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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熊熊,将火焰前方那个人的身影,照射的忽明忽暗。
老者缓缓走了上去,在那人身后一丈处停下,低声而恭敬地道:“大巫师。”
坐在火焰前边的那个身影动了动,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图麻骨,你怎么又回来了?犬神的旨意,我刚才不是已经告诉你了?难道你还有什么迷惑的地方?”
这个被他称呼作图麻骨的老者,就是当今南疆边陲苗族的族长,只听他恭恭敬敬地道:“大巫师,犬神的意思我完全知道了,我也一定会按照犬神的旨意去做的。”
大巫师依然没有回过头来,只听他道:“哦,那就好。但是是什么事情,让你转了回来,我感觉到你心里有些不安。”
图麻骨族长微微皱眉,似乎在犹豫用什么话语说明,片刻之后他还是决定直接说了:“大巫师,七里峒下面来了两个陌生的中土人,他们希望能够拜见大巫师。”
火焰前方的大巫师身子动了动,一直面对着火焰和火焰前方那个犬神石像的头颅也微微转动过来,但依稀只能看到他完全发白的稀落的头发。
“是谁?我已经将近一百年没有走出这个祭坛了,怎么会有中土人来找我?”
图麻骨道:“是的,我也感到非常奇怪,所以上来向大巫师请问一下,要不要让他们上来?”
大巫师沉默了片刻,道:“他们有说来做什么吗?”
图麻骨道:“有,来的是一男一女,那个男的说了,是想请大巫师帮他一个朋友治病。”
大巫师哼了一声,道:“我要侍候犬神大人,没空理这些人,你替我回绝了他们。”
图麻骨怔了一下,但也没有多说什么,道:“好的,那我这就去转达您的意思。”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只是他走了还没几步,忽然从背后传来大巫师的声音:“等等。”
图麻骨转过身来,道:“怎么,还有什么事吗,大巫师?”
大巫师佝偻的身影依然对着火焰,但苍老的声音缓缓传来:“他们要求我医治的,是什么病?”
图麻骨道:“听他们说,是一种相当古怪的病症,好像是一个人的魂魄十去其九……”
大巫师在火光中的身影忽地一震。
图麻骨继续说道:“那男子说,曾经有高人指点过他,这种情况一定要有还魂奇术才能医治。那男子也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大巫师您可能会有这种奇术,所以想求你医治。”
图麻骨慢慢将话说完,大巫师却没有什么反应,身影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火焰不断腾起又落下,吞噬着火焰中的柴火,图麻骨等了许久,却依然不见大巫师开口说话,这才有些迟疑地道:“大巫师,那我……去回绝了他们,叫他们立刻离开?”
大巫师依旧沉默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图麻骨慢慢转身,向外走去,但就在他将要走出这个石室的时候,大巫师的声音,却再一次的响起。
这一次,连他也听的出来,一向神秘睿智的大巫师,似乎也是在经过长久复杂的思考之后,才慢慢说出了话。
“你……带他们上来吧!”
鬼厉忍不住握紧了手掌,然后再慢慢伸展开来,猛然惊觉,手心中因为焦虑而溢出了细汗。
有多久,没有这般的激动和憧憬?带着越来越大的不安,鬼厉一直向着半山腰上的祭坛眺望着。可是那位老者,去了许久之后,依然没有回来。
难道,那位祭坛里的大巫师,不肯医治外人吗?
还是,自己莫非又做错了什么?
鬼厉忍不住这么想着,甚至连心也开始跳的渐渐变快。
小白在一旁,眼光落到鬼厉的脸庞上,看着这个眼中掩盖不了焦急的男子,那一份隐约的深情,仿佛就刻在他的脸上。
她轻轻叹息,转过头去。
周围围观的苗人,已经不如刚开始那么多了,毕竟等了这么久,族长进入了祭坛却始终没有下来,又没有命令说要如何处置这两个外乡人,相当一部分人都散了去。
不过因为小白的容貌太过美丽,却还是吸引了许多年轻苗人男子站在附近,一边大胆地看着她,一边高声谈笑,想来是在谈论她的美貌。
至于猴子小灰,则不知何时已从小白肩上跳下,跑到河边,蹲在清澈的溪水旁边,看着在水中石块缝隙间游动的鱼儿,忽而扑下身子,想伸手抓鱼。不想鱼儿甚是狡猾滑溜,东游西窜的从它手里跑走了,反溅的它自己一身水花。
不过小灰也不在乎,缩回手来,耐心等待,过了一会,水面平静,那些鱼儿又游了回来,小灰看准机会,又扑了下去。如此周而复始,小灰对这个游戏大感兴趣,百玩不厌。
山脚下,人群渐渐散去,周围回复了平静。
图麻骨还是没有回来,鬼厉心中越来越是焦急,有几次真想就这般冲了上去,闯入祭坛,捉住那个大巫师好好恳求,但每每念及碧瑶身影,终于还是硬生生压下了念头。
等待的滋味,竟是这般的折磨人。
他脸上渐渐明显的焦急表情,除了小白看在眼里,此刻那些苗人战士也纷纷望见,彼此观望,这些苗人战士其实心中也大是奇怪。
只不过问话一声,怎么需要这么久的时间,莫非族长和大巫师还有什么其他重要事情吗?
苗人性格粗犷质朴,虽然还不明白鬼厉等人究竟是什么身分,但让此二人在这里等候如此之久,这些苗人也有些不好意思。
片刻之后,刚才那个身材高大的小头目走了上来,粗声粗气地对鬼厉道:“胡噜噜,呱啦拉!”
鬼厉一怔,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却见那苗人战士从腰间解下一个兽皮缝制的大袋子,丢过来给他。
鬼厉伸手接住,入手一沉,只见袋口有个木塞,再看那个苗人战士伸手到口边,做了个喝东西的动作。鬼厉心中若有所悟,拔开木塞一闻,果然酒味浓烈,正是一袋烈酒。
鬼厉苦笑一声,他本来就不好这酒水之物,如今更是没有心情,不过那些苗人都盯着他看,心里一想,也不好让人家好意落空,当下向那个苗人战士点头微笑,将酒袋放到口边,勉强喝了一口。
不料这一入口,登时眉头一皱,苗人酿造的酒极是浓烈,味道更带有这南疆边陲的风骨,竟有股麻辣之气,轰然入喉,他一时不防,还颇觉难受。
他的表情落到那些苗人眼中,十几个苗人不由得都哈哈大笑起来,想必中土人氏喝这苗人酿造的烈酒,不习惯的表情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笑声中还有几分自豪之意。
鬼厉心中一气,但随即想到这些人其实并无恶意,而且自己正有求于人,如何能够发脾气,只得苦笑一声,正要将这酒袋奉还,那苗人战士呵呵笑着,伸出手就要接过。
忽地一只白皙手掌从旁边伸过,将这一大袋的酒水从鬼厉手中接了过去。众人包括鬼厉都是一怔,见接过酒袋的,居然是俏生生站在旁边的小白。
只见她拿起酒袋放到鼻端,深深吸气,那酒味扑面而上,浓烈之极,但这女子看着竟没有丝毫不适,反而有股陶醉之意。随即见她双手一抬,将那酒袋放到口边,赫然是大口喝了起来。
众人大骇,鬼厉也是吃了一惊!
小白喝了老大一口,这才放下酒袋,脸上渐渐显露满足神色,半晌轻呼一声。
“好酒!”
“哇……”
这一片叫声,却是那一群苗人战士发出。南疆苗族烈酒,酒性向来凶悍,在这一带一直有最强的男人也就是酒量最大的人的说法。在苗族之中,女人一般都是不碰这种男人才喝的烈酒的。
不料今日眼前这看似柔媚的女子,竟然出人意料的大口喝这烈酒,而且看她喝完的反应,简直就是资深酒鬼才有的特殊表情。苗族男子个个好酒,登时耸然动容,纷纷叫好起来。
小白白皙的脸上,此刻似乎是因为烈酒入喉关系,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但看她精神突然一振,右手握住酒袋,左手松开,向那群苗人战士用葱白手指轻轻打了个响指,发出细细的“啪”的一声。
那群苗人战士又是一阵骚动,个个面上又是惊奇又是好笑,这个手势分明就是南疆苗人中,男子间彼此敬酒比酒时经常做的邀请别人比酒的姿势,这中土模样的女子竟然做的标准无比,一时面面相觑。
但更厉害的,让他们瞪直了眼睛的,居然还在后头。
只见小白轻笑一声,目光此刻真真柔媚如水一般,一昂头,秀发飘荡,将酒袋放到口边,咕噜咕噜大口喝了起来。
众苗人大惊失色,鬼厉不明就里倒还罢了,只在心中暗自责怪小白这时候居然还搞这事情出来,但在众苗人眼中,这女子此刻几乎就是世间第一奇女子了。
苗酒极烈,这么一大袋的烈酒,如今放眼整个苗族,也没有一个男子能够一口气喝下,多半喝到四分之三已然是大醉酩酊了。但如今看这女子喉头动不停歇,竟然是不停的大口大口喝下,一时众苗人男子纷纷动容。
而偏偏,刚才小白还做了那个极其经典的手势!
苗人性情毕竟刚直,而且当如此之多的男子面对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挑战时,哪可能有丝毫退缩。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一声呐喊,将手中长柄尖枪扔在地上,解开腰间挂着的酒袋,抬头就喝。
苗人风俗,一般每个男子身边都有酒袋,这一开了头,登时如炸开锅一般,众苗人纷纷扔枪喝酒,场面实在壮观。
只有那个苗人小头目突然清醒过来,伸手到腰间拿酒,不料却拿了个空,这才醒悟酒袋已然是在小白手中了。眼看着周围男子同胞都在喝酒,苗人头目急的满脸通红,大有此时不喝,难保要遗臭万年的危险。
眼珠一转,情急生智,苗人头目嗖地一下窜到旁边一个靠近河边的苗人士兵,霍然伸手将他手中酒袋给夺了下来,放到嘴边大口喝了起来。
那士兵登时大怒,所谓士可杀酒万万不能不喝,大吼一声就要上来夺酒,不料苗人头目早有防备,突地一脚踢去,登时将他一脚踹到河里,哗啦一声溅起老大水花,吓了正在岸边玩耍的小灰一大跳。
这士兵委屈之极,而且事关颜面,如何能够就此罢休,当下连滚带爬爬到岸上,一看可能抢不过那个苗人战士头目,愤然一跺脚,大步跑开,冲进旁边一户人家,片刻之后在惊呼声中,此人居然抢了一大袋烈酒出来,刷的一声和其他苗人战友站在一起,咕噜咕噜大口喝将起来。
鬼厉看得目瞪口呆,一时竟将山腰上的祭坛给忘了,只见一大群苗人男子为一方,另一方却是个娇柔女子,两边却都疯了一般拚命喝酒,这场面虽然壮观却实在滑稽,忍不住让人冒汗。
此刻这个场面太过壮观厉害,顿时吸引周围其他苗人,瞬间消息散发出去,只听着苗人尖利声音此起彼伏,呼啦啦围过来一大片人,比起刚才围观人群至少多了三倍以上。
商贩丢下了摊子,猎人扔掉了猎物,屋子里的人全部跑将出来,将这里围的是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当真是人山人海。
人群中不时传来呼喊尖叫,想来多半是人们兴奋之余呼喊叫好的声音。
只见场地中央,双方拼酒此刻已然到了关键时刻,苗人烈酒,岂是等闲,纵然是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