,去向苏哈托总统汇报我们两人的会谈情况。大约5分钟后,他回来了,笑着对我说:“总统阁下要单独会见外长阁下。”
苏哈托总统给人的印象,很像一位满头银发的老教授,说话温文尔雅,待人彬彬有礼。实际上,苏哈托是一名军人,行伍出身。他少年时代曾在清真寺附设的学堂读过书,19岁时就去当兵,从一名士兵一步步晋升到将军。1965年“9·30”事件后,苏哈托接管了苏加诺的总统权力,任陆军临时负责人、主管恢复治安和秩序的司令、内阁部长和陆军司令等职。从1968年至1998年,七次蝉联总统,成为印尼的政治强人。
有舆论分析说,在苏哈托统治下,印尼的政治和社会秩序基本稳定,印尼共已经成为历史,当时,他已决意要与中国恢复关系。但在苏哈托当政的年代,对华侨华人实行了严格的限制和歧视政策,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他下台以后。印尼华人所处的环境,直到前总统苏加诺的女儿梅加瓦蒂接任总统,才有较大的改善。
不过,在那次单独会晤中,苏哈托态度友善,情绪很好。我先向他转达了中国领导人的问候,介绍了我同穆迪奥诺会谈的情况,赞扬印尼在他领导下为发展民族经济所取得的成就。
苏哈托对此表示感谢,请我转达他对中国领导人的问候。他表示,印尼一直遵守万隆会议达成的十项原则,其中最根本的就是互相尊重主权,互不干涉内政,发展平等的关系。他说, “9·30”事件后,印尼在国内取缔了共产党,但这不意味着印尼对共产党执政的国家采取敌对政策或有什么敌意。如果两国政府、两国人民、两个国家的党都奉行和平共处、尊重主权和互不干涉内政的原则,两国发展实质关系与合作的道路,就可以说是畅通的。苏哈托还表示,印尼一直是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今后在政治领域磋商时,应在我们两国之间进行,不需要通过第三国。现在要做的是一件小事,即消除两国间的相互怀疑。他赞同两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可继续进行接触,必要时两国外长还可直接会晤。
我对他说,中、印尼两国把相互关系建立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基础上,不仅符合两国利益,也有利于亚洲和世界和平,并将为本地区的国家树立一个榜样。
同苏哈托单独会晤后,穆迪奥诺郑重其事地说,现在要解决一下最为迫切的问题了。大家听后,一开始觉得莫名其妙,接着又都笑了起来。他的意思是,让大家先“方便一下”,再继续工作。也许是双方的会谈和与总统的会晤十分顺利,他有心情开开玩笑了。
随后,双方商谈的主题是如何向新闻界发布双方会晤的消息。印尼方建议双方共同会见记者,向新闻界发表一个共同商定的新闻稿。于是,我们拟定了一个关于实现两国关系正常化的“三点一致意见”:(一)双方同意,进一步采取措施,实现关系正常化;(二)两国关系应建立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和万隆会议十项原则的基础上;(三)双方决定,通过驻联合国代表团就两国关系正常化进行具体商谈,必要时,两国外长举行会晤。
穆迪奥诺问,如记者问及此次东京会晤是如何实现的,该怎样回答?我表示,可以说是通过联合国渠道商定的。他又问,如果记者追问是谁采取主动的呢?我表示,可以说双方都有这一愿望。我还建议,这次会见记者,主要是宣布我们共同的意见,时间不宜过长,以尽量避免外界对我们复交谈判的干扰。
经商定,我们共同会见记者,由他做开场白,宣布上述“三点一致意见”,然后,由我做补充说明,对此次会晤表示满意,强调两国关系正常化已经开始。
由于事先没有透露任何消息,会谈后,要举行新闻发布会,无法及时通知所有记者了。一些日本主要媒体记者纷纷赶到现场,而中国记者却没来得及参加。
这次联合新闻发布会所发布的消息,成了次日日本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电视台也迅速反复播映有关镜头,舆论界一致认为,中国同处于东盟领导地位的印尼关系正常化是“中国外交的又一胜利”,是一个“划时代的事件”,对亚太地区的和平与稳定将产生巨大影响。
中国、印尼之间的东京会晤,也引起了日本官方的强烈关注。竹下首相在同我会见时,对此表示欢迎。这位特别喜欢用数字说明问题的日本首相说,世界上一亿人口以上的国家,有六个在亚洲,除中国之外,有印度、印尼、日本、孟加拉、巴基斯坦。现在,所有一亿人口以上的亚洲大国,都和中国建交了,这是一件大事,值得庆贺。中、印尼两国领导人的东京会晤,是中国的一次成功的“葬礼外交”。
第四章 东京的“葬礼外交”复交谈判
东京会晤后,为加快两国关系正常化进程,我们通过联合国渠道,重点就以什么方式解决复交问题,同印尼方面进行商谈。我们建议,双方先以适当方式发表一个复交公报,关于公报内容、何人签署、何时发表等问题,愿意听取对方的意见和建议。有关两国关系中需要讨论解决的具体问题,可在复交后,进一步磋商。
但是,1989年6月,北京发生了政治风波。美国和一些西方国家在国际上掀起了反华浪潮。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美国政府和国会先后四次发表声明或通过决议,攻击中国,并宣布中止中美间高级官员互访、阻止国际机构向中国贷款等一系列制裁措施。国际上的两个“富国俱乐部”——欧洲共同体和西方七国首脑会议,也先后发表声明抨击中国,并宣布暂停同中国的高级接触、冻结正在谈判的合作项目等。
在此形势下,印尼对两国复交事项表现出了观望的态度。
面对复杂而严峻的国际环境,中国外交坚持原则,务实灵活,在国际间,折冲樽俎,沉着应对,迅速打破了西方国家的制裁,并赢得越来越多的国家的理解,使不少国家改变了立场,恢复了与中国的友好关系。
这时,印尼对两国复交的态度又积极了起来。双方除通过联合国联系渠道继续保持接触外,还利用一些国际场合,就如何尽早完成复交手续等问题交换意见。
1989年8月,我在出席柬埔寨问题巴黎会议期间,会晤了阿拉塔斯外长。这是自2月东京会晤后,两国外长的首次见面。
阿拉塔斯对我说,东京会晤已在最高层做出了两国关系正常化的决策,剩下的只是就必要的技术性问题达成协议。从印尼方面来说,复交准备工作已接近完成,两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可在本届联大前继续进行磋商,联大期间,两国外长再进行会晤。
我表示,只要时机成熟,我们应该抓紧完成这件工作。我还提出,由于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对技术性问题不太熟悉,可以考虑在联合国代表保持接触的同时,开辟另一个渠道,由双方派小组直接商谈,到北京或去雅加达都可以,这样解决问题更容易一些。
10月初,我与阿拉塔斯在纽约再次会晤,双方商定由各自外交部司局级官员率领七八人的代表团,于11月或12月在雅加达会晤,讨论和解决两国复交的技术性问题。如有必要,可在北京举行第二次会晤,达成协议并经两国政府批准后,再正式签署复交公报。同时,双方还同意10月底前;通过各自驻联合国代表交换需要讨论的问题清单。
12月4日至8日,外交部部长助理兼亚洲司司长徐敦信,同印尼外交部政治总司长罗哈纳佩西就两国关系正常化的技术性问题在雅加达举行会谈。双方审议了两国过去缔结的条约、协定,并就双方重新互设使馆时为对方提供方便和各自使馆规模和人数问题、关于双重国籍和华侨问题、关于印尼欠中国的债务和偿还问题以及双边关系中的其他问题进行商谈。
坦率地说,当时中国与印尼之间所需谈判的技术性问题很多,而且相当复杂,一一解决起来,需要许多时间。
我们考虑到,印尼是东盟国家的老大,在东盟国家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争取早日同印尼复交,不仅可带动另外两个东盟国家新加坡和文莱同中国建交,有利于进一步打开我们同东盟国家的关系,还可以有效遏制台湾当局竭力推行的“弹性外交”,打破西方国家对中国的制裁。为此,我们对两国复交中技术性问题的谈判,采取“坚持原则,适当灵活”的方针,对一些较为复杂的问题,大体商定原则后留待复交后继续商谈。
经过数轮会谈,双方在几个主要问题上达成了一致意见,签署了会谈纪要。会谈气氛友好,进展顺利。由于会谈前我们对问题理解准确,所提的预案富有建设性,对方感到了我们的诚意,使有关复交的技术性问题基本得到了解决。
1990年3月和5月,双方专家小组又在北京和香港就印尼所欠债务数额和偿还方式举行了多次会谈,通过核查和协商,最终达成协议。
至此,两国复交进程中的全部技术性问题的谈判顺利结束。
第四章 东京的“葬礼外交”云开日出
1990年7月1日; 阿拉塔斯外长应我的邀请来华访问。这是自1967年10月两国中断外交关系以后,印尼外长首次访华。
江泽民总书记在接见他时说,笼罩在两国上空长达23年之久的乌云过去了,晴天已经来临。
访问期间,我同阿拉塔斯举行了两轮会谈。在代表团抵达当日的下午,根据印尼方建议, 两国外长就复交问题还先进行了一次“单独会谈”。
阿拉塔斯开门见山地说,去年2月东京会晤后,经过几次技术性会谈,有关两国复交的 问题都已解决。关于复交的时间和方式,苏哈托总统指示,在今年内合适的时间完成。阿拉塔斯强调,鉴于两国50年代已建立外交关系,现在不是建交,而是复交,就是重开大使馆。因此,方式可以简单些,以互换照会的形式进行,当然,仪式可以隆重些,以强调其重要性。他说,苏哈托总统有意邀请李鹏总理访问印尼,复交可以在这次访问中宣布。访问时间可在 8月17日印尼独立日之前,也可在今年其他双方方便的时间。
阿拉塔斯还说,考虑到外界对他此次访华十分重视,双方有必要签署一项公报,内容包括两国关系正常化日期、互派大使和李鹏总理访问印尼等内容,同时还可发表一项新闻公报。他向我提交了复交公报和新闻公报文本,供中方考虑。我当即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