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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爷爷跟她说:看,那个人会是你的丈夫。
她觉得自己很幸运,虽然她从一个大家族进入了另外一个更庞大更荣耀的家族。朋友们都羡慕她能嫁给楚家的继承人,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幸福仅仅只是她的丈夫是楚尔睿。
她觉得自己很幸福,身世显赫的丈夫年轻时当然花名在外,但三四年前社交圈就再也没有了他的花边新闻——作为一个年轻男人,她能理解他身边拥有几个女人。而她的幸福感,在儿子出生后达到了顶峰。
女人很贪心,幸福的女人更贪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开始渴望了解他,开始渴望能够进入他的世界,甚至终有一天能够进入他的心。她是家族为他挑选的新娘没错,可是她爱他啊!
他对她,一直是礼貌而略有疏离感的。
可是她知道,他爱他们的儿子——她的丈夫是个好爸爸啊!一个爱孩子的男人,至少他会为了孩子妥协很多,所以她又开始幻想……
从下人口中得知,尔睿的小洋楼里住着一个女人,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这让她突然害怕了起来。她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想知道那个女人怀的孩子还是谁的,想知道很多很多。
所以当她此刻看到那个女人时,心中突然升腾起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在这个女人面前,她居然觉得心虚,觉得害怕,更觉得……嫉妒……
“楚夫人。”子汐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得看着白芙君,浅浅得笑着。
“你是谁?”问题一出口白芙君就后悔了。对方那般镇定,而自己却显得惊慌失措,这与她们的身份相悖不是吗?还有,她是白家的女儿,怎么可以失态。
子汐笑而不语。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她很想说自己是诸子皇的妹妹,可是又不知道,诸家之于她算什么。
白芙君盯着子汐的肚子看了许久。“你和我先生认识多久了?”
子汐一步一步往楼下走。“十年”
荒唐的一年,孤独的九年,他们已经纠缠了整整十年了。多完整的数字,似乎极其适合作为一个结束的数字。
白芙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握在身侧的拳头微微颤抖。“是他的孩子?”
“是。”子汐单手抚着肚子,目光温柔。“可是他不知道这是他的孩子,我想,你会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对不对?”
白芙君打量子汐。
子汐踱到窗前。“虽然二十七岁了,但他却是个很任性的孩子,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他不懂甜言蜜语,连想要温柔时也别别扭扭,可是他的拥抱却像个可以依靠的男人,很温暖……他是个好爸爸,可是好爸爸却怕孤独,所以你和孩子要一直陪着他……”
“我会离开的,很快……”
“我不会他再找到我的……”
“我希望我的女儿能长得像我,这样我和他连最后的怀念也能切断了……”
“楚夫人,请你照顾好他……”
子汐转身,面对白芙君。
“为什么……”白芙君哑声问。她分明看到子汐眼中的泪光……
“因为……他曾经是我最爱最爱的人……”
Chapte 30
离开楚家大宅时楚尔睿并没有出现——不想再去在意这个人,可是当到了真正要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仍是偷偷幻想过,幻想他会为自己争取一番,至少还有一句挽留……她发现自己希望知道他心有不舍……那晚的记忆就像一场梦,她已经完全无法确定那夜脸上肆虐的到底是他和她的泪水,还是仅仅只是她决堤的悲戚。
目送她离开的只有白芙君一人,这个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她们之间的联系仅仅是被同一个男人拥有过,不同的是她已经是过去式,而白芙君即将用她的高雅与卑微强势介入他尔睿的生命。一个注定有手段有能力的女人,但却必须先冲破对爱情的幻想变得冷硬起来。人生总是这样,没有十全十美,你总得在两样事物种选择一项,而这两样东西往往都是你愿意用生命去换取的。
突然发现,爱情并不是感情生活的全部,要生活一辈子的人可能并不是最爱的人,可那并不代表不会幸福,一切感情最后的归途都是亲情,所以时间一久,人往往会忘记最终的亲情最初是从何种感情转化而来的。就像简·奥斯丁说的,一个人的幸福并不完全取决于某个特定的人,这不现实,也不可能。
尔睿,能幸福的吧?
很奇怪,她似乎并不讨厌白芙君,其实她只是有些羡慕,又有些莫名的同情……
车缓缓穿过楚家大宅幽深的车道,车道两旁种满了法国梧桐,让人想起了老上海悠远缠绵的豪门情思。车开得很慢,像此刻脑海中回放的一幅幅剪影——
那是居无定所的童年,彼时她渴望亲情。
那是青春洋溢的花季,彼时她对未来充满希望。
那是晦暗荒唐的十七岁,彼时她放弃了人生。
那是孤独迷惘的五年,彼时她的世界只有楚尔睿。
那是幸福突降的二十七岁,孩子让她重生了。
这是有点不舍的二十七岁,她即将告别自己的曾经,也即将告别她最爱的男人。
有时她会思考,楚尔睿算不算她最爱的男人?或者说,她对楚尔睿的感情,能不能用最爱或者爱来形容。也许她并不知道什么是爱,也许因为她的生命中有过多的悲哀,所以她分不懂什么才是爱,也不清楚怎样才算是爱。也许楚尔睿之于她并没有“最爱”那么深刻,可是对她来说,任何形式的“爱”都是爱。或许是依恋,也或许是习惯,总之,曾经漫长的好多年里她的心中只有他,甚至彼时他是她生活的勇气——她不知道这种感觉算不算爱,但这个男人曾经统治过她的生命,是最最重要的存在——这样的感觉随着时间层层叠加,她认为那是最爱。
她会舍不得他,可是她也希望,那仅仅只是舍不得。
回忆绵长晦暗,但她此刻却不停地回忆。回忆时心会隐隐抽疼,可她却有这样的奢望——在离开楚家大宅前,将对曾经的痛一次性疼完,把所有的悲伤留在这里。
车子在车道上滑行了十多分钟,楚宅黑亮的大铁门终于出现在面前,然后缓缓打开。车驶过铁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有种心神俱裂的恍惚感。情不自禁地转头,入眼的是缓缓合拢的大铁门,紧紧盯着,然后心中有些东西突然就缓缓落地了,直至最后,心轻得随风飘扬了起来。
幽深压抑的楚家大宅、绵长悲戚的过往……虽然这里有他,可是,多好,离开了……
缓缓收回视线,子汐双手覆在肚子上,低首轻轻柔柔地浅笑着。
那一瞬间有想哭的冲动,可是那一定是NINA知道自己要离开爸爸,舍不得了。
NINA,跟爸爸说再见……
NINA,对不起,妈妈知道爸爸一定会很爱很爱你,可是妈妈不想离开你……
NINA,妈妈的世界只有你,妈妈不能给你爸爸,所以妈妈会更爱更爱你……所以,跟爸爸说再见……
亚瑟痴痴得盯着子汐的侧脸,夕阳辉煌的光芒在她身上投下一层薄薄的光晕,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柔和而安宁。她的侧脸很美,柔和的眉眼,高高的鼻梁,微微上扬的菱唇……这个女人,愈发安静和温柔了。
夕阳在他眼里代表结束,可是此刻他却看到了明日旭日东升的希望。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拉过她的手,双手捧住,裹在手心,收拢。晶莹的水珠子“啪嗒”一声落在他手上,他学她的样子,低首轻轻得笑着,极浅。
“亚瑟……”
“恩?”
“算了吧。”她轻声说。
“好。”他轻声答。很奇妙的感觉,他们没有讲明,却彼此都明白说的是什么事情。心情好极,忘情得伸手揉了揉她棕软的卷发。“怎么知道的?”
“没大没小。”躲掉他的手,她也跟着笑。“皇告诉我的。”刚听到时很惊讶,细想后又觉得顺理成章,只是惊讶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她不知道该恼他多管闲事,还是该感谢他让她自由。
扬扬眉,他不置可否。除了针锋相对的报复,他有更多合理合法合情的方法可以用。
一阵让人心情舒朗的安静,不言而喻的默契。
“你说……NINA会像谁?”她低声问,有丝哽咽,更是轻快。
“像你。”亚瑟笑着回答。
“真好。”她满足地像个孩子,随后又担心。“可是……如果不像我呢?”
“那会像我。”他还在笑。对他来说,能陪在她身边就如同得到全世界,此刻的静谧温馨让他满足得几乎感觉不真实了。
子汐抬头看着微笑的他,傻傻地发愣。细细想来,好像曾经她偶尔会他身上寻找尔睿的影子,她总会将他们的一切一一比较,然后细细找出他们之间的差别,巨细靡遗,比如他们同是混血儿,比如亚瑟的五官比尔睿要柔和了些许,比如他的眼珠比尔睿更蓝,比如他的唇不像尔睿那么薄,比如他的下巴有点尖,恰到好处的美人沟,就像尔睿……
对啊,他们同宗同族,当然会有神似。
“NINA如果不像你,那一定会很像很像我。或许她的头发会像你,眼睛和鼻子像我,嘴唇和脸型像你。她的皮肤像你一样白,身体像我一样健康,个性像我一样开朗,她还像你那样有同情心,喜欢动物,喜欢帮助别人,当然她还会很能干,像你和我。你和我的孩子一定会很高,所以将来我一定要培养她做模特儿,超级名模,玩票性质的也行,可是模特圈又太乱,所以我决定自己开家模特儿公司,就经营她一个人。我要让可爱的小NINA征服全世界的男人。”他的眉眼因为这样的畅想而飞扬,他说边说边笑,柔和的语气,夸张的表情,白亮的牙齿在笑容的映衬下分外迷人。
子汐不住得点头,眼角含笑,眼眶泛红。本该心酸,因为这理应是NINA爸爸对未来的畅想才对,可是此刻她却很感恩,至少有一个人能陪她在孩子出生前做梦,就像期待孩子到来的普通父母,好奇孩子像谁,期待孩子像谁,规划孩子的未来,天花乱坠,尽情喜乐。
这是父母的喜乐,也是宝宝的幸福。
“傻瓜。”他还在笑,可笑得极其温柔。他伸手揉揉她的头,这一次她没有躲开。
再次回头,入眼的只有幽深的大道。
再见……
不,就这样吧,再也不要相遇了……
Chapte 31
由于子皇决定留在诸家尽完自己应尽的义务,所以他们并没有回诸子皇位于法国南部的小别墅,亚瑟带子汐直接去了瑞士的苏黎世。
苏黎世在克里特语里的意思是“水乡”,城市坐落于位于阿尔卑斯山北部,苏黎世湖西北端,利马特河同苏黎世湖的河口,全年气候宜人。
以前一个人无事可做时也曾来过这里,看过中世纪时期的教学尖塔、古堡、喷泉,到过利马特河两岸有双塔式罗马大教堂、修女院、市政府,走马观花,真正在这里停留下来才发现,这里真的不愧于“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城市”的称号。位于城市东南端的是犹如一弯明月的苏黎世湖,蔚蓝色的天空、碧绿色的湖水,湖面上摇曳着白色的帆船。城市的郊区是山谷,那里绿草如茵、林木葱茏。
子汐很喜欢这里,或者是说她喜欢这里的生活态度和生活节奏。和以往的二十多年一样,她并没有为金钱的问题烦恼。
他们的住所是一栋年代久远的乡间古堡,就像小说里的“地理大发现”时代的英国乡村,悠闲惬意,充满了浓郁的欧洲风情。
过于平静的生活是一种奢侈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