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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的心慌了,也乱了。
如热锅上的蚂蚁,他竟无法在这时候为母亲做点甚麽……好强大的无力感罩在身上。
不知道从甚麽时候起,忽然涌现了好多大人出来。
那些人显然是为母亲在奔驰走动。
但是男孩的眼里只有一个人,在床上痛苦咳著血的母亲。
他恨不得自己代替母亲受那些苦!若天上众神答应的话。
一时间——天地忽然一片黑暗。
男孩仍然感到自己跪在母亲床前。
天空中落下一道光束,探射在这对母子身上。
一些闲杂人等俱已消失不在。
女人斜依著床柱,虚弱的再次抚摸他的头,男孩心中闪过一道不祥的阴影,再看母亲时,只觉她的气色比方才更差了些。
女人辛苦喘息,话里断断续续,睫毛上闪著泪光,她道:“乖,孩子……娘不能照顾你了,你…你要好好保重身子……”
男孩呆望著,没有任何回答。
女人的手在男孩头上颤抖著,她凄然一笑道:“以後没有娘在……要好好待袖儿,咱们家以後就靠你了……啊!你怎麽哭了?男孩子是不许随便哭的…”以手指轻勾男孩的泪,而她自己的泪水亦控制不住滴了下来。
女人幽然侧首拭泪再道“只可惜,不知你爹人在哪里?不然……唉……孩子,娘真想亲眼看你长大成人,娶妻生子……”泪珠顺颊滑落,像一颗颗真珠,掉进了男孩手掌心。
男孩呆呆的瞧著手上。
呼吸一窒,女人辛苦喘息,道:“你一定要娶袖儿,别让她……”
“不!”袖儿的尖叫声从另一头传来。
男孩豁然回首,黑暗的那一端启开一道门,表妹袖儿愤怒的俏脸清清楚楚映照他眼眸中。
光从门外射入,表妹修长的影子一步一步靠近,男孩惊恐地回头望视床榻上的母亲,心神却随脚步声而趋紧。
娘不能再遭受任何打击了!紧紧瞧著袖儿,神情充满祈求与不安。
袖儿视若无睹,眼神是冰冷的,一张脸也绷得冷冰冰的,连说话都冰冷得让人喘不过气,她道:“阿姨!你恐怕要失望了,咱是不会嫁给他的,更何况他还是一个没有父亲的私生子……”
男孩身躯猛然一震!耳朵里,袖儿的声音如背诵般传入“他怎与咱云家匹配呢……”
男孩只听到这里,一双手突然变得好冷好冷上冷是母亲身上传来的,冷得连他心里也布遍了寒霜,那双温暖亲切的手不在了。
男孩并没有哭,他已忘记怎样去哭。
愣然呆看香消玉陨的母亲,他下了一个决定。
不知道从哪里涌出的力量,他竟能抱起母亲的身体朝外头走去。
袖儿追上来在一旁冷“哼”道:“死了倒好……哎哟!”
男孩狠狠跆起右足往她小腹猛踹,痛得她抱著肚子曲蜷在地上呻吟哀叫。
“死杂种!你竟敢打我女儿!”一个高猛威武的汉子忽然现身面前,迎面劈哩啪啦掴了男孩十几个耳光,打得他双颊红肿。
男孩走到大门,正待踏出。
等等!回视一寻,认识的人全在里面,百般滋味在心头。而他那不带丝毫感情的瞳孔,含有强烈的恨意。
低头一看怀中尚带著遗憾的母亲遗容,泪落。
“我好恨!”
风月斋猛惊醒,脊背均湿,那深埋在记忆中,不堪回首的往事,一幕幕浮现,他切齿狂恨,翻身而立,却发现多年不见的眼泪停留在颊上,窗外夕阳馀晖透过窗边细缝照映在地上白色的面具上,也照及他的脸。
是个清秀俊逸,讨人喜欢的青年。
“咦!”
门旁有著一个反射夕阳,闪烁著金黄色光芒的一个小牌子。
风月斋运集目力瞧去、上面有三个字。
“盟君令”!︽︽︽︽“听雨亭”上庄六郎以主人的身分,亲自煮茶、温酒,招待阴家兄妹二人。
庄六郎对泡茶颇有心得,水的温度,茶具的温热,应对亭外假山潺流的水流声,在消闲静意中,冲茶、泡茶、浸茶、倒茶,都显示了另一种独特的风格情趣。
那不是日本的古风茶道。
而是中国千年来的煮茶论道。
唐朝皮日休曾以一诗论及煮茶,诗名叫“茶鳌(这个字不会翻译”)其文如下:南山茶事动,鳌起岩根旁。
水煮石发气,薪燃松脂香。
青琼蒸後凝,绿髓炊来光。
如何重辛苦,一一输膏梁。
其对如何煮茶、饮茶,所需候见之事,一一备述其中留待後人深思探讨。
而今,庄六郎稍微讲述了一下煮茶时所应该具备的细节後,便将话题转到正事上来说。
“是的,‘盟君令’如今正落在百群手中。”
阴动天大啜一口浓茶,甘滑清香,顿感舌内生津,神清气爽。
他已将追杀百群的前因後果尽告知於庄六郎,主因不外是替‘武盟’寻回已失多年的‘盟君令’。
“这‘盟君令’自上一代盟主‘一光剑’言竹失踪之後,便随著他一同消逝於武林之中‘武盟’所属曾多方派人打听盟主下落,但是这十五年俱无音讯,连代表执事的三大长老也觉得言盟主生机渺茫,因而有另立盟主的打算。”阴月叹口气道。
庄六郎百思不得其解,道:“就另立盟主而已,此等事件有必要非得寻出‘盟君令’吗?难道那令上还有甚麽秘密?且‘武盟’之中能人无数,不乏才德兼备之士,难道他们也不能当盟主吗?”
阴动天苦笑道:“庄兄有所不知‘武盟’之内有资格做盟主的人,如庄兄的所知实不缺。
然而‘盟君令’有著当今各大门派其先代掌门的书记印誓在里头,没有‘盟君令’的话‘武盟’自然很难调动各派弟子做事。
况且,这十五年来‘武盟’频频调度各派弟子追查言盟主的下落,但总是无功而返,这也引发了各派与‘武盟’的间隙,或有微词不说,有的帮会还公然宣布若‘武盟’再选不出新任盟主,找不回‘盟君令’的话,便从此不听‘武盟’指挥。”
庄六郎问道:“那执行长老怎麽说?”
阴月道“还能怎样,就只有眼睁睁看著一个帮会一个帮会宣布脱离呀!我们丢令是事实,他们认令不认人也是事实。
到如今,亦只好赶快找到‘盟君令’才是正事。目前为止,‘武盟’辖下七十八帮、三十四会、二十大门、六大派别其他的旗、组、合、苑、楼、谷等俱都走的走,散的散。
现在,还保留不到十五年前廿分之一的实力呢。”她愈说愈气,说完之後还娇“哼”一声。
庄六郎愣然!似是没想到一个纵贯武林的绝大组合,竟会没落到如此地步,虽然没有明显的众叛亲离,也差不了多少。
要是照这情况下去,不出五年,‘武盟’不必别人攻打,就自己灭亡了。
一个门派的兴落可见一斑,绝不是打打杀杀就有结果!它必须是由里面的崩坏与外在的因素下两面夹击,才会演变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脑中灵光一闪,庄六郎道:“‘武盟’内部反应如何?”
阴动天沈思一下,浅饮再斟茶水,润喉後,皱眉道:“分为数派,有一派扬言要对脱离者施以严厉制裁。一派主张先找‘人’与‘令’回来,一派表示来去由人,否则失却‘武盟’成立的意义。
还有一派曾说拉拢现在武林比较有名气的门派,给些好处给他们,这样才不怕愈走愈多。
也有赞成‘武盟’乾脆改组或解散的,不过这少数几人现在己被赶出‘武盟’。
总之,是甚麽话儿都有,在那群人里面听他们讲的,烦都烦死了!”
“还有一派,哥你没说出来!”阴月笑道。
“哪一派?”
阴月嘟著嘴儿道:“就是那一群整天在‘武盟’里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连‘武盟’现在发生甚麽事也不去理会,不去干涉。终日诗吟书,读描绘弹琴,下棋喝酒的家伙呀!”
阴动天失笑道:“咱们‘武盟’‘六君六艺剑’竟被你说成这样,真不知道这些话被他们听到後会有何感想?”
“本来就是嘛。”阴月理直气壮道,伸手取了茶杯触口一饮。
庄六郎运智集思,沈想一会,问道:“那麽多的说法贵盟长老究竟是偏向那一方?”
“找回‘盟君令’!”阴家兄妹异口同声道。
阴月愤愤不平,倏然站立叫道:“为了找回此令,长老们竟然对外公布了一则消息……”
“我知道。”庄六郎一招手,示意请她坐下,阴月恍然明白刚才冲动一点,脸蛋一红,复坐原位。
他脸色沈重道:“原来贵盟扬言得‘盟君令’并亲自交回‘武盟’者乃‘武盟’之主,这则传言并非虚构,纯属实情。
但是贵盟长老可曾想过,若此令落在魔门、黑道等子弟手中,那将会对这整个武林造成多大的影响?”
阴动天浓眉一挑,道:“没错!可是庄兄可曾想过,就算是非‘武盟’弟子,若得到‘盟君令’他一样可以以令来调动各大门派弟子。
而且,若有门派因持令者的身分是魔门、黑道中人而抗命不从的话,那将会对其门派信符产生多麽大的损害,更大的帮会更重门规!这种违抗长辈令喻的事谁也作不了主,如今‘武盟’式微,谁都乐见其毁,在‘武盟’未做出如此决定前,江湖上又出头了多少组合多少帮会?谁肯平顺地听从‘武盟’劝阻?没有!都没有!没有‘盟君令’存在的‘武盟’……只不过是一个空壳罢了……”
阴月忧心仲仲道:“现在武林新兴势力中‘四大帝王’可谓是顶尖的,单以东帝‘天狩阁’阁主东方狩所属,就不下於‘武盟’现今的实力。
且东南的南帝‘水火谷’绫家也不断招兵买马,打算进军中原。
加上近日江湖传言西北的霸主西帝华贵,频频派人潜入东海‘天狩阁’与东方狩密谈。
若经证实的话,其盟约缔结不外是平分中原,到时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武林浩劫!‘武盟’长老有鉴於此,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六郎明白,但是……”庄六郎欲言又止道。
“可是为了‘盟君令’之事?”阴月问道。
庄六郎给说中心事,俊脸一红,讪然点头。
阴动天叹息道:“其实有很多人都误会长老了,庄兄弟……”
忽然一整神色,肃然道:“接下来我所说的话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否则你我万死难辞其咎!”
庄六郎不悦道:“阴兄当六郎是啥等人。”
“事关重大,咱们不得不如此,还望庄兄原谅则个。”阴动天赔礼道。
见他神色缓和下来,阴动天靠近庄六郎耳旁细语轻声道:“本盟传出江湖的消息是一个骗局,长老已在历代盟主牌位之前立誓,当‘盟君令’重回‘武盟’的那一天,就是他的忌日!当然,那要得是在得到‘盟君令’者是黑道或魔门中人,或是品德才干均不足以担当盟主之位的人这二个前提下,他才会率领本盟另外二大长老,二大护法,搏杀那人於当场,并於事後自裁以谢天下。
这誓言还有少林、华山、峨眉、武当等各大门派的掌门当见证。”
庄六郎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这消息一出现江湖,各大门派居然都没啥反应,原来是这麽一回事,好!”
“啪!”他双掌用力一击。
再道:“六郎可帮得上甚麽?阴兄请明讲。”
人家自然不是傻子,早看出自己用心,阴动天道:“若在下所料不差,庄兄必是三大兵家中‘火拳’庄灭日之後……”
阴月闻言美目一亮。
庄六郎大笑道:“早知瞒不过川中阴家子弟,阴兄真是高明。”
阴动天谦逊二句,狂饮一杯,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