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周围都是土包和岩石,大约都有一人来高。看上去像是墓碑,锥形堆,亦或是一支变成化石的军队;或者也许是罗得那变成盐柱的妻子①的中国式版本,人类弱点的柱标、那些敢于进入禁区并胆敢回头一望者的化石遗存物。
①据《圣经·旧约》,罗得是亚伯拉罕的侄子,所多玛被毁灭时,他得到天使的救援而幸免。出逃时,神告诉他不可回头看,但是他的妻子不听,回头一看,结果变成了一根盐柱。
西蒙指着下面说:“你看那些山洞,至少有几百个。”
从深谷的底部到峰顶,城墙下面布满了裂缝和洞穴。它们就像是巨大的史前殡仪馆中的柜架和贮物箱。
“真是不可思议!”西蒙激动地说,我知道他又想到了邝说的洞。他试着走上去,这只是羊肠小道,比上山的路陡得多,有时必须攀爬而行。
“西蒙,我累了,脚也发痛。”
他回头说:“你就等在那儿,我下去转个五分钟,然后一起回去,好吗?”
“不能超过五分钟,而且不许到洞穴里去。”我话音未落,他已经下去了。是什么使他对危险这么健忘?也许这就是男女之间的生理差异:女人的大脑用得更多,功能也更进化,更关心的是感情。人性、忧愁。而男人的大脑却更为原始,他们喜欢冒险、而且若无其事。我讨厌西蒙这种态度,但我也承认,这是有魅力的,他那种男孩子的不屑和信手拈来的幽默。我想我心目中的性感男人是这样的:他们既攀登过喜马拉雅山,也穿越过鳄鱼出没的热带丛林中的河流。我并不是说他们勇敢,而是说他们鲁莽,不顾后果,疯狂而不可靠。
我看了看手表,五分钟已经过去了。接着是十分钟,十五分、二十分。西蒙到哪儿去了?我最后看到他时,他正在向那片圆锥石群前进。他走进一丛灌木,然后就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突然有一滴雨水滴到了我脸上,接着又是一滴,片刻功夫,大雨已倾盆而下。“西蒙!西蒙!”我高声叫着,渴望能听到山谷的回声,但我的声音即刻就消逝了,在暴雨中它显得无声无息。我跑到了牌楼下,雨下得又大又猛,在眼前形成了一帘水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从岩石中传出的金属和矿石的气息。山色暗了下来,不时有闪光。雨水沿着山体形成溪流,一些松动的石块被溪水冲下山去。骤发的洪水,这就是骤发的洪水吗?我诅咒西蒙让我为他担心,但与此同时,我的担心已经变成了惊恐,我必须离开牌楼去找他。我用相机的罩布遮在头上,顶着大雨向山下走去。
我怀着献身的勇气,努力让自己振作并慢慢地向下走,但当我面对那深不可测的黑暗的深谷时,顿觉每一根神经都充满了恐惧,四肢几乎都麻木了。我的喉咙一阵发紧,忍不住喊出来:“上帝,仁慈的上帝,请听我说,让他现在就回来吧,我再也受不了了,让他回来,我保证——”
西蒙真的出现了,他的头发、罩衫、牛仔裤都已经湿透了,看他那样子,倒像是个准备再去捕食的猎狗,我刚产生的轻松不由又变成了愤怒。
我们向牌楼走去,西蒙脱下了罩衫,把积水拧干。“现在我们干什么?”我忿忿地说。
“我们先得暖和起来。”他说话时直打颤,他靠在墙上,顺势把我揽进怀里,我的背贴着他的胸口,他的双手抱着我,两只手都冰冰凉。“好了,放松吧!”他轻轻地晃动着,“这样好多了。”
我试着回忆早晨的那场欢爱,那种意外的狂喜和彼此共享的情感的升华。可是从我体内传来的却是肌肉的紧张和痉挛,我的下腭,面颊和额头都不舒服。我感到紧张和沮丧,们心自问,我又怎么放松得起来?我怎么能对发生的一切置之不顾去做爱?这是需要充分的信任才可以的。
此时,一种不祥的念头袭上身来,自从我和西蒙分居后,他是否和其他的女人同床过呢?一定是有的!男人两天没有性生活就忍不住,几年前有一天,我们一起看一本杂志上的问卷,题目好像是“你爱人的隐秘性生活”之类的。我向西蒙提问第一条:“你爱人经常手淫吗?”我想当然认为他会选“从不”或者“很少”,可他却说是“每周三到四次,要看情况而定。”
“看情况而定?”我不悦地问,“看什么情况?天气是否晴朗?”
“只是兴趣,和其他事一样。”他的话让我觉得我们之间一星期做两次爱是无趣的。
此刻我突然想知道,自从我们分居后,他到底和多少女人搞过。
西蒙摸了摸我的脖子,说:“你这里都冻僵了,能感觉到吗?”
“西蒙,你觉得早晨的事怎么样?”
“懊,美妙极了。”
“但你不认为我们应该戴上避孕套吗?”我希望他会这样回答:“为什么?我要开花结果,你明白的。”可是,他却屏住呼吸,摸我的手也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才抓紧我的手说:“噢,我想我是忘了。”
我闭上眼睛,努力使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我还要再问下去,但他会如何回答我一点也没数。我并不是圣人,我曾和那个市场学的讲师里克睡过,在黑暗中我们彼此拥爱时,从没用过避孕套。原因是他那玩艺儿经常不行,尽管他有时也挺能干,但并非次次如愿。这使我感到一种性羞辱,特别是在我已经做好准备并且身心都已被唤起的时候。
西蒙的嘴就贴在我耳边,他的呼吸让我想起在海螺中听到的潮水的啸声,这回忆如今盘旋脑际,无尽无终。
“西蒙,我们还接着避孕套谈——你说你和其他人也睡过觉?”
他的呼吸骤然停止了,接着他的头也离开了我的耳鬓,“嗯、嗯,我就是有过也记不清了。”他又抱紧我说,“不管怎么说,她们不是当真的,我只有你。”他说着开始拨弄我的头发。
“她们?她们有多少个?”
“嗯?我也说不清楚。”
“十个?还是十二个?”
他笑了,“哪有那么多。”
“三个?四个?”
他没出声,我也一样。他叹了口长气,稍稍变动了一下身姿,“也许差不多吧。”
“到底多少人?三个还是四个?”
“奥利维亚,还是别谈这个了,这会使你反感。”
我从他身上挣开身子,“我已经反感了。你和四个女人睡觉,可你今早甚至不在意用一下他妈的避孕套!”我走到牌楼的另一端,愤愤地盯着他。
“只有三个人。”他眼睛低垂着,“而且我都是很小心的,没出过什么事,每次都是用避孕套的。”
“每次,那要多少盒避孕套!你可曾为我想过。”
“好了,奥利维亚,别说了。”
“他们都是谁?我认识吗?告诉我。”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令我鄙视的女人,她叫维罗娜,她是去年我们为一个项目雇用的自由艺术指导。她的仿制品、名字、眼线,甚至指甲油都让我反胃。有一次我对西蒙说她的乳房那么对称,简直不像是真的,西蒙笑着说,“如果把它们压遍一点就像是真的了。”我问西蒙他怎么知道,他说每次他们一起看展示时,她总是依在他肩膀上,一对乳峰总是顶在他的背部。我问他为什么不拒绝,他说这样只会对她的卖弄风骚更在意,不如索性装作不知道,因为他对此不想做出什么反应。
“他们中是不是有维罗娜?”我把双手抱在胸前以使自己不要发抖。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嗫嚅地说:“你是知道的,对吗?你恨那个婊子。”
“我可没说过,这是你说的。”
我感到一阵狂乱,“那你告诉我,她的乳房是不是真的?她的乳头是扁平的吗?”
“好了,奥利维亚,为什么这对你这么重要,说这些毫无意义。”
“这意味着你从来就没想回来和我在一起!这意味着我无法相信你。我从来就无法相信你。”我真的气坏了,心情沮丧到了极点,恨不得让西蒙也受受这份罪,“我对你来说从来就是无足轻重的!我做的一切只是自欺欺人。邝曾经用她那愚蠢的鬼怪故事戏弄过你,就是那个降神会。你还记得吗?记得艾尔萨是怎么说的吗?你好像已经把她从你的生活中彻底忘却了。你知道什么?邝是编造出来的,她在撒谎。是我让她这样做的。”
西蒙微微一笑,说:“奥利维亚,你太激动了,你真以为我会相信那个什么降神会吗?我想我们都在和邝开开玩笑而已。”
我说:“是啊,多么有趣……可惜这根本就不是玩笑,西蒙,她真的在那儿。我发誓我看到了她。你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吗?忘了她?不对!她是求你忘了我,她让你等她……”
西蒙把手捂在额头上,“你始终不肯放过这件事,是吗?”
“我放过?是你始终放不下她!”
西蒙的眼睛眯了起来,“你知道真正的问题在哪儿吗?你把艾尔萨当成你种种不安的替罪羊,她在你生活中作为法码的重量要比在我这里大得多。你甚至都不认识她,却把那么多的怀疑加到她的身上……”
我用手拢了一把头发,在他津津乐道地用他那套污言秽语攻击我时,我正在搜肚刮肠地寻找新的武器,这是射向心脏的最后的致命子弹。我想起了曾偷偷读过的一些艾尔萨写给西蒙的信,他们彼此的昵称和青春誓言。我转向他,“你认为我疯了,也许是吧,因为我现在也可以看见她,是的,是艾尔萨!她就站在你的面前,她正说,‘小甜心,你说我不够大是什么意思?’”西蒙的脸色有些变化,我接着说:“你要等着我,我们要一起种下这些树,每年种一棵。”
西蒙试图用手捂住我的嘴,我躲开了。
“你看到了吗,”我说,“她就在这儿!她在你的头脑里!在你的心里!她将永远在这儿,此时此刻,在这个鬼地方,带着她那讨厌的预兆,告诉我们说,我们是命定的,西蒙,你我都已被命运锁定!”
西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我前所未见的表情。它让我惊恐。西蒙的身体在摇晃,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正从他的面颊上滚滚而下。
“你为什么要这样?”他嚎叫道。
我转身跑出了牌楼,冲入大雨之中。我一路跑过山谷,心都几乎要跳了出来。当我跑进大妈的屋里时,雨已经停了。我穿过院子时,邝又冲我会意地一笑。
“利比—阿,你怎么哭了?”她说。
第二十章 雕像之谷
西蒙仍然没有回来,我看看我的表,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我估计他是自个儿在发怒,好啊,就让他在那儿冻个半死吧。还没有到中午,我抽出一本平装书爬上了床。到中国的旅行现在成了一场大灾难,西蒙将不得不离开,那才是真正有意义的。毕竟他并不说中文,而这是邝的村子,她又是我的姐姐。至于说杂志要的故事,我只需要从现在开始做点札记,然后回家找个什么人来把它修饰加工成一篇文章就行了。
邝叫喊着是吃饭的时间了,我强作镇静,准备面对那种中国式的询问:“酉蒙呢?”她会问,“哎呀,你们为什么老是吵架啊?”邝在中间的房间里,正在把一只热气腾腾的碗放到桌子上。“看到了吗?是豆腐、木耳、腌菜。你要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