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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第6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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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裕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任青媞道:「妾身主动求见刘爷,是怕刘爷不晓得自己的处境。据我所知,司马休之亦频频与各地握有实权的王族宗亲暗通消息,诸般反对你的势力正蠢蠢欲动,便像当日桓玄入京后的情况,不住有建康高门向你暗通款曲,只不过情况掉转过来吧!」

刘裕道:「我还可以信任谁呢?」

任青媞道:「建康高门中支持你的亦大不乏人,王弘便是其中之一,你可以绝对信任他。」

又道:「听说你有意亲征桓玄,但现在情况特殊,你是宜静不宜动。」

刘裕断然道:「不!我一定要手刃桓玄那个狗贼。」

任青媞道:「那便要找一个人来代替刘爷指挥建康的军队,此人必须是刘爷绝对信任的,且有能力应付任何动荡。」

刘裕道:「我立即召蒯恩回来,有他坐镇建康,谁敢闹事,谁便要死。」

任青媞欢喜的道:「刘爷终于掌握帝皇之术了。」

刘裕一头雾水的道:「这与帝皇之术有甚么关系?」

任青媞道:「很快刘爷会明白甚么是帝皇之术。妾身晓得刘爷今晚还要返石头城去,光阴苦短,待妾身好好伺候刘爷,令刘爷忘掉一切烦恼。好吗?」

刘裕暗叹一口气,甚么烦恼他都抵得住,唯有触及淡真最令他受不了。这个位置真不好坐,成为了众矢之的更令人难受。

任青媞「嘤咛」一声,投入他怀内。

拥善她灼热的娇躯,刘裕的心神却飞到建康上游的桑落洲。

宰掉桓玄后,他会把精神投进朝廷的斗争里去,铲除所有反对他的势力,依刘穆之的计划逐步改变社会不公平的现状。他已再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南方的百姓,又或别人的夫君、孩子的父亲。

第 六 章 三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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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裕回到石头城,立即急召刘穆之到书斋说话,因江文清曾赞许刘穆之对处理危机很有一手,而他正面临到建康后第一个危机,而凭他刘裕有限的政治智能,实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只好借助刘穆之的脑袋。

最可怕的谣言,就是既有事实根据,再把事实加以歪曲的谣言,真真假假,最易把真相混淆,致谣言愈演愈烈。

他刘裕便因卓狂生的甚 「一箭沉隐龙」而得益,遂也比任何人更明白谣言的威力和可怕处。

他一定要在谣言成灾前把火头扑灭,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王淡真,她在天之灵是绝不容人骚扰的。

刘穆之在睡梦中被唤醒过来,匆匆来到书斋,仍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但到刘裕把任青媞的话如实道出,刘穆之已睡意全消。

刘裕期待的看着刘穆之,但实在想不出这智者有何解决的良方。

刘穆之没有询问消息的来源,沉吟片刻,点头道:「大人看破这是有人蓄意陷害谢混之计,穆之非常同意,而能想出此计的人心术高明,大不简单。」

任青媞是刘裕的秘密,就算像刘穆之般的心腹,他也不愿向刘穆之透露,故只好照单全收,没法告诉刘穆之此为任青娓的看法,与自己无关。亦进一步证明了任青?的识见和智力。

刘穆之续道:「此事可大可小,如不小心应付,后果难以想象。对建康高门来说,声誉比任何东西都更重要,如果大人在他们眼中成了好色无耻之徒,将令管治出现危机。但最大的问题,仍在世族和庶族的对立上。」

刘裕道:「先生可有应付之法?」

刘穆之从容道:「敢问大人,大人与王小姐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刘裕见刘穆之神态冷静,对他信心大增,虽不情愿,仍坦然相告。

刘穆之听罢,同意道:「谢混确是最有可能泄秘的人,其它人绝不会知道得这么详细。在说出我的办法前,穆之要先清楚大人的心意。」

刘裕愕然道:「甚么心意?」

刘穆之正容道:「大人是否想杀谢混?」

刘裕苦笑道:「刚才乍闻谣言的一刻,确是想得要命。唉!我怎可对他下手?我怎可做忘恩负义的人?」

刘穆之淡然道:「如果谢混密谋造反又如何?大人总不能永无休止的容忍他。」

刘裕道:「我町以把他软禁,又或把他放逐往偏远的地方,对付他这么一个人,有很多办法。」

刘穆之道:「如果让谢混晓得不论他如何开罪你,大人仍不敢杀他,会不会助长他的气焰?」

刘裕一呆道:「我倒没有想及此点。」

刘穆之沉声道:「正如刚才黄昏时穆之说过的话,大人必须拋开个人的喜恶,以最有效的手段去应付反对大人的诸般势力,绝对不能心软,不管那人是谁。」

刘裕叹道:「可是如我杀谢混,别人会怎样看我呢?北府兵的兄弟又会怎么想?我实不愿双手沾上谢家子弟的鲜血。」

刘穆之道:「那就要看大人处理谢混的手段,只要处理得宜,即使大人把他斩了,别人也没法说半句闲话。」

刘裕精神-振道:「穆之有何妙法?」

刘穆之道:「大人可以找来王弘,由他把大人说的话传播开去,首先来个一概不认,声明王小姐与大人绝无男女私情,由于这根本是事实,日后自会水落石出,不用大人亲作解释。」

刘裕点头道:「的确是一个办法,将来击杀桓玄,自有桓玄方面的人为我澄清淡真到江陵后的情况。」

刘穆之道:「大人同时可教王弘放出风声,指造谣者是谢混,由于谢混与大人的不睦,在建康权贵间是众皆知道的事,没有人会怀疑这个推测,兼之谢混早有前科,曾诬指大人害死他的爹和兄长。」

刘裕皱眉道:「指出谢混是造谣者,可以起甚么作用?」

刘穆之道:「大人还可教王弘传达几句话,说大人念在安公和玄帅的恩情,会容忍谢混犯三次错误,捏造谣言算第一个错误,如再多犯两个错误,必杀无赦。以后便要看谢混是否懂得安份守己,如果一错再错,大人杀了他,也没有人认为大人是忘恩负义之徒,因为大人已予他机会,只是他死性不改吧!」

刘裕苦笑道:「穆之的办法肯定有效,至少能在一段时间内令谢混噤若寒蝉。可是我如何向道韫夫人交代?如她问我是否谢混再多犯两次错后,我便杀他,我该如何回答?」

刘穆之微笑道:「大人可在王弘传话前,着宋大哥知会道韫夫人,说大人这个公开的警告,是用心良苦,目的是镇慑谢混,希望他从此改过,否则害人终害己,大人只是为他好吧!」

刘裕喜道:「先生确是智能通天。不过若谢混不领情,一错再错,我是否真的要杀他?」

刘穆之淡然自若的道:「不杀他如何服众?」

刘裕为之愕然无语,最想不到的是刘穆之与任青媞看法相同,不由记起任青媞所说的帝皇之术。

刘穆之看他半晌,沉声道:「大人须清楚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有些事是别无选择。大人当然不可胡乱杀人,但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功过分明,才能建立大人的权威。像刘毅之辈,虽然明知他存有异心,但若他在桑落洲大破桓军,大人亦必须对他谕功行赏,方是正确的做法,如此人人乐于为大人效力。」

刘裕忍不住问道::冱是否帝皇之术呢?」

刘穆之道:「所谓帝皇之术,就是驾驭群臣的手段,每个人的风格都不同,大人一向以诚待人,这是大人的优点。但对冥顽不灵之辈,这一套却行不通,否则令出不行,如何管好国家?」

刘裕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明白了。」

接着又道:「据我的消息,诸葛长民和司马休之都在暗裹蠢蠢欲动,我该如何对付他们?」

刘穆之道:「我们现在不宜对他们有任何行动,否则会被认为是以莫须有的罪名诛除异己,弄得人人自危。一切待诛除桓玄后,再待有异心者露出尾巴,我们才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他们连根拔起。」

刘裕点头表示明白,道:「幸好有穆之为我筹谋定计,否则今晚我肯定难以入寝。」

平城。

拓跋珪在主堂召开出战前的军事会议,重臣大将尽集一堂,计有长孙嵩、叔孙普洛、长孙道生,汉人许谦和张衮。能参与这个会议者,均是拓跋珪的心腹,因为会议所触及的事,均为机密,绝不容消息外泄。

拓跋珪先叹息一声,道:「想当年苻坚声势如日中天,减我代国,还把代国分为两部,黄河以东由刘库仁统治,黄河以西归刘卫辰,不相统属,互相牵制。我拓跋珪成为亡国之奴,幸得刘库仁照拂,没有他的恩德,我拓跋珪肯定没有今天。」

长孙嵩和叔孙普洛都是在拓跋珪崛起初期,率众向他投诚的部落领袖,闻言忆起过去,无不生出往事如烟的感觉。

接着拓跋珪双目精光电闪,不怒自威的沉声道:「可是刘卫辰却狼子野心,屡欲将我杀害。哼!刘卫辰太不自量了,我在牛川召集旧部,登上代主之位,他仍不识好歹,竟派儿子刘直力鞮率九万人来袭,却被我以五千之众,大破刘直力缇于铁歧山,并乘胜追击,渡河南下,直扑刘卫辰都城悦拔城,斩杀刘卫辰父子和其部众五千余人,投尸黄河,又俘获战马三十余万匹、牛羊四百余万头,自此我们的国力由衰转盛,附近再没有敢反对我的人。」

众人看着拓跋珪,都有点不明白他为何在这个重要的时刻,不立即转入正题,讨论如何打赢眼前迫在眉睫的一战,却去缅怀旧事。

拓跋珪仰望大堂的梁柱,梦呓般道:「你们可晓得我因何能以五千之众,大破刘直力鞮的九万战士于铁歧山?」

在座者不乏亲历那次决定性战役的人,不过该战之所以能获胜,原因错综复杂,牵涉到敌我双方各方面的情况,例如刘直力缇狂妄自大,轻视拓跋珪,躁急冒进,还有天时气候、地理环境、拓跋珪指挥有术诸如此类,实难以几句话概括,而现在的情况显然不适于任何人作长篇大论。

堂内仍是一片默静,只有拓跋珪说话的余响,似还萦回众人耳鼓内。

拓跋珪逐一接触各人的目光,平静的道:「因为我晓得自己再无退路,不是敌败,便是我亡。」

众人听得不由热血沸腾起来,齐声叱喝,以宣泄心中的激动。

气氛登时灼热起来。

拓跋珪语调一转,慷慨陈辞道:「在中原地区,当今之世,只有一个人配作我拓跋珪的对手,那个人就是慕容垂,只要能杀此人,我在中原将再无敌手。此战我们亦是没有退路,如若败北,我们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就算能侥幸脱身,也只是柬逃西窜,看何时被人宰掉,天地虽大,却再没有我们容身之地。」

众人再齐声叱喝,以示死战的决心。

人人清楚明白拓跋珪说的话,如果此战失败,慕容垂将成独霸北方之势,那时即使能落荒逃走,有谁敢收容他们,且要斩下他们的头颅向慕容垂邀功。

拓跋珪冷然道:「慕容垂绝不是另一个刘直力鞮,他绝不会犯上刘直力鞮的错误,更远非慕容宝可比,我们今仗比任何以往的战役更不可退缩,要和慕容垂斗智斗力。」

接着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灿烂笑容,道:「可是我却可以告诉各位,胜利的契机正掌握在我们手上,只要我们拋开对慕容垂的畏惧,全心全意立下拚死之心,慕容垂将遭遇他生平第一场败仗,而此仗将令他燕国亡国灭族,永没有翻身的希望。」

众人可以清楚感觉到他的笑容发自真心,登时被他的信心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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