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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最后的一点希望破灭了。
——透明壁,已经不再透明,他们,再也看不到老大等人,看不到杜留和许芳芳,看不到任何的食物。
(连看!也看不到了!)
※※※※※
“吃点吧?”杜留热情地劝说着。
许芳芳退开杜留的手,“吃?——这已经是最后的食物了。要吃,大家一起吃。要饿,大家一起饿,我不能吃。”
“不吃会饿死的。”
“饿死了也不能吃——毕竟,大家仍以我们为头儿。陈星的那段诡辩,对我的启发是很大的。真正的领导人,应该吃苦在前,享受在后。杜留,过去的我们,已经够自私了。可是现在,已经到了最困难的时候,我们不能……真的!我们不能!”
黑暗中,许芳芳的声音很静,却很坚决。杜留轻轻地叹息着,握住了她的一只手。“芳。不错。这是最后的食物了。是最后的希望了。按照道理,我们应该和他们平分。分为十八份。”
许芳芳道:“十一份就够了。仝蓉、李军、丁大大,先后死亡。陈星叛离,黄紫兰、韦依依、安莹莹脱离。所以,只要十一份就够了。”
“你错了。芳。这是十八人的食物,至少,也须分成十五份。不错。是有四个已经脱离了我们的群体,但这之内也应有他们的应得。如果一定要分,就必须分给他们。我们无权审判任何人,更无权剥夺任何人的所得。但现在,却只需要分为两份。你一份,我一份。”
许芳芳生气了:“你为什么不独吞?!”
“你把我看得也太……”杜留的声音里稍嫌不悦,却终于没有说完,他停了片刻,严肃地说:“芳,你想过没有?我们能饿多久?这一点的食品够谁吃?我们又能被困多久?如果大家都在,的确是该分,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如果我们宁肯饿死也不吃,又能说明什么?”
“芳。不是我自私,而是要让你明白:在这个世界里,总有那么的一些人,只知受恩而不知回报,只知谴责别人而从不反思自己对错。在外人,在凶狠面前,他们会抛开一切,只求安全,只求生存;在自己人、在仁爱面前,他们却得寸进尺,欲望永不满足,总以为这是应当的、那是应当的,却从不去考虑一下:这世上,本就谁也不欠谁。”
“做,是一种爱;不做,亦绝非无情。”
“我们,本来就十分的自私,本来就不够团结,本来就没有舍身忘我的高尚情操。所以,任何事,都要适可而止。矮亦如此。过分的爱,只会是一种伤害。而现在,我们是在一种绝境之内。越是绝境,就越能证明一个人的本性之真实。伟大的只有一个人。但这个人却已经死了。而当这唯一伟大的、相对伟大的人死了后呢?又有谁会记得她?耶稣是因替人受过而被定于十字架上的,这才成为了不朽的神灵。我们呢?”
“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是生还是死,谁也不知道是否还会有明天。但你我都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我们也曾经精诚团结过,可是,当我们无法顾全大多数人的性命时,也就只能顾一个算一个了。”
“他们有水。有水的时候,是可以延长生存时间的。他们始终有着顽强的求生意念。为了生存下去,他们什么都能够做得出来。当一个人为了一个目的而不牺牺牲一切代价时,那个目的,也一定会对他予以相应的回报。他们的目的是活下去。有有水。活上十几天,再活上十几天,又活上十几天,都是不成问题的。而我们呢?你和我呢?”
“我们没有水。又饿。能活上多久?最多也就是几天吧?吃点东西,或许会使体内的水分更少,但是,却一定能使我们增强求生的欲望之信心。求生的热量和营养。还有最基本的体力!”
于是他们开始吃。
吃得艰难。但再难也得吃下去。
——似乎,每吃上一口,也就多了一分的气力。
一份食物吃完了。杜留道:“本来,我也很想再忍一忍,忍下去的。但是,有一个原因,却迫使我必须这么做,必须吃!”
许芳芳黯然地轻叹着,“杜……你别说了。吃也吃了,再找理由又有什么意思?八戒吃瓜时,也是有很多理由的,但理由越多,留下的笑柄也就越多。”
“不。不是这个理由。是个必须说的理由。否则,你会误会我的人品。而我,不想让你误解的。”杜留的声音,十分认真。
许芳芳疲倦地摇摇头,微弱地说着:“你一定想说,就说吧。”
“因为丁大大!阿丁!”杜留的第一句,仍有点“石破天惊”的意味。
“他带走了两只手!”杜留的第二句,许芳芳依然有些不解。
“他是‘魔气’。习练‘魔气’者,只会由心底的深处产生出一种根本无法抵御的畏惧。但是,平时他在拼命抑制着‘魔气’。其结果是,当人们看他时,会觉得他既可怜又可厌可悲可恶还觉得他可怕可畏可惧。而恶魔的气质,在完成以前,倒不可怕。完成后,却是灭绝人性了的。可是,如果压抑,又只会令人觉得可欺可侮可恨。”
“他是个‘灰色少年’。先天上具备了这种的气质。在我们日常生活里,也可以看到很多的‘灰色少年’。他们缩在无人关怀的角落里,沉默寡言柔弱可欺,谁也不把他们放在眼中,但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到后来做出令人发指的行径。”
“大家对此一向只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考虑,却极少有人考虑到,那其实是种潜在的恶魔气质。当‘魔气’无法压抑亦即人们通常说的对人世绝望了时,即使是个不修炼武功的人,也会因魔性大发而造成可怕的后果。”
“虽然,我不知道他具体修炼的是什么功法,却知道:成‘魔’时,必将有别于常人。有别于平时。而在一次闲聊中,他曾说过一句含糊不清的话,他说:他的拳,是‘死手拳’。你知道的,他的‘死’和‘四’是不分的。如果那是‘四手拳’的话,我想着,是不是应该还有着另外的两只手呢?”
“仝蓉是最后给予他关心、关怀、使他知道人世温暖的人。但仝蓉却死了。这个时候,如果再没有人关心他、关怀他,他就会对人世产生绝望。能抑制着‘魔’的只有‘爱’。但当仅存的‘爱’也离去了之后,他的魔性,就会被不可抑制地诱导出来。到了那时,在他的眼里,将只有仇恨,甚至是恨一切的生灵。”
“活着的人,都会受到他的攻击!”
“一旦到了那时,或许能救得了大家的,就只剩下我了——毕竟,我始终给予他同情、笑容、温言……”
“所以,这也是我必须吃一点的理由。”
“真正的理由。”
“我对他有过恩情。我习练的又是‘自残者残人’大法。修炼的是‘二心刀’。到了那时,能对付他的,也只有我。”
“用卑鄙,来对付仇恨!”
“这,也即是我为什么宁肯他已经死去的原因。”
“但愿!但愿他已经死了!”
※※※※※
一觉醒来,环境已变。
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但醒来后的发现,却足以令人心惊。
“这是什么地方?”王木吃惊极了。
睡的时候是在石道里。但现在,却是处于一个空旷的、犹如车站广场般的地方。
蓝绿色的视线下,四周起伏不平,四面八方都有道路斜斜向上,每条路,都似乎有着一个个一条条的山洞。而他们却似乎是处于一片深谷之中。但脚下却又像是座山峰。顶部很高。仰望头顶但见高高的顶部,似乎有着漏斗型的洞穴。越望越高,最后竟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这是闭上眼睛时的景象。但若是睁开了眼呢?
——睁开了眼睛就是一片黑暗。
底部很深。似有一条溪涧在环绕着。
涧中有水。
水中有光。
——紫色的光。在日光下,应该是红色的吧?
两人忽然苦笑。
——他们,竟然被完全地孤立起来了!
想向上走,就必须先下到溪涧旁;然后,才能到达那些四通八达的向上的路上。
但下不去。真地下不去。
“核桃!”王木突然说:“这是坚硬的核桃的内部。我们是在核桃皮内的核桃肉上!——对,就是这样!”
※※※※※
元旦。
考古小组的组长换为一名中年人。但考古小组却变为无关轻重的组成了。老教授在元旦到来的头一个小时,被捕。
到了中午,警方受令寻找那具昂贵的摄录器材。
两个人各进一洞。
一个进去以后,就不再有消息。另一个在洞里不时以对讲机汇报情况:
发现分叉洞……发现字迹……发现分叉洞……到底部了。发现……不,还没有到底部……下面仍是一个大圆洞……什么也看不到……似乎是个螺旋型的口小腹大的大圆洞……恩,有冷风向上吹,风很冷……太冷了……有光,是紫光……好像是……
不再有声音。
也不再有这个人。
那进去后就久久无声的人却被拉了上来。
——奇香扑鼻。
已死。
四五条警犬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等人们用麻醉枪把它们击倒时,已经各自叼了一块肉,咽下去了一块肉。
半小时后,这些警犬的毛发尽脱,成了裸体透明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狂吠一阵子后似乎都觉得十分有趣,彼此高兴地叫个不休,嗅个不停。
下午三时,洞口被封锁。
但直到元月十日,封洞的命令仍未下达。
高度保密尤被泄密。先是美国之音大肆宣传,号称已经有上百人被送入了“必死之地”,对人权毫不重视的中国政府竟准备将此洞作为处决死刑犯的地点,并已经有先后三百名死刑犯被送入了“必死之地”。
接着,外国考察队纷纷以最快的速度与政府部门交涉。
五天后,又有八个大圆洞出现于王庄坟群,情况与先出现的大圆洞完全类同。
※※※※※
黑暗、的小小空间里,杜留和许芳芳忽然都觉得很热。
“叮!”的一声,一点湿润接着打在了许芳芳的脸上;又是一声,接着便象是下雨了一样的响个不休。
的确是雨。
温热的雨。
“水!水!”叮咚的声音不停,头顶仿佛正有冰层融化,地面已经湿了,滴水的声音犹如在下急雨。片刻间两人的全身已经湿透。但滴水温热,驱散了两人早已有之的困倦和不安,也驱散了劳累。
水越积越高,已经达到了膝盖。两人站起。一阵新的恐惧出现了:假如,水一直不停的话……
但他们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仿佛是上天在照顾着他们,雨停了,水却仅到大腿处。两人坐下时,头部恰好可一露出。许芳芳不禁笑道:“真像在洗鸳鸯浴……”但话音刚落,她立刻意识到说错了话,脸红了。
杜留沉默着,片刻后,颤声道:“像……很像……”摸索着抓住了许芳芳的手。“不。”许芳芳意识到了什么般想摆脱,却又觉得全身都软了,竟无法挣脱那只手。
“芳。我们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了……”杜留颤声说着,忽然揽过了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的许芳芳,疯亦似地把她紧紧拥入了怀里。
许芳芳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