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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2怨天怨地舍不得怨你 季清儒,慕容惜惜-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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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古灵

  怎样?怪她吗?  
  先说好,她可从来没打算做个了不起的救人济世的神医喔!  
  没错,她就是那个上港有名声、下港有出名──  
  见钱眼开,外带三项附加条件的挑剔大夫。  
  要她出门下山,她不诊;心情不好,她不诊;男人,她更不诊!  
  谁教生平从没人替她多着想过,所以她不甩人又没做错。  
  可……他对她会不会太有心,居然亲手雕了个小玉佛送她,  
  虽然刻得丑了点、用的心思少了点、花的时间少了点,  
  但她就是觉得好感动,毕竟,这是这辈子第一遭有人只为她而付出,  
  好,为了喜欢他,她愿意竭尽心力去帮他得到幸福,  
  只不过……帮到床上,她会不会帮得太超过了啊??? …
 
 
楔子

  倾颓的墓碑,歪斜的木牌,淹没在丛生的杂草中,有些坟墓甚至已被踩平,连一点痕迹都不留,这是一座名副其实的乱葬岗,在凄寒的秋风中哽咽着哀怨的悲鸣,喑喑泣诉寂寞的冷清。

  此刻,在阴郁深重的乌云下,两条全身缟素的纤细人影在泥土草丛中翻找,伤了手、污了脸;不在乎、不怕痛,只一心一意要找出那个人的坟墓。

  半个时辰后,婢女打扮的女人抱着一个两岁多的小男童停在乱葬岗最后面,一座躲在荒烟漫草中的土坟前,注视着木牌上的名讳,面容一阵悲伤。

  「二少夫人,这……这里!」

  另一位年轻女人闻言一震,正欲拨开杂草的柔荑僵在半途。

  「真是……二少爷?B」

  「是……」抱着襁褓的女人不忍,却不能不说。「是二少爷。」

  年轻女人娇躯一阵摇晃,明眸不堪打击地合上,喉头梗住,泪水烫伤了眼,心头一股深沉巨大的悲痛几乎淹没她的意识。

  好半晌后,她才徐徐打开溢满哀痛的泪眸,缓缓转向那头,对上另一双哀伤的眼,沉重的脚步彷佛拖着千斤石,似一剎那,又似永恒,终于来到那座孤伶伶的土坟前,入目牌上的名字,双膝再也沉载不住悲痛地弯曲。

  跪在坟前,年轻女人与木碑上的名平视,梗着泪,用素白的衣袖拭去木碑上的污渍,颤抖的指尖轻抚那三个刻骨铭心的字。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你明明答应我会活着回来找我的,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泪如泉涌,却没有半丝哭声,回荡在字语间的是无尽的愤慨与怨怒。「是因为你还爱着她吗?因为你爱她依然比我多吗?」

  咬牙切齿,她继续怒吼。「无论我如何爱你始终不够吗?不管我怎么付出,你最爱的仍旧是她吗?所以你宁愿为她付出生命,就是不愿陪伴在我身边吗?是这样吗?是吗?是吗?你回答我呀!回答呀!」

  在悲怆的质问中,彷佛在响应她似的,天际蓦然劈下一道雷鸣闪电,男童一个哆嗦也跟着大哭起来,婢女焦急地抚慰怀中的小主子,一面对主子哀求起来。

  「二少夫人,请您别这样,您吓着孙少爷了!」

  但是年轻女人恍若未闻,仍旧怒目瞪住木碑上的名字,厉声责问。

  「回答我,你这混蛋,回答我呀!」

  「哇呜呜~~」

  「二少夫人……」

  雷声、哭声、吼声、劝慰声,交织成一片绝望的悲戚,然后,大雨倏地倾盆而下,婢女急忙跑去躲雨,年轻女人却依然一无所觉地跪在坟前怨怼地怒吼。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淋着雨、淋着泪,她仰天狂呼。

  「回答我,回答我呀!」

第一章 

  再一次下山,慕容惜惜是不情不愿的,若非看在那三样宝物分上,她压根儿不想出门,横竖有师兄养,又没有师傅管她,她乐得清闲又自在,种药草赏玉石,其乐也融融,何必自找罪受。

  「师妹,你都十七岁了……」

  「抱歉,还得再八个月。」

  「呃?什么再八个月?」

  「我,十七岁。」

  「……总之,师傅云游前嘱咐我得替你找个婆……」

  「我自个儿找!」

  「你连大门都不想出,更别提下山了,能找谁?後山的猴子,还是前山猎户家里头的二癞子?」

  「山下村里的大黄狗。」

  是啊!师傅是要师兄替她找个婆家,可也不是随便阿猫阿狗白痴癞痢头都可以拿来凑数,得她点头才行,可她偏就不点头,看师兄能拿她怎样,难不成还能将她打包丢出门?

  「好吧!那这样,师兄我实在忙不过来,你帮个忙到上官世家看看如何?」

  先哄她出门再说,待她一下山,他立刻把房子卖给二癞子他爹,然後背上包袱溜之大吉,继师傅之後逃之夭夭,看她回来还能找谁养!

  师兄妹俩一奸一诈,半斤八两,全仗师傅调教有方。

  「我才不要下山!」

  听者不禁两眼一翻,强忍下叹息,谁教他自个儿不争气,虽然整整大上师妹十岁,医术也只不过学得师傅七成真传而已;而师妹却老早就把师傅的底全掏光了,甚至青出於蓝比师傅更高上半筹,闲来无事还会挑挑师傅的毛病。

  所以,两个月前师傅临出门时还郑重声明会老死在外面不回来了,肯定是面上无光,不好意思再回来让小徒弟挑他的毛病。

  不过师傅这一走,表明了他会收下他们徒弟俩,八成打的就是早晚有一天要把烂摊子扔给他们的如意算盘。可惜师傅还是有一点算差了,老人家前脚一出门,狡猾的小师妹後脚马上立下规炬,明言她有三不诊。

  第一,要她出门下山的不诊。

  因为她讨厌接触人群,对那花花绿绿的世界也没兴趣,自九岁开始陪著师傅天南地北四处出诊,她早就看到烦了。

  第二,心情不好也不诊。

  很不幸的,每当有人来求她看诊时,她的心情就不太好:抱歉,下回请找对时间再来。

  第三,男人更不诊。

  她的心是天底下最无情冷硬的花冈岩,男人家——包括小鬼头、奶娃子——就算躺在她眼前呻吟著只剩下半口气了,姑娘也不会多瞄上一眼;即便是皇帝老子亲自登门拜访,她照样躲到後山去陪猴子爬树,这点连师傅也拿她没辙。

  谁教亲爹狠心把她扔到山里头去丢弃,若非恰好让采药草的师傅碰上捡回去养,她早成了野狼、野狗的粪便,一堆堆、一坨坨地拉了满山遍野。

  那年她才四岁,什么都不清楚,唯独这件事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有好处的喔!」

  「啥好处?」

  「三件玉石宝物。」

  这下子可真搔到慕容惜惜的痒处了,虽是个两绺梳头的姑娘家,她却不爱胭脂首饰、不爱绫罗绸缎,更不爱琴棋或诗画,医仙的嫡传弟子生平唯有三好:种药草,吃药草和奇石珍玉。

  「看谁?」

  「上官夫人。」

  「是女人就可以,好吧!我看看去。」看玉石。

  所以她又下山了,自从师傅落跑之後,头一回下山出远门,而且打定主意那玉石若是不中她的意、不入她的眼,她扭头便走,谁也拦她不住,因为她的手底下功夫虽不怎么样,大约刚好够打死只耗子,可轻功却是天下无敌、举世无双,神仙也追她不上。

  不过既然下山了,就先去玉石市集逛逛也好,说不准运气好,又让她捞上两件宝也说不定。

  於是,瞧瞧四下无人,她对自己吐了一下舌头,微微一闪身,业已一抹云烟般飞掠而去,那样飘渺、那么洒逸,仿佛划过天际的一抹流星,刚刚瞥及即已失去踪影。

  江湖中人尽皆知,医仙医术天下第一,逃命嘛!嘻嘻嘻,也是天下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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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匈奴之臂,张中国之掖(腋)。

  张掖,是历代边防要镇,也是丝路必经之重要商埠,林林总总交易频繁,由这儿,中原销出无数丝绸与茶叶,而自西域地区输入中原来的货品也始终以马类畜产为主,当然,还有西域特产和阗玉,这就是惜惜的目的。

  走在琳琅满目的市集里,惜惜那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专挑卖玉石的摊子看,白玉、青玉、墨玉、黄玉、子玉、糖玉……

  脚步蓦而止住,就停在一处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太小的摊子前,她盯住架子上凌乱几块璞玉间的一尊玉像,移不开视线,虽然她拚命告诉自己那实在不值得她在意,但她就是无法将目光挪开。

  那是块上等的青白玉,不过在她眼里也没什么了不起;那雕工非常细致,可是也谈不上什么鬼斧神工;那造型相当独特,但也不算是什么巨匠巧思。

  然而……

  要买?

  她买它做什么?

  不买?

  她走得开吗?

  既然走不开就买嘛!

  她肯定买来砸碎它!

  那就不要买!

  可是……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当儿,两只脚却仿佛自有意识般的直往那摊子贴近过去,虽然心里直嚷嚷著:不要!不要!脚步却更快了。

  她想敲断自己的脚!

  可是那一定很痛,而且姑娘家爬在地上既不好看也不太方便,所以只好作罢。

  现在,她看得更清楚了,於是,那两个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盘据在她脑袋里对峙的声音也更嚣张了。

  那就买吧!

  浪费!

  不要买!

  是不想买,但……

  你到底想怎样嘛?

  不想买嘛!

  那就走人!

  可是走不了啊!

  那就买!

  可是我真的不想买呀!

  你去死!

  欸,竟敢叫我去死,你……

  「欸~~慢著、慢著,请暂停,那个是我先看上的!」那两个声音还没吵完,她的嘴巴也不甘寂寞地加进来了——同样罔顾她本人的意愿,而且还发出那种很难听的尖叫声,好像母鸡在尖叫:不要吃我!

  某只迳自探向那尊玉像的手陡然顿在半空中,然後,手的主人徐徐将视线斜过来,再放下手,缓缓将整个身子转向她。

  仅是上下各一眼,双方就把彼此打量清楚了。

  卓立在惜惜跟前的是一个高瘦顽长的男人,二十六、七岁,身上穿的是汉人直掇文士长衫,却不戴巾也不服帽,更不束髻,乌黑的长发直披下来在颈後匝了一条黑带,儒雅中透著一股难以言喻的野性。

  而他的五官长相也同样奇特,是俊逸的、是斯文的,但那斜飞的剑眉却带著很明显的煞气,那一双眼更是冷清莹澈,像两潭幽邃无底的湖水。

  综合以上,男人给予人的印象是高雅的、出尘的,却也是世故的、深沉的,还有点冷傲、有点孤僻,出色非凡,却不容易亲近。

  同样的,在男人眼里,惜惜也是个相当特异的小姑娘。

  明明扎著两根西域维族人的发辫,戴著维族人的小花帽和鲜艳的大圆耳环,脚下也踩著维族人的高统靴,背著维族人的大皮袋,却穿著汉家女的小袖对襟旋袄和长裙;水汪汪的双瞳清澈晶莹,看似天真无辜,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若有似无的狡黠;明媚俏丽的娇颜有如童稚般清纯,那秀气小巧的鼻却又带著些许傲气地微微翘起。

  这是个被爹娘宠坏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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