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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柳浓再问:“这位公子是……”
“啊!”
风月斋倏将碗筷一丢,似是想起甚麽?但是,他就算想起甚麽,也不该在吃的动作停止後!对庄六郎大喝道:“六郎,那东西你处置乾净没有?”
这句话唐突佳人。
阴动天、阴月勃然色变。
冷不防被风月斋没头没尾一问,庄六郎毫不迟疑道:“都弄乾净了,那皮毛……”蓦然连续大惊,想起眼前的这个人,是不可能没事就会闲谈的人。
他必定有某种目的!不然那话不会出口。
风月斋有技巧性的往玉柳浓行一大礼,邪笑道:“方才风月斋多有得罪,还请姑娘原谅则个。”
庄六郎立知事情不妥,风月斋在此六年,从未向人赔礼过,以方才的情形观来,怕不早就说出二句尖酸刻薄的伤人话。
而今,竟为这一个点小事道歉,真是破天荒,破题儿一桩大事呢。
这暗中必有隐情,不晓得是哪儿出了岔。
阴家兄妹脸色稍缓。
玉柳浓一头雾水,摸不著头绪,含笑道:“哪里,或许是柳浓亦有过有失,说甚麽原谅!”
“这雌儿真刁钻!”风月斋暗忖。
风月斋目中煞气一现,执意道:“不,风月斋方才确有失礼之处,姑娘肯谅解吗?”
玉柳浓语笑嫣然,娓娓动听道:“既是公子执念在心,柳浓还‘不’原谅公子吗?”
她这一说,众人全以为她原谅了风月斋。
“该死的骚狐狸,贱货!”
风月斋心中破口大骂,听出她的语病,便顺著她的病语道:“这麽说,你是原谅风月斋方才的过失了。”
玉柳浓讶然,自己话中另意他竟可看出,可不容小视,遂柳眉一挑,小啧道:“公子要柳浓原谅甚麽?何妨明说……”
“哼!跟老子玩心机,臭娘们你还差远了。”
风月斋暗中寻思,讪笑著道:“就是刚才那一件过失,那一件失礼的事,风月斋本为主人,但是为了吃而怠慢姑娘,得罪姑娘,这点还请姑娘原谅。”
“噢!”
玉柳浓恍然巧笑道:“原来是刚才的小事,公子不用如此多礼,柳浓不会放在心上,算原谅你吧。”
深明风月斋个性的庄六郎知道玉柳浓被诓了,风月斋绝对不会为了那种事赔礼道歉。
况且,这还是他的家,在他家里,他就是天,他就是地,他是个人王,谁也没法叫他低头,那门外砸锅的涮羊肉,活生生的例子还在,怎的一干人等全忘了。
殊不知风月斋所说的‘刚才’是指他为了吃银貂才犯有‘过失’看到她秘密,才知自己‘无礼’。
根本与回不回她的话,招不招待她又是另外一回事。
风马牛不相干。
此事唯有天知、地知、风月斋以及那只死的貂儿才知。
风月斋那可恨的奸笑再度浮现,他道:“好,很好。
呵呵……不关我事了,你已经原谅我了……啊!请慢用,你看看这肉,真很好吃,你应该多吃一点,多吃一点才更能体谅我的心意”
边走边退出门外。
庄六郎高声问道:“先生,您不用了吗?”
风月斋让人听得毛骨悚然的邪笑声传来,道:“呵呵……我只要想起‘刚才’的情景,便再也没有胃口,六郎,你若不想碍到人家,就尽管吃吧。呵呵呵呵……”
庄六郎心头一阵不舒服,才夹块肉入嘴嚼著,耳中阴月的娇声传来,她道:“柳姊,你那只平时片刻不离的小银貂儿呢?怎麽这次没有带出来,是不是放在‘武盟’?来,再吃一块肉吧,真的很好吃呢。”
“唔!”
庄六郎猛然呛了一口气,将口中嚼烂的细肉喷在碗里,心头大震!想道:“该不会是那一只我亲手杀的银貂吧!”
他前思後想,左推右测,将整件连贯在一起。
刹那间,他知道他犯了一个不可弥补的过失,貂是他杀的,皮是他剥的,肉是他煮的,所有的罪恐怕自己是扛定了。
“天啊!怎会这样。”
虽心头狂喝,但他不得不巧言令色,故作豁达大度,优然起身,心虚乾笑道:“为了咱们‘大事’六郎现在去找先生商量,请各位稍待。
啊!对了,这山产得之不易,等闲莫可一尝,你应该多吃一点,六郎先出辞了。”
庄六郎在步出‘医心小筑’下了一个决定。
毁尸灭迹,死无对证。
阴动天见庄六郎走後,与玉柳浓各自提了一些琐碎小事。
当他把张就介绍给她後,又再度向她说出了庄六郎的来历,与风月斋那一身几近无敌的功夫。
玉柳浓听张就亲口说出风月斋如何把这一百二十三人放倒时,她眼中泛出异彩。
由於最碍眼的人走了,这些人也不再那麽拘谨、紧张,纷纷执兴长谈。
阴月也忘了继续追问那只银貂的下落。
玉柳浓亦似乎忘了回答。
庄六郎一出大门,便直扑猎屋,他用他最快的速度,企图在众人查觉前淹灭证据。
一个失神,与风月斋错步而过。
他手上不正拿著那貂皮吗?他还朝著‘医心小筑’的方向赶去。
“天啊!他到底在想甚麽?”
庄六郎心头大惊!却不得不回身追去,挡在他的面前,一副笑脸垂涎道:“先生。您……您提这貂皮是要干啥?”
风月斋狡桧道:“还人。”
忽以另一种语气反问道:“难道你不明白吗?这貂皮是谁的?”
“还她!哇呀,天啊!不会吧!那麽漂亮的美女怎可受到这种打击!”
庄六郎倏然面无血色,满脑子胡思乱想,人不是他杀的,他当然不打紧。
但是最要紧的是,自己从帮凶变成了真凶这倒是事实。
便苦笑道:“先生,可否把它交给我六郎。”
风月斋悖然大怒,凶狠道:“六郎,我的事你也敢管。”
庄六郎噤口寒蝉道:“不…不,六郎不敢。”
风月斋狞笑道:“那好,随我一道去。”
“代志大条啦!”
庄六郎张口结舌,吓得说不出话来。
风月斋逼供似的,吼道:“怎麽,你不愿意。”
庄六郎慌道:“不…只不过……”
“甚麽?”
风月斋双目一瞪,不怒而威。
庄六郎愈说愈错,道“这时候拿这样东西进去,只怕会使大家…”
突然悚然一惊!暗道:“啊!我怎会说出这种话,先生的处世是无法用常理去推测,那他…”满身大汗。
风月斋本待破口大骂,但听见他这话後,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嘻嘻的道:“很好,六郎,有长进!还知道以礼待人,这东西拿进去之後,真的恐怕没人吃得下去,白白糟蹋了上好汤头。
那好!咱们就等到他们吃完肉,喝完汤,再进去给他们一个惊喜。
你的心意,我会好好告诉他们,让他们感谢你!”
当风月斋拍著庄六郎肩头把话说完时,庄六郎那张黝黑色的脸,竟然变得比刚升上天空的月亮还要白!白得带青。
青得发绿!“这天底下还有比他更可恶的人吗?”
庄六郎终於在心中破口大骂。
第十二章 艳幻绝剑
“嗯,吃光了。”
风月斋现身大门中央,背负双手冷笑道。
霍然转首,他的笑意中有很深刻的阴邪意味。
不由得一惊!声音再度从他嘴里发出,是笑、诡笑、讥笑;那从心中散播的喜悦,不禁令人联想到:“他到底在高兴甚麽?”
他道:“姑娘,你有没有照我的话,真的多吃几块肉?”
庄六郎在门外大叫道:“先生不要……”
任谁都听见他叫声中,惊、怒的语调。
玉柳浓暗自警戒,多年来的江湖生涯,已使她养成了一种遇到任何状况,必先冷静的习惯。
她暗中调息运气,并无不妥,仍是小心翼翼道:“有呀。”
阴动天一时心神不宁,这个行事肆无忌惮,使人无所适从的家伙,不晓得又搞甚麽诡计,看他来者不善,定非好事。
一惊!“难道肉中有毒!”
阴月、张就、阴动天不约而同想道。
“好,好乖!你也不亏本了!”风月斋狂笑,顺手丢了样东西在地上,转身而去。
月光下,银貂皮毛闪闪晶亮,似薄雾中一道光彩。
“呀!”玉柳浓失声一叫,目不转睛的盯著,无法相信的表情显露无遗。
“不会吧!”阴月颤声道。
阴动天脸色阴晴不定,紧愕著双眼。
风月斋的邪恶,玉柳浓此时方知,他得寸进尺,披猖扬厉,旁若无人的叫嚣样,委实让人打从心里恨起。
恨,是深刻的,铁铸的,不抹灭的。
风月斋似鬼残魂般枭声荡迥四野,道:“你得感谢六郎,他的手艺不错,对料理一事,堪称一流。
我纵使捕获了它,也不能做出这道令人感动的美味。从杀它、剥皮、煮食、尽给他包办了。
六郎也真是善良,亏他提醒我,不然你们见著那皮毛定会胃口大失,白白糟蹋了那锅肉。
还有,这事你可不能怪我,刚才我已赔礼过,而你也原谅了。这雪貂捕捉不易,豢养更难,我思食已久,只苦无机会一饱口福。
今夜,有劳你送上这一道美味,虽然不是自愿的,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哈哈哈……”
玉柳浓抢过貂皮在手,泪珠潸潸,这十几年来陪伴著自己的貂儿就这样没了,那椎心泣血的感觉,真非言语所能形容。
阴动天不忍心看她哭得带雨梨花,玉惨花愁的,正待安慰她二句,风月斋那罄竹难书,无血无泪的无情炮口,风凉话大作,竟道:“喂!你该满足了,别哭哭啼啼的像个小娘们!那锅肉你也吃有分,用不著如丧考妣般,装得那麽可怜!更何况,这貂儿的皮毛可是上等货,难道你不想将他做成一个漂漂亮亮的围巾吗?你会更漂亮呢。”
“他还是个人吗?”庄六郎愕然忖道。
玉柳浓豁然而立,杏眼圆睁,极恨。却发现他眼中、嘴中,笑意更甚。
阴月这时候拚命用她的食指抵住舌头,企图把方才吃下去的肉给弄出来。
“阴姑娘…”风月斋讥笑嘲讽道:“别装了,再装也装不出甚麽,东西都吃下肚了,别把它弄出来,免得弄脏了我的屋子,又要让六郎费事清理。
况且,你要吐,就出来外头吐吧,运功一逼,不就能将胃中的啥麽东西都呕出来?何苦用食指抠呢?那多难看。
对了,先前你不是拉著她,叫她多吃一点吗?怎麽这回儿你忘了。”
阴月给说得粉脸发烧,大叱一声,跃身运指一击。
“哟!给我说破心事,翻脸了。”风月斋啧道。
指在空中急啸。
风月斋五指一张,一股蕴蕴白气布在掌中。
抬臂一挡。
劲气击上罡气,如竹枪扎上钢牌,毫无作用。
阴月受其反震,气势一挫,血气翻腾。食、中二指隐然发疼。
风月斋笑容可掬。
玉柳浓终於亲自动手。
一掠三丈,瞬间到他眼前,她面上凄容如故,哀痛欲绝,怒指轻弹,一滴断了线的泪水,晶莹玉透,从她指尖闪亮一道光华,横跨空间,直逼风月斋咽喉。
指罡一出,四际茫然。
连天上的弦月也感受到这一指里面所含带的凄凉悲伤意境,而幻变得朦朦胧胧。
“‘含泪断肠指’!”庄六郎大叫道。
“错!是‘含泪断肠指’加‘呢哝低语剑’第二式‘落絮无声春堕泪’”风月斋指正道。
罡煞宛如一滴春泪,虽只一点,却囊括了风月斋的前、後、左、右、上等各方退路,让他避无可避,唯有硬接一途。
庄六郎大退数文,仍受那指罡意境波及,心中一丝丝悲怆怅意生起,不由得大惊失色。
自己未曾正面接触已然如此,那此刻在罡煞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