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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三角十五年亲历记-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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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被两只豹子咬死,其中有一匹马还是乡长的坐骑。在丫口寨和多衣寨,豹子的吼
声从天黑到鸡鸣,几乎彻夜不断,直搅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在猎手会上,人们提出了用闸门关打的办法,打死这两只猛兽。

    武工队第一次看到猎手们制做闸门。人们先盖一间草房,这是关猪(诱饵)的
地方。从外面用蔑笆等围起来,豹子来了既可以听得见猪叫,又可以闻得到猪味。
猪厩门口巧妙地安置了闸门,这闸门实际上是一根两边削平,宽约半米,长两米多
的大木头,其重量估计在千斤以上。它吊在猪厩门上,下面挖好一条深槽,槽的两
边用木桩护住,构成了木槽,大木闸一掉下来刚好能紧紧地卡在槽里。猪厩的四周,
用削尖的杆木围住三面,留下安置了闸门的一面,豹子只有从木头下面伸头或伸爪
子进去才能抓到猪,但它只要轻轻碰着设下的机关,门头上的千斤闸门就会立即压
下来。不是压着脖子,就是压着前爪,而且大木门一压下来就紧紧卡死在木槽中间,
上面是千斤重问,两边是牢固的木桩,不管豹子有多大力气,也无法挣脱。

    闸门才做好的第二天清早,多衣寨的猎手们就兴高采烈地跑来向武工队报告:
大金钱豹被打死了,还是个公的,请武工队马上去看,然后再作处理。我们立即跟
着他们到现场,只见大豹子已经被人们用大粗藤子拴住脖子高高地吊在树上了。我
好奇地问他们为什么要吊起来,猎手们说:“这只大金钱豹仅仅被闸门压住右前脚,
也许一时还没有死,不拴紧脖子吊在树上,说不定它还会活起来,那是很厉害的。”

    猎手们接着给我们讲起了捕获金钱豹的过程:昨天天黑没多久,两只大豹子就
吼叫着来到架好闸门的丫口,霎时间,豹子的吼声和小猪的叫声震动着山峦。过了
一会儿,豹子的吼叫声忽然更大了,怒吼中夹杂着嘶叫。隐蔽在附近的猎手们只是
听着,手中紧握刀枪,密切注意动向,作好动手准备,但谁也不敢跑过去看,因为
这是最危险的时候。又过了一会儿,一只豹子的叫声渐渐小了,但另一只豹恰似发
了疯一般地怒吼不止,直吼得人们胆战心惊。待到鸡鸣头遍时,只听到一只豹子微
弱的叫声了。到天蒙蒙亮,一点叫声也没有了。猎手们这才枪上膛,刀出鞘地走上
前去一看,一只大公豹子被闸门压住了右前脚的腕部。从它肩头到腕部被撕下来一
大块皮。看来这可能是母豹去拉公豹被大闸压住的前脚时撕下来的。猎手们怕豹子
还没有完全断气,为了安全,就先用一根大粗藤把豹子的脖子紧紧扎住,然后撬开
闸门,把它拖出来吊在树上。

    我走近前去,张开双臂,比了一下豹子的身长,足有两米多。我翻开它的眼皮,
那两只可怕的大眼睛还让我们的几个女兵吓得叫起来。

    在我们返回半坡寨的山坡路上,我们发现每走几步就有一个大爪印,每个爪印
差不多有一寸深。这无疑是那只因为失去了伴侣而狂怒的母豹留下来的。这时候,
如果人畜碰到了它,将会遭到难以想象的凶残报复。

    以前我曾听说,烧或炒虎豹肉的时候,这些肉会跳动。对这种说法,我半信半
疑。这次,我亲眼看到了人们炒豹肉时,豹肉在锅里动。特别是把豹肉放进火塘干
烧时,肉干真会从火灰里跳出来。这时我才体会到古人说的“不登泰山难望日出之
美,不临沧海不见万顷波涛”这话的深刻哲理。我若不到大青山,没见过炒豹肉也
许永远不会相信虎豹肉下了锅还会跳动。

    一天晚饭后,天气闷热,没有一丝风,椰子树和摈榔树都无精打采地静立着。
天上,铅灰色的云块慢慢在聚集。我和武工队长瑞腊一起到寨子前的小溪边散步,
那里比较凉快。我们踏着松软的青草,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漫不经心地边走边谈。
这是最好的享受。

    突然,走在前面的瑞腊队长“哎哟”地叫了一声。我忙问:“怎么啦?”瑞腊
队长惊慌地喊道:“蛇!蛇!我给蛇咬了!”我顺手抬起一根棍子,急忙冲上去用
力把草丛中的蛇打死——是一条两尺长的金环蛇。

    瑞腊队长坐在地上,脸色发白。我慌了,背起瑞腊队长匆匆向寨里跑去。我焦
急地想:寨里有蛇医吗?金环蛇很毒屏不好有生命危险!

    在林边,碰到了村长。村长问清情况后忙说:“快!背到尚素家里去,他会治
蛇伤!”说着,把我们领向寨西南一幢宽阔的木楼。我们刚到门口,两只猎狗就毗
牙咧嘴地围上来吹开了。这时从屋子里走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崩龙族少年,包着头巾,
光着上身,穿一条黑裤衩,长得很英俊,黝黑的脸庞上长着一双明亮机灵的眼睛。
村长问道:“阿水,你阿爸呢?”他张开厚厚的嘴唇腼腆地说:“阿爸下山去了,
芒丙寨有人给蛇咬啦。”“哎呀,怎么办哪?”我焦急地喊道。这时阿水才注意到
我背着一个人,忙上前去看了看:“嗅,是人民军同志呀!给蛇咬了吗?什么蛇咬
的?”我不耐烦地嗯了一声说:“金环蛇!”接着对村长说:“你看……”阿水低
着头,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让我……治,行吗?”我睁大了眼睛说:“你?”
接着摇了摇头。阿水又怯生生地说:“我懂蛇药。”我心想,人命关天,怎么能给
你小孩子糊弄!对村长说:“走吧!快派人送瑞腊到山下去,一刻也不能耽误了!”
村长正想说什么,我却头也不回地背着瑞腊走了。

    “回来!快回来!”我们刚走了十几步,忽然阿水边喊边追上来拦住我们说:
“不能送走!”他脸颊涨得通红,大声说:“到山下要走四个钟头山路,天又快下
雨了,路上要出事的!”“那,那,怎么办?”我也没了主意。“走!回我家去!”
阿水以命令的口气说。他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往回走。村长说:“他跟他阿爸学过治
蛇伤,先让他治,我去芒丙寨通知他阿爸赶回来。”说着走了。

    我背着瑞腊队长跟着阿水回到那幢宽敞的木楼。阿水帮我把瑞腊队长放到厅里
的竹床上躺下,然后麻利地给瑞腊队长脱鞋,解外裤,用了根绳子在伤口的上方绑
紧,拿过一把小刀把伤口切开,用力挤压,又用水洗,用火烧,还用嘴吸,把毒液
吸出,弄得瑞腊队长直叫喊。

    我一直以一种不信任的眼光看着阿水干完,心里焦急地盼望阿水的阿爸赶回来。
阿水也许觉察到了,小声说:“阿爸要下半夜才能赶回,现在我得采药去,请你照
顾好他。”

    一阵山风吹过,瓢泼般的大雨洒了下来,夹杂着阵阵雷声。山区的夏雨,真是
来得又快又猛。阿水不管这些,从墙上拿一顶斗笠戴上,交待了我几句,便拿着打
猎用的长手电出发了,衣服也没有穿。

    风声越来越紧,雨下得越来越猛,打得葵叶顶像炒黄豆一般劈啪作响。屋外传
来了哗哗的流水声,十分吓人。这时瑞腊队长已经昏迷过去,呼吸困难,我和打电
话回来的村长急得直搓手。也许是病急乱投医吧,这时我把希望寄托在阿水身上,
希望他快点回来。

    随着一阵风雨刮进屋里,阿水终于回来了,浑身水淋淋的,提着一大把草药。
他把草药分成两份,一份叫我赶快切碎、捣烂,一份交村长去煮药汤。他用手巾擦
完身上的水,就接过我捣好的草药给瑞腊队长敷上;不一会,村长煮好了药,他又
接过给瑞腊队长灌下。

    夜深了,瑞腊队长还是昏迷着。阿水一会儿翻开他的眼睛,一会儿又摸摸他的
心跳,像个庄严老练的医生。过了一会儿,他很有把握地对我说:“服了药,解了
一些毒,危险不那么大了。但还要服第二剂。刚才赶着回来,还有几样药来不及采,
现在我马上去。”

    我感动地想,风紧雨大,夜深人静,山路崎岖难行,这崩龙族少年真是个热心
人啊!我叫他快去快回,注意安全。阿水答应一声,又戴上斗笠,拿着手电,隐没
在风雨之中。

    午夜时分,我们又给瑞腊队长服了阿水采回的第二剂药。

    天亮了,雨停了,山寨恢复了平时的宁静,一抹火红的朝霞像美丽的丝绸挂在
东边天上。瑞腊队长已经清醒,呼吸也平稳了,阿水腼腆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阿水的阿爸、老蛇医尚素赶回来了。他说昨晚接到村长通知立即往回赶,但由
于山洪暴发,绕了好远才赶回来。他看了瑞腊队长后说:“没有危险了,处理得比
较及时。再敷两副药就好了。”这时我想起对小蛇医的不信任,真感到内疚。要是
按自己的想法送下山,后果真不堪设想!

    过了几天,瑞腊队长全好了。我和他一起上门找阿水道谢,这时,崩龙族少年
又恢复他腼腆的性格,脸红红的。我问他是怎样学会治蛇伤的,他说,是跟阿爸学
的。一有病人他就主动做阿爸的帮手,一有空就跟阿爸上山采药。老蛇医尚素高兴
地插嘴说:“这小子是个有心计的人,胆子又大。他已学会抓好多种毒蛇了。一般
的蛇伤他能对付。他说他要当一辈子蛇医呢!”

    我和瑞腊队长临走时,阿水忽然不好意思地说:“我教你们认几种蛇药好吗?
以后碰到蛇咬就不怕了。”我们高兴地答应了。

    我们跟着小蛇医往野外走去。到了林边,他又招呼几个少年跟着去,他说多一
些人懂得更有好处。他一直带着我们走到一条阴冷的山沟里,指着一丛丛杂草教大
家辨认,什么是七叶一枝花,什么是半枝莲、黎头尖,什么是黄花草、鬼针草,这
些药各治什么蛇伤。

    我看到面前这位壮实、腼腆、热心的少年,心里默默地想:崩龙族少年的胸怀
多么宽广!


 
            



             2。10歼灭战与少女情

    金三角军区群工部二科派人送来情报:政府军一个班将在后天押运给养去汛房。

    武工队一组建,初战必胜,那怕是击毙一个政府军士兵,缴获一支枪也行,连
续三仗,三仗都有缴获,打了胜仗,这支队伍的战斗勇气才能树立起来,才能在这
基础上组成一支坚强的战斗队伍。还没有和政府军打过仗,多少需要一个见习过程!
但是,哪里有时间呀。战争有它自己的规律,人只能去适应它,却不能改变它。能
很快适应的人就会取得主动权,取得胜利;适应不了的人,就会失败,就会被消灭。
战争,就是这样毫不留情地选择强者。

    从布置分散的武装据点到建立成块的游击根据地,还需要经过一个过程,不要
急于打仗,也不要过早地集中武装建立根据地,将武装力量散布得愈广,发动群众
愈多,从多消灭乡村地方的武装做起,便愈能在广大乡村中站稳,为根据地建设打
下基础,不致引起政府军正规部队过早地集中调来清乡。

    我明白上司的意图,我要努力去争取胜利,但也可能牺牲。

    出发时。我们住了两个多月村寨的男女老少都来了,站在武工队和基干民兵队
后面,气氛很肃静,谁也不吭声。

    这三个月,老乡们已能叫出我们每个人的名字,关系很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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