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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当然了。”她得意洋洋,“论起玩,我可以当大明朝的玩乐之祖,很多好玩的我还没教你呢。”
“可惜船到岸了……”
“那怎么样?出家人能有什么大事,你到僧录司报个道就要来我家住哦。怎么说我也是地主,当然要招待你了。再说了,两顿没荤腥,你的五脏道场受得住吗?回头再乱了你的佛心可怎么办?”如初打断虚海,倒不是她特别好客,而是整天一个人腻歪得慌,想让虚海师兄看看她的小庄园呢。
而且,她明白虚海此来并不是真有什么正事要回金陵的僧录司办理,肯定是为了送她回来。她很承这份情,何况虚海在卫学中帮她良多,于情于理,她都要报答一下。
第二回 真是败给他了
“阿弥陀佛,小僧是出家人,住到一户家有未出阁小姐只怕有损你的闺誉。”虚海一本正经地说,但如初太熟悉他了,所以对这话根本不信。
不过她转念又想起自己的情况,不禁有点不好意思地扒拉扒拉头发道,“我哪还有什么闺誉?身为女子,没有养在深闺,反而抛头露面,不仅在家待不住,还女扮男装跑到少林寺学武,然后又到天津卫学去当教习,天天和男人混在一起。坐动膝、立摇裙、喜大笑、怒高声,刺鞋竹袜,引线绣绒完全不精通,也就厨艺还凑合,将来嫁人也要夫妻平等,休想让我将夫比天、敬重如宾。而且,我今年都二十三了,恐怕难寻佳配,说不定将来免不了利用我爹的财力抢个无权无势美男回来欺侮。你说,我还有什么闺誉可言?就算有,也让邻里街坊背地里嘲笑干净了吧?所以我也无所谓啦。”
“人活自身,为何要顾及世人的眼光?”虚海平静地道,想起自己就是活给别人看的,终一生也无法畅快淋漓的随着自己的心意。这样的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倒不如像如初这样。或者喜欢她,就是因为她这份无束和活力,还有天生的乐观与活泼,这些东西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几乎是他所能向往的所有。
如初坏笑着瞥了虚海一眼,娇声道,“师兄这么善解人意,而且绝对算得上无权无势的美男,那不如你娶我好了,免得我去荼毒别人,也算是功德一件。所谓你不如地狱,谁入地狱嘛!”语毕,凑进了去,在虚海耳边轻佻地吹了一口气,满意地看到喜怒从不形于色的圣僧眉头一抽、眼皮乱跳,哈哈笑着跑到一边继续研究斗兽棋去了。
而虚海的失神只是一瞬间地事,眨眼间就恢复了常态,那种似乎浑身笼罩圣光,就算真下了地狱也宠辱不惊的常态,让人觉得对他有任何坏想法都是一种亵渎似的。
他缓缓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修长的手指稳定有力,喝茶的姿态优雅迷人,如初的淘气似乎并没影响到他,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似乎是一只一直生活在黑暗洞穴中地兔子,现在突然被扔到阳光下的草地上,那惊慌失措中还掺杂着莫名其妙喜欢的情绪,搅得他心乱如麻。
此时,他望着如初兴味盎地摆弄着棋子,感觉自己地心也被她这么摆弄着,逃不开似的。
从认识她那一天起就知道她是女人,但此时的“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了。他甚至忘记原来的胡如初是什么样子,而现在这个……在她留着一字眉、着男装,故意粗鲁的冒充男人时,已经为她心动,何况现在她变回女儿身?话说回来,他这是第一次看她穿女装。
从来不知道她是那样娇柔美丽的,身段玲珑,皮肤虽然白,但不像那些进香地夫人小姐那种死鱼肚子似的白,而是白红润,处处透着健康和生机。她的五官算不上顶美,只是普通的漂亮,可搭配着她自然大方的妩媚、爽朗英气的笑容,就立即变得超凡脱俗。
在这一点上,他不得不佩服严世蕃,因为他眼光奇准,看出如初才是绝代佳人,而那些仅仅是面容美丽的女人与之相比就索然无味了。
也许不该与她同船而归。反正他真地没什么事回金陵地僧录司。只是不放心她一个人走这么远地路。而现在见到她第一次着女装时。他所有地防备就都没用了。
虽然他是沙门中人。但对佛经。他总是当成无聊时看地普通书册。只有在这些日子。他才明白佛经是镇静心灵地。人。在绝望地时候就会寻求宗教地帮助。原来他也是如此。并没有因为死过一次而超脱。
娶她吗?他很想。可是他也真地真地不能。如果他一时地快活是建立在伤害她、甚至伤害她全家基础上。那么他一定要拒绝。虽然刚才那句话。只是这丫头在开玩笑。
既然打定了主意。日子虽然还过。但至少有了方向。就像他们乘坐地客船。终于到岸了。
一下船。迎面就见到码头上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略胖地中年男子。正满头大汗、目光期待地望着下船地旅人。身后跟着足有二、三十个家丁。在看到如初身影地一刹那。脸上立即流露出欣喜与怜爱来。
“爹啊爹啊爹啊!我想死你啦!”还没走下搭板。如初就一连气地喊。同时拼命挥着手往前挤。倒不是为了给胡大海灌迷汤。是真地想念自己这个古代地父亲来着。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她却莫名其妙地对胡大海产生了浓浓地父女之情。难道是因为这身体地关系?所谓血浓于水。基因决定一切嘛。
“哎呀,小心脚下!别跑,看再摔着!”胡大海一边往前迎,一边忙不迭的嘱咐
肥胖的身体如中流砥柱一样分开人流,待女儿真的站在眼有点不知所措,手都不知放哪里好,有心要抱抱,可女儿已经出落得花朵一样,为父的倒不能太亲近了。
如初可没这些古人心思,也不顾世人目光,上前就给了胡大海一个超级大抱抱,心头不知是酸涩还是喜悦,竟然流下眼泪来。
“宝贝女儿,不喜欢见到爹吗?哭什么呀。”胡大海摸摸如初的头发,“外面又晒又热,咱回家去。”说着也差点老泪纵横。唉,人老惜子,这个女儿成天往外跑,真是舍不得,每天牵肠挂肚的,可更舍不得她不高兴,于是也只好由着她。没想到她今天换了女装,真是漂亮呀,整个码头的光亮似乎全照在她身上似的,那小模样,真是长得和他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胸中满溢着幸福感,不过幸好这话他只是放在心里,倘若说出来,所有人都要呕血数升。如初如果真的长得像她,配上那对永远也下不去的黑眼圈,那真是嫁不出去了。
“这位公子是谁啊?怎么不介绍介绍,真是没规矩。”前眼瞅、后眼爱地看了自己女儿半天,胡大海这才注意到了虚海。从刚才下船时女儿和此名公子的亲近程度来看,他定是女儿带回来的,那么……于是……所以……
胡大海产生了一连串非常幸福的联想,不禁对虚海眉开眼笑,和狼外婆似的,看得人得慌,后背直发凉。而之所以称呼虚海为公子,而不是大师,是因为为了行路方便,虚海改了装扮,以青布包头,身上永远的雪白僧衣换成了青鸦色常服。
本来这身打扮有些不伦类,可虚海就是有本事把所有的衣服都穿出他特有的气质来。从整体看,有点像漫画版太平天国的帅哥将领,而且是儒将,静静往那儿一站,就自有一番清雅飘逸的出尘味道散发出来,害得码头上的人都自动退避,没人敢挤他。
胡大海显然对“朋友”的第一印象相当之好,看样子恨不能拉着这位公子的手问一些比如:家在哪里,姓甚名谁,有无婚配,休妻需要多少银子,我来出之类的话。
“爹,这位不是公子,是虚海大师,僧录司六品的僧官。”如初拉胡大海到一边悄悄说。
天哪,真受不了这个爹了。其实有时花痴的并不是女人,而是家有待字闺中女儿的父母,看到适合的男人,立即像大熊看到蜂蜜似的,那个欲罢不能,那个谄媚讨好,眼睛一直盯着人家笑,太可怕了!
“这么就正六品呀,了不起了不起,果然英雄出少年!”胡大海一挑拇指,自动忽略虚海是和尚的事实,只注意到六品官这几个字。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虚海道,“那大师可有下脚处,不如到舍下盘桓数日可好?敝处虽不甚宽敞,倒还有几间雅舍。”
真是败给他了!
如初直翻白眼,她个爹把内心情绪也表现得太明显了吧?似乎是说,整个女儿都送给你,还倒贴你十万、八万的银子,三栋七进的大屋,千顷良田,老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说呀。
“他是出家人啦!”她拧了下胡大海腰上的救生圈。
“可以还俗嘛。”胡大海头也不回,嘴唇也不动,就这么笑眯眯地望着虚海,从腹腔内模模糊糊地说出这几个字,把个一向天塌下来也继续微笑的虚海吓得嘴唇皮有点发白。
“爹,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如初佯怒道,“他有公事要办,别耽误人家呀!”
胡大海一听这话,连忙收回笑容来安抚女儿。
不理他了!这一招女儿用二十多年,到现在还非常管用。他还真是怕这个。
如初见胡大海终于正常了一点,连忙和虚海跑到一边低声嘀咕,再三确认他过两天会来胡府才和他分道扬鏣。
“他到底是谁呀?”坐在专门为如初备下的防暑马车,胡大海问。
“戒律院首,我在寺的师兄!”
“不错不错。有本事,长得好,看来跟你相处也融洽,而且没家没业的,适合招赘。”胡大海微笑点头。
如初再一次败给他了。
第三回 爱是一个字,我只说三次
常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虽然如初是个待不住,但在外漂泊了一年多,天天跟一群不良少年为难生气,应付阴阳怪气的老太监和莫名其妙的追求者,还要常常面临死亡威胁,也算得上是身心俱疲。此时住在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胡大海宠得像活凤凰似的。
早上基本上日上三竿才起,不用像在卫学里那样,卯时(清晨五点)就没的睡了。起床后有除了八重外的四、五个丫头侍候着,才梳洗完毕,她那二十四孝的老爹就过来“请安”了,什么珍珠宝贝儿、美味珍馐、奇巧古玩,成日价流水一样往她房间里送。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这本来是她在现代时的无边梦想,没想到回到六百年前居然实现了。
每天,父女两人一起吃完一天中的第一餐,通常是中餐,然后就各自做各自的事去。胡大海是和一堆帐房先生、掌柜的、管事们谈生意上的事,有时候去巡店。如初则是换了男装满金陵乱逛,又或者去自己的小庄园实地开展工作,再么就是在后花园摘花折草,偶尔逮俩蟋蟀斗着玩。晚上,胡大海推掉所有的应酬,专心陪女儿吃晚饭,饭后如初就把新研发的各种好玩的棋牌游戏拿出来,和父亲玩一会儿,最后还要吃点精致的宵夜。
连日来,胡府上下其乐融融,就连仆人也感觉出小姐一回来,胡府不再是华丽冰冷的园子,而是一个温暖的家。至于庆善号的各管事和伙计也挺高兴,因为老爷平时就心慈面善,现在更是每日乐呵呵的,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说好。
这种日子虽然简单,却并不无聊,反而充实宁静。对此,如初很满意,只有两件事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