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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芳见是两个馒头,不觉又惊又喜,她一伸手,又递给陈国生一个。
陈国生忙推开,“吃忆苦思甜饭就胀饱了肚子,你中午什么也没吃,不吃点东西,下午怎么上课呢?”
黎芳感激地看了陈国生一眼。
点上了一堆火,黎芳边撕下烤黄的部分吃边跟陈国生讲赵夫人和二征夫人的简历。最后,她感叹地说:“她们三人为越南的早期历史谱写了光辉的一页。至今,在越南许多地方还有为她们建的祠堂。特别是使我佩服的是赵代贞赵夫人,当有人劝她安分守纪地嫁个丈夫得了时,而她却豪迈地说:”我要乘劲风,踏恶浪,斩杀东海的鲸鱼,驱逐吴军,光复河山,砸烂奴隶的枷锁。‘“(注:吴军指的是历史上的中国军队)
不知怎么搞的,陈国生听着赵夫人、二征夫人的起义有些逆耳,他自己也觉得挺奇怪,一时想不出,就说:“我最崇拜的人是我国西汉汉武帝的年青将领霍去病,‘匈奴不灭,何以家为’,曾为多少中国人的座右铭。可惜他死得太早了,英年早逝。。。。。。唉,不谈这个了,快继续上课吧。”
课上完了,陈国生像往常一样,装着没事,拎着小凳子,手握笔记本,似复习功课似地从山上下来了。见王平在溪边东张西望,就上前问:“小姑娘,在看什么?”
王平一把抓住了他,“你这小子躲到哪儿看书去了,到处找你不着?告诉你,要发展党员了!赶快写入党申请书,明天支部就要讨论了。”
“真的?那是得快点写!”陈国生早就向往入党了,这几天跟黎芳在一起,忘了这喳。
王平又说:“你不管哪科成绩在全区队都是首屈一指的。特别是射击,次次都是优秀,入党肯定没问题。”
“哪里哪里。”陈国生嘴里谦虚了几句,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不料预备党员的名单下来了,竟然没有他的名字在列!而张建军,鲁革命的大名却赫然在其中!陈国生沮丧地挤开人群,满脑子都是“为什么没有我?为什么没有我?”
他悄悄地询问王平,王平告诉他:“原因我也搞不清楚,没有你,我也感到奇怪,不过听人家说,区队长说你太自傲了,也太爱出风头了。还有那回擅自离队不遵守纪律,吃忆苦思甜饭不积极……这也是听别人说的,大概这是组织在考验你吧。”
中午,陈国生怏怏地去竹林上课时,黎芳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不觉诧异地问:“今天怎么了?”
陈国生有气无力地说:“没被选上预备党员。”
黎芳一时也无话了,就陪着他往溪水中扔小石头。忽然,她想起了一人,“哎,你常对我说的鲁迅好像没入党吧?”
“是的,不过先生他的情况特殊呀。”
“只要一心为党办事,何必斤斤计较是否入党,这总是一回事吧?”
陈国生听了,考虑了一会儿,豁然开朗,“做人问心无愧即可,既然你也这样看,我还顾虑什么!什么入党不入党,统统见鬼去吧!来,咱们继续上课。”
上部 第九节
(更新时间:2003…5…7 0:05:00 本章字数:3774)
九月的太阳大约是吃饱了肚子,尽情地发泄着宏威,地上泛起一片似烟非烟的透明物,一层一层地向高深莫测的天空波动。
即使是有一棵树的遮掩,陈国生依旧觉得酷热难当,身上也瘫软无力,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由于黎芳就在面前,他也不敢松开风纪扣。
黎芳大约也没力气了,纤手捂着红润润的嘴,头微微仰了一下,不觉打了一个呵欠,倒把陈国生给看呆了!他没想到女性打哈欠也这么有特色、这么美!他眼球一荡,主意有了,“今天太阳太狠了,咱们到竹林里歇会儿怎样?”
黎芳看看实在疲倦,又没黑板,所以也打不起精神来,便同意了。
二人便提了小凳子钻进了竹林,黎芳找了棵茶缸粗的竹子倚着,陈国生在离她四五尺的地方也同样倚着,闭目养神,连说话也不想了,意识渐渐陷入朦胧状态……
迷迷糊糊中,陈国生就觉得脚脖子上有什么东西爬来蹭去,痒呼呼的。他下了好大的决心才睁开了眼睛,慢慢歪头一看,是只小老鼠,正趴在他脚上贼头贼脑地东张西望。它正想爬下去时,陈国生的脚不觉抖了一下,老鼠立即跳了下来,“吱”地一声飞奔而去。陈国生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劲儿,也一下跳起撵了上去,他连踩了两下没踩着,老鼠已经“滋溜”逃回了洞。
黎芳也被惊起了身,她理了理披肩的头发,咕噜了一句:“什么事儿?这么张惶?”
“一只老鼠。”
“抓住了没有?”
陈国生抓了抓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有,不过我有办法抓住它!”说着,他就拿起黎芳带来的茶缸,顺手倒掉了里面的茶水,到溪里勺了一缸来就往鼠洞里面灌,他还有些得意地说:“别看老鼠洞又深又长,可用水一灌,它就不得不出来!”
“真的?这倒挺好玩的,来,我也来灌它两下,看它敢不敢再害人!”
几十缸水灌了进去,老鼠在里面终于憋不住了,于是就争先恐后地往外窜。先前趴在陈国生脚上的那只老鼠大约是父亲或母亲,经验老到,它是窜出来就跑。陈国生措手不及,一把没抓住,让它给跑掉了。可它的儿女们就只有在水中游来游去了,它们爬不快也跑不远,都被一一生擒了。
几只幼老鼠在陈国生的手上可怜巴巴地挣扎着、呻吟着,黎芳心软了,就说:“你把它们放了吧,怪可怜的。”
“放了?好不容易才抓到的,放掉怪可惜。”
“瞧它们的眼睛,好像在责问我们为什么要杀它们呢!”黎芳小声说,用手指了指小老鼠。
陈国生低头看了看老鼠,小家伙的眼睛全盯着他,并且无力地“吱吱”叫着,似乎在诉说着什么。陈国生心里也有些不忍了,这也是生命啊,他没想到动物的眼睛也这么富有人情味!手一松,小老鼠们掉在了地上,挤挤撞撞蹒跚着脚步追它们的父亲或者母亲去了。
黎芳用手抹了抹眼睛,抚掌道:“它们的父母亲见了它们,说不定有多么高兴呢。”
陈国生苦笑了一声,说:“它们是不会领这个情的,长大了照样会来吃你的庄稼,咬你的家俱,咬你的服装和书籍……不过,也可能是资产阶级人性论在作怪吧,今天上午我们去参加了个批斗大会,那上面的全都是阶级敌人。不知怎么回事,我心里一点儿也激不起对他们的仇恨。看他们在台上被太阳晒成那样,在场中,我几乎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我一直是闭着眼睛听的。”
黎芳的脸红了一下,“要是我,上了战场还不敢朝敌人开枪,那可就麻烦了。”
二人重新回了林子,陈国生等黎芳坐好后,就说:“上了战场就不一样了,看打仗的电影看到紧张的时候,我也恨不得上去打他两枪!瞧着敌人像被割草似的撩倒,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大概真的上了战场,也不过如此吧。”
“倒也是,我也喜欢看战斗故事片。”
陈国生静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如果有一天我们俩成了敌对双方,你会朝我开枪吗?”
“怎么会呢?”黎芳不由笑了起来。
“怎么不会?”陈国生一本正经地说,“如果有一天你被美军抓去了,受不了严刑拷打,成了叛徒……”
“你才会成为叛徒呢!”黎芳骄傲地说,“我们越南人民心目中最高的人道原则,就是以报答人民和祖国的恩情为义!”
“好好,这事不说了,上了战场就知道谁是英雄谁是狗熊了。哎,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今天来这儿,发现有人盯我的梢儿。”
黎芳好奇了,“盯你的梢?为什么?”
陈国生一摊手,“我每天中午都鬼鬼祟祟地到处乱钻,是不是在和特务接头呀?”
还没等他说完,黎芳已经笑得喘不过气来,她好半天方止住了笑,“你们的区队长也太疑神疑鬼了。”
“咱们的区队长满脑子封建思想,你有回到我宿舍找我,让他知道了,把我盘问了半晌。”
“当真?”
“他可是男女授受不亲的绝对崇拜者,别看他明里在说,一定要肃清封建思想的残余,哼,说一套,做一套!”
“那以后我就不到你宿舍去好了。”
“不要紧,我跟区队长说了,你找我是来学汉语,我找你是为了学越南语,如果区队长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把你请来给我们全区队上越语课!”最后几句话,他加重了语气,还做了个鬼样子,逗得黎芳“哧哧”笑个不停,“后来呢?”
“后来,区队长一挥手,去去去!”陈国生学着区队长的语气,还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手。
黎芳止住了笑,问:“过几天就是你们的国庆节了,学校要搞联欢晚会,你有没有什么节目?”
“我在这方面是低能儿,唱歌,五音不全;跳舞,没节奏感,啥也干不来,你一定有节目!”
黎芳有几分自得地说:“我唱几首歌罢了。”
陈国生笑了笑说:“届时我一定拼命地为你鼓掌!”
“你可别在下面瞎起哄。”
不久就到了国庆节,晚饭后,各区队纷纷集合,开赴会场。
所谓会场不过是块平地,中间垒了块平台,上面张灯结彩,倒也五彩缤纷。
一个个区队带着歌声整整齐齐地入场了。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为祖国,就是保家乡……”
歌声此起彼伏,时不时还夹些“二区队,来一个”、“来一个,三区队”、“一二三四五、我们等得好辛苦”……
气氛异常地活跃,大伙儿都在拼命地扯开嗓门喊,想压倒别的区队。不过,被压倒的区队又会联合起来对抗获胜的区队。又有时,已入场的区队不分敌我地一致向刚进场的区队开火!区队、中队、系、年级之间可谓“炮火连天”。
热闹中,不知哪几个区队唱起了“红色娘子军军歌”!
“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冤仇深。古有花木兰,替父去从军;今有娘子军,扛枪为人民。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要翻身!”
其他区队先是怔了一会儿,继而哄堂大笑,震得台上的灯都有些摇摇晃晃。
这时,校长简略地讲了几句后,入党仪式就开始了。
看着鲁革命、张建军乐得合不拢嘴的样子,陈国生的心里不知是啥滋味,嫉妒啊!太令人伤心了。他索性闭上眼睛,塞住耳朵,不看也不听。
难熬的几十分钟好歹混过去了,节目开始了。陈国生老伸长脖子找黎芳,至于别人唱什么,说什么,他一概不管。
一曲《东方红》合唱完毕后,久已渴望的黎芳的名字,终于从报幕员的口中吐出了。
她来了!披着柔软、光洁的白纱来了!像凌波仙子,像一朵素洁的菊花,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