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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风向的50英里处是试验区的另一端。一位船长正站在舵轮处。他穿着厚重的橡胶太空服,戴着装有特别生物学过滤器——HEPA过滤器的陆军防毒面罩。HEPA的意思是高效微粒吸收器。HEPA过滤器可以在病毒或细菌微粒进入人体肺部之前就对其进行吸收。
“我们要热死了。”船长答道,“等不到被虫子咬死,我们就已经被热死了。”
“收到。现在的风向是南风转西南风。把速度固定在8节。他们会尽快下达返航命令的。” 马克观察着驻扎在试验区的船只发来的天气预报。通过风速,他可以估算出传染物质波随着风向向西南移动时大概所在的位置。
第二部分:1969禁区—约翰斯顿环礁(3)
在南太平洋这样一个平静的夜晚,一群抹香鲸在禁区中嬉戏。随着它们浮出水面呼吸,最后一艘拖船上的一名技术人员在月光下清楚地看到了海面上涌出的白色水柱。波浪一次又一次冲撞着驳船船体,溅起的水花闪着亮亮的磷光。穿着防护服的船员们都出了满身的汗,但他们更担心面罩上会出现裂缝。拖船的引擎缓缓地转动着,一直拖着驳船保持在固定的位置。船长听到了猴子的尖叫。它们非常紧张。有事情要发生了。是不好的事情。人类又在做试验了。这足以使任何一只猴子紧张到发疯。
在拖船的甲板上,两名穿着太空服的技术人员正在照管起泡器和血液时钟。起泡器把空气吸到一个装满油的玻璃罐里,那些油会吸收空气中的微粒。血液时钟是个装有圆形血脂块的旋转圆盘。琼脂是一种胶状物,细菌在那上面很容易生长。血脂中含有血液,颜色为暗红色。生物武器在有血的环境下会生长得更好。
血液时钟缓慢地转动着,带动血胶通过暴露在空气中的裂缝。当传染物质的微粒接触血胶时,它们会被吸住,然后它们会从血中吸取营养,繁殖,形成条状物和点状物。之后,血液时钟的表盘会显示出空气中传染物质的起伏。
穿着太空服,技术人员必须要喊话才能听得到彼此。“我听说尼克松将在越战中使用这个烂玩意儿。”他们其中一个喊道。他的声音因为被面罩蒙住而发出嗡嗡的声音。
“是啊,他们很可能会考虑。”另一个喊着回答道。
“想想沉积会对胡志明小道产生什么样的效果吧。如果沿着小道从北向南进行几次线状沉积的话。”
“哼哼,一半的越南部队都会消失。他们会在丛林中消失。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可以说是因为瘟疫。”
“确实是啊。”
他们笑了起来。
下风向处,苏联的渔船在沿着禁区的边沿行进。大部分玻璃器皿都碎了,只剩下架子上一些露天放置着装满血胶的培养皿。穿着绿色橡胶服的叶夫利科夫船长在掌舵,他通过观察孔观察着远方,像个矿工一样满身大汗。他看不到任何美国海军的舰艇,他一直关着雷达,但他知道远处肯定有舰队在隐藏着。负责后勤和运输的,负责侦察的,负责周边安全的,负责空中支援的,他知道,等天亮的时候他会遇到更多的麻烦。
据官方说,1969年约翰斯顿环礁的活动是一个“联合海军演习”,但那只是为了遮人耳目。实际上在环礁进行的是研究大面积范围内生物武器战略用途的传染区试验。这个实验的规模从1964年开始不断扩大。实验进行到高潮时所使用的船只足以组成世界第五大海军。这样的规模达到了20世纪50年代美国在太平洋进行氢弹空中试验时所使用的海军力量——这个事实苏联人是知道的。叶夫利科夫船长就这样驾驶着他的小船穿梭在这样强大的海军力量周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去。
生物微粒波——生物浮质——整夜都在移动。它穿过一个又一个装载猴子的驳船,又穿过苏联的渔船。早上4点左右,最后一艘驳船受命返航。那时,所有的猴子都已经呼吸了生物武器微粒。最后一艘拖船的引擎也开动了,船员以全速将船驶回了环礁。他们巴不得赶快离开那里。
那些猴子被关在约翰斯顿环礁上猴子实验室的笼子里。在接下来的三天里,马克和其他科学家们将看到名为“犹他鸡尾酒”的传染物质所产生的效果。
第二部分:1969禁区—约翰斯顿环礁(4)
一半的猴子都开始变得虚弱,死亡。被犹他物质传染后,它们一次又一次地咳嗽,直到肺部被烧坏,也没有咳出水分。而另一半则活了下来,并且非常健康。它们一点问题都没有。
被感染的猴子都死了。如果猴子出现犹他物质传染后的任何症状,那它就必死无疑了。没有任何一只猴子是开始虚弱而后康复的。换句话说,如果不经治疗,这种物质对灵长类的致命率是100%。而灵长类被传染的几率则是随机的。那些猴子只要吸入肺部一两颗微粒就会死亡。而没有吸入微粒或因为某种原因吸入一两粒之后对其有抵抗力的猴子则一直保持健康。“犹他”物质的病症没有轻重之分。
这就是生物武器的典型表现。从根本上来说,运用生物武器是不可能完全消灭居住在同一地区的所有人的。但从另一方面看,生物武器可以在几天之内把一个地区的人口减少一半甚至更多,所以运用它可以很容易地消灭一个地区的人口。
被关在甲板下密闭房间里猴子的死亡率和在露天关着的猴子的死亡率是一样的。密闭的房间并没有起到保护作用。生物浮质和气体是一样的。而核子沉降物则不同,它是向下落的,因而才得名沉降物。生物微粒并不向下落。它们是有机的整体,非常轻,像绒毛一样漂浮在空中。它们可以在最小的缝隙中飞舞。你根本不可能躲避掉空气中活性的传染物。
马克日复一日地沿着猴子的笼子散步,观察那些虚弱的猴子。它们都变得驼背,昏睡,最后死亡。有一些还出现精神错乱:那是因为犹他物质进入了大脑。这些动物们艰难地呼吸,咳嗽,却什么都咳不出来。还有一些身体蜷曲成胎儿的姿势,最后崩溃,死亡。
医生们带走一些这样的猴子,杀死它们,解剖尸体察看它们体内的变化。马克自己就解剖过很多只猴子。而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这些猴子的体内看起来相当健康。但是,如果你对猴子的血液进行化验,你会发现血液中充满了炙热的犹他物质。这使他非常震惊。后来,马克在一个机密的报告里写道:“即使是经过良好专业训练的医生也很难查出病人体内被军事武器感染所产生的任何症状,尤其是这些症状还不太一样。我们应该警告医生,作为武器的有机体在人类体内产生的效果和不作为武器的同一有机体所引起的自然疾病的效果是不同的。”
另外,马克还注意到,离微粒波最远的驳船上猴子的死亡率和与之最近的驳船上猴子的死亡率也是一样的。在下风向处50英里之内,传染微粒都没有减弱消亡。经过了50英里的漂浮之后,犹他的杀伤力并没有减弱。这和化学武器完全不同。化学毒气沙林和塔崩在传播过程中很快就会失去杀伤力。犹他物质是活性的。它一直保持着活性。它需要找到血液。它需要找到宿主。找到后,它会在宿主体内疯狂地复制自己。
出于对生物学的考虑,实验在太平洋一块极其炎热的地区进行,这个地区的面积比整个洛杉矶还要大。科学家并不知道实验中的那些物质到底会传播多远,只知道它已经飘过了整个实验区,并且还在继续向远处传播。它飘过了最后一艘驳船,在夜间继续向前移动,而且威力丝毫不减。它没有杀死鱼或其他海洋生物体,因为这些生物没有肺。而如果有任何鲸鱼死亡,人们也根本不会发现。
叶夫利科夫船长和他的船员们都幸免遇难,除了那个当时被吓呆了的卫生部科学家。他当时拒绝戴面罩,结果因肺部枯竭而死,人们把他的尸体葬在了海里。犹他微粒在苏联的培养皿上凝成了团状。他们把样本冰冻起来,带回了符拉迪沃斯托克。据说,这些犹他冷冻样本被运输机送到了莫斯科以南奥博伦斯克一个名为“应用微生物学学院”的秘密军事基地。那里的科学家对这种物质进行分析,并在实验室里进行培植。这可能就是苏联如何得到美国的武器级犹他物质,并把它用于自身战略生物武器库的由来。根纳季·叶夫利科夫船长因他的英勇表现和对国家的贡献获得了一枚勋章。
试验之后的那个早上,太平洋上升起的太阳开始中和犹他物质,杀死了它的遗传物质。最后,它完全递降分解,海洋上和空气里完全没有了它的痕迹。它完全消失了,留下的只有已经发生的事实。
第二部分:1969不为人知的历史
1969年12月25日,白宫罗斯福的办公室理查德·尼克松总统准备的声明非常简短,也没有回答媒体的任何问题。在声明正文中,他承诺美国不会首先使用化学武器。然后,他开始谈到对于他来说明显最重要的问题:生物武器。“第二,生物武器,即通常所说的‘细菌’武器——”他把“细菌”这个词以尼克松式的强调发颤地说了出来,似乎一想到细菌他的面颊就会发抖。“细菌武器:它会产生严重,不可预料而且可能很难控制的后果。它可能在全球范围内引起传染病,并对未来几代的健康产生深远的影响。”
他说,在向专家咨询之后,他决定禁止美国使用任何形式的生物武器,而且,他还下达命令销毁已有的武器。“人类手中已经掌握了太多使自身灭亡的种子,”他说,“希望通过我们今天作出的榜样,所有国家都能够致力于营造世界和平和理解的氛围。谢谢。”念完声明,他便走下了演讲台,没有多说一句话。
第二天,《纽约时报》上一篇名为“尼克松放弃了什么”的分析文章充满怀疑性地指出,尼克松只是销毁了“美国军火库中一些可怕却很可能已不能使用的武器”,以赢得可能对国家安全和他个人威信有利的条件。据“可靠渠道”获悉,尼克松放弃的化学武器都是既昂贵,又不可靠的。至于生物武器,“专家”说美国是没有能力使用的。“首先,在阿肯色州杉崖冷藏库储藏的细菌和毒素(已经死亡但是仍具毒性的细菌产品)从未经过试验;它们将对敌军或敌方人口产生什么样的效果不得而知。”
专家的这种说法当然是错误的。要么是他们不知道实情,要么就是他们对《纽约时报》说了谎话。但他们的这种说法确实产生了一定影响。一直到今天,人们还不知道生物武器是否真的从未被试验过,是否确实无法奏效,或不能使用。约翰斯顿环礁的现场试验并没有被公开报道,所以,大多数非军方科学家对此都毫不知情。
试验从1964年一直持续到1969年,它所取得的巨大成功完全出人意料,甚至远远超过了参与试验的科学家们的预想。结果非常明确。生物武器可以作为战略性武器用来杀伤敌人的一支部队、一个城市甚至整个国家(与战略性武器相对的“战术”性武器的用途要狭窄一些,它只是被用在单个战役中。化学武器属于战术性的,因为它的用途是消耗大量化学武器去摧毁一小部分的敌军。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