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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定皱着眉说“那又怎么样?我看不出它跟这问题有什么关系。我最初那样做,是因为那些蛮子把我们的科学视为魔术妖法,所以用宗教的形式才最容易让他们接受。教士阶级是自然形成的,如果说我们曾经出过力,也只能说是因势利导,这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是由那些教士来掌管发电厂,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没错,可是仍旧由我们来训练。他们对于各种机器的知识全是学徒式的,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对于包在机器外面的宗教外衣也深信不疑。”
“如果有人识破了宗教的外衣呢?如果有人竟然揭除了经验的帷幕,自己研究出理论来呢?那你如何制止他学习到真正的科技,然后再兜售给出价最高的一方?到那时候,我们对于各王国还有什么价值呢?”
“大概不至于会如此,瑟麦克,你实在太肤浅了。四王国每年都选派最优秀的人,来端点星接受教士养成教育,成绩最佳的则留在这里继续深造。假如你以为那些学成归国的教士——他们不但连一点科学基础都没有,更糟的是,所学到的还是刻意扭曲的知识,居然能够渗透核能工程、电子学和超曲速的理论,果真如此,那你对于科学的看法就太浪漫、太愚蠢了。想要达到这种境界,必须接受一辈子的训练,还要再加上一副聪明的脑袋才行。”
当哈定在滔滔不绝时,约翰·李曾经突然站起来走出去,直到现在才又回来。哈定刚说完话,约翰便凑到这位上司的耳边,说了一句耳语,并且交给哈定一根铅筒。然后约翰又狠狠地瞪了代表团一眼,才坐回到他的原位。
哈定用手来回转弄着圆筒,又眯着眼看了看代表团的成员,然后陡然用力一扭,将圆筒打了开来。除了哈定之外,只有瑟麦克一个人忍住了好奇心,没有向滚出来的纸卷瞄上一眼。
第三部分哈定“光明磊落”的策略
“总而言之,各位,”哈定说“政府自认了解自己在做些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读着,纸卷上面写满了许多行复杂而无意义的符号,但只有在一角用铅笔写的三个字,才传递了真正的讯息。哈定只瞄了一眼,就随手将纸卷丢进焚化槽内。
“我想会面该结束了。”哈定说“很高兴见到各位,谢谢你们的光临。”他敷衍地跟四个人一一握手,然后望着他们鱼贯而出。
哈定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了,但是直到瑟麦克与他的三个年轻伙伴走远之后,他才放纵地咯咯干笑了几声,并且对约翰露出愉快的笑容。
“你喜欢刚才那场吹牛比赛吗,约翰?”
约翰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回答说“我可不认为他在吹牛,你得小心对付他。下次选举他很可能会胜利,正如他所声称的那样。”
“嗯,很可能,很可能——如果在此之前,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
“哈定,小心不要弄巧成拙。我说过瑟麦克拥有一批追随者,如果他不等到下次选举就采取行动,你要怎么办?你我也曾经使用武力达到目的,虽然你口口声声反对武力。”
哈定扬起一边的眉毛说“你今天似乎很悲观,约翰,而且也非常矛盾,否则你不会提到武力。我们当年的那场小小政变,没有令任何人丧命,你难道不记得了吗?那是在适当的时机所采取的断然手段,过程平和,没有痛苦,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至于瑟麦克所反对的,则与我们当年完全不同。你我都不是编纂百科全书的科学家,我们一直都有恃无恐。老战友,派你的部下去好好盯着他们,但是别让他们知道自己被人监视——眼睛放亮点,明白吗?”
约翰苦笑着道“哈定,我如果事事都要等你下令才会去做,那也太差劲了,对不对?瑟麦克和他的手下,已经被监视有一个月了。”
哈定市长又咯咯笑了起来“你先下手为强?很好。哦,对了,”他又轻声补充说道“维瑞索夫大使将要回到端点星来,我希望他只是暂时停留。”
约翰沉默了一下子,似乎有点担心,然后问道“刚才收到的讯息就是这件事吗?事情已经爆发了?”
“我不知道,在没见到维瑞索夫之前,我什么都不清楚。不过,也许真的爆发了吧。总之,那些事必须在选举以前发生——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因为我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什么结果。你太深沉了,哈定,什么事都藏在心底。”
“连你也这么说?”哈定喃喃地说,然后又提高了声音道“这是不是代表你也要参加瑟麦克的新党?”
约翰只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好吧,算你赢了,我们去吃午餐如何?”
哈定被公认是一位出口成章的人,不少格言警语据说都是他的即兴之作,不过其中有许多可能都是伪托的。姑且不问可信度如何,据说他曾在某个场合,说过下面的这句话“做事光明磊落总是有好处的,尤其是对那些以卖弄玄虚著称的人而言。”
波利·维瑞索夫曾经数次遵照这句忠告行事,因为他以双重身份在安纳克瑞昂已经待了十四年——为了维持那种双重身份,他常常感到像是赤脚走在烧热的铁板上一样,痛苦万分。
对于安纳克瑞昂的人民而言,维瑞索夫是一位教长,是基地派来的代表。在他们这些“蛮子”的心目中,基地是一切神秘的根源,也是他们所信仰的宗教的圣地——这个宗教是借着哈定的协助,由基地的教士在过去三十年间所建立的。由于这个身份,维瑞索夫自然受到极度的尊敬。但是他却觉得无聊得很,因为他打心眼儿里讨厌那些以他自己为中心的宗教仪典。
但是安纳克瑞昂的国王——不论是老王还是目前在位的孙子,他们都将维瑞索夫视为基地这个强权派来的大使,对他的态度是又迎又惧。
整体而言,维瑞索夫的工作是吃力不讨好。今天是他三年以来第一次有机会回到基地,他是抱着度假的心情回来的,虽然那些麻烦的意外也令他非得回来一趟不可。
这不是他头一次必须在绝对机密的情况下旅行,于是,他又采取了哈定“光明磊落”的策略。
他脱下神职人员的法衣,换上了便服——光是这样做,就已经可以算是度假了。然后他搭乘定期客船到达端点星,还故意去坐二等舱。抵达端点星的太空航站之后,他就赶紧穿过拥挤的人潮,走到公共视讯电话亭,打电话到市政厅去。
他在电话中说“我名叫简·史迈,今天下午与市长有约。”
接电话的秘书,是一位说话声调平板、办事效率很高的年轻女子。她立即打了另一个电话请示,然后用干涩单调的声音告诉维瑞索夫“先生,哈定市长将在半小时后见您。”然后荧光幕的画面便消失了。
这位驻安纳克瑞昂大使挂了电话之后,买了一份最新的《端点市日报》,悠闲地踱到了市政厅公园,坐在他找到的第一张长椅上,开始阅读报上的新闻评论、体育版与漫画来打发时间。半小时后他把报纸挟在腋下,走进了市政厅的会客室。
在这段过程中,根本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因为他的一切行动都光明磊落,谁也没有想要多看他一眼。
第三部分极力主张进攻基地
哈定见到维瑞索夫之后,立刻笑着说“请抽根雪茄吧,旅途愉快吗?”
维瑞索夫拿了一根雪茄,然后说“很有趣。我的邻舱有位教士,他来基地接受使用放射性合成物质的特别训练。你也知道,那是用来治疗癌症的。”
“但是想必他不会称之为‘放射性合成物质’吧?”
“我想他一定不会,对他来说,那是一种‘圣粮’。”
市长笑了笑“然后呢?”
“他诱使我跟他讨论灵学问题,并且想尽办法,要使我由卑鄙龌龊中得救。”
“而他一直没有发觉你是他的顶头上司?”
“我又没有穿深红色的法衣,他怎么认得出来?何况他是司密尔诺人。无论如何,那是一次有趣的经历。哈定,这实在太明显了,科学性宗教已经牢固地深植人心。关于这一点,我曾写过一篇文章——那是自己写着好玩的,并不适合发表——以社会学的眼光来研究这个现象。当旧帝国在银河外缘开始瓦解时,科学似乎也开始在这些世界消失,为了使科学再度为人接受,就必须以另一种面貌出现,而这正是我们的做法,结果的确非常成功。”
“真有意思!”市长把两手交叉放在脑后,突然改变话题“谈谈安纳克瑞昂的情况吧。”
大使把雪茄从口中取出,皱起眉头看了看才放下去,然后回答说“情况很不好。”
“我也想得到,否则你也不会悄悄地回来。”
“差不多——情况是这样的,安纳克瑞昂的关键人物是摄政王温尼斯,他是列普德国王的叔叔。”
“我知道,但是列普德不是明年就成年了吗?如果我记得没错,他明年二月就满十六岁了。”
“没错——”维瑞索夫回答后,沉默了一会儿,又以挖苦的语气说“如果他能活到那时候的话。他父亲的死因极为可疑,是在狩猎时被针弹射穿胸部,官方的说法是意外丧生。”
“唔,我到安纳克瑞昂去的时候,好像也见过温尼斯。那时候我们刚把安纳克瑞昂人赶出端点星,你还没有到那里去。让我想一想,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是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黑发,右眼斜视,还有一个好玩的鹰钩鼻。”
“就是他,鹰钩鼻和斜眼都没有变,但是现在头发灰白了。他行事极为卑鄙无耻,但好在他是那个行星上的头号大笨蛋。他自以为聪明机灵,结果却使他的愚蠢更加表露无遗。”
“这并不稀奇。”
“他笨得以为杀鸡还得用核炮呢。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试图对灵殿的财产课税,那是两年前老王刚死的时候,你还记得吗?”
哈定感慨万千地点点头,然后微笑着说“教士们曾经因此而反抗。”
“他们的确反抗得很厉害,自从那次的反抗之后,他就对教士们更为提防,不过还是不改他的强硬作风。就某一方面来说,这对我们非常不利,他实在是无限度地过分自信。”
“也许是一种过度补偿的自卑情结吧——皇家的孩子,你知道吗?除了嫡长之外,往往都有这种倾向。”
“但是无论如何都一样麻烦,他极力主张进攻基地,自己从不掩饰这个企图,简直像只疯狗一样。从军备的观点而言,他也的确有这个能力,老王在生前建立了强大的星际舰队,温尼斯这两年来也没有闲着。事实上,他当初想对灵殿的财产课税,原本也是为扩充军备。这个企图失败后,他索性把一般所得税提高了一倍。”
“有没有人抱怨呢?”
“并没有什么激烈的抗议。服从圣灵所属意的威权,是教士们每一场布道必有的主题,但是温尼斯对此并不领情。”
“好,背景我知道了。现在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
“两个星期以前,安纳克瑞昂的商船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