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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本王看上的人,果然非比寻常。”
对于他势在必得的自大言论,傅尔焰不置一词,今日所受之屈辱,他日,她会百倍讨回。
敏锐的鼻尖隐隐飘荡着血腥味,这并非单一的受伤的味道,而是死亡的味道。
这种死亡的味道她已闻了数月,是战场上杀戮所留下的,看来这里距两军交战之地并不远,或许是北狄大营。
被人小心带入大帐,终于有人帮她撤下了软绳和蒙面黑布,突如其来的晃亮,让她不由地半眯起眼,许久才适应。
她看清楚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她置身于一顶硕大的帐篷中,狄远晟坐在正前方简易的桌案后,根据具体摆放的物品,不难推测,这里便是北狄主将,狄远晟的帐篷。
两边放置的多为各式武器,泛着森森寒光,其他除了一张简易大床外,便是放置着一些文书用品,军机信函的四方木桌。
非常简单的摆设,符合军人干练求简的风格。
傅尔焰沉默打量着帐篷的同时,狄远晟饶有兴味的视线则片刻不离她身上,直到傅尔焰受不了他侵略性的目光,决定不再忽视他,他才稍稍收敛。
“王爷特意掳我过来,所谓何事,现在应该可以说了吧?”傅尔焰迎向他直视的目光不兴波澜地问道。
狄远晟微微一笑。
“难道鸾凤公主就不好奇,本王是如何注意到你的?”
傅尔焰眉尖一条,静待他自己给出答案。
狄远晟摇头失笑,喃喃道“果然不好对付”,却也不再继续卖关子,而是拍了拍手,朝帐外唤道:“请进来吧。”
厚重的帐帘被外面的人掀起,射入帐中的刺目阳光,让傅尔焰微微眯起凤眸,只知道有位微偻着背的男子,背光走入帐中。
直到帐帘再次放下,傅尔焰才看清了男子的长相。
她的面色骤然阴沉下来,仿佛十二月的冰雪,冰冷彻骨。
“墨羽阳!”
墨羽阳撤下了一身正气凛然的伪装,奸邪之相毕露无遗,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亦阴沉地盯着傅尔焰。
“你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本王吧?”
墨羽阳阴冷笑着靠近傅尔焰,却突然弯下身,剧烈咳嗽起来,那咳嗽声分明是有沉重内伤。
傅尔焰轻哼一声,出言嘲讽:“原来蔡益给你的那一下不轻呀,居然至今都还未复原。被自己养的狗咬上一口的感觉如何?”
“你这下作的女人,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傅尔焰并不理会他的威胁,只是挑衅地围着他踱步,口中啧啧有词。
“怪不得北狄能步步逼近,先前就猜测墨华那方有人叛变,原来是你这个输家跑来投靠敌国,真真是不要脸。”
“见识短浅的女人懂得什么,只要北狄军队挥师南下,解决了墨澈,整个墨华依旧是我的天下。”
“你想渔翁得利,他人却并非蚌鹤。”
傅尔焰突然面向狄远晟,摆出一副谈判的架势。
“说吧,你要如何才肯把这男人交给我处理,他至于北狄已无利用价值,不仅夺权失利,还叛国投敌,墨华容不下他,北狄也照样容不下他。”
狄远晟老神在在地看着眼前“故人”相逢的“感人”一幕,故作不解问道:“哦?何解?”
“墨华新皇登基,朝内朝外大洗牌,他墨羽阳只知他离开墨华前的陈年旧事,却不知墨华朝堂之上的最新进展,不然北狄也不会轻易被我一小女子的小小花招,牵制于辽河以北了。”
“公主殿下的意思就是您对此一清二楚咯?”
“我不会说,但除此之外,你可以提任何要求。”
☆、148 赌注筹码
傅尔焰当着狄远晟的面,理直气壮地拒绝透露墨华内部的动向,狄远晟却并未因此气恼,只是依旧擒着令人难以捉摸,却让傅尔焰寒毛直立的微笑。
狄远晟斯磨着下巴,邪气地微笑道:“要用墨羽阳的性命作为交换,也并非不可,只是我要的并非墨华内部动向,若我想知道,我自有我的消息渠道。”
傅尔焰面不改色,微抬着下巴,用着惯用的盛气临人的表情,睨着狄远晟,对墨羽阳的性命似势在必得。
“那你想要什么?”
两人似乎并不在意他们讨论的当事人正在现场,墨羽阳眯着的眼中带着奸邪与谨慎,暗中判断着眼前的情况,见狄远晟似乎有意与傅尔焰合作,心知不妙,立刻朝帐外窜去。
但是,即使背对着他,与狄远晟讨论的傅尔焰并未注意到他的动向,他的一举一动却瞒不过狄远晟的双眼。
纵使墨羽阳再快,却快不过狄远晟的命令。
墨羽阳刚窜出帐帘,却被外面的侍卫给拦下,并团团围住,插翅难飞。
傅尔焰立即出帐,直接先下手为强,一掌拍向墨羽阳心肺处,却被随后而出的狄远晟抓住了手腕。
傅尔焰双目燃火,狠狠瞪着狄远晟,沉着嗓,强硬命令道:“放开!”
狄远晟微微一笑,抓着傅尔焰手腕的大掌却收拢得更紧,似乎极为享受这样的接触。
“现在还不行,只要公主答应我的条件,我便将他的性命拱手奉上。”
傅尔焰暗暗评估着狄远晟的武艺。
方才,她先一步窜出大帐,却被随后而出的他止住了攻势,他的武艺恐怕在她之上,而她防身用的那些小东西先前已经全部丢下——硬拼没有好处,严重的话还可能发展成外交事故。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腕,理了理稍许有些乱的衣裙,恢复端庄自持的模样,一身傲气展露无遗。
“你说。”
“公主果然爽快人儿,本王要的很简单,只要你乖乖跟本王走。”
傅尔焰挑了挑眉。
“你要的,是我?”
得到狄远晟肯定的颔首,傅尔焰嗤笑出声。
“王爷以为我此刻答应,之后就不会择机离开吗?”
“本王自然考虑到这点,因此请公主自觉接受心理禁制,届时公主将忘却一切前尘往事,为本王一人所有。”
傅尔焰凤眸半阖,似在思索应对之计。
墨羽阳的性命她是要定了,但狄远晟似乎对她亦是势在必得,那么她要如何从他手上逃脱呢?
“王爷果然思虑周详,只是不知道王爷为此计划了多久,为何对本宫如此执着?”
狄远晟只给出了八个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傅尔焰轻轻一哼,甚是不屑。
“原来王爷的‘逑’,都是用强迫的。”
“手段不在优劣,能的到自己想要的才是最重要的。”
傅尔焰闻言,忽然开怀大笑。
“原来王爷跟我是一路人,只是王爷以为我忘了前尘往事,就真能为你所有吗?我对此表示怀疑。您留不住我的。”
狄远晟从容的神情,因傅尔焰的笃定而沉上几分,但想到己方巫师摄心之能,又多了几分把握,淡淡回道:“总要试过才知道。”
傅尔焰见他如此坚持,心知此劫恐怕难逃,只是不知失去记忆之后,他会对她做什么。
然而,这次放过了墨羽阳,今后若是要再寻他恐怕难上加难了。
如果她失踪……恐怕家里那位习惯性挂着的笑容,会消失吧。
权衡利弊,傅尔焰不知为何,对上官轻云一定会找到自己深具信心。
她毫不犹豫地用自己打了个赌。
“我同意。”
狄远晟深邃的双眸骤然发亮,不敢相信,居然如此轻易就说服了她,脸上洋溢出抑制不住的喜悦。
“一言为定。”
说完,狄远晟让开身子,露出其后,被人押在地上的墨羽阳。
他双目腥红,难以置信曾经身为墨华只手遮天的四王爷的自己,竟然好像一可有可无的物件,成了别人谈判的筹码。
他喘着粗气,对着狄远晟嘶吼:“狄远晟,你背信弃义。我们之前明明有过协定!”
狄远晟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所谓协定,总要有利用价值才好。”
言下之意,墨羽阳已没有任何利用空间了。
傅尔焰缓缓走到墨羽阳面前,居高临下望着他,嘴角勾着残酷的微笑。
“墨羽阳,从你第一鞭挥到我身上开始,你就应该知道,自己会有今日这番结局。”
话音刚落,傅尔焰直接抽出旁边押着墨羽阳的侍卫的佩剑,将长剑当着墨羽阳眼皮子底下,一寸一寸慢慢地送入他的心口,让他一点一点感受到剧烈的痛楚,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墨羽阳瞪着胸口缓缓送入的长剑,刺目的鲜血溢出嘴角,流淌到地上,神情渐渐恍惚,却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哪一步开始走错的。
是他在上官轻云酒中下药那一次?还是他刑囚傅尔焰?
是他动了老八的心头肉?还是小时候,他仗着娘亲得宠,欺负逃妃之子的老八?
只是答案已经没有意义了,他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而尽头,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悬崖。
傅尔焰冷眼瞧着墨羽阳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才转过身,面对狄远晟。
“我不会抵赖,但我依然是那句话:你留不住我。”
“总是要试试才好啊。”
看着她取人性命的冷酷神情,他愈发心痒难耐。
她仿佛一朵罂粟花,让人渐渐上瘾,不可自拔。
之后,她被带到了巫师的帐篷中,接下去的一切,在她记忆中没有留下任何记忆,当她再次醒来时,就像是一个初生的婴儿,记忆中一片纯白,没有任何痕迹。
数日后,北狄地位最尊贵的王爷狄远晟府上,多了一位一身素白,被狄远晟视若掌上明珠的镜花夫人。
墨华皇朝的鸾凤公主从此消失,音讯全无。
殊不知,墨华皇朝内,有位温润如玉的男子因她的失踪而彻底失去了平日的从容淡然,差点搅得整个朝堂乌烟瘴气。
☆、149 镜花夫人
半年后——北狄是一由女皇掌握实权的国家,女皇可以有数位皇夫,包括一位正夫,皇位传承以立长立嫡为主,与正夫诞下的第一位公主,可以继承皇位。
一年前,先皇过世,由嫡女继位。
现任女皇年方二十出头,是先皇与皇夫唯一的孩子,曾流落民间,几年前才被寻回。
北狄欣野王,狄远晟是北狄除了女皇之外,地位最尊贵的人,他骁勇善战,文武双全,是北狄人民心目中的大英雄。
半年前,主战的他,曾一度攻下墨华两个城池,虽之后不得已放弃,退居原本的边境,但依旧不改他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相传,大约半年前,欣野王府上来了一位绝世美人,被狄远晟唤作“镜花”,一席白衣飘飘,美得不若凡人,是欣野王狄远晟的心头肉,被他深深藏在王府之中,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打搅她的静养,也不允许任何人怠慢。
欣野王虽已年过三十,但天性Lang荡不羁,虽有众多侍妾,却并未迎娶正妻。
众多侍妾中,不乏得宠的,也不乏恃宠而骄的。
当这位冷艳不可方物的镜花夫人出现后,自然也少不了趁着欣野王外出,前去挑衅的人,而那位被挑衅的主儿,甚至连一个字都不用说,王府之内,她是绝对的正确,任何惹到她的人都会被欣野王不动声色地处以极刑久而久之,尽管那女子妾身未明,却无人敢质疑她的存在和地位。
只是,她并不开心,自她进入王府后,不论欣野王如何讨好,她始终不曾展露笑颜。
“镜花夫人,这是王爷特意吩咐的冰糖燕窝,请趁热吃。”
一粉衣侍女,端着一盅燕窝,战战兢兢地伺候在一边。
她的主子,一身月牙白阴阳纹长裙,正不雅地趴在王府湖边的黑色玄武岩石上,百无聊赖地逗弄着湖中的鲜红锦鲤,丝毫没有分给她一丝关注的意思。
镜花夫人邪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