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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尔焰轻声笑道:“上官哥哥何不问问你家下人。”
膳厅的气氛有些冷凝。
“妹妹许是误会了,上官家一向带人温厚,连下人的膳食都不曾苛待,你一位客人,更不可能……”
“许小姐是上官家的主子么?”一句话堵住许灵儿的嘴。
“我只是……”
“若不是,请不要越俎代庖。”或许是数日未吃得尽兴,傅尔焰的脾气有些冲。
“焰儿!”上官轻云轻斥道:“灵儿是我的师妹,即便是客人,在上官家也算半个主子,你不可无礼。”亲疏立见,但傅尔焰却没听出上官轻云言下之意:因为她是客人,你这个主人不能失礼。
傅尔焰只能在心中呐喊着:她是上官家半个主子,那我是什么?算来算去,我和上官家其实一点联系都没有,是吧?
她眼神一黯,心微微刺痛,沉默不语。
上官轻风刚想替傅尔焰说上几句,却见许灵儿再次出言圆场。
“轻云哥哥,别说了。妹妹只是吃得多了点而已。”
傅尔焰低头不语,面若凝霜,上官轻云心里悄悄自责,但方才傅尔焰口气太冲,他不能厚此薄彼地偏袒她,他轻叹口气,问道:“焰儿,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事。我吃饱了。”
起身,离席。
……
当夜,处理完例行事务,杨陆回到自己的小院。他虽只是一介管家,却因上官府主子对他的仰仗与信任,在府内也拥有自己独立的小院落。
步入小院,只听树上传来低哑的女声,似乎刚刚哭过。
“总管大人,现下可满意了?”
只见一抹翩然的暗红身影,倚靠在杏树枝头,月色下显得格外飘渺。
“傅小姐!你来我院落干嘛?”杨陆吃惊道。
“晚上无所事事,晃着晃着就到这儿了,见这杏树长得不错,便偏看了一会儿。”
“夜深了,请傅小姐回屋歇息。”
忽略杨陆婉转赶人的言语,傅尔焰幽幽然道:“杨陆,有些话,我只能对你说,因为你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不会苛责你维护主人的心,或许在你眼里,我这样惊世骇俗的人,配不上飘逸脱俗的你家主子……但,请你将心比心地想一想,至今为止,我有做过对你家主子不利的事情吗?若是因为你的私心,或是因为我的出身行径,而让你偏帮许灵儿,这对我公允么?我父母双亡,原就只有孤身一人,比不上许灵儿还有家人环绕,我不求别的,就求一个公平博弈的舞台,这样,也是奢求么?若是公平竞争,最后上官哥哥的心仍偏向她,我无悔……但若是因为他人插手,你让我今后如何能再安然处世?怕是灭天灭地也要毁了这个对我不公的世间吧……”末了,一声轻叹,傅尔焰并没有指望杨陆能听进自己的话,她只是太过沮丧了,若不找人说说,她怕自己很难再坚持下去。
傅尔焰的话在杨陆心中掀起了波澜,让他不禁怀疑起自己先前的做法,或许,她并未他想得这般不堪……但他依旧说道:“我不明白傅小姐在说些什么。”
平静无痕的眼看了看他。
“也罢,不知便不知了。上官哥哥是我的枷锁,在上官府里,我很难做出什么,有什么手段,你们尽情地用吧。”
提气,离开。
望着傅尔焰远去的哀伤的背影,杨陆皱起双眉。
“难道说,真有人对她做了什么?”
……
翌日清晨,上官府书房。
上官轻云正在查看旗下产业的部分账目,见杨陆徘徊在门口,似有些犹豫不决。
“有事便进来吧。”
杨陆走进书房,朝上官轻云恭敬地一施礼。
“爷儿,杨陆有事禀告。”
见他异常严肃,上官轻云放下手中的事务。
“说吧。”
“近日属下听闻有人苛待冬梅苑的膳食,便仔细查了一番,发现确实属实。原本属于冬梅苑的点心水果都被扣下,膳食被换成了与仆役相同的标准……”
见上官轻云揉了揉眼角,杨陆继续说道:“这件事的责任在于属下监管不力,请爷儿责罚。”虽然并非他指使手下有所作为,但下边的人确实是因他脸色推断出这样的结论,责任在他。
上官轻云心知杨陆是一赏罚分明的人,他既然这么说,必有他的理由,若他再要求追查下去,落实到个人,怕是会让尔焰失了在上官府的立足之地。
“也罢,既然说罚,就扣去你这个月一半的月银……焰儿嘴刁,而且一饿脾气就不好,不要再让类似事情发生了。”
“是。”
挥挥手,让其退下。
上官轻云突然没了兴致处理手头事务,想到昨晚傅尔焰黯淡的神色,心便拧了起来。
“说到底,还是让她受委屈了呀。”
刚想起身去她院落瞧瞧,却见上官轻风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焰姐、焰姐她……”
“怎么了?”出手扶住上官轻风,上官轻云问道,沉稳柔和的声音渐渐抚平了上官轻风的激动。
“我、我刚刚去了冬梅苑。”
长兄如父,对这幼弟,上官轻云要求较为严格,因此造成了上官轻风喜欢粘着傅尔焰的结果,听闻他逃课去了冬梅苑,上官轻云心觉不喜,正想念叨几句,却被上官轻风接下来的话震慑了心魂。
“焰姐不见了,青衣也不见了。”
“你说什么?!”
上官轻风只觉眼前一花,便不见上官轻云,他急忙追出房去,只见上官轻云几个起落,便消失于亭台楼阁之后。
……
冲入冬梅苑,躺椅上不见日日趴着晒太阳的人影,房内也无任何响动,整个院落如同死域一般寂静无声。
“她又走了?”想到她若是因为膳厅的事,而负气出走,他便打从心底唾弃自己。
不及细想,他闯入少女闺房内寻找蛛丝马迹,衣裳、首饰、胭脂,都还在,她随身的紫玉箫和短剑却不见了踪影,以往这个时辰,她一般还在赖床,而今日,床上的被褥整齐地摆在一边,像是昨晚就没人睡过。
遗留了那么多物品在房内,看着似仅仅外出,不日便会回来,但五年前她的出走也是如现在这般,几乎什么都没带走。
上官轻云内心惶恐,生怕她一走又是五年。
“大哥,焰姐是不是又走了?”上官轻风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房间,见上官轻云木然地坐在椅子上,激动地问道,“焰姐是不是又丢下我了?”
少年眼中已泛出泪水,五年多前,痛失双亲,隔日又失去了疼爱他的尔焰姐姐的身影,令小小少年心中一直心有余悸,原以为焰姐此后便在上官府长住,不想才短短一段时间,又失了踪影。
“我不知道……不知道啊……”上官轻云抚着幼弟的头,低声说道,“或许……上官府对她来说太压抑了,若是能走得潇洒开怀,便随她去吧……”
想到他似有若无地回避她的情意,逼迫自己不去看她,因而忽略了她在上官府内的处境,他便满怀愧疚。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年纪尚轻的上官轻风并不能了解上官轻云的思虑,听闻上官轻云如是说,以为自家大哥并不在意傅尔焰的去留,不满地瞪了大哥几眼,却鉴于大哥在自己心中的崇高形象,只得转身离去。
他不曾想到,上官轻云虽这样说着,却一动不动地坐在傅尔焰房内,一步也未曾踏出。
☆、011 夜深诉情
夜深人静,上官轻云静坐在傅尔焰的闺房内。
明知她已离去数日,每当深夜,经历一整日的忙碌之后,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步入这里。
人走茶凉,数日无人居住的小楼内,家具摆设已蒙上一层薄灰。
他无声叹气,想到她这一走,不知何时能再相遇,他便惴惴难以安枕,唯有在这栋小楼内,才能获得暂时的平静。
他向来视她为妹,却不想当年的小小少女对自己竟怀有异样的情愫。而他,在她表白之后,心内曾一时挣扎,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沉淀,却也能坦然接受。
他曾经以为夫妻间相敬如宾、平安随顺,一如他的双亲,这便是幸福,而他现在依然是这样认为的。
她并不是他的良配,她太过耀眼,太过妖媚,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而他太过淡然,太过无为,如一池掀不起波澜的死水,可以想见,若是两人在一起,他恬静平和的生活,会被这团烈火燃烧殆尽。
心知如此,然而,经历了她再次出走,他渐渐觉得,若是身边能常伴一团火焰,暖暖地煨着他的心,即便有被灼伤的可能,他或许也是愿意随之起舞的。
她的娇俏,明媚,无赖,慵懒,原本在他眼里显得与上官家格格不入,而现在他竟也觉得无比可爱。
他微微苦笑,为何要等人走了,才会有这样的感悟呢。
正欲离去,门外传来细碎的交谈声。
“青衣,青衣,青衣,人家最喜欢的衫子破了,怎么办,有钱也买不到第二件呀。”柔媚的嗓音略带一丝暗哑,傅尔焰硬赖在青衣身上撒娇,心疼她划破的衣裳。
“谁让姑娘你晚上去办事,还穿得一身艳红,如此招摇,自然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青衣依旧一脸冷淡,像是身上并未攀着一个人一般,眼神却柔了下来。
傅尔焰随手推开了自己闺房的门,惊见一片漆黑的房内端坐着一个黑影,自身形来看,应是一男子。
“谁?”随手抽出青衣身上的短剑,脚尖轻点,便向黑影刺去。
见黑影不躲不闪,剑尖快要刺到的他的时候,剑锋却被他伸指一弹,强悍的劲道震得傅尔焰虎口一麻,正想扭转剑锋再刺,持剑的手却被对方扣住,往回一带,一阵天旋地转,便被对方拥在怀中,背紧贴着对方胸口。
傅尔焰暗暗心惊,居然有人如此轻易地就化解了她的出招,挣扎着想要脱身,只听到对方一声轻笑,道:“焰儿好悍的性子,不知怎样的男子才能压制得了你啊……”
傅尔焰的心顿时放松下来,背轻靠着身后的人,娇笑道:“上官哥哥这么晚还在我房间,莫不是想来采我这朵娇艳的牡丹花?”
“牡丹花?”上官轻云无声失笑,“我看你呀,是水仙花还差不多,有人会自夸是牡丹的么?”
怀中传来的馥郁馨香,令上官轻云有些闪神,原本一直在眼中视为妹子的姑娘,到如今,他才体会到她的成长。
脸上飞掠过一抹暗红,他放手,还她自由,傅尔焰却不愿离开上官轻云温暖的怀抱,娇躯依旧紧贴着他。
青衣点亮了烛火后告退,将空间留给一双男女。
“上官哥哥为何在我房中?”傅尔焰不依不饶,想要追问出个答案来,以她的直觉,她自信上官轻云并未如表面那般无动于衷。
“想到便来了……”之前,他真以为,她又如五年前一般消失了,如今失而复得,他顾不得男女之嫌,微微收拢手臂,将她圈紧,头搁在她发间,嗅着她的发香。
今夜的上官轻云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
虽依旧一身月牙白长袍,衬托出他的天人之姿,清隽的眉眼带着隐约的冷意,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一头乌发并未如往常般整齐地束与脑后,而是随意散着,但嘴角一抹暖意融融的笑,软化了他天生的淡漠,使他如寒潭般的漆黑双眸顿时泛出迷人的神采,看在傅尔焰眼里显得别具魅惑她之能。
习惯了他以往的避让与疏离,今夜主动近亲的他,反而让傅尔焰羞红了脸。
“上官哥哥,你喝酒了?”若非醉酒,怎么会主动拥抱她?
傅尔焰问地小心翼翼,上官轻云看在心里有些心疼。
“未曾……”他轻叹,知自己以往的作为虽是以避嫌为由,终究是