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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不得她的数落,心里添了怒气:“你倒问我?我已经尽量使自己容你、避开你,你还要我怎么样?你让我对着你和颜悦色,我却做不到!”他黑亮的瞳仁里闪动着愤怒、伤感、纠结、无奈,他一把将她拖入房间,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胳臂扯断。
米兰要紧牙,没有让自己喊出疼来,眼底却一酸,不禁漾起泪气,偏又强忍着,任其氤氲在眼眶中打转。
“你是不是暗中很得意,啊?这么多年,总算是有机会摆脱韩家过好日子了,怎么能不庆贺?你不禁遗传了你妈的容貌,看来,还得起到真传了!”
米兰不能容忍韩峥侮辱自己的母亲,她的情绪从方才到现在,也是一番起伏波动得厉害,冷静克制早随着韩峥的口不择言迅速崩溃而散。她冷笑:“这样不是正好?怀涛珍惜我,宋家的人也都喜欢我,我可以离开韩家,你也可以眼不见心不烦!你总不会强留我吧?”
这下子,她成功引爆了他胸中积压的全部怒火:“别忘了你现在可还在韩家!既然暂时还在我眼皮底下讨生活,那么,至少应该暂时收敛些不是吗?”他的瞳孔微缩,放开她的手臂,背过身道,“你……你不知道我最见不得你开心吗?你要和别人卿卿我我,大可以去别处,为什么非要在我面前炫耀?你是要向全世界宣布自己有多幸福多满足是不是?”
“呵呵,韩峥,”米兰望着他的背影,听着他的歪理哭笑不得,“怀涛说得不错:一个不能释怀的人不能拯救另一个不能释怀的人——韩峥,我不是要为自己开脱,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和你,要为了长辈之间的纠葛买单?”
韩峥打断了她:“宋怀涛对你的影响力还真大!他说的话你当然喜欢听!照他的说法,你可以把心里所有的负重全部解除,可以理直气壮地为你留在韩家找到合理的开脱借口,不是吗?可是,你想过没有?从头到尾,说出这些漂亮而轻巧话的人是他宋怀涛,而承受这么些年心理折磨的人却是我!是我!”他浑身发颤,声音不稳,踉跄着转身向门外冲出去。
米兰一时理不清头绪,只是全凭直觉地跟在他后头也跑出去。他下楼,他也跟着下楼;眼见他从储物间里拿了一把斧子出来,吓得她怔了半步。缓过神后,她随他跑出了客厅,来到院中。
只见韩峥发疯似地砍向院子一角的竹子,虽然乱无章法,但因施了狠劲,片刻间便接连折断了好几竿,挥落下凌乱的一地青叶。
米兰索性由他发泄。她的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意味难辨的笑意,面色沉静,只是手心和后背冒出一阵阵冷汗来。
待他力气用尽,扔下手里的斧头,颓然坐地后,她才朝他走近,淡淡地说:“够不够?不够的话,那棵砍去最好!”她指了指院子中央的米兰花,“哦,你恐怕还不知道吧?那个叫‘米兰’,和你最厌恶、最看不起的人是一个名字,你砍了它,岂不更加解气?”
远方的天空骤然一亮,白光忽闪,刹那之后,响起几声闷雷。
他从她脸上读出了她心中的悲愤:原来,不止她惹恼了他,他的一系列言行也把她推向了抓狂的边缘。她的眼睛发红,有泪,有血丝,那是因为悲苦,也是因为积压下来的愤怒急待有个出口。
曾几何时,她不再是一味忍受命运的柔弱的小女孩儿——不,也许她从来都不是真正柔弱的人。她是有棱角的,从来都是!她只是在现实的挤压下,不得已才收起了自己尖锐的一面。然而那些棱角并没有真的消失,而是全部反向刺入了她自己的心坎里。平日里她忍耐惯了,不觉得疼,可并不意味着任何时候她都不会张开她的锐刺,当一个人总是被逼入死角,人的本能是必然会反击的。哪怕在这同时会把自己伤得血淋淋的也在所不惜。恍惚间,他竟暗暗觉得有些懂她。
她捡起被他仍在地上的斧子,眼底波澜不兴地走到那棵茂盛的米兰花前,扭过头,向他凄冷地微微一笑,挥动斧子,砍下去。
韩峥瞪大双目,茫然而震惊地看着状似完全丧失理智的米兰挥斧子一阵乱砍。
微热的大雨点子打到他脸上、身上,渐渐地,他的视线开始因为雨帘的阻隔而模糊。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她身后拉她的腕子,大喊:“你干什么?干什么糟践这花!你住手!”
他这一嚷,她倒真就立即扔了斧子,只是仍旧冷笑地看着他。他的心头才稍微缓和,只听她嘲弄地说道:“呵,我忘了,韩大少爷砍得是自己家的竹子,我这个外人却没资格动这里的一草一木!”
作者有话要说:看世界杯……于是更新慢了……抱歉!P。S。作者专栏的页面上有我新开的微博链接,有空的朋友可以去转转。刚才改了几个打错的字,见谅!
退让
米兰颓然地一松手指,斧子“咚”地落地。她也像脱了力般蹲□体,干脆狠狠哭了起来。
韩峥的心头翻滚起一个又一个浪头,他试着去捞起那些浪花,又眼睁睁看着它们接连拍碎在某个无形却存在的堤坝上。而此刻的大雨倒像是这些碎裂成无数水点的浪幻化而成,从自己的身体里汹涌泛滥出来,浇得他一身的湿冷、满心说不出的怅然。
忽地,他眼前白光频频打闪——是闪电么?他恍惚觉得应该是闪电。可好奇怪,这闪电怎么一刻不停?最后又连绵成白茫茫一片呢?……再后来,四周变成可怕的安静——听不见雨声,甚至连轰然的雷鸣都不闻……胸口绞痛、胃里也似乎在翻江倒海!“米兰……”——他动了动嘴皮,费力地发出了那两个字,可惜声音轻若蚊蝇,轻易便淹没在了如注的暴雨中。
米兰本还在独自悲泣,忽听暴雨声中有人在冲自己喊,叫的好像是“姐姐”——米杨?她猛然回身,果然是米杨!他正划着轮椅朝雨中的庭院过来。而顺着他轮椅驶来的方向看去,她惊恐地发现韩峥不知何时已歪倒在自己身旁,全身微微抽搐,被雨淋湿的头发和衣服,让他的形容看上去更显狼狈。
米杨把轮椅停到他们近前,着急地对米兰嚷道:“我刚洗完澡要睡,可巧在窗台边看到你们好像又起了争执,我不放心出来看看,刚到门口,韩峥就……”
她在韩峥身前跪坐下去,手指颤颤地抚过韩峥的额头,哭得比之前更凶了:她后悔、恨自己为什么明知他的脾气却仍要和他硬碰硬!老天,要真能“硬碰硬”倒好!可现在这个在泥泞水洼中簌簌发抖的男孩儿,真的是那个动不动就喜欢和自己抬杠的韩峥吗?
她强咽下眼泪,一边按摩着他的手脚,一边又让米杨赶紧进屋打电话请医生。米杨答应了一声,刚朝房内的方向转动轮椅,韩峥轻哼了一声,倒像瞬间回复了大半的意识,舔了舔唇,干哑地吐出了三个字:“不必了……”
米兰眸中一亮,喜道:“韩峥……韩峥你好些了没?”
他用力闭了闭眼,又张开。这会儿他的视线不再模糊不清,只是感觉米兰的声音防护服近在身边,又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但他看到她了、明明白白地看到了她:她就在在自己身边,头发和脸上尽是雨水;眸间闪烁,分不清是因为雨还是眼泪折射的光华;而她的手掌就扣着自己的手背,透着微微的暖意。他眉间一痛,再次合上了眼睛,缓缓道:“不用医生,我没事了。”
她本是有些不放心的,又深怕自己若执意请医,反而会惹恼了他,再生出事端,于是决定姑且先顺了他的意,看看情形再说。
她把韩峥的手臂往自己肩膀一拉,将他从湿漉漉的地上架起,让他借力朝房里走。一迈步她就感觉到,此时韩峥的身体是多么地绵软无力;偷偷稍一打量他的脸色,苍白中透出些着恼无奈的神色。她知道他是真的使不上力气,不然也绝对不会愿意借她的力行走。饶是如此,两人好容易挨着进入厅中,终究是多一步都走不动了。
米杨对韩峥的情形也看得明白:“要不今晚让他去我房里睡吧,让他爬二楼恐怕是不行的。”
米兰一点头,咬了咬牙,也不管韩峥是否会反对,就干脆背起他踉跄着往米杨的房间走。
她把韩峥安放到床沿上坐下,一手仍扶着他,一手拉过枕头摆好,正要让他躺下,猛然对上他那双一瞬不瞬的眼睛,当下也是一呆。若不是她明显感觉到他目光虽似凝固不动,却并非空洞呆板,她几乎要以为他再次发病了。再看之下,他的脸色泛出潮红,比之前的样子好歹添了些血色。
她略想了想,还是不能让他就这么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睡一夜。“我去帮你拿套睡衣。”她此时走开,一来确实是为取衣,二来倒也正好有了借口让当下的尴尬气氛略为缓释。她进到他房里,打开衣柜拿上睡衣,又知他有些洁癖,顺便取来他自用的浴巾脸盆,一起端进米杨的房间。在浴室里放了热水,绞干了毛巾,却又不好意思替他擦脸擦身,迟疑了一下,眼光扫向米杨——这事儿还得让他来做,自己和韩峥都才能免除“不自在”。于是她便对米杨嘱咐,让他替韩峥擦擦身,再帮忙换套衣服,她自己则退出门去。
关门前,她看到韩峥似乎也舒了一口气的样子。她不由暗想:倘若这家里没有米杨,恐怕只能由自己帮着他擦身换衣,还不知两人会尴尬到什么地步。一念转至此处,不觉耳根红热。掩上门,兀自靠着门板站了一会儿,心脏“别别”狂跳,半晌才慢慢恢复如常。
待米杨从房里出来,她立刻询问道:“你看他要不要紧?”
“估计是无大碍了,不过……总还是有人照看一夜才好。”米杨沉吟道,“要不我陪陪他?”
米兰知道他这几日都在和怀涛商议着办个美术高复辅导班,说是若能办起来,多少自己能解决些生活费。于是除了日常上课,他又要和怀涛一道联系办班的教室、又要想法子招生,还要和蒋睿涵约会,虽是生活充实、忙得不亦乐乎,但也难免疲劳,两只眼睛都累得略眍了起来,这会儿再要他熬夜,米兰哪里舍得。她说:“你去我房里睡吧,这儿有我呢。”
“要不我下半夜再来换你?”
“我没事儿,你上上下下也不方便,就一个晚上,别争了。”楼下除了米杨的房间和一个堆放杂物的储物间,就只有林姨的卧室,而林姨的房间,她觉得还是不要擅自进入的好。想来米杨也会同意她的想法。而自己的卧房虽在二楼,到底对于米杨还能自在些。
米杨上楼后,她在他房门口停了一会,推门进去。因为好容易才鼓足了气,这一下反推得重了,门靠墙发出一声闷响。她看到他斜睨了自己一眼,橘黄的灯光散落到他的脸上,带着一贯漠然的神情。
她站到床边,替他盖好薄毯。走到窗边,向外张望了一眼。雷雨已经停了,空气里还带着湿意和雨点残留的气味。窗子原本就开着,她想着夏日里,有些凉风送爽反而舒服,也就没有关窗。
她走回来,发现他的目光仍旧追着自己,带着几许陌生的意味。她拉过张椅子坐下,嗫嚅着说:“你就……把我当成林姨或者……随便什么佣人之类的人就好。”
“你不会是想在这里坐一夜吧?”他的语气里有隐隐的不快。什么?当她是林姨?他心里又气又好笑:她又不是林姨,让他怎么把她当成林姨?
她才要答,他又说:“我不需要人守灵似的守着,我睡不着!”
他就不会好好说话是不是?她不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