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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西里·狼-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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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    
    没有办法,我竟然在他教导下,开始练习煲汤,从背后,他看着我,切菜,放料,咬舌不清的普通话。我们同居一室,分担房租。不说爱,也不做爱。他是男人,我是女人。    
    多余的空间从此有人分享,我冷静,温和地感觉一切,有东西在心里死去,硬硬地摸不到去处的,是漠然。    
    夜里开梵音听着,恢弘的气息自远方来。享受着空离的一切,周遭,如水浸过。    
    羽儿,你在逃避什么?清和问。    
    别问我这种愚蠢的问题,怎么感觉你像八零代的人?我戏谑。    
    是么?清和受伤的表情,青涩是种可爱?何况胡子长出已然齐整,你有胡子了耶,我去摸,怪笑。清和脸通红,悻然跑进里屋,电脑,QQ开着,对话框里跳出扎蝴蝶结的红色字,巴塞罗那下午茶,我们明天去喝茶怎么样?     
    呜……清和回话。    
    男人回这么矫情的话?他还打一串字符,我看着烦,不由怒,上机打一通字符。QQ死机了,键盘也被我敲的一震一震。    
    羽儿,不要老是发火,我知道你心里烦。    
    清和不知什么时候在我身后,我正在看广州夜景,顺便听四楼下面的车声。没日没夜,如果上班,还能见到中信广场,雄壮直指天空。切,像男人那话儿,早有人这样告诉我。每次进中信,我心里一怔,想起那句,默默地笑。    
    有一天一边笑,鞋跟戏剧性断了,这么倒霉的事也发生在我身上,一直以为只有言情小说里才有,书里一定紧接着出现高大英俊男子,我回头,保安故意绷着脸跑来伺候,我大惭,鞋跟与乡气的保安一起左右夹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掏手机接电话,老总在催,还不上来开会?     
    我看时间,超过五分钟。不由气恼,怒气冲冲把另一只鞋也提在手上,干脆做赤脚大仙。电梯到十五楼,我轻手轻脚进。老板做出客气笑容,介绍对面一刚健男人,轮廓清晰,表情硬朗,不由多瞧几眼。他却一路顺着我看下去,见到脚——光的,依旧面无表情,我却似看到他肚子里笑得直冒气泡。他好不容易挤出发颤的声音——    
    小姐请坐,鄙人姓黄。黄子光。他握手,手掌暖、有力,掌纹粗糙。    
    我也面无表情,翻开手里企划,我花了两天时间准备的策划方案,关于雪佛兰SPARK最新营销案,我跟单有一个月,如果成了,回扣丰厚。有钱我自然卖力,除了工作,别的提不起我的劲。    
    羽儿你变了好多,清和有一天对我说。    
    是吗?我对着电脑上放的QQ妹妹吐烟。人总要成长,化蝶很痛,蛹没有出路。变成什么样了?     
    清和故意问,为何,因为遇上可以相爱的男人?    
    在哪?我装傻。    
    哦,在天边。清和说。    
    希望,你也不知道帮我!我在与一只硕大木瓜搏斗,削皮,煲汤,养颜。    
    我知道,我变世俗了。    
    羽儿,你皮肤够靓。黄子光也这样夸我,他的手还轻轻抚过我的脸。为了跟单,我不得不迁就,看不出面无表情的男人,煽起情也毫不逊色。    
    黄总……我想阻止,却无力。一时的犹豫定然使他以为有机可乘,黄子光进犯,羽儿,如你从我,我对你会很好。黄子光叹息。    
    所有人都一样,我笑,却不动,任他剥了衣服,站在他前面。    
    你知道吗?当你那天赤着脚站在我面前,我看着你可爱的小脚丫,心里一个劲地想,这个女孩有意思,好可爱。我从没见过哪个女孩会光着脚上中信。    
    哼,没见过让你见一下,我开始扭动。听他夸奖,似得宠,不由恃宠而娇,此时不娇,更待何时。    
    


第二部分:滚滚红尘最接近的感觉是春天(2)

    清和从来不会让我这样。    
    我们相互煲汤,仅此而已,不温不火地煮,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四个小时地煮下去,直到瓦罐所有的料都熬成一团糊,逼了汤汁,喝,胃里暧暧的。多年的胃疼从此好转。烟,也戒了。    
    清和治好了我的胃疼?一锅锅的煲汤,为什么当初不觉得好喝呢?     
    每当黄子光带我去喝茶,吃饭,例汤送上来的时候,我喝一口,总觉口味不对,不是腥就是咸。我皱眉,吐掉。    
    黄子光很有耐心替我擦掉,唇上的液体,所有的液体。他很小心,甚至宠爱,我会发火,也会撒娇,在他面前,我甚至可以放纵一点点,却隔得远。梦里,冰冷的手会浮出来,恶梦醒来,浑身湿的。    
    中信广场前人来人往,没有谁会东张西望,总是直直地往前走。    
    东张西望的是桥底下的乞丐,我会给他们一点钱,不多。偏偏都是老的、少的,抱着孩子,是我见不得的那种。第一次见,心蓦地一紧,接着什么也没了。就那样面无表情地擦肩而过,人流里,我知道自己背影不比这个城的谁更孤独。    
    黄子光有家,依然孤独,甚至疼痛,第一次的面无表情并非刚硬,无非逞强罢了。还在女人面前,他知道他的英俊面容,可以吸引女人。对我,他并没有使更多花样,我想,他离开我的日子会早一点。    
    清和继续为我煲汤,我从没有委身过他,为什么他对我这么好,这么温和?我想问,却又吞下,汤开始难咽,他看我日渐晚归,身带酒味。    
    不要喝酒,会伤身的,你多大了?他愠怒。    
    我冲他仰脸,露出纯洁笑容,三分无辜七分可爱,心里酸涩。清和,你别管我。    
    不料他紧紧抱着我,不说话,让我感觉他的稚气之处,他父母姐姐都在广州,他却要搬出来住,说是怕家人烦,唠叨,其实我知道他想负担我另一半的房租,因为那时,我一时找不到房,急得要命。    
    我应该渐渐积极,为何却慢慢坠落。    
    羽儿,羽儿,他唤我。    
    我努力,头却沉重。一时睡去,不愿醒来,长醉不愿醒,李白在哪。我已然无梦。    
    汤喂到我嘴里,很甜。汤匙挖出两节玉米,黄色结晶香嫩,他居然喂我到嘴,何人对我如此好过?这段相处的日子,温情得不像真实,如法国雷诺阿的画,朦胧、迷离,清和的好,也是这样。    
    羽儿,你可以尝试着接受……清和说,他说得困难,却勇敢。    
    傻瓜,我老了,你还小。我说。    
    啊!清和震惊。你78年,比我小多了。    
    错错错,我老了,心很老,很破,一个大洞,空空的。风灌进来,呼呼地响,很空,很空……    
    我比划着手指,在胸口。    
    清和瞪着我。    
    玉米我走了两条街买的,晚上回来晚了,菜市场早关门了,我是问卖玉米的小贩买的,两块钱。    
    清和慢慢地说,像亲人,像老友,像父亲。    
    从没人对我这样好过。我嗫嗫。    
    黄子光对我是好的,好得肉欲,直接,要强。    
    清和对我是好的,好得亲近,温和,淡然。    
    我头疼起来,手指划着清和的脸,男孩子也长得一张皮薄薄的脸孔,不知道他下面怎么样的,不知怎地,突然心里冒出这个念头,不由让自己吓了一跳。    
    脸忽然红了红。我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好像,心也轻跳了下。    
    不知清和感觉到没有。    
    他去洗碗。    
    水哗哗的。    
    他的声音传出来……    
    羽儿,我买玉米回来的时候,过马路,摩托车突然冲过来,差点把我撞倒,当时我在想,如果我被撞倒了,你会不会心疼我啊?还有,如果我撞出事,是不是就从此看不到你?你看过台湾有篇小说,叫《打错了》,里面那人没死,就因为一个打错的电话,结果车压了别人。    
    我知道,是刘以鬯写的。我闷闷地回答。我站在清和身后,看他洗碗,他很认真地把水擦干。一个男人怎么会把这些活做得这么细。    
    干嘛说死呀死的。我捶了他一拳。    
    羽儿,当时我想,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哭?清和继续说。    
    眼泪真的在我眼眶里打转,很快啪啪地掉下来。    
    你要死了!真的惹我哭,我干脆包住脸,蹲了下去。要哭,就哭个痛快吧,反正,清和也不是没看过我肆无忌惮的样子。    
    你一哭,更像黄脸婆了。清和说。    
    你怎么这么坏呀!我被他气笑了。    
    啊,你笑了,这样我多开心。清和上前抱住我。    
    轻轻地对我说,羽儿,和我一起在广州吧,我们打拼几年就好了。    
    清和居然吻了我。这块木头原来也知道亲嘴的。    
    我一直以为他不会。    
    羽儿……如果你不嫌我笨,就嫁给我吧。    
    清和一点也不笨。    
    我一直不知道。    
    原来,原来,    
    最接近的感觉是春天……    
    后记:这个题目,偶然的情况下看到的,觉得喜欢,于是写了一个小说。无他,仅为了纪念一份远去的情结。生活可以续集,如果你愿意,可以。今天平安夜,我祝自己快乐。    
    


第三部分:鬼魅聊斋窑变在乾隆时期(1)

    题记:爱情。是最迫切的那声呐喊。    
    A    
    我出生在一个滴水成冰的腊月天,在阿妈痛叫了两天两夜后我终于努力从那神秘的黑暗里探出头。窗外有一只黑鸟“呱”地一声飞掠过树梢,我落地了,准确地说是落在阿妈那张雕花大床上。床很大,睡两个人都绰绰有余,何况一直都是阿妈一人睡。迎接我的是一双冷峻的眼睛,还有一撮山羊胡子,这是我的阿爷黄时天,黄氏窑村最尊贵的人,村民的灵魂。他在村里具有无上的权威,可是在我刚出生的童稚的眼里,他只是一个干瘪瘦削的老头儿。老头儿见到随着一声鸟嘶落地的我——当时我已被接生婆林妈洗去了污血,干净而微笑地躺在襁褓里——山羊胡子下面的嘴唇发出冷淡的轻哼声。    
    我被那声比寒冬还冷的声音吓哭了。阿爷黄时天走了。阿妈昏迷不醒,难产使她在床上躺了整三个月,最后还是撒手弃我而去。阿爷从来没抱过我,他甚至连正眼也不对我瞧一下。长大了些我才知道,阿爷那样待我还算好的。我出生犯了几个大忌:我是女孩;出生的时辰为子时,据说村里最会算卦的老人为我掐指算过命,说是凶兆;尤其那声鸟嘶,使我众叛亲离;母亲也走了,村人都说是我克死的;还有八个月前就死去的死鬼老爹,也让他们说成是我克死的。    
    说真的,阿爷没有用马桶溺死我算是开恩了。清乾隆十一年,在家里溺死一个女婴是太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历书记载:天道行兑,宜修造在北方。劫煞在卯;月煞在辰。皆宜避之。    
    我是个煞星。还是个女煞星。    
    B    
    黄家窑村是百年前从福建迁移而来的。连城的黄大中,黄至中两兄弟,因避战乱匪祸,一路行经江山仙霞岭。浪迹天涯的苦楚使他们极想找个地方安身下来。在峡口往南的十五里处,他们看到了一条溪流,如磨盘大的石头隆起在河谷。河底细沙游鱼,清澈见底,还有几棵不知名的树挂满了果子。沿溪而上,布满质地纯正的窑土,泥土深幽粘固。兄长俩各捧一把,长跪在地,面向南方三叩首,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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