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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密宫着火的事情,但是那确实和自己没关系,怎么她就被下狱了?
在暴室的牢房里神经质的走来走去,方氏只想着,到底是谁陷害她,等她知道了,绝不放过!
狱卒送来的东西全被她摔了出去,只哭叫着要见萧羌,她从来宠惯后宫,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
这样闹了大半天之后,在中午时分,当她再次把食物摔出去的时候,她听到了从牢房的一端传来了她所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是她熟悉的声音带着温软笑意,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小字,“麝衣,怎么可以这样糟蹋食物?”
萧羌!
她一下扑到牢门口,努力的向那边张望,哀楚的惨叫一声,急促的唤着,“陛下!陛下!”
萧羌慢慢走来,身上裹着淡色的披风,素衣金冠,眉目含情,仿佛他现在踏着的并不是肮脏牢狱,而是太液池边铺满落叶的卵石小径。 他走到她面前两三步的地方停住,笑吟吟的看她,“麝衣,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住得不好?有什么不方便的与正令说说,朕吩咐他好好照顾你的。” 他说话的语气太过温柔,有那么一瞬间,方氏几乎没有听清他说得到底是什么,过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萧羌到底说了什么,她大惊失色,扑得更向前一点儿,伸出的纤细手指努力的从栅栏间伸出来去够他的衣袖,萧羌就笑吟吟的看着她努力伸长的指头在距离只有自己一两寸的地方,徒劳的不停抓挠着,然后微笑,“毕竟,爱妃啊,你要在这里住好长一段时间,而且……大概不会离开了。”用倾述情话一般温柔的语调说着残忍无比的言辞,萧羌看着她渐渐惨白的脸色,唇角弯起的弧度也深了起来。
“陛下,陛下,那些都是谗言啊!”她几乎有些声嘶力竭,看着那个主宰了她生命的男人,萧羌只是侧头,修长指头顺着自己漆黑的长发,淡淡地道:“朕知道啊,朕知道你是冤枉的,这次火烧密宫的事情和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这些,朕都知道。” 方氏愣愣的看他,他笑得优雅迷人,神态温柔。“可是,那没有关系,麝衣,朕需要卿是凶手,就这么简单。”“朕可以告诉你,这次的事情是于淑妃做的,她放火烧了密宫,让杜昭仪发疯的事情也是她做下的,这些朕都知道。”他无所谓的说道,看着她,声音越发温柔,“可是,朕需要卿来做罪人,明白吗?”方氏仿佛第一次认识萧羌一样,摇着头慢慢后退,她明媚动人的眸子里渐渐有水气涌了上来,声音哽在嗓子里,过了片刻,才勉强挤出一声陛下。那一声,从骨子里透出凄凉的味道,萧羌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怀念的神色,他定定的看着方氏,过了片刻,他的语气沉淀了几分,慢慢开口道:“麝衣,朕迎娶你的那天的事情,你还记得吗?”方氏没有想到他会忽然说这出这句话,她一张玉白的容颜上犹自带着泪珠,怔怔的看着萧羌。
他慢慢开口:“朕记得很清楚呢……那天是傍晚吧,你被抬进朕的世子府,朕当时第一次正式迎娶妃子,朕才十五岁,紧张得很呢,一天都在想,小时候看到的那个小表妹不知道现在什么样子,美不美,脾气好不好,结果,轿子落地,有宫女掀开了帘子,你就从里面娉娉婷婷的走了出来。朕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仙子,原来以后要和这么美的人生活在一起啊,朕开心得要死掉……麝衣,这些朕都记得,朕曾经发誓要好好待你,要和你白头偕老一辈子,朕后来娶了正室,那是政治需要,但是朕想,没关系,朕会好好保护你,朕不会让你受苦。你生了朕第一个皇子之后,朕当时想,朕一定要好好疼爱你和朕的孩子,一定要让他继承皇位,这样,你会被尊为太后,你会和朕一起受后代香火祭祀……但是,麝衣,你又是怎么回报朕的呢?”“陛下……我……”她慌乱了口舌,凝视她的男人神态里有了疲惫苦涩的味道。
“麝衣,你不要以为,朕不知道皇后和朕那未出世的孩子是怎么死的。”这句话一出,方氏立刻如遭雷击,她后退到退无可退,惊恐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那一点残存的温柔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彻底消失,他眼神深处的柔软被刹那冻结,“朕知道,是你动的手脚。朕那时候太年轻,居然没有防范到,朕觉得是不是自己的错,是不是薄负了你,你又是怎么做的?陷害于淑妃假孕苛待宫女妃嫔,你以为,朕全都不知道吗?麝衣,是你自己放弃了和朕相守的可能。真的……你大概不知道,朕曾经只差一点点,就爱上你。”“陛下!”“已经晚了……麝衣。”“陛下!”他温柔的看着她狂乱的样子,神态里有了一种微妙的宠溺的姿态,“放心,于淑妃也一样,任何人做了错事,都要受到惩罚,她也一样。她假装流产陷害你和杜笑儿,后来利用蜡烛陷害你们,又把内府女官灭口,这些朕都知道……”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低头,眼神有些飘远,“……知道么,朕真的很伤心……朕开始以为朕真的失去了一个孩子,后来朕发现,于淑妃也骗朕,你知道么,朕就不伤心了,朕开始愤怒。”方氏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她脸上带了一种神经质的平静,一头冲到了栅栏边,双手攥着铁栅,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她问道,“陛下,于淑妃会怎么样?”“她不会怎么样。”萧羌勾起唇角,“朕还需要她来吸引后宫的注意力,有些人要铲除,有些势力要平衡,都还需要她才能做到,不过麝衣,你放心,她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朕发誓。”
“为了保护杜笑儿,所以要推她出来?”萧羌不语,方氏惨笑起来,“……那陛下,是要杀了臣妾么?”萧羌闭了一下眼睛,“……你可以选择自尽,这样可全你妃位,保你家人。”
方氏定定看他,忽然眼神里就有了一种说不出的痴,她极轻的问他,“我若死了,陛下,你会不会伤心?”“……朕现在已经不会伤心了。”方氏慢慢松开手,向后退去一步,疲惫一般的问道:“……我真是傻……”
这句话没头没尾,萧羌眉毛略挑,静静的看她。她脸上有晶莹的泪水,却笑了,沉稳安静,让他联想起绽放的带着雪花的白梅,她轻声道:“陛下,你知道吗?刚才你对我说,我死了,你不伤心,我居然开心了一下,我居然觉得,真好,即便我死了,你也不会伤心,真好。” 萧羌闻言浑身一震,他凝视着对面安静微笑的女子,没有说话,在良久的沉默之后,他转身而去,毫无留恋。那个曾经冠绝后宫的女子只是那样痴痴的望着他的背影,有晶莹的泪水滚落而下。
她漫漫想起了当年自己还是个小少女,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在花轿里颠簸摇动,落轿掀帘,忽然有风摇花动,不知道名字的白花扑簌簌落了她一肩,她就看到了那个俊秀少年站在薄薄暮色里,一身喜气的红衣,那样含笑带喜的凝视着她,向她走了过来,拉住了她的手,温柔的对她微笑,抬手,拂去她发上一点雪白的花瓣。这样的少年,就是她托付终身的良人,她要与他同床共枕,诞育子嗣,未来的日子那样长,都要和他一起走过。动心的不是一个,那一年,洒落一片雪白花朵,谁家少年风流,她将身嫁与,一生休。
曾经,她以为自己真的拥有永远。只不过,这条路漫漫,终于便也走到了尽头,只是,和她所爱的那人,却已歧路,再不能看到彼此的容颜。昔年琴瑟齐奏,今日歧路而鸣,终成,绝音。
第三十九章母子(上)
是就算是我知道了我的身世,我也从没有恨过您,母后,真的……”
他顿了顿,“这个世界上,我所认定的,唯一的母亲,除了您之外,没有任何人了。”
太后沉默的看了他半晌,最后无奈长叹,“你真的如此打算?”
“我真的如此打算。兴邦立国固然需要鲜血淋漓,但是,无谓的流血却只能给一个王朝带来不可磨灭的伤痕。”萧羌低低答道:“母后,麝衣她是……罪有应得,方家却并不是。”
太后稍微把他退开一点,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他,开口的语气里糅合着欣慰和淡淡的茫然若失。
“……羌儿,你长大了。你有自己的看法了,既然你这么决定,就这么做吧。”她笑了笑,有了点惆怅的意味,“然后,我呢?羌儿,我你要怎么处置?”
即便可以放过方家,太后却不得不处置。
太后垂帘理政将近十年时间,已经尾大不掉了,即便已经还政给萧羌了,但是依附太后的人还是会依附她,即便她什么都不管,以她为中心的权力组织依然会存在,这些为了权力而生存的人,已经不是能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而控制的了。
这点他早就想过,但是在她说出这话的一瞬间,萧羌只觉得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有团什么东西堵在嗓子里,让他心里疼得发慌。
那是……他所认定的,唯一的母亲啊。
生育之恩固然重要,养育之恩却更为深厚,何况,是真的把他当作亲生儿子的抚养?
看着抚养自己长大的女子,萧羌以非常郑重的姿势,慢慢跪倒,他额头抵上冰冷肮脏的地面,颤抖的声音在空气里传递:“……请母后……去为太后守陵。”
太后想了想,点点头,语气里含了赞许的味道:“不错,你把我发配到汉州去守你父亲的陵这个主意很好。那边远离京城,我的影响力和权力会大大减弱,此外,汉州也是我大越的咽喉要冲,我在那边,至少能帮你看着在外的诸王。”
听到这里,他浑身又是一颤,太后慢慢的弯下身子,摸着他的头发,仿佛他还是当年那个会趴伏在自己膝盖上,孩子气的跟自己说今天都背了几首诗的孩童,萧羌无声的哽咽了一下,稍微抬头,把脸埋在了太后的裙子里,过了不知多久,太后才淡淡的说道:“……其实,这样也好……你父亲天生柔弱的性子,这八年来一个人躺在那么荒凉的地方,不知道多寂寞。虽然晚了些,我总要去陪陪他,至于你啊……羌儿……我打算把你……还给你的亲生母亲了……”
“我的母亲只有您一个!”萧羌几乎是激烈的说道,却被母亲一指头点在了额上,“她就在太庙。”
萧羌听了这句,真的惊了,他没想到居然离他离得这么近?太后看到他惊讶神色,开心的笑了起来,又重重一指戳在了他额头上,“所以啊,想和我斗,羌儿你还不行啊。怎样,让你想不到的地方吧?”
然后,这个曾以自己一己之力统治帝国的女人,微笑着,一把推开了自己最疼爱的孩子,对他说:“去看看她吧,我欠她,你父皇欠她,你也欠她。”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萧羌再无话了说,重重一头叩在了地板上,转身离开。
痴痴的望着那道迅速消失在黑暗里的身影,一刹那,前尘旧事全数涌上心头。
那还在襁褓中粉雕玉琢的娃儿,那会绕着她的裙摆乱抓的孩子……终于,长大了,伸展开一双广阔的羽翼,离开了她的庇护。
她痴痴的看,觉得眼泪就要流出来,心里胡乱想着的却是不相关的事情,太后只想着自己走了之后谁照拂这孩子?她下意识的向萧羌的来处看去,想起自己的侄女,心里一疼,却没有办法。
毕竟,自作孽,不可活。
想到这里,太后眼里忽然精光一厉,急步走了出去,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