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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杜小卡一起把他房间的四面墙粉刷成马尔代夫绿,那么明亮啊明亮的绿颜色。就像我的里来里来,总是给人清新给人美好不给人毒药。不知道我的里来里来被白多多变成什么样子了。我都没走回那条街上去过。
白多多啊白多多。
我跟杜小卡不提白多多,我们都不提他。我们心知肚明,我们肚子里明亮得像萤火虫。所以我们都不提他。我和杜小卡之间,白多多是一个禁忌。虽然到后来,时间慢慢冲淡了这个禁忌,最后这个禁忌彻底消失了,它于我们无用。
这个禁忌都不是最后杜小卡离开我的理由。
杜小卡小屋的四面墙上零零散散贴了他的一些画,都是有风华绝代笔触的一些画。白多多说杜小卡是他们系最灵气的男孩,果然啊果然,你们看杜小卡画的那些桃花,通透的深红色及淡淡的水粉色,朵朵伤情朵朵致命。
杜小卡还有很多照片。杜小卡没有一本相薄,可是他的照片黑白彩色多不胜数。杜小卡说我除了画画就只喜欢拍照片。画画和拍照片都是可以留住永恒的动作。杜小卡忽然忧伤起来。杜小卡是一个很忧伤很忧伤的男孩,从他的眼睛里可以望见。
杜小卡的忧伤于邪气混合在一起,在那个秋天里给了我一个曼妙的幻境。
我蜷在杜小卡的怀抱里,杜小卡的拥抱像流水过境一样美好。杜小卡很瘦,我用手指轻轻抚摸他突兀的锁骨,轻轻抚摸。杜小卡于我是一件易碎品。
在我们在一起后杜小卡去学校的某个下午,我把他朝南那面墙上的画轻轻撕下来,真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留神撕坏了杜小卡的画。好在杜小卡粘得不牢,我轻易把它们都撕了下来放在桌子上。
我改革了杜小卡朝南这面墙。我把杜小卡所有的照片都贴在这面墙上,重重叠叠覆覆盖盖,我一边看一边贴。用粘性很高的胶水死死贴在这面墙上。杜小卡照片都拍得很艺术,接吻的秋刀鱼,没有牙齿的黑猫,扔在角落里看起来肮脏落寞不堪的布娃娃,没有耳朵还拼命找CD的男人,光着脏脏的脚闪着无辜眼神望过来的贫穷孩子,及一些生活里很难发现的碎片。杜小卡拍了下来,有的是华丽浓重的彩色有的是单立的黑白色。
都是那么美丽的照片。都是那么深含无数绝望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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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杜小卡的绝望是深刻在血液里的,从不拿出来说。这是他跟白多多的区别。白多多总是跟我说,王棉棉我可以随时走掉随时丢掉随时死掉。杜小卡就不说这些话,不说这些战死街头流血牺牲的话。
杜小卡只是在一个又一个感到绝望的夜晚里跑到广场的灯柱下面看上面那些大朵的白色玉兰。亮亮如白昼。
杜小卡仰头望它们,仰头那个上升姿势就可以让杜小卡的眼泪从眼角退回去再退回去。我不知道杜小卡为什么绝望,我有时候真的不懂他。我不能彻底理解杜小卡,所以他于我是个谜,是件易碎品。我站在杜小卡身后,看他望着白灯一动也不动。
那些白色的灯光会刺瞎他的眼睛吗?
我知道杜小卡是在绝望,他身体里那么深的裂痕那么深的绝望,我睡在他身边我能感受得到。杜小卡是一个迟早会走掉的人。或许是某一天我们去看电影,在电影院门口杜小卡说王棉棉你站在这里等我我去买票。我乖巧地说好,站在人山人海里仔细把玩自己手腕上的银镯。我站在那里等到日薄西山等到灯火阑珊都等不到杜小卡买票回来。不要心存侥幸,杜小卡也不会安然坐在他小屋的沙发上说王棉棉你站在那里等了我多久?
杜小卡就会这样突然地走掉了。杀你措手不及。
我知道会这样,因为杜小卡眼睛里有忧伤还有邪气。杜小卡比白多多危险。这种危险不是指伤害旁人,是指伤害他们自己。白多多会悬挂在悬崖上自己割断绳子,杜小卡不会,杜小卡走掉的时候会谁也不知道谁也找不到。
这比白多多的劲还让我害怕。可是我已经离不开杜小卡,我已经依赖在他身边度过每一个睡梦香甜的夜晚。杜小卡是我一万次离开后回来的钥匙和一万次服毒时的解药。我没有离开过杜小卡也没有服过毒药。我打这个比方是想让你们知道,我真的真的已经离开不了杜小卡。
感觉就是这样奇妙且微妙的事。
我不知道在杜小卡曾经的年华里发生过什么,有过什么。我与杜小卡,不问过去不讲将来,我们进行时地在一起,一起走完了这个多愁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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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卡说那面照片墙真是一个伟大的创举。王棉棉你总是能带给我巨大激情。杜小卡把我搂在怀里吻了又吻。杜小卡的舌头如蔓草一样清甜。然后杜小卡拉了我手上街,买了一件纯白色棉外套给我穿。薄薄的料子,简单大方的款式,腰上一根宽宽的棉布样式腰带把整个腰型都勾勒了出来。
我站在试衣镜前笑,转过去又转过来,我好似变成了穿着白衣且有着大翅膀的女天使。
可是我还是觉得这件外套略显单调了些,杜小卡。杜小卡眯了眯眼睛说没有关系,然后去柜台付了钱。杜小卡在画廊打工半个月的工资。杜小卡把我从店里拉了出来,我怀里抱着外套被杜小卡拉回了小屋。
在路上我好似看见了白多多。只是一个恍神,我好似从人山人海里看见了男天使白多多。
杜小卡一直拉着我奔回小屋。杜小卡是我最最神奇的杜小卡。他找出了深红色颜料在白外套上左边领口上仔细勾勒了一朵无比精致的五瓣桃花。深红色绽放在一片纯白里,看上去那么惊心,那么诡异那么美丽。
然后杜小卡用吹风机把桃花吹干。可是这是颜料啊,沾了水就会化掉就会淡褪掉的。杜小卡,我总不可能一辈子不洗它吧?杜小卡眼睛又眯着,褪掉了我再帮你画上。人在花在,人亡花亡。
呸呸呸。
第一部分:青春里的行走 美不胜收念及到痛(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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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杜小卡在一起的整个秋天我在街上还是遇见过白多多。我不能确定他有没有看到我,我隔了人山人海依然可以准确看到那个人是白多多,清清瘦瘦的白多多,笑起来温暖的白多多。我们这么久不见,我仍然可以一眼把他从人群里区分来。
我忍不住还是去了里来里来一次。打车从那里经过,我坐在出租车后坐上隔着玻璃看到里来里来一点都没变,仍旧是黯黄色的招牌和马尔代夫绿色墙壁及一分为三的格局。然后我叫司机往回开,再经过里来里来一次,再看一眼。我曾经温暖的留恋。
车子掠过去的时候我看见白多多坐在店子中央一脸落寞。
我坐在车后坐上搂着大包包突然难过起来。
杜小卡给我的白外套拍了照片,就像拍大头照那样把领口那朵深红色桃花放大在整个镜头里。杜小卡还给我拍了大头照。我在他的镜头里笑靥如花。然后杜小卡抱着相机去同学家洗照片,我搬了凳子坐在小阳台上看杜小卡快乐起来的身影穿越马路往对面跑去。
有时候我真怕杜小卡会这样一去不回。
最后杜小卡真的就一去不回了。
那个午后天阴霾不堪。阴霾得像是吵架过后情人的脸。白外套被我穿得很脏了,我换下来搁在沙发上等天放晴了再洗。我裹了自己买的黑外套。黑色永远是我的保护色,杜小卡不知道这些,杜小卡买白色的外套给我。
杜小卡在白外套领口上为我画了一朵深红色桃花。
杜小卡站在人山人海的广场跟我说,王棉棉我去买两支冰淇淋,你在这里等我啊,乖乖的。我眯着眼睛笑,好,杜小卡我要香草味的。杜小卡笑笑就转身走了。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杜小卡,一个转身的背影。杜小卡穿了墨绿色风衣,转身的时候衣角被风轻轻带起来微微舞动了一下。
我站在广场上眯着眼睛看天,好阴霾的天。然后我再看广场上那些白玉兰灯。好大的灯啊晚上会照得整个广场无限光明,光明无限。杜小卡晚上站在这里看它们看啊看啊看到了什么?
谁告诉我。
广场上还是这么多人,他们在涌动的时候挤走了杜小卡,杜小卡回不到我的身边。杜小卡那么邪气的男孩,会在某个不经意间瞬间消失掉。
我意识到这一点后我慢慢蹲下身来在人海里静静哭泣。这一天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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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句人在花在人亡花亡啊杜小卡。杜小卡走后我把眼泪哭干了又哭干。
你把关于桃花的照片留给我,你把关于桃花的回忆带走啦。杜小卡你真聪明。你知道人不在了照片还能是永恒。
但是我却找不到那张照片了。我趴在那面照片墙上像动物嗅食一般仔细寻找。可是真的找不到了。现在现在,连照片都消失干净。
外套洗过后桃花颜色果然淡褪掉了,只有淡淡的红色和隐隐的五瓣形状。我找出深红绸线用细细的针顺着纹路细细绣过去,绣成了一朵永开不败的桃花。我用无数眼泪来绣这朵永开不败的桃花。
然后我去了长青寺,求了支签,门口的和尚解说是上上签。
多么可笑的上上签。
杜小卡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留。他都没有说,王棉棉,你要好好的。你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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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了白多多身边,从白多多手里接回了里来里来。白多多不问我这个秋天,这一整个秋天去了哪里。我把里来里来的黯黄色招牌找人重新做了一次,在右下角画了一朵精致的深红色五瓣桃花。
杜小卡离开去了哪里,谁都不知道。或许他跟我一样,跟我逃离白多多一样,只是在这个城市的另一个片区生活。生活一直到死,方休。
我开始在一些想念杜小卡的凉如水的夜晚去广场看灯,我站在照亮如白昼的白玉兰路灯下面呈90度仰望。我望到了脖子酸痛,望到了眼泪无用。
在那一刻我好似理解了杜小卡的绝望。那么深的绝望。
白多多站在我身后。就像当初我站在杜小卡身后。
其实白多多是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他不说。白多多仍旧用那种干净的美好笑容面对我。白多多说你以后不要再跑掉了,也不要再贴纹身纸。我爸爸会接受你的。王棉棉,你是个好女孩,你总能带给人巨大激情。王棉棉我爱你。
我搂住白多多瘦瘦的身体哭。可是白多多,我还是没能爱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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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卡,我念及你骨子里妩媚的忧伤,念及到痛。
念及到痛啊。杜小卡你听见没有。
杜小卡,你是我一万次离开后回来的钥匙和一万次服毒时的解药。你为什么还不回来救我。你再不回来,我只能跟白多多在一起了。
杜小卡,你听见没有。
第一部分:青春里的行走 美不胜收一朵花正在枯萎(1)
1。
2003年底,朴树出第二张专辑。四年的厚积薄发,有了一个完美出口。我无数次想起第一次见到小绿的那个夜晚,在k间里,我一手举着啤酒杯一手搂着话筒唱: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
朴树的歌,句句是伤口。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