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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客栈5-天下第一嫁(下)-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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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着她,只是累赘!」黑衣女人喊道,挥着长剑,一刀刺下,正中龙无双的心口!
  廖桧呆了,下一瞬才反应过来。他神情狰狞,猛地挥出一掌。「你这个臭婊子!」
  黑衣女人紧握长刀不放,这力劲奇大的一掌,打得她摔跌出去,连带的也拔出刀锋。
  鲜血像泉水般涌出。
  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震动了所有人。
  「无双!」
  只见灰袍翻卷,公孙明德纵身飞出,神态若狂,仿佛中剑的是他,而非是龙无双。
  他先出第一掌,断了廖桧的左手,夺回一身是血的龙无双,接着再连出数掌,掌掌都是断骨错筋,廖桧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听见自己的骨头,在重大的掌力下,吋吋挫断的声音——
  廖桧气绝倒下时,双眼还瞪得有如铜铃般,像是不敢相信,世上有人出掌,能狠过杀人如麻的他。
  收回掌势的公孙明德,抱住怀里双眼紧闭、气若游丝的小女人。
  「无双!」他焦急的再喊,神态再也不见冷静。
  脸色惨白的她,颤抖着长睫,睁开了双眼,看见了他。软垂的小手,慢慢的、慢慢的挪移。
  「无双,你别动。」有生以来,他首度如此恐惧。她胸前的伤,不断涌出鲜血,让他的心也凉透了。
  她却坚持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小手覆上他的胸膛。没有血色的唇,挣扎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话来。
  「走开……」她喘息着,用力推开他。「不要你来管我!」
  这么一动气,胸前的血泉再度飞溅而出。失血过多的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跟着就整个人软倒,完全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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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花阁的花厅里,挤满了人。
  御医在两个时辰前就已经赶到,为龙无双医治。这两个时辰内,各类伤药、汤药,不断往里头送,沾满血迹的巾帕,跟被鲜血染红的清水,却是不断的送出来。
  公孙明德等着。
  严耀玉也等着。
  就连皇甫仲接到消息,也急忙赶来,焦急的坐在花厅里等着。
  又过了半晌,御医才擦着双手,疲惫的走出来。
  「她伤得如何,要不要紧?」公孙明德一把抓住御医,迫不及待的逼问,眼里全是血丝。
  御医吓了一跳,连忙回答:「公主受的刀伤,深及心脉,虽然已尽力抢救,但仍昏迷不醒,接下来的这几天,得让她静养伤势,若是三日内,高烧能退去,那就应该无碍了。」
  「要是高烧不退呢?」他问得一针见血。
  「如若高烧不退,恐怕就——」御医的声音愈来愈小。
  「恐怕什么?!」他继续逼问,克制着摇晃御医的冲动。
  严耀玉在一旁皱眉,终于开口。「公孙,你要是现在就把御医吓死了,还有谁能来救龙儿?」
  紧抓在御医肩头的双手,终于缓缓松开。御医松了一口气,先退到安全距离外,却还是满脸迟疑,一会儿之后才有胆再报告。
  「另外,臣为公主把脉时发现,公主已经怀孕了。」
  此话一出,三个男人皆是一楞。
  公孙明德更是摇摇欲坠,像是被人重重揍了一拳。
  她怀孕了!
  她正怀着他的骨肉!
  而他先前不但责骂她,甚至还责打她!
  有生以来,他首度觉得手足无措,只能瞪着双手,恨自己当时的盲目,恨自己这双责打她的手,恨不得现在就将双手斩下!
  倏地,他再也克制不住,起身就往卧房内走去。
  「相爷,请留步,公主需要静养啊!」御医追在后头喊着,他却置若罔闻,径自撩开罗帐。
  染血的衣裳、被褥,已经全被换下,龙无双躺在床榻上,盖着厚软的绣毯,双眼紧闭着,脸色比窗外的白雪更白。
  纵使在昏迷中,她的眼角,却仍流着一滴滴的清泪。或许,是因为受了伤的疼;也或许,是受了冤枉的委屈,让她在昏迷中,仍流泪不止。
  花厅之外,有个白袍银发的男人赶到,赫然是龙门客栈前任大掌柜宫清扬。
  他听闻消息后,匆匆赶来,又借提了几个活口,私下审问,问清楚来龙去脉后,才步入花厅。
  虽说,他已说过,不再管龙门客栈的事。但是,这件事情毕竟跟他也多少有点关系,是在他「合约」内发生的事,他有义务来把事情解释清楚。
  一入花厅,他恭敬的拱手,敛眉说道:「残余的活口们,已经承认那几桩抢案是他们犯下的,为的就是要嫁祸给公主。」宫清扬话语一顿,才又继续说下去:「主谋者是河清县前任县令廖桧,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要让公主离开相爷府,才好觑得机会,绑架公主。」
  「连饕餮宴前,无双遭遇绑架之事,也是这些人做的?」皇甫仲问道。
  「是。」
  「河清县远在西北,这个前任县令,怎会跟无双有恩怨?」
  「启禀皇上,公主在——旅行途中,若是见着贪官污吏,便绝不轻饶。」也就是说,她行抢贡品时,偶尔也会管管闲事。「某次经过河清镇,见当地饥荒,县令廖桧却私吞赈银、中饱私囊。公主便下令,开了官仓发粮,卖了廖桧的家产。」照龙无双的论调来说,这叫做「劫富济贫」。
  「所以,廖桧才一路追她到京城来?」
  「是。」宫清扬点头。「诸多类似的事端,公主都处理得干干净净,但这廖桧却是唯一的漏网之鱼。他本身就是绿林人士,逃亡管道奇多。」
  站在床边的公孙明德,拧着剑眉质问:「为什么这些事情,你从来不曾提起?」
  宫清扬一脸无奈。
  「因为那是在公主——旅行途中,所发生的事。公主旅行的『方式』与『目的』,相爷向来不赞同。一旦消息传出去,那往后公主若要旅行,相爷更会循线追查,派人阻挡。」他回答得巧妙,却一一点出事实。
  公孙明德的脸色却更加苍白,视线再度望回床上那昏迷不醒的人儿。
  原来,她曾做过这么多事。
  原来,他只是被她任性的表象,蒙蔽了双眼。
  原来,他误会她不只一次。
  一直以来,他都错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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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无双昏迷了四天之久。
  所幸,昏迷的第二天,高烧就已退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而公孙明德则是自从她伤重昏迷后,就守在床畔寸步不离。
  当她悠悠醒转时,映入眼帘的,就是他的脸。
  十几年来,她第一次瞧见,公孙明德竟也会有如此落魄狼狈的模样。他满腮粗短胡渣,双眼通红,像是多天都未曾睡过。
  只是,一瞧见他,她立刻就转过头去,不想再看见他。
  心口在痛。
  不知是因为伤,还是因为他。
  公孙明德深吸一口气,没有多言一句,只是缓步退开。
  坐在花厅里的皇甫仲,瞧见里头有动静,不禁急切的探头问道:「怎么了?无双还好吗?」
  「她醒了。」公孙明德淡淡的答道。
  皇甫仲火速跳起来,往床边冲,直到亲眼确定,龙无双已醒,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总算是醒过来了。」
  她咬着牙,受不了公孙明德还待在房内。一个悬宕在心头已久的念头,蓦地脱口而出。
  「我要休了他。」
  皇甫仲一僵,没想到妹子才清醒,就给他出了个难题。
  「呃,无双,天底下从来没有妻子休丈夫这回事。」
  她一咬牙,铁了心。
  「不然,你要他休了我!」
  公孙明德身子一震。
  他知道,她自尊心极强,如今却开口,情愿被休,也不愿意跟他再作夫妻——看来,他与她之间,已再无挽回的余地。
  面对着满脸为难的皇甫仲,公孙明德抑住胸中闷痛,沈声开口,只说了一个字。
  「好。」
  第十八章
  白雪融了,月儿圆了又缺。
  莲花阁里传出阵阵哭声。
  「无双,你就别再哭了。」皇甫仲劝道。
  「谁哭了,我才没哭!」
  唉,这小女人,明明泪珠就掉不停,偏偏还要逞强!
  他暗暗叹口气,开口再道:「其实,你昏迷的这些日子,公孙始终不眠不休,守在你身边,我知道你怨他错怪你。但是,他也是对你用情太深——」
  哭得像兔子般红通通的眼,瞪了兄长一眼。
  「他对我用情深才有鬼!」
  「唉,他要是不在乎你,怎会那么轻易信了模棱两可的证言?就是在乎嘛,所以才会气昏了头。」皇甫仲言之凿凿,努力劝着。「你也晓得,他那种一板一眼的人,哪回不是非得人证、物证都齐了,才会定人的罪?」
  龙无双咬着唇,望着窗外梅花,不肯答话。
  皇甫仲又说:「我认识公孙二十多年,却从未见过他为了谁,会这般动气;也没见过他,像这几天这般,寸步不离的守着谁——嗯咳,当然啦,公文除外。」他轻咳一声,连忙又补充。「话说回来,他为了你,也舍下公文数日了。这不就表示,你在他心中的分量,比公文更重要吗?」
  「那又怎么样?」龙无双握紧了拳,生气的捶着软垫。「你自己也听到了,他都说好了啊!」
  皇甫仲一脸无奈,看着无辜的软垫,小声的提醒。「呃,无双,是你叫他休了你的,他不说好成吗?」
  「我不管!我不要再听了,你回去、回去……」
  她抓起软垫,就想朝皇甫仲丢,却只觉得全身无力,差点儿要从床上跌落,教她挫败得泪水又是成串的掉。
  皇甫仲连忙接住她,连声哄着。
  「好好好,我回去,我不说了,你别动气、别动气。」他抱着她,让她坐躺回床上。「我马上就回去,你好好休息,别气坏了身子,我立刻就回去。」
  怕这妹子又闹脾气,他好声好气的安抚着,这才走出莲花阁,唤来丫鬟照料她。
  丫鬟们福身,乖乖入内伺候。皇甫仲望着莲花阁那两扇雕花木门,被丫鬟关上,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难道,当初他下旨赐婚,真是做错了?
  才停了半天的雪,这会儿又纷纷飘降下来。一旁的侍卫,立刻撑起了伞,替皇上遮雪。
  皇甫仲深吸口气,转头看向守在莲花阁外的铁索,将一块玉牌递给他。
  「如果有什么需要,皆可持朕的玉牌进宫。」
  「是。」
  铁索接过玉牌。
  皇甫仲微一颔首,这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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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雪片片飞落。
  书房里,公孙明德点亮了灯。
  桌案上头,搁着一张纸、一枝笔、一只砚台、一条墨。他在灯下,无声的磨着墨。
  飞雪如花,一阵又一阵,落地无声。
  直到墨色深浓,公孙明德才放下墨条,拿起了毛笔,在砚海上蘸了蘸墨。
  笔是狼毫,纸是宣纸,公孙明德悬腕于纸上。
  只是,他凝神许久,却只能盯着那张白纸,始终没有落笔书写。
  灯火跳燃,照亮一室。
  时间缓缓流逝,公孙明德依然悬着腕,握着笔、看着纸。
  在他脑海中浮现的,却全是龙无双的绰约身影。她的娇嗔、她的甜笑、她的自得,和那只会在他面前偶尔展现的温柔与羞怯。
  还有剪碎的衣裳,冷硬的木钉椅子,跟她冻得红扑扑的脸儿——以及,她的愤怒委屈,与成串的泪。
  她总是叫他相爷,只有在讽刺他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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