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如果我要打死你,你怕不怕?”
妹妹全身抖嗦了一下,然后生气地把她推开,说:“一个女孩子应该害怕鲜血,害怕枪,你们课堂上老师没跟你讲过海明威的名著叫《告别武器》吗?”
小仙收起枪,说:“我只是跟你开玩笑,趁爸爸没有回来。”
“玩笑也不能开。”
妹妹说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心想:对,趁他没回来。
小仙刚要走,妹妹又把她叫回来,说:“把枪放在我的房间里吧。”
“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又一次想起姐夫拿枪时的凶狠的目光。她必须把这个祸患藏起来。藏哪呢?小仙选了几个地方都被她否决了。最后她突然想起自己床头柜里的骨灰盒。于是把枪放了进去。
妹妹拎起行李,小仙把她送到电梯口,然后问她下次去上海时能不能带上她?她的口气是那么胆怯,好像生怕小姨不答应似的。
妹妹放下手中的行李,郑重地对她说:“千万别跟那个小子来往了,小姨会带你去国外的。”
她盯着小仙。
小仙看着小姨眼中的神态,心里突然有些害怕,那里面有着夜猫一样的光。
电梯开来了,正巧有一个男人走出来,这个男人敞开着绿色棉布T恤,露出浅黑色的咽喉。妹妹的视线和他吃惊的面庞碰在一起了。
小仙喊了一声“爸爸”。
妹妹脸上仿佛腾起一道火焰,但她很快偏过目光拿起箱子要走进去,他们的身体各自隔得很远,好像彼此都怀惴着憎恨。
妹妹走进了电梯,在关门的刹那,姐夫的手一下按住电梯,说:“你出来一下。”
小仙还在,妹妹不得不拎着行李出来了。姐夫回头对小仙说:“帮爸爸擦车去。”
他把车钥匙给了小仙,小仙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并没有违抗的意思。等她顺着电梯消失,姐夫问:“去哪里?”
妹妹想了想,索性告诉他吧,于是说:“上海。”
“这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位置?”姐夫问。
妹妹没有说话,她不想跟任何人再纠缠。只听姐夫又说:
“人在受伤时是拒绝自己的,你也得学会接受痛苦,仿佛又要走错一着。”
妹妹笑了一下,说:“你放心,我正在接受痛苦。”
姐夫盯着妹妹脸上露出的嘲笑,坚持着说:“人是在经历中一面活着,一面写着,一面修正着,有时不是自己的主观能控制的。”
“怎么了,又当传教士又当哲学家?”
妹妹说着,收起笑容,重新按了电梯。她打算再不跟他说话。
但是当电梯到来时,她忍不住转身对姐夫说:“我可以再爱,如果'爱'由我来说是一件滑稽的事情的话,那么我想说我可以再'钓',不管'钓'来的是钱,是婚姻,还是痛苦……”
这时空中猛地传来一种声音,那是他们都熟悉的声音。他们同时仰起头,听着盘旋在空中的马勒的《大地之歌》。姐夫与妹妹都有些吃惊,这的确是真的在放那首与做爱有关的管弦乐作品。
他们互相对看了对方一下,好像在对问:谁在做爱?
电梯门很快关上了。电梯徐徐向下。妹妹的脑海里忽然吹出一股清风,渐渐地,清风凝成一幅图画:
那还是初秋的阳光,浅浅地映照着姐姐拿着那盘马勒的身影。仿佛回到了十九岁的她穿着蓝色睡衣,披着长发,正犹豫不决地盯着面前有些冰凉的铁门。
第二部分AA制
妹妹拎着行李走在人潮中。那是一个黄色塑料箱子,她可以推着走或是拉着走,但是她用一只手拎着。她当然不会真的去上海逃难似地找雷恩,一般来讲,她总是在能够稳住自己的情况下作战。她也同样没有在雷恩的烟味笼罩之下去找另一个男人,她需要时间,哪怕是一两个时辰,也要让水从头顶上倾泻下来,把沾在头发上、身上的烟味赶走。她现在要把姐夫的气味赶走。然而她清楚地知道,这气息不同于雷恩的烟味,短时间内她无法驱除的。人在受伤时会拒绝自己———她不断地回想着姐夫的话。她能够深刻地领会其中的含义,人在受伤时找不到自己。
她望着如浪的人潮,觉得每一张脸都迷失了方向,全都找不到方位,但是人人又笑嘻嘻的,如果大部分的人生活是一幅完美的图画,那么失落是其中的一个场景,它就像她拎着的行李,无论到哪里,她都无法抛弃。
她走到安蒂的门前时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太阳明显已经西斜。她完全可以坐出租车,但是长时间的行走有利于她的思考。
一听见敲门声,穿着睡衣的安蒂几乎是高兴地把门打开。妹妹看到这是个装修精致的一居室的房子。卧房里有一张宽宽的大床。客厅里摆放着一张黑色的办公桌,桌上是台正打开的电脑。安蒂在工作。她把妹妹让在一旁的沙发上,把她手里的箱子安放在门后,然后坐回电脑旁。妹妹几乎是躺在了沙发上。
不容妹妹多说,安蒂诉苦说:“我现在时刻面临被辞退的危险。你不知道,我的老板是世界上最刻薄的人,昨天有一个从美国回来的博士,在开选题会时他提出一个方案,于是老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骂道———你妈的,然后问我的稿子写好了没有,我就把稿子交给他,他只看了一眼就把稿子扑地一摔。当时我就盯着那几张稿纸,心想,如果这稿子被摔到地上去了,我就辞职了,可是那几张纸就在桌子上的边缘上被什么给绊住了,没掉得下来……”
妹妹听到这终于笑了起来,安蒂站起身坐在妹妹身旁,趁机说能不能帮她再出个选题。
妹妹抬了抬身子,笑起来说:“我现在想的就是成功地勾引一个男人,可惜我都失败了。”
“男人,男人,又是男人……去年你还帮我想了一个选题,叫什么《穷人和富人有没有共同的经济学》,今年你的思想呢?”
妹妹已经闭起了眼睛。只听安蒂继续说道:
“现在没办法,靠男人靠不住,你知道吗?前几日我刚和一个法国人分手,他不但不给我买东西,吃饭都AA制。那天刚跟他上了床,在床上还真是缠绵,可是一下床去饭店吃东西,他只付他那一半,当时我就脸红了,在旁边服务的小姐用中文跟我说,千万别跟这种人来往,还不如咱中国人呢。想不到他能听懂中国话,他对那个小姐说,这就是西方的文明,你们还要经过一百年的进化才能明白。我只好付了自己那一半,心想,既然他不能随乡入俗,那就等一百年再说吧,我再也不交外国男友了……”
妹妹突然想起半年前安蒂给她过的话,想不到还没到半年……
安蒂想了想,沉呤道:“我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但那是我对他们还不了解的时候,听了安蒂的话,妹妹的脑海里同时想起了雷恩和姐夫这两个人。确实她从他们身上都得到了性快乐,虽然快乐得不一样,各有各的方式,但是无论是哪种方式的快乐消失了,只有一样东西不会消失,那就是金钱或者类似于金钱的东西。可是她只剩一个行李。然而她又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权利去哭,即使是那些女权主义,她不想再跟安蒂说一些没意义的话,于是要到卧室睡觉。
然而安蒂却拉着她打了一辆出租去朝阳公园边上的一个酒吧跳拉丁舞。
第二部分自慰的安蒂
里面的人是那么多,坐着的站着的,大部份都是些蓝眼睛高鼻子的老外。安蒂刚刚还说再不交外国男友,可是她的眼睛饿狼一样地盯着他们,还向他们媚笑。她们走进舞池。妹妹一边跳着,一边也瞟着那些老外。她突然发现自己即使只是一个空壳,也从未迷失过方向,她从来都是把她眼睛所面对的方向当作正南方,即使是向北向东向西,她都觉得只要和她的目光平视的地方都是南方,只要是南方,整天都有阳光的照射。她的全身都在扭动,拉丁舞像洗澡似的把姐夫的影子从肌肤里赶走,一点点,像是赶走她曾有过的恐惧。
半夜,安蒂在她的床边用毛毯铺了一张地铺,她没有脱衣服就钻进去,希望自己还像昨天那样快速入睡,然而昨天、前天、前天的昨天、昨天的前天都像海浪一样地打过来,充塞在她的身体里。她知道要把它们释放出来只有一个通道,那就是雷恩。于是她开始拚命地想雷恩。她想起自从她离开上海的这几天里,雷恩还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她又仔细地计算,离开雷恩究竟有了多少天了?结果她怎么都难以相信,其实仅仅是三天,但是这三天的时间对她来说却是永恒,那么对雷恩呢?她茫然了,其他人的方式是难以预料的。
安蒂从床上爬下来,也钻进来了。
暗淡的灯光下,妹妹有些紧张,因为安蒂只穿了条内裤,上边没穿衣服。妹妹盯着她。
安蒂说:“我睡不着,想聊天。”
妹妹发现安蒂的眼中闪着光,便更加紧张。
安蒂也躺下,并搂着她,妹妹却故意把身子转过去。安蒂说:“你能睡着吗?”
妹妹说:“睡不着。”
“在想什么?”
“男人。”
安蒂放开她,在地上坐直身子,说:“我也是。她妈的,老娘为什么要想那些狗男人?”
妹妹笑了,说:“安蒂,你才二十五岁,别总是老娘,老娘的。”
“凭什么,我们总是想他们,其实,他们并不会多看我们一眼。”
“他看你的时候,就是想让你上他床的时候。”
安蒂开始讲述她交的第一个男友。
谈论男人,妹妹感到轻松了,安蒂不是同性恋,或者说她与自己不愿意作那种尝试。她就是想来聊天的。
待安蒂的叙述告一段落,妹妹把刚才的话接着说下去:“其实,咱们是自作多情了,并不是所有男人都想让我们上床,对于有些男人来说,我们想上他们的床,还不够格。”
安蒂有些不高兴,说:“你是说我,还是你?”
妹妹说:“咱们两个,当然,更多的是我。有的男人,我白给他,他都不要。比如那些小男孩,还有就是那些最成功的男人。”
“你让我丧失了信心。我睡了。”
妹妹大声地笑起来。
“可是也有的时候是需要男人的啊,也许有一天我会把我的那个美国男朋友介绍给你。”
果然安蒂正往床上爬的身子停住了,她回过头问:“你真是这样想的?”
妹妹侧过身子,闭起眼睛说:“你看,你才不对男人失望呢。”
“不是,只是在我多一个想象而已,想象一个感兴趣的人。”
安蒂笑了。妹妹问:
“有多少男人被你想象过?”
“有二百个吧。”
重新开始各睡各的,妹妹侧耳细听着从安蒂那发出的声音,以判断她有没有像她说的那样真的去自慰。一会儿,安蒂的声音传了过来。她问:“你打算呆多久?”
妹妹犹豫了一下,回答说自己还没想好。
“在我这里呢,一两天是可以的,也就是说住过今晚和明晚以后你必须另找地方。”
“为什么?”
“不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